武唐攻略(校对)第3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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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随手拉过一个锦凳在武后旁边坐下,然后笑眯眯地说:“母后可曾听说过,葛洪在《抱朴子》中有云,芝麻能除一切痛疾,使身面光泽,白发返黑,齿落重生。这制法也很简单。”
  他目视阿芊,口若悬河地报说:“芝麻三斗,蒸熟后晒干,用水淘去沫再蒸再晒,如此反复九次。去皮后炒香,捣三百次打成粉末,用白蜜或枣膏调和,制成小丸。每日晨服一次,每次用温酒送服一丸。忌食毒鱼、狗肉、生菜。服至百日,能除一切痼疾,一年身面光泽不饥,二年白发返黑,三年齿落更生,四年水火不能害,五年行及奔马,久服长生。”
  他这话一说完,立马招来了武后的嘲讽:“还道是你真的记得抱朴子,人家分明是说一日三丸,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一丸?还有,那三百次的道理从何而来?”
  李贤没想到武后记得如此清楚,却也不怵,轻轻挠了挠脑袋便笑呵呵地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到了书里的东西便打了折扣,否则若是人人长生,又何来的丹家?这芝麻最是利肾润发,母后既然辛苦,这补一补也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里,阿芊忍不住噗哧一笑,见母子俩同时转头看她,她便笑盈盈地屈膝一礼:“奴婢只是觉得殿下实在过于小气,陛下是什么身份,居然也学那些小家小户的用芝麻补身子。”
  李贤对此却不以为然:“咳,合适方才是最好的,我可不像某些冤大头,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要当败家子也不是这么当的!”
  自己儿子的脾气,武后自忖没人比她更了解,当下不禁莞尔:“谁都知道,你就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一条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穷鬼,谁能想到你是个大财主?”挥挥手示意阿芊暂且退下,她这才不无戏谑地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忽然进宫来,总归不是为了这么一条方子吧?”
  “我来看望一下母后不行么?”李贤涎着脸答了一句,发现武后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得嘿嘿笑了一声,“知我者母后也。昨儿个刘仁愿到我那里去了一趟,我只是想来问问,这老刘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刘仁愿,武后那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大肚量的人,但素来却牢记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定制人无法翻身。由于李义府的缘故,无论是刘仁轨还是刘仁愿都不是她喜欢的人,老刘头如今正如日中天,她不好表现得太过,可刘仁愿这条落水狗不打更待何时?
  她早就知道刘仁愿去找过李贤,此时听李贤明白无误兜出来,便冷冷问道:“怎么,他想求你保他?”
  李贤当然知道老妈和刘仁愿不对盘,可这事情与其拐弯抹角打听求情,还不如撞这个木钟来得实在,因此他丝毫没被那冷冽的口气给吓倒:“他当初那几个亲兵是我让给他的,如今他落魄了,求着我把人暂且接收过去,我只是没想到他被贬为民。这功过相抵,他不至于如此倒霉吧?”
  “朝廷有法度,什么落魄!”武后没好气地在李贤头上拍了一巴掌,本待开口让其死心,但寻思片刻却又觉得应该敲打两句。
  “你如今不是亲王了,这做事情也应该多思量思量,别为了一点昔日旧情就乱了方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刻意施恩笼络人心。这刘仁愿先是力主海东调防,失了公心;大军征东时,他居中联络却又使得新罗失期;镇守百济也没什么大建树;如此何来功过相抵?他这个右威卫将军若是还留着,这用人之明四个字就不用提了!”
  虽说武后口口声声都是大道理,但李贤不是傻瓜,怎会被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给骗了?只不过,和自己这位老妈打擂台讲究一个点到为止,绝不能不依不饶,因此他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搁下了。毕竟,武后刚刚提醒的第一条还有一定的价值。
  说到底,就是他还没适应这么一个新鲜的职位。
  事情没办成,却不能顶着一张懊丧的脸,所以接下来他少不得再闲话了一些其它——母子之间的感情怎么来的,不就是在小事上多多联络感情么?这皇家规矩大,原本就容易造成生疏,若是自己再不努力,那就是母子也是空的。最后,变戏法似的送了一盒茯苓糕和核桃酥之后,他方才起身离开了大仪殿。
  这时候,阿芊方才闪了出来,发现案桌上果然多了两盒东西,便笑了起来:“这殿下还真有意思,宫里头要什么没有,还巴巴地送来这些。”
  “他就是这个卖弄的性子,不过这是他家那几口子自己做的,也算是一片心意。”
  说得轻描淡写,武后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意动。她虽说不是寻常母亲,但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贴心一些,所以,只是一些变着花样的小物事,次数多了也就不寻常了。拿过一个盒子随手取了一块核桃酥吃了,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不消说,这肯定是贺兰烟的手艺,太甜了!
