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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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俅闻言莞尔,他当然知道赵佶只是一句戏言,却故意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深深一弯腰:“只要圣上不是罚微臣画什么工笔花鸟美人,臣绝无怨言。”
  “哈哈哈!”赵佶立刻忆起了当年往事,忘情地大笑了起来,原本因为政务繁杂而郁积在心里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好你个伯章,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和朕开玩笑!好了,废话少说,你直截了当地说吧!”
  高俅这才收起了脸上的调笑之色,郑重其事地将前日和严均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极尽详实。在办这件事之前,他虽然和赵佶通过气,但中间毕竟有自作主张的成分,所以一旦有消息当然不敢藏着掖着。
  “先前童贯也曾经对朕说过,那些女真海盗个个悍勇无比,身无甲胄却能勇往直前,如今再听伯章你这么一说,看来,女真人确实不可小觑。”赵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神情颇有几分怔忡。“太祖当年一统中原立国,不料前有辽国雄踞北方,后有西夏崛起于西北,西南夷频频作乱,羌人更是屡屡为祸,就连安南交趾小国也敢挑战我大宋之威。从来没有哪一个朝代像本朝一样,居然有那么多的外族虎视眈眈,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听到赵佶如此感慨,别说高俅心中悸动,就连严均也觉得一阵不安。此时,见高俅没有答话,他连忙上前一步道:“圣上无须如此心忧,纵使契丹和党项曾经盛极一时,但如今他们已经都是日薄西山了。只看此次辽国大军居然挫于萧海里之手,便可见其军制败坏。若圣上能够励精图治,收复燕云绝不是一句空话。”
  “均达不能如此乐观。”高俅见赵佶脸色稍霁,忍不住还是泼了一通凉水。“腐朽不堪使用的是契丹的那些贵族,但契丹骑兵仍旧有相当的战力,不可过于小觑。举倾国之力,辽国仍有百万大军,有的是优良的骑兵,战马更是远远超过我大宋。如今的问题是,不能让辽主有亲近贤良采纳忠言的机会,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赵佶脸色一连数变,最后仍是微微颔首道:“伯章所言乃是谋国之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能因如今辽国的局势而小看了契丹人,像当初被贬的萧乌纳便是一大忠臣,只可惜辽主不能用其言。”他略顿了一顿,便目视面前的两个心腹臣子,郑重其事地问道,“朕看你们两个的意思,是不是要行驱狼吞虎之计?”
  虽然知道座上那位主儿天资聪颖,但高俅仍旧是心中一惊,转而方才笑道:“臣的这点心意果然瞒不过圣上。”
  “那伯章有没有想过,若是让狼真的吞了虎,对我朝同样深深不利?”赵佶双目光芒大盛,近乎咄咄逼人地问道。
  “臣当然想过。”高俅上前一步,语气异常坚决,“这一次女真人对抗萧海里,募兵不过千余,这甚至令生女真节度使盈歌大喜过望,因为在此之前,女真兵力最多只有数百人。而盈歌虽然号称诸部联盟长,能动用的人力物力却相当有限,绝不可能对抗强辽。但是,若给他们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难保女真不能聚集起强兵,成为辽国最大的威胁,到了那个时候,离他们成为我朝心腹大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而现在,一面扶持女真,一面进一步挑起辽国内斗,继而让他们和辽国起冲突,那么,辽国便很难分心他顾。”
  严均见高俅似乎告一段落,而赵佶仍在沉思,也忍不住上前进言道:“圣上,其实此计曰驱狼吞虎并不恰当,我们要的是两败俱伤。以一个女真作为代价牵制强辽,对于我朝来说是相当合算的。这些年来,契丹贵族往往对女真横加盘剥,甚至年年索要名鹰海东青,女真人颇有忍无可忍的态势。一旦他们强大,则必定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赵佶轻嗯了一声,眉头依旧紧紧锁成了一团,最后干脆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后,他犹觉心烦意乱,走着走着便下了御阶行至高严两人身旁。
  “此计虽好,可你们真的认为女真之中便无智者能够识破?”
