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1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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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情景,人群中的明尊信徒纷纷跪了,而剩下的寥寥几个镇民犹豫片刻也跟着跪了下去,冯家的家丁原本就得令要对圣母恭敬以待,更是不敢怠慢,一时间,场中站着的就惟有面色茫然的冯廷敬一人而已。
  许久,他方才如梦初醒地丢下了竹板,很是恭敬地行礼道:“在下发落逆子却惊动了圣母,有罪,有罪!”
  那圣母轻轻瞟了底下的众人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一眼,周边众人就全都觉得她似乎在看自己,一时全都痴了。而在竹凳上依旧呻吟不止的燕青则悄悄抬起了眼睛,见她的目光在刚刚那群人身上停留得最久,不由心中冷笑。
  “冯老,令郎他既然是明尊信徒,若是有个好歹便是你的罪孽,他既然已经得到了教训,还请不要处置得太过了!”圣母微吐樱唇道出了一句话,见四周众人无一异议,她便轻移莲步走下台阶,见燕青衣衫上血痕累累,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叹息传入众人之耳,又是好一阵令人迷醉。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旁边的冯家家丁将燕青的外衣褪下,却不料那外衣早已合着血粘在了身上,只这一阵扯动,燕青便发出了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冯老也太狠心了!”圣母含嗔带责地瞥了冯廷敬一眼,又开口问道,“令郎一片诚心信我明尊,本座却不信他是这样的轻薄男儿。适才既然说他调戏良家女子,那位姑娘却在哪里?”
  话音刚落,刚才那少女便急急忙忙地出了人群,趋前几步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三个响头:“民女方蓉娘,家住桐庐,举家信奉明尊多年。闻听圣母大驾到了安溪,我和家人特地徒步跋涉数百里前来拜谒,谁料半路上遇到了这个登徒子……”
  圣母一语打断了方蓉娘的话,微微一笑反问道:“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方蓉娘顿时觉得尴尬万分,玩弄了一阵衣角方才狠狠一跺脚道:“他……他问小女子是否婚配,还说……还说要娶我!我……我还是未嫁之身,怎能容他毁了我名节!”
  四周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嬉笑声,显然,冯家三少爷今日这顿板子挨得不冤。
  圣母微微皱了皱眉,又打量了竹凳上的燕青一眼。权衡片刻,她又恢复了那种处变不惊的神情,对方蓉娘笑道:“本座看你资质上乘,又是一片诚心来此地拜谒,不如投入本座座下为侍者,你可愿意?”
  这句话一出,别说在人群中激起了阵阵惊叹,就连燕青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人应该原本就是明尊教的人,这圣母来上这么一套,是在向寻常信众散布狂信者能够得到重视,还是有别的用意?正思量间,他便瞥见那方蓉娘欣喜若狂地跪倒在地,连连称谢。
  “好,既然为本座侍者,那本座便有几句话要告诫你。男女两情相悦,原本是人之常情,本教却不像那佛教愚僧愚尼那般禁人婚嫁。你尚未婚配,冯三公子又未曾娶亲,本座瞧着便是一桩大好的姻缘!”圣母说着便缓缓行到冯廷敬跟前,淡然一笑道,“冯老,令郎既然说愿意向这位方姑娘提亲,如今本座又收了她为座下侍者,不知冯老可愿意玉成这桩婚事?”
  冯廷敬愣在当场自不必说,就连燕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只是,他生性灵动,怔了一会儿便醒悟到了对方的险恶居心。他眼下装扮的是冯家三少爷,但是,冯家前头的两个儿子却全都在十几岁便夭折了,也就是说,这么一大份家业,将来全都是冯家三少继承。怪不得这圣母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看来,那个少女岂不是白送上门来给自己调戏的?
  “我……我不要嫁给那个登徒子!”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燕青立马转过了头,发觉反对的却是方蓉娘。见那少女眼角含泪脸色通红,他刚刚那个想法顿时有些动摇。此时细看,他发现这个方蓉娘形容中尚带纯朴,显然不是那种专门拿出来作交易的烟花女子,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蓉娘,你胡说什么!”刚才那两个互打眼神的中年人立刻冲了上来,一个低声朝方蓉娘训斥了几句,一个则毕恭毕敬地朝圣母打躬作揖。“小女不懂事,还请圣母切勿见责!既然圣母收了小女作侍者,小女的终生大事自然有圣母做主!”