  当然,儿子的爱心点心并没有让武后忘记自己的职责,这没多久就坐上案桌开始察看刘仁愿的安置事宜,很快就把原本的十日变成了五日——原本还想把人流放姚州的,看在李贤的面子上暂时也就算了,等他日趁李贤不备再办更好。这刘仁愿留在洛阳久了难免会和李贤见面的次数更多,还是早点打发人回乡免得麻烦。
  出了洛阳宫的李贤并不知道,自己去探望了一次老妈,免去了刘仁愿流放之灾,却也让人家不得不卷铺盖回乡。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会觉得这一趟走得值得。
  和长安安定坊的宅第相比,他在洛阳修文坊的这座宅子无疑更便利更庞大,过了天津桥的第二个坊就是自己家,整个坊别无第二户,这黄金地段再加上规制可谓是独一无二。正因为如此,洛阳宫内的东宫虽好,他却依旧没打算住进去。
  对此,上官仪等宰相没有花费时间精力再劝。毕竟,宰相的时间不可能全部花费在这样没必要的打擂台上。
  站在宽阔的天街上,李贤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了出来——不得不说,洛阳的空气似乎也比长安更轻灵些,没有那种沉滞的气氛。话说回来,他是否应该在家里修一个漂亮的园子,也好为他日的《洛阳名园记》留下一个典范?
  这太平盛世,上头又有那么多高的人,他享受一下生活总归没人有意见吧?
第六百四十二章
悠闲的春日时光终究过去了
  关中河南的匪患虽然不曾全部解决,但已经比当初最猖獗的时候消停了很多。
  吐蕃没有求到公主,因此而屡屡蠢蠢欲动,但由于一道举猛士诏,西北集结了大唐众多精英,再加上有名将兼名相刘仁轨坐镇,基本上也就处于小打小闹的地步,不曾闹成大边患。
  东边的薛仁贵这个安东大都护当得有声有色,昔日的白袍小将在民政上头也颇有两把刷子,这不但把高句丽故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不少人家给他供了牌位建了祠堂,至于被打怕的新罗则龟缩不敢出,就连百济王也不敢私底下动什么歪脑筋。
  长安城李敬玄裴行俭共同掌握朝廷人事升降等等安排,虽说表面看似融洽无间,但背地里却纷争不断,帝后的分歧在他们两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总的来说,一切还是和谐的,所以基本上还算风平浪静。
  洛阳城中就更死水无波了。李治+武后+李弘+政事堂诸宰相……当然还得加上一个和稀泥的李贤。虽然几套班子的磨合还有问题,虽然常常也有政见上的分歧,虽然在朝堂上也会爆发出剧烈的争吵,但仗打得少了,支出少了,原本干涸的府库渐渐充盈了,朝官们脸上的笑容也就灿烂了,李贤偷懒的日子也就更多了。
  春去秋来,冬天过了又是春天,转眼间在洛阳的日子就过了一年。这一年中四海升平,没传来什么太糟糕的讯息,朝臣们也个个身体健康,再没传出过某某高官病危的消息,这也愈发让李治感到来洛阳是个好选择。而经历了太多死人事件的李贤,也不得不承认,洛阳似乎是个善地。
  唯一不幸的是,夏天的时候洛水泛滥过一次,南北两侧的民居都遭了一回殃,好在洛阳宫安然无恙——这年头别看皇宫高墙大院,被水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想当初薛仁贵在李治这一朝立的头一个功劳,就是在发大水的时候在皇宫门前大呼,算是变相救了李治一回。
  两个女儿都已经一岁了,略微能看出一点样子。由于是双胞胎,无论怎么看都几乎一模一样,因此李贤常常抱出去给人认,基本上没几个能认准的,唯有程咬金年纪一大把却一认一个准。用老头子的话来说,到时候既然要重孙追重孙媳妇,这自然不能认错人。
  这一天,李贤家里聚了一大帮夫妻,而且大多数手里都抱着一个孩子。去年仿佛是孩子的集体降生日,除了李贤李敬业和程伯虎,周晓薛丁山也纷纷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刚刚娶妻的姚元之也在前两天得了妻子怀孕的喜讯。然而,仿佛是在印证李贤那句话,这么多人中,只有李贤是一对双胞胎千金,其余人全都是大胖小子。
  而且,当阿萝喜滋滋地和李贤抱着女儿出来的时候,一帮刚刚还在哭闹的男孩子们竟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仿佛是冥冥之中得到了某种谕示似的。
  程伯虎当即大呼小叫了起来:“不是吧,难道六郎那两个闺女这么小就能管住这帮臭小子了?”