  “识破也无妨。”高俅见赵佶已经被说动,不由大感振奋。“此次向女真人提出的不过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比之他们在榷场任由契丹商人盘剥,我们用铁器换取他们的特产,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而一旦他们逐渐强大,则辽人必定会注意到他们,以辽主的个性,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过头的举动来。对于女真来说,接受我们的好意是一把双刃剑,他们既可以趁机壮大实力,却又免不了引起辽人担忧,但是,要想尽快强大,他们别无他法。”
  从高明转述的过程中,高俅已经听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名字——完颜阿骨打。对于这个人,史书上的评价远远不止于大勇,而更在于其大智的一面。他才不相信这样的小策略能够瞒得住这位将来赫赫有名的金太祖,但是,在眼下女真还远远没有成气候的日子,饶是完颜阿骨打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内将女真人带向强盛。更何况,女真现在还不是阿骨打做主,盈歌之后还有乌雅束,要轮到阿骨打至少还有几年。
  此时,严均也火上浇油似的补充道:“圣上,先前和高丽日本的贸易早已经深入了各个层面,在众多商船中混入一条装有其他物资的船去生女真领地,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相信女真人也不会愚蠢到把这件事吐露出去。我们的目的就是,倘若女真人原本准备在十年之后起兵反辽,我们就要让他们在五年之内做到这一点。而等到他们激战的那一刻,我朝则立刻发兵西夏,夷灭党项人这个心头大患!在我朝定了西北之后,想必那一头的激战必定如火如荼,此时则应该出兵帮助不利的那一方,趁机捞足好处。他们两方越是打得旷日持久,则对我朝越有利。”
  “均达,看不出来你居然比伯章更歹毒。”赵佶终于被两人的一唱一和说动了,脸上终于露出了兴奋的潮红,“我明白你们两个的意思了,对于我大宋来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挑起两国相争,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没有比这更加便宜的买卖了!”
  “圣上英明!”这一次高俅和严均同时弯下腰去,目光却不觉交击在了一起。
  “既然要用兵,则军制不能不改!”赵佶掷地有声地甩出一句话,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伯章,想必你一直对朕先前扣下你那道关于军制的奏疏,又对其不置一词而耿耿于怀,朕那时认为时机未到,但现在却不能不动了。等到王厚捷报传来,朕准备立刻重整军制!若要真的进兵西北,光靠西军是远远不够的!”
第十二章
观前路蔡相忧心
  “恩相。”
  虽说和蔡京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叶梦得始终觉得,每一次见到蔡京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仿佛自己被人从头到脚看透了一般。三日前,他刚刚因为蔡京的举荐而被赵佶召见,其中问答颇对君心,因此才过了一日便颁下了进祠部郎官的任命。但是,对于刚刚自婺州教授召为议礼武选编修官,官职正八品的他而言,这一道任命又让他连跳两级,一跃而至正七品。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如此升迁的速度,往常也只有状元能够达到。
  “是少蕴啊,坐吧。”蔡京含笑点了点头,饶有兴味地打量起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得不说,叶梦得确实是一表人才,不仅做得一手好诗文,而且在经济仕途上也颇有心得,绝非那种寻常意义上的书呆子可以比拟的。只可惜叶梦得此次召对虽然成果不错,但仍旧过于泛泛了些,否则若是除实职,便远远好过特除祠部郎官。
  “学生今次前来是为了感谢恩相的举荐,若非恩相,学生便没有今日。”叶梦得相当得体地道出了一番感谢,但内中心意却不止如此。须知蔡京长子蔡攸如今也不过一介从八品的鸿胪寺丞,蔡京绝没有推荐一个外人而不管自己儿子的道理。那么,自己究竟有什么可用之处?