  冯廷敬终于看到了燕青打来的眼色,连忙也拱拱手答应道:“既然是圣母保的大媒,在下焉有不同意之理?来人哪,将他们请进去!”
  一场闹剧如此收场,刚刚来看热闹的安溪镇居民不由都是面面相觑。直到冯家人和刚才的那批外来人全都进了冯府,方才有人大嚷了一声:“天哪,冯家居然二话不说就和人家结亲了?”
  “对啊,冯家那么大的产业,平时挑使女都像挑媳妇似的,这一次竟然这么随便?”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那可是圣母亲自保媒,冯家三少爷走大运了,娶的竟然是圣母座下侍者。有了明尊保佑,冯家将来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唉,冯家信明尊信昏头了,居然连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都这么草率!”
  带着各式各样的议论,人群渐渐散去。不消一个时辰,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安溪镇。
第十三章
明修道暗度陈仓
  既然是圣母收了座下侍者,因此冯廷敬理所当然地把人安排在了圣母所住的那个大院子中,又殷勤地送去了全套衣物。等到他一退走,那刚刚一副高深莫测神情的圣母便沉下了脸,淡淡扫了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一眼,她突然冷笑了一声。
  “这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差点便让罗师兄你的宝贝徒弟给演砸了!”
  罗昌闻言眼皮一跳,在外这吴若华是圣母,但是,他们这些知根知底的哪个不知道,她不过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一个婊子罢了!碍于其说得在理,在教内地位又不逊于他,他不好当场发作,只能狠狠瞪了方蓉娘一眼:“蓉娘,你刚刚是怎么回事?若是坏了大尊的事,你知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为了冯家这档子事,我们花了多大的功夫你应该明白!”
  话音刚落,方蓉娘旁边的汉子便立刻站了出来。除去了伪装,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脸色也沉稳得很:“师傅,蓉娘只是因为被人轻薄,一时气不过方才失言了。事关圣教大局,她怎么会不明白?”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拉了拉蓉娘的衣襟,见其仍不情愿,只得提醒道,“师妹,这种时候你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蓉娘方才不情不愿地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圣母,师傅,弟子知错了!”
  “知错就好!”接过话茬的却是圣母吴若华,她的目光在方蓉娘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虽然并非最最出色的美女,却有一种明朗的风情,更胜在年轻,心中不觉有几分嫉妒,口气中便稍稍带了出来。“这冯家老三虽然喜欢拈花惹草,但毕竟有万贯家财,你跟了他成亲之后,便可名正言顺地当家理事,到时候,岂不是比你当年过苦日子强上千百倍?再者,到时候若你真的看不上他,过个两年寻个机会将冯廷敬和他一并除了,到时候,圣教便多了一份最好的家业!你师傅和你便是我圣教最大的功臣!”
  方蓉娘越听脸色越惨淡,眼泪几乎便要落了下来,待到最后吴若华说要毒害冯家上下,她更是脸色剧震,最后竟踉踉跄跄地奔出房去。
  吴若华见状立刻冷哼了一声:“这丫头太不知好歹了!”
  弟子如此率性,罗昌的脸色也不好看,只得冲旁边的年轻汉子吩咐道:“你出去,好好劝劝这丫头,什么时候了还使小性子!”
  见那汉子匆忙奔出,吴若华不自觉地露出了一股狠戾之色,随后又隐去无踪。她轻盈地转过身子,朝罗昌嫣然一笑道:“罗师兄,此次大尊让你前来襄助于我,小妹这厢谢过了!只盼着你我能够携手共进,使圣教能够在这安溪镇立下基业!”
  “那是当然!”罗昌哈哈大笑,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大尊苦心经营至今,终于有这等富人自己撞上来,真是明尊庇佑!不过……”他刻意拉长了语调,轻咳一声道,“大尊有令,冯家上下的人暂时都得留着,否则无以取信于人,只要能够把他们揉搓于掌心,还不怕别人不上钩么?”