  对于这种状况,李焱娘笑得前仰后合:“有其父必有其女,看来你们的小子们有克星了!”
  想到将来自己的儿子们被两个小丫头指挥得团团转的情形,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周晓同时想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想当初,他们可不是被李贤支使得连方向都找不到?都说性格能够遗传,看看如今小小年纪就“不同凡响”的太平公主李令月,足可见李贤的女儿很有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谈笑风生中,除了李贤之外,几位父亲的脸上便带了几分凄苦,李敬业更在琢磨今后是否要断绝儿子和李贤那两个宝贝女儿的往来。而已经高了小半个头的李令月上官婉儿和阿韦则兴高采烈地围在屈突申若和贺兰烟身边,追问着什么骑马,什么射箭,什么剑术,反倒是已经十三岁的李旦安安静静地坐在李贤身边,手中捧着一本不合时宜的诗集。
  武后四子一女,如今李弘李贤都已经成年,李显虽说今年便要加冠大婚,但性格依旧如往日那般贪玩不喜拘束,李令月小小年纪就开始舞刀弄棒,唯一真正喜欢读书的,其实只有一个李旦——李贤如今已经不用剽窃诗文度日了,可东宫不但是政务处理机构,同时也是文学机构,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和大批文藻出众的文官一起编纂评点某些典籍,其实根本不喜欢那些故纸堆。
  所以,这时候李贤看见李旦在阳光下沉静地看着那诗集,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奇妙的思绪。只要能够这样继续下去,正可谓是人尽其所。李弘不会那么短命;李显不用收束性子接任帝位;李旦也不用离开自己最喜爱的书房,去当担惊受怕的傀儡;李令月亦不会羡慕自己母亲的风光梦想做女皇;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去吟什么黄台瓜辞。
  哪怕是为了维持现在这种美好的生活,这种悠闲的情调,他都非常有必要当好那个和稀泥的角色,至于以后……谁人能断定以后呢?他从来都不是圣人,反正只需维护自己的爱人孩子,自己的兄弟姊妹和朋友周全,其他的关他屁事!
  因为他的老爹老妈,似乎不用他过分操心。
  午后的春日阳光点点滴滴洒落在花园中,各式各样的牡丹芍药争相绽放,葱翠的绿中点缀着无数红的粉的紫的黄的多姿多彩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花香,无数蜜蜂彩蝶在花间飞舞,间或甚至有小东西把那些妩媚少妇发髻上的珠翠当作了花朵儿萦绕不休。
  尽管都不再是昔日年轻的模样,尽管没有人搽脂抹粉,但每一个女人都流露出成熟的风韵风情,每一个女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让她们身边的男人看得目光沉醉。数十把藤椅围成一个莫大的圈子,地上铺着柔软的苇席,几个已经会爬的孩子正在地上手足并用爬得欢腾,时不时还会发出咿呀咿呀的哭声或是咯吱咯吱的笑声。
  李贤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大藤椅上,尽情享受着日光浴的照耀。虽说这不是什么海滨沙滩,但相比炙热的阳光,他更喜欢这种暖洋洋的慵懒感觉,因为这让他理所当然地更偷懒。就比如说今天原本应该去参加政事堂联席会议,但他借口女儿今天是一岁零一个月庆生的大日子,于是“顺理成章”地请了假。
  他当然不会知道,一向脾气好的老上官今天在皇帝李弘面前大光其火,至于其他人也纷纷要求对他采取某种措施。对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他来说,如何过好今天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仿佛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的惫懒,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打破了这花园中的闲适气氛。那是一个看上去消瘦颀长,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面色中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苍白,脚下步子也有几分虚浮。在他冲进来之后,后头又追进来两个侍女,直到看见李贤打手势,她们俩方才裣衽退出。
  “我说大舅子,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里逛逛?”
  来人正是许嫣的兄长,许敬宗唯一的孙子许彦伯。见李贤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疾步冲上前去,一丝不苟地施礼道:“殿下,祖父今早用过早饭之后忽然昏迷了过去,我……”
  李贤一下子从躺椅上蹦了起来,一口打断了许彦伯的话:“你请过太医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见许嫣的面色一瞬间苍白无比,他沉吟片刻便吩咐道:“这样,我和阿嫣一起去一趟许宅,若是不好就直接去请秦鹤鸣和崔元昌来。这太医署如今名声虽大,真正能够称得上国手的也就这么两个!”
