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655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655/730

  克里斯托夫往旁边挪动一下,靠在一匹倒毙在地上,尚有余温的死马身旁。然后他就不再动弹了。浓烟和大雾从旁边飘过。缩小了视野。白天的光线减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德军的防线被突破了。前线的残部被打散,或者被打得四处逃窜,或者被俘虏。
  中国人的步兵、坦克和不同兵种组成的强攻部队,越过机械化浮桥像不可阻挡的潮水一样,从一个大缺口涌进来。克里斯托夫只能看到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左边和右边发生的事情他都看不见。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一辆坦克的履带嘎嘎作响地从他身旁驶过也好,激烈射击的枪声也好,不管子弹在空中横飞,还是粗野的喊叫声也好,他的头都不会转动一下。
  他看着一长串坦克在荒凉的凹陷地形里移动,在一片片起伏飘动的烟雾之中就如同小船行驶在波浪翻滚的海上,他也看见从炮口喷出的白色火焰。他看见,从沼泽地里站起来一大群黑乎乎的人影。为了活命在奔跑。
  在漏斗形的深坑斜坡上堆积如山的死尸,像是这个被撕开口子的地段上的分水岭。一再有新的坦克部队从旁边驶过,在这里转到一条新的路线,向南,驶往布劳斯符胡。从易北河逃来的大群人几乎都无法越过这条死亡界线;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周围被杀死。
  但是这个盖着薄薄的泥土,散发出一股甜味的死尸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假如一个坦克手突然看见它在面前,也只是让他的坦克的履带从死尸堆的旁边轧过去,中国的突击步兵也绕着它走。不再向正前方和看不见的目标开火了。可是这个死尸堆和与它在一起的克里斯托夫不是目标,既不是坦克炮击的目标,不是自动步枪枪射击的目标,也不是空中攻击的目标。
  已经是晚上了。从弱边呼啸而来的风撕开了云层。露出来一块寒冷的冬季天空,月亮出来了。照在大地上的光也是冰冷、凄凉的。一簇半人高,含木质纤维的草原上的野草吸引了克里斯托夫的目光——就是说,它是残留下来的。平坦的原野,又是一簇含木质纤维的草原灌木丛,广阔平坦的原野,上面覆盖着松软的,被压过的白雪和荒凉、凄厉的月光,听起来像是大海在发出声响。
  但是发出声响的是空虚的啸声,变似乎像是死神的呼啸,一切都结束了,曾经被寄予希望的易北河防线甚至没来得及发挥他们的作用就被轻易突破了。在黑幕之中,克里斯托夫看到一些晃动的电筒灯影,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些或生硬或流利的德语,是中国人在战场上搜索着残敌,偶尔还可以听到枪声。
  “你会抵抗吗?”“为了日耳曼的尊严?”他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坐在尸体旁的他被灯光照射时,用手挡了一下双眼,下一刻一阵非常流利甚至带着口音的德语传了过来。那个声音让他举起手,但克里斯托夫并不准备这么做,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你的朋友是吗?”听到这句话时,克里斯托夫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中国式的钢盔下的隐约可以看到一张标准的德意志的面孔,他的德语中带着浓浓的黑森口音,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些荷枪实弹的中国士兵,他们的枪口对着自己。克里斯托夫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朋友早都战死了。
  “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钢盔下中国的日耳曼士兵如此说道。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是吗?你们已经打到了德国!”与此同时,克里斯托夫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带着日耳曼血统说着一嘴带着黑森口音德语的中国士兵。
  “打到你的祖国!”
  “我的祖国!”