  “少蕴,你年纪轻轻便能得圣上青睐,这是缘法,但是,你万不可因此自矜。”蔡京虽然面上带笑,话里却万分严肃,“你前头已经有了两个榜样,高伯章和严均达都是年过三十便得重用,靠的不全是圣眷,而是各自的见识才能。你如今还年轻,先前婺州教授乃是学官,仍旧没有亲民官的经历,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和圣上提一提,让你到外官任上历练一下,如此才能够在资序上更进一步。”
  这已经是带上了教导的语气,叶梦得一时惊愕下慌忙点头应承。从这句话里,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蔡京真正拿他当作了自己人,可是,突然提起那两个如今最是炙手可热的人干什么?难道说,这位当朝首相冀望于自己的窜升?不可能,蔡攸虽然缺乏资历,但听说很得圣意,一旦晋升,速度肯定远远快于自己这个毫无背景的士子。既然不是为了这个,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已经老了,有时候考虑问题未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府里那些幕僚都是很早就跟我的人,这脑子中仍旧是绍圣元符年间的老一套,让他们改已经不可能了,我又不想把这些多年荣辱与共的人遣走,我的意思你明白么?”蔡京的目光始终留意着叶梦得的脸色,见其神情倏然一变,不由心中赞许。“你和攸儿的那些胡闹,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但是你要记住一条,背地里的阴谋毕竟只是小道,光明正大的算计同样可以令人防不胜防。你还年轻,不要把精力都耗费在那些勾心斗角上,有时间不妨在政事上多下功夫。”
  “恩相教导,学生铭记在心!”
  叶梦得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逃脱蔡京的观察,心头不由大悔,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和蔡攸混在一起,一心一意在其他方面多多争取出彩不是更好么?所幸没有造成什么无法弥补的后果,否则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蔡京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也就是说,这位当朝首相想要自己成为他的谋士,这种信任又岂是等闲?
  望着叶梦得离去的身影,蔡京露出了一丝自得的微笑,这才转头低喝道:“攸儿,你出来吧。”
  只见靠墙的一处书柜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了,露出了里头一个三尺见方的小天地,虽然只有一桌一椅,但也是俨然自成一体。蔡攸低头从里面走出,行至父亲跟前略一躬身,这才问道:“爹,你刚才为什么不把话点透?”
  “有那个必要么?”蔡京点头示意儿子坐下,这才好整以暇地断起茶杯轻品了一口,“以叶少蕴的聪明,早就听懂了我的话,响鼓不用重锤,分寸到了也就行了。他的聪明乃是天成,所以借重可以,想要牢牢把住则未必能够。若是理想,我能用他十年就相当不易了。”
  “以爹的智慧手段,又何惧于他?”
  “攸儿,你还是不懂。”蔡京放下茶盏,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突然放出了炯炯神采。“自古以来,能握权者并不在其手段或者心智,最重要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机缘。任凭你再有鸿鹄之志,任凭你有文武韬略,倘若不得机缘,照样是郁郁而终。如今高伯章和严均达便深得机缘两字三味,尤其是高伯章,自官家稚龄时便随侍在侧,此种信任岂是等闲人能够比拟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也许我会起起落落,但我可以担保,只要官家在位一日,高伯章便一定会荣宠不衰!所以,我才会答应将你妹妹许配给高傑,否则我堂堂宰辅若是说蕊儿已经许人,官家抑或崇恩宫太后还能硬来不成?”
  见蔡攸听得仔细,蔡京不由更加觉得长子近来变了许多,心中自是满意,话头顿时止不住了。“你别看叶少蕴如今官位不显,须知我只不过荐了他一次,给了他一次单独面圣的机会,能够由此投了圣上的缘法而得加官,这就是他的本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他还年轻,二十年后,我兴许早就卸下了权柄,而谁能担保他不会进位宰辅?”
  “爹,我明白了。”蔡攸终于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叔父说,爹向来是心机莫测城府如海。”
  蔡京闻言不禁莞尔:“那是你叔父谬赞而已。对了,我听说昨日你也见到了圣上?”