  见罗昌一把抓住了自己刚才的话中的语病,吴若华顿时心中暗恨。只可惜她虽然与大尊联络密切,却始终不知道对方是何面目,因此也不敢轻易得罪大尊身边这另一个得宠的人,当下便点头答应。两人又密密商量了一阵,罗昌便出了房门去找自己的两个弟子。
  另一边,燕青正在让两个手下往后背和臀部涂抹伤药。那竹板比起衙门中的制式竹板竹杖已经小了许多,尽管冯廷敬下了不小的力气,但若是他真的运功,此番家法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无奈是大庭广众之下的苦肉计,他不得不硬捱了几十下,虽然伤情不算十分严重,但是,揭开衣服的时候他免不了还是咬了咬牙。
  冯廷敬一进门便看见这幅光景,不觉愣在了当场。他是见识过燕青身手的人,本是因为对方一再保证这顿板子伤不到筋骨方才勉强答应,谁知这一看燕青背上血迹斑斑煞是吓人,他自然慌了手脚。
  “七……七公子!”
  “老冯,人都安排好了?”燕青一偏头,见冯廷敬满头大汗神情不忍,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没什么好内疚的。刚才那个圣母的做派你也见识到了,若是你我的戏演得不到位,所有前面的功夫全都白费。好了,你有工夫看我背上的伤,不如说说这婚事该如何操办!”
  “婚事?”冯廷敬的嘴不由张得老大,“还真要听他们的话办婚事?”
  “不管成与不成,你至少得摆出最热切的态度去办,否则怎能表现出你这个愿意为明尊献出家财一万贯的财主的诚意?”燕青示意两个随从退开,自己抓了件衣服便坐了起来,“我们已经把火烧了起来,接下来就要看加的柴禾和火油够不够,不见得会真的熬到生米煮成熟饭那一步。你要用最细致最隆重的法子去办,拖得越久,于整件事就越有利。另外,这些天我会加紧盯着他们和外间的联系,这里暂且换一个人假扮着,横竖他们的疑心已去,应该不至于看出破绽。”
  想到燕青的承诺以及背后的官府,再想想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冯廷敬只得把牙一咬道:“行,我便照七公子的话去做!”
  有圣母保媒,冯廷敬又亲口允准了婚事,安溪镇上上下下都传得沸沸扬扬。兼且冯家上下又在那里置办各种婚事必办之物,一时间更是热闹十分,路上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如此一来,趁机在其间传递消息的也就方便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尽管吴若华和罗昌为了谨慎起见,每次派出传递消息的都至少有两个人,但燕青胜在人手极多,因此一拨拨换班似的跟踪一路不落下。那两个送信人一个绕道武康、德清、临平镇,经仁和到了杭州,径直钻进了一家绸缎铺,呆了一下午方才返回;另一人则在大涤山绕了一大圈,最后进了余杭大观钱庄。而据燕青早就安插在两地的地头蛇回报,杭州那个绸缎铺当日没有一个伙计外出,显然不是据点便是用作搪塞的障眼法。而另一个人一到余杭大观钱庄,没过多久,便有钱庄一个二掌柜匆匆出门,这一条线立刻受到了重点关注。
  “七公子,你看,先是送信人,然后是大观钱庄的二掌柜、恒寿赌坊的伙计、德盛楼的闲汉、余杭县衙的官差,最后方才到了这一家——余杭大户柳入道。若不是我们这些都是百里挑一专干这一行活计的老手,怕是早就跟丢了。最最要紧的是,回文走的也是这条路线,我们足足观察了半个多月,绝对不会有错。”
  听着手下的回报,燕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事情牵扯到官绅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柳入道这个名字他曾经听说过。余杭厘定田亩的时候,钱如益第一个献上图册,第二个就是柳入道,为此,此人甚至在余杭大观钱庄中占了一个不小的份额,能够安插一个二掌柜也不在话下。问题是,余杭柳家的财力远远胜过安溪冯家,为什么还要找上冯家这么一家大户?倘若真的是柳入道此人在背后操控,那他的心计便太深了。倘若自己手下没有那么多精心训练的精兵强将,哪里能够拎出这条线?