  面对攻入德国本土的中俄联军,成百数十万德国百姓逃离他们的家园,赶着大车,与撤退的军队向着德国的腹地撤退。孩子、老人和病号骑马或者坐牛车,身强体壮的则在一旁曳足而行,他们头上套着装土豆用的麻袋,眼睛处开了两个洞。
  农场的大型货车、轻便的双轮马车,可以走动的东西全在这里。只有少数的车子有顶棚,其他乘客都在潮湿的稻草上挤作一团,或者钻进湿透的鸭绒被里,徒劳地试图抵御冬天的寒风和纷飞的大雪。
  漫长的队伍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缓慢前行。此时,这些德国难民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正与齐膝深的大雪奋力抗争着。他们唯一的愿望,是将来势汹汹的中俄联军抛在身后,逃到德国,逃到柏林和德国的大城市里,寻求生的希望。
  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拥挤在街头的难民,身着陆军上校军装的克劳斯·冯·施陶芬贝格伯爵的仅存的左眼眼神黯然,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在他的脑海中回忆与现实重叠在一起了。在那个美丽晴朗的秋日,男人,女人,儿童,婴儿,排列成了一英里左右的队伍——他们都是赤身裸体的……他们全是犹太人,正在等待躺到那些巨大的洞坑里去——他们自己被迫挖掘好的坟墓——然后就被党卫军一个一个枪杀……
  作为一名基督教徒、一名德军骑士传统的继承者,他惊骇于如此之多的无助平民遭到屠杀。回到兵营,他曾和他的战友谈论当天他们所目睹的一切,很多人感到厌恶。指挥官同样认为德国军队的荣誉被玷污了,其他人觉得这和他们无关,他们试图尽最大可能忘却这段记忆。然而,对他们而言,那次他无力制止德军的大屠杀以及他对大屠杀的深恶痛绝这些都使他终生难忘。
  此后,他总结到,一名光荣的士兵只会有三种方式对此作出反应:“在战斗中死去,擅离职守,要么就是背叛。”他做出最后一种选择,不久加入到德国反抗希特勒的运动中去。而此时眼前德国人民遭受的苦难,同样令他痛至心底,这些是他的同胞,他的国家,而现在他的国家却正在一天天走向灭亡。
  “我认为只有除掉德国当前的领导人才能改变德国的局势。”在施陶芬贝格伯爵面对着柏林街道的难民和在轰炸中被摧毁的城市黯然神伤时,在柏林城内的某一座宅院的密室内,阴暗的灯光下阴影,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在他的声音响起的之后,坐在沙发上头置于灯光阴影下,只有肩膀上元帅军衔在灯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我不会加入这个阴谋之中,因为使用武力反对他,将完全是对德军传统的颠覆。”元帅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不可质疑的坚定,在他看来,这种阴谋完全是不可能接受的,德国军队有不参与政治的传统。尽管这一传统某种程度上由于两次世界大战的混乱而变得黯然失色,但对许多高级将领和参谋来说,这仍旧是神圣的。对他而言,德军不仅仅是国家的军事力量,更是民族自身的保卫者。
  但在内心的深入处,除去神圣的职责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他清楚的知道,希特勒的政府,尽管独裁专断,仍是正当、合法的,而且是极其成功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使希特勒成为一场军事政变的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作为抵抗运动中心之一,德国军队比其他对手拥有许多显著的优势。正如上面提到的,它或多或少免受纳粹安全机构的注意。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在国内还在是前线,它可能是唯一能够推翻纳粹统治而同时还能维持秩序,提供一个替代政府的机构。更具有决定意义的是,少数参谋和级别更高的军官能够接近希特勒。他们武装起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投入到刺杀行动中去。
  但是在另一方面,德国军队还受到服从和忠诚双重文化的约束。这些是绝对不可含糊的原则深入每个德军士兵内心之中,支撑起他们的自我形象、责任感和荣誉感。服从对于任何一支军队的纪律至关重要,同样对于德国政治也是至关重要。
  德国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专制国家,每个公民都知道自己的位置、自身的责任并服从上级。忠诚同样有着更加深刻的含义。希特勒不仅要求德国军队对他个人立下誓言,还任命自己为最高统帅。任何不忠和违抗行为都会被阐释为对国家的直接挑战。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灯光阴谋下的元帅尽管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上一次战争中“背后捅一刀”的说辞,一直笼罩着他和德国人的心魂,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一些政客背叛了军队,导致德国不得不屈辱的选择求和,正是军人的忘我牺牲,才使得德国从崩溃的边缘得已挽救,相对体面的结束了战争。