  “没错。”蔡攸自得地一笑,“圣上勉励了我一番,说是明年便赐我进士出身,重新授官。”
  “进士出身么?”蔡京却没有露出多少喜色,略一沉吟方才点了点头,“这是绝大的恩典,如今有出身和无出身在仕途上的际遇大相径庭,想来是官家不欲你在仕途上多受磨折。这在荫补进身的子弟中也是特例,所以你得谨言慎行一些,毕竟,对于旁人而言,蒙赐同进士出身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爹放心,我明白。”
  待到蔡攸离去,蔡京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蔡攸颇得赵佶之心,对于他这个宰辅来说当然没什么不好,毕竟,天底下没有父母不希望儿子能够出人头地的。只是,如今朝堂上的格局颇有变幻莫测的感觉,他不可不未雨绸缪,为蔡攸准备好一条向上的道路。除此之外,蔡攸的另一句话也让他陡地起了疑忌之心。
  心机莫测城府如海?这种话从蔡卞口中说出来,又岂能用常理衡量。他心知肚明,自己虽然与蔡卞同年中进士,但于仕途却远不及这个弟弟平坦。当年蔡卞官拜尚书左丞的时候,他还是靠了蔡卞的引荐之力方才进翰林学士承旨,之后又因赵佶登基而受牵连,结果一遇机缘反而一举占了上风,蔡卞反而是因为他的缘故而重回中枢。如此看来,他这个少年得志的弟弟绝不满意仅仅止于枢相。
  他轻轻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脸上显露出了几分犹豫。原本想方设法调回蔡卞的目的是为了加强自己的实力,现在看来却不见得是一步好棋。高蔡两家的联姻大大缓和了他和高俅之前的紧张关系,而高俅也似乎没有翻旧帐的意思,照这样的情势看来,两人之间的平衡至少可以维持一段不短的时间,反而是那些曾经寄予厚望的自己人成了拖后腿的。
  “西北那边应该快要开始了,咦……”
  蔡京霍地站了起来,终于想到了一个忽略的关键。当初自己还闲置在京的时候,童贯便曾经来此地通风报信,怎么这一次去西北除了官面上的往来却没有私相拜访?自己已经在王厚的任用上落后了高俅一步,在西军中间更是没有多少影响力,怎么会忘记了童贯这个棋子?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一阵焦躁,旋即高声唤道:“来人!”
  唤来府中门房详细盘问了一番之后,他方才得知童贯离京之前确实来过,恰逢自己阖府前去上清宫上香,结果竟然错过了。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多加训斥,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再次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之中。以童贯从前的为人来看,一次扑空算不了什么,可为什么此人没有再度登门?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徐徐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前,长长叹息了一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直到真正坐上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他方才感觉到步履维艰。大宋朝的宰辅鲜少有坐上十年八年的,一旦有任何变动,宰辅不是为人弹劾去职便是自己请郡在外,别看他如今似乎一言九鼎,不过是因为还受到官家的信任罢了。以他的睿智尚且看不透前路,又何况是别人?
第二十三章
南北挥师击湟州
  崇宁二年六月,熙州的上空弥漫着浓重的战争阴云。在一系列的军令调动下,这里已经汇集了十万兵力,而在临时的经略司公署中,一众将领正在日夜商议着进兵路线。
  “如今我军已经数倍于羌人,所以没必要用什么迂回分兵之计,不若以这近十万兵马直扑湟中,羌人必定难挡锋芒!”
  “没错,以强势直捣黄龙,这才能给羌人最大震慑!”
  “只要一举拔了湟中,羌人必定会惶惶难以终日,接下来的仗也就好打了!”
  望着底下几乎全都认为该以全军挥师湟中的各部将领,王厚却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面前的那幅地图和沙盘他已经不知道研究过多少次,因此并不赞同诸将的盲目乐观情绪。他瞟了一眼一旁的童贯,见其丝毫没有赞成或反对的意思,只能轻咳了一声。此时,各式各样的议论声立时嘎然而止。
  “羌人的凭恃不过是巴金、把拶之险,而又挟大河之阻,所以才能分兵死守对抗我军。若是不能一举克复湟中,那么,等到青唐诸部兵马相继而至,西夏党项人再伸出援手,情势就难以控制了。依我看来,分兵为二才是上上之策,以主力自南路由安乡关西进,攻其正面;而派另一军由北路出京玉关,攻湟州背面,则羌人腹背受敌,必定难以抵挡。”
  此话一出,众将不由面面相觑,觉得颇有道理的人不少,但仍有人心中不服。须知王厚此前受诏命可临机专断,等闲将领并无反驳之权,因此不免有人瞟着童贯,希望这个监军能够提出反对。
  童贯此时却颇有犹豫,他不是那种不懂军事的内侍,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一时之间反而难以下决断。他身负监军之责,理论上虽然不能干预主将之命,但历来大宋用宦官监军,其实不少军策都能看见他们指手画脚的影子,所谓的“参赞”之权还是有的。权衡良久,他仍旧觉得不管哪一种进兵方式都有风险,脸上犹疑之色愈加浓烈。
  王厚见状沉吟片刻,随即借故离开,一个人伫立在了院中仰首望天,不多时,童贯竟也跟了出来。除了王厚的几个心腹亲兵之外,院中别无外人,因此两人自可无所顾忌。
  “王帅,并非我一味迟疑未决,只是……”
  王厚倏然转过身子,异常坚定地开口说道:“道夫,兵贵神速,如今我大军齐集熙州,想必早已为羌人所知,所以数日之内必须要进兵。此计我早已盘算良久,针对的正是地形和敌兵布置,你无须过疑。”
  “王帅,此战圣上寄予厚望,绝对是许胜不许败,你真有十分把握?”