  “立刻派出人,不惜代价也要从柳府中挖出消息!总而言之,一定要弄明白柳入道是否和明尊教有关系!另外,给我打听这个人的生平,务必不能放过一个疑点!”
  但是,柳家却如同泼水不进一般,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不单单如此,柳入道的生平也异常简单,除了恩荫授过一个不用点卯的小官之外,他都是呆在余杭县内,竟是找不出其它疑点。直到最后,方才有人打听到,柳入道在四十岁的时候,曾经随船出过一次海,这顿时使得燕青疑心大动。
  因高俅原本就把重心放在外力操控上,耳濡目染之下,出海两个字立刻触动了燕青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几乎撒网似的命人去寻找当时的海员,结果却令人大为惊异。原来,当年曾经和柳入道一起出海的人,不是病死就是失踪,竟一个活人都找不到。甚至连当年这些人的街坊四邻,竟也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一番汇总之后,燕青只感到后背心直冒凉气。
  柳入道如今已经快六十了,如果事情真的是从他四十多岁时开始,那至少有十多年的功夫,而明尊教的蓬勃发展偏偏只是最近几年的事。是巧合还是另有文章,当务之急,他必须要弄清楚背后的联系,否则,若逮到小虾米却放过了大鱼,他怎么对得起大哥的交待?
第十四章
守株待兔擒正着
  东城原本就是杭州中上等人家齐居的地方,一溜烟几进几出的宅院齐齐整整。每个宅院中大抵养着十几个仆人,又有正门后门耳门供家下不同人进出。寻常百姓平生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能过上东城人这样的日子。
  虽说比不上大户人家门前的整齐肃然,但是,这些人家的正门同样是少有小贩,不过,供家里下人和送吃食等进出的耳门却往往热闹非凡人流不绝。
  清晨时分,东城容家巷正对着的几户人家便都开了耳门,不时有负责采买的家人往来,不一会儿,赶早的小贩便沿着墙壁摆开了一溜烟的摊子,有卖早点的,有卖浆水的,还有卖各色针头线脑小玩意的,竟是应有尽有。
  在众多的摊贩中,一个货郎装扮的中年汉子最招孩子喜欢。他那里卖的是各种颜色的彩石,一颗颗各不相同,有的上头还有彩绘的人脸,价钱也极其便宜,一文钱便可抓上一把。这样一来,手小的自然吃亏,眼见别人一把能够抓个五六枚石子,不免便有孩子哭闹。那货郎却也实在,竟愿意让孩子们再抓一把,一时间,他面前竟围了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子。
  见自己那个篮子中的彩石已经所剩无几,而一帮孩子却似乎仍旧意犹未尽,这货郎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信手从担子的底下又拿出了一个木盒子。他一打开盖子,周围的孩子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原来,那盒子也装满了各色各样的彩石,只是形状更圆润,颜色更诱人,和这一比,刚刚那些彩石就连三等货色也算不上。可是,在刚才那一阵哄抢中,孩子们的钱也花光了,此时见那石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帮人只能干咽唾沫。
  “这石子相传是女娲娘娘补天时剩下的补天石,最是珍贵灵异,小哥儿若是藏在身上,包管晚上不做恶梦。小姐儿若是戴了,必定是越来越漂亮。各位小哥小姐儿,是不是要买些回去?这次可不能由大家抓了,一文钱三个。”
  经他这么一诱惑,那些小孩子登时都露出了渴望的眼神。不过,这都是这些宅院中下人的孩子,平时好容易攒下三五文钱,却都花了个干净,哪里还有余钱去买这个?挣扎了好久,便有一个大些的孩子乍着胆子道:“我们都没钱了,这样,我们拿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和你换行么?”
  货郎心头一喜,脸上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啊呀,你们小孩子家哪里有东西可以和我换?”见周围的孩子全都大失所望,他便突然转颜一笑道,“这样吧,你们若是能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我便送他一颗,如何?”