  李贤和许嫣这么一走,刚刚那种和谐悠闲的气氛自然无影无踪。李敬业想到了去世的李绩;程伯虎想到了看上去硬朗,却一天天老去的程咬金;薛丁山担心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屈突申若想起了少有音信的屈突仲翔;贺兰烟想起了弟弟贺兰敏之……总而言之,这许彦伯一来,竟是勾起了无数人的愁绪思量。
  李焱娘也叹了一口气。李绩和许敬宗虽说在才能资历人望上并不处于同一数量级,但从待遇上却是基本同级的。如果他再出点什么意外,李贤决不会乐见其成——那小子的性格她了解得很,对他好的就是朋友,算计他的就是敌人,所以李义府和许敬宗这两位截然不同。再加上又娶了许敬宗的孙女,这老家伙死了,他绝对不会高兴就是了。
  只不过人走茶凉,这许敬宗若真的死了,只怕事情又要来了。难道,这悠闲的春天从今天开始就结束了?
  苇席上的几个孩子依旧爬得欢快,李晨和李夕甚至在爬行途中把其他人蹬在了一边。另一头大了几个月的李嘉,则根本不理会逗弄他的阿韦和上官婉儿,正在聚精会神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养母贺兰烟,一只手正在抓着那柔软的胸脯,浑然一副小色狼的派头。
第六百四十三章
知女莫若母
  好死不如赖活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所以有这种警句,无非是因为人的怕死。坐拥八荒六合之秦皇汉武,尚且难免信赖方术,就不用说寻常小民了。只不过寻常小民没能耐追求长生,只能在生老病死之间挣扎。而居于金字塔上层的权贵们虽说比不上皇帝,但对于生死的执著,仍然相当可怕。
  相比对生死异常豁达的李绩,许敬宗就异常怕死。倘若要他许愿,他大概会愿意放弃这些年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无数家财,只要能换取自己再活十年。然而,在李贤和许嫣的注视下,这一位往日话头异常多的老头,此时此刻却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秦鹤鸣和崔元昌都来了。即使不看李贤的面子,也要看在许敬宗如今官居一品,朝廷第一人的面子,即使这个第一人也只是名誉上的。两人轮流把脉,私底下又商量了很久,最后才对这许家的长孙和孙女孙女婿开门见山道出了实情。
  “油尽灯枯,就算勉强醒转来,大约也很难再离开病榻,若是三日之内能醒转尚有希望,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就是不说,在场三人也自会知晓。
  对于这个祖父,许彦伯和许嫣可以说都是情绪复杂。他们的父亲是被许敬宗硬生生赶到岭南去的,好容易放回来,没多久就病故了;许彦伯自己也因为一丁点小事被流放了出去,许嫣和妹妹最初更是不受待见,只是许敬宗换取高额聘礼的工具。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许敬宗对两人的态度都大大改善,总算维系了祖孙之间的亲情。
  李贤没有叹气,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叹气于事无补。在不知道许敬宗这一昏迷是否能醒来的状况下,他不得不认为,妥善处理好之后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许敬宗没有李绩的人望,没有李家兴旺发达的人口和帮衬,这一去之后若是只靠许彦伯一个人,几乎可以想见许家的迅速败落。
  可怜的许老头,你这一生忙忙碌碌搂财,其实何必呢?财富这东西就应该及时享受,反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李贤把许嫣留在了许家,自己则立刻进宫,然而,李治和李弘都见着了,他却没有找到最想见的武后。据李治说,就在他进宫前不多久,有人传信给武后,结果她匆匆就出去了。
  虽说如今眼疾已经有所好转,但不知道是完成了最大的心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还是舒心的日子对人腐蚀性太大,总而言之,李治如今的反应比以前慢了很多。在儿子气急败坏的追问下,他歪头思量许久,这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看那信使似乎像是你外婆家的人,你母后应该是去积德坊了。”
  李贤猛然间感到头皮一炸,莫不成,老外婆也出什么状况了?
  这一点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连忙谢过自己的老爹,转身拔腿就走。他前脚刚刚走出大殿,李治便露出了惘然的神情,似叹息似感慨,最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这孩子重情重义,果然像我!”
  李贤走得快压根没听见这句很快消失在空中的话,即使他听见,也绝对会不以为然,然而他既然没听见,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出了洛阳宫打马直奔积德坊,到了地头,他几乎连说话的空都没有就径直往里头冲,虽然沿途有无数仆役,但愣是没有一个敢拦的。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杨氏居住的那座小院的时候,却被一左一右一男一女拦了个正着。
  “殿下,您现在不能进去!”
  “对不住了,荣国夫人有言在先,今儿个就算豁出命,我也不敢放殿下你进去!”
  女的是阿芊,男的是燕三,虽说这两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但脸上那副执拗劲却不容置疑。因此,李贤虽说满心焦躁,但还是只得怏怏地在外头等候。昔日韩国夫人去世的时候,他和她没多大感情,与其说悲戚姨娘,不如说是替贺兰烟难过,可现如今老外婆却不同。感情是一回事,敬佩是一回事,但忌惮也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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