  王厚自信地一笑,重重点了点头:“只要依我之计行事,此战必胜!”
  童贯突然收起了满脸的凝重之色,哈哈大笑道,“有王帅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王帅便早下军令吧!”
  见到主帅和监军满面春风地回转来,众将心知肚明两人之间再无分歧,分兵合击之策势在必行。他们也都是经历过沙场酣战的将领,既知军令没有转圜余地,不免便盼望起自己的角色来。要知道,同是大胜,却可能因为担当责任不同而军功不同,自然是谁都想一举得到大功。
  王厚正要宣布诸将任命的时候,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恼怒之下,他不由霍地站了起来,随即示意身边的姚平仲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姚平仲便匆匆奔了进来,朗声禀报道:“王帅,圣上有信使带信给监军!”
  一句话说得在场众人全都愣了,童贯和王厚打了个招呼,慌忙迎了出去。大约一刻钟工夫,他方才泰然自若地回到了房中,欣然笑道:“各位不必多心,圣上希望我等旗开得胜,并允诺攻下湟州后便犒赏三军!”
  王厚方才释然,立刻公布了一系列军令。他自己和童贯率主力近八万自南路由安乡关西进,至于负责出京玉关夹击的则是统制高永年,由权知兰州姚师闵佐之,所辖兰、岷州、通远军汉蕃兵马两万。
  十七日,童贯率前军自安乡关抵达巴金岭。扼守巴金岭的乃是多罗巴的三个儿子。而岭上的巴金城四面皆天堑,道路险狭,正是易守难攻的坚城。然而,最最蹊跷的是,此时的巴金城竟是城门大开,甚至依稀可见里头走动的人影。
  童贯还是第一次真正经历这样的大阵仗,见此情景不免疑心。然而,不等他下令停止前行谨慎行事,一旁的两位偏将禁不住那巨大的诱惑,竟是争先恐后地带领本部军马上前,意图立下头功,成为第一个攻入巴金城的人。
  “坏了!”
  正如同童贯这句气急败坏的骂声一样,偏将辛叔詹、安永国果然遭遇了早有预备的羌人迎击。当成百上千的宋军齐齐挤上了那条狭窄的通路时,城门处突然涌出了大批羌军,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然后便是居高临下地砍杀,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
  一个多时辰后,力图争功的宋军终于败退了下来,安永国堕入山壑而死,而辛叔詹则引败兵而回,满面羞惭自不必说。正当童贯准备下令大军迎击那些想要趁势追击的羌人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两边只好双双收兵。这一日,宋军折损兵力数百,最重要的是挫了锐气和锋芒,这自然让第一次拿到了前阵指挥之权的童贯大为气恼。
  翌日,两军再次对峙,羌人占地利之优,于城前宽广处排兵布阵,更将战鼓擂得震天响,其间还在城两侧的地势高处摇动旌旗,远远望去尽是人头,竟有不计其数的感觉。童贯不敢轻易进兵,正欲下令以轻骑试探,后队突然传来消息,王厚的主力终于到了。
  得到这个消息,宋军上下自然是大为兴奋,而原本趾高气昂的羌人则颇感气馁。任是他们之前准备充足,当看到那浩浩荡荡的大军和帅旗时,也忍不住色变。驻守巴金岭上坚城的总共不过上万人马,而如今王厚主力齐集之后超过八万,除了以地利硬抗之外别无他法。
  “王帅!”
  童贯于马上颔首示意,指着远处的诸羌酋头道:“这些人硬是抗拒天兵,若是以大军强攻,不免会有所损失,是不是要派人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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