  一听可以不要钱白拿,几个孩子登时欢呼雀跃。只不过,先头几个开讲的全都是子虚乌有的故事,那货郎自然不松口。最后,终于有一个孩子说到自己家最近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长得凶狠无比,家里大人甚至说小孩不听话会被他们吃掉,那货郎才露出了一丝又惊又喜的光芒,一等那孩子讲完便送了他一颗石子。看到那孩子欢天喜地,其他人顿时也跟在后头争先恐后地说起类似的事情,直到那货郎的一盒石头全都送得干干净净,他们方才渐渐散去。
  眼看周围有卖早点的人收摊回去,那货郎也慢悠悠地整理东西,见四下无人注意,便挑起担子朝巷子的入口走去。这一个多时辰的工夫,他打听到的消息足以够上头做出判断,花费却只有区区几个,这一回去,功劳便是大大的。饶是心中得意万分,他却仍旧小心谨慎,一路上不时观察是否有人跟踪,就这么着进了另一条散发着阵阵异味的无人小巷。然而,就在他拐进去不多久,一个人影也猫着腰跟了进去。
  就在货郎忙着换衣服的当口,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压迫感,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他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转过身来,见背后果然有一个人影,忍不住低呼一声,就连手中的那件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好一个会哄孩子的货郎啊,这探听消息的本事倒是不小!”
  那货郎原本还以为对方不过是有意劫财,听得对方一语道破他的用心,脸色旋即一沉。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往怀中一掏,然后便合身扑了上去。
  只听叮叮两声,他便面色惨白地退了回来,手中只剩下了一个秃秃的匕首柄,左臂则流血不止。他原本就不是教中高层,因此压根没想到自绝以断他人追查之路,再加上看不清对方头脸,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人,自然存了一丝侥幸。犹豫良久,他终于出口求饶道:“这位大哥,我是明尊教的人,倘若你能放我一马,将来我教上下定然感激不尽!”
  “放你一马?明尊教在东南的势力不小,放你一马倒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窥探我家大官人的买卖,是何居心?”
  那货郎原本就只是奉命行事,他只知道上头大尊圣母很关注那家宅院中的人,并不知道其中究竟住的何方神圣。听说是自己窥探的正主派出人来拦截,他立刻心中一突,眼珠一转便陪笑道:“这都是误会,大尊只是听说贵府上住了几个生人,唯恐是我教的对头,所以便派出我们来打探个究竟。既然知道无关,我教当然不会和贵主人做对。”
  那人却依旧不放松,紧赶着逼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客人和贵教无关?”
  “这还用说么,辽东来的蛮子,怎么和我教……”说到这里,那货郎方才醒悟到为人套去了话,但也寻思不到其中奥妙,只能色厉内荏地道,“我明尊教在东南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些力量,贵主人和辽东蛮子做生意的事,我们绝不泄露……”
  话还没说完,他便突然感觉到一阵呼吸困难,一瞬间的工夫,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卡住了他的喉咙,这顿时让他魂飞魄散。下一刻,他的头上便中了重重一下,很快没了知觉。
  “亏得预先有了布置,否则,消息就这样走漏了!”
  听着高明的回报,高俅又惊又怒。禁绝一个宅邸的人进出很容易,只是,这更容易招人怀疑,所以他才没有让陈无方在外围布置太多,而只是在内部下了禁口令,谁知竟有人从孩子上入手。若不是高明的眼光犀利,怕是此刻消息已经摆在了别人的案头。
  “那人可曾招供?”
  高明轻轻耸了耸肩道:“那家伙只是个小角色,我恐吓了一番他便招了。他只知道是大尊下的命令,说是能够探知那宅院住了什么人,就能赏钱一百贯,外加提升到内堂为圣母侍者。只是,先头那些窥探动静的人都放过了,偏偏扣了这个,会不会打草惊蛇?”
  “蛇早就惊了!”高俅冷笑一声,两只手紧紧扣在了一起。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花费这么大力气打探那边的情况,看来决心绝不在小,说不定已经得到了一些风声。辽国上次败于女真的仇还没有报,朝中萧奉先兄弟虽然压制了舆论,但是,不出多时必定有人主战。这样看来,不仅要尽快割掉这个东南的毒瘤,而且还得让阿骨打一行再换一个地方。
  “你走一趟那边,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搬到我在城外买下的庄子里。记住,做得隐秘一些,用我们自己的马车,尽量分批把人带走,这一次务必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事成之后制造一些假象,顺便把你抓到的那个人放了,这种捉放曹的事你在行,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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