  在德军欧罗巴志愿军第一军团在乌拉尔斯基举手投降时,中国公布了“无条件投降”的政策。从那时开始,对德国军队而言,除了顽强奋战保卫德国免遭可怕的失败、被占领之外,别无其它选择。而面眼前的这个人和他身后的群体,却试图通过背叛德国的传统,挽救德国。
  随着以德军名义犯下种种的暴行在军队内部转播开来,以及希特勒作为军事领袖和政治领袖威信的丧失,对大多数人而言,对希特勒的反对仅仅是皱皱眉头或是低声咒骂。
  “元帅,你应该明白,现在德国的民族尊严成为希特勒野心的祭祀品。几百年后种族屠杀的影响仍将存在。不只是希特勒,你,我,我们的妻子,孩子,街上的女人和踢球的少年都将受到责备。”灯光阴影下穿着西装的人的语气坚定而带着些许悲意。
  “只要希特勒还活着,德国军队就不会接受其他人的领导,但是他死亡的消息将立刻导致希特勒神坛的坍塌。因此,不除掉希特勒就不可能获得大多数德军将士的支持。”在提起此事时,他的坚定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他同样明白,刺杀行动意味着什么,这事关他们的荣誉,同样又违背了他们的荣誉。
  “为了德国和德国军队的荣誉,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刺杀……现在重要的不再是刺杀行动的实际目的,而是要向世人和历史证明,反抗希特勒的这帮人敢于采取坚定果断的行动。与此目标相比较,没有什么比这更为重要。”
  “我的朋友,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和勇气,但是……”灯光阴影下元帅缓缓向前伸着身体,一直隐于灯光阴影下的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不会加入其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黯然,他明白对于这极少数英勇的人而言,他们拥有动机、意愿和机遇于一身,密谋反对他们元首成为一个事关他们荣誉的问题,他们有他们的荣誉,同样的自己亦要坚守自己的荣誉,德国人格守职责的荣誉。
  “全盛时期的万恶之首攻城略地,恣意享乐,巧取豪夺。反叛的残余也被清除殆尽!你们欢呼雀跃,迷醉于魔鬼夺目的光环,穷尽晨曦残存的甜蜜。直至气数将尽,灾难降临。你们将舌头伸向现已枯干的水槽,徒劳地舔着,犹如母牛穿行于燃烧着的牧场。却还不忘厚着脸皮自吹自擂。”
  在柏林郊区的一个房间内,在一群军官中间,独眼的施陶芬贝格用近乎神秘而又热情洋溢地吟诵这首《反基督》,此时,在他的眼中这首诗几乎成了一个咒语,他的身影在房间里大踏步地来回晃动,他的……左手还疯狂打着手势,尽管几年前,在北非一轮轰炸之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和左手两根手指,但此时,这并不妨碍他用那残肢向人们传达着一种信念。
  尽管他仅只是引用了这首诗,未做任何评论,但是这首《反基督》本身强烈的意向,就足以说来到这里的人们。诗罢,原本激动而洋溢的伯爵独眼中的热情退去,变得黯然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军官,嘴唇再次张合。
  “这或许是,我们挽救德国的最后一种方式了!”
第319章
又一个寒冬
  1946年11月1日清晨,柏林东南仅一百八十公里远的德国空军第三战俘营里,上万名盟军战俘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克制的兴奋。尽管寒气彻骨,鹅毛大雪连绵不停,战俘们仍挤在营房外,议论着刚刚得知的最新消息:中国人和俄国人已攻至东距战俘营不足四十公里之处,并且仍在继续进军。
  几天前,已经攻入德国本土的中俄联军又一次发动了一次纵深进攻,这消息第一次通过焦虑不安地看守们传进了战俘营。战俘们情绪高涨,然而,不久,几名看守们暗示说,柏林已传来命令,要使战俘营成为一座堡垒,一座固守到底的孤堡。几天之后,另一传言不胫而走,德国人将以战俘为人质,一旦俄国人试图占据此地,便立即枪决他们。更恐怖的传闻紧随其后:德国人打算把淋浴室改建成毒气室,直接灭绝战俘。
  面对种种流言,战俘们的士气迅速低落到令人甚为担忧的地步,于是。第三战俘营中的盟军高级军官,美军准将阿瑟·瓦纳曼,不得不对战俘营的五个营区发布命令,要求立即停止一切谣传,加速做好可能向西部急行军的准备。
  在这个命令下达之后,曾经的战俘营看上去就像妇女慈善缝纫小组在举办集会。男人们盘腿坐在鹿皮鞋子上,有的从大衣下摆裁着手套的形状,有的在设计风雪帽和护面罩,还有的在用裤子改制行军背包。几个雄心勃勃的人甚至在用零散的废木料和床板打造雪橇。
  但是,什么都阻止不了谣言的蔓延。11月5日,瓦纳曼在战俘营最大的一间礼堂里召开了会议。领佩准将军衔的他阔步迈上讲台,站在简陋的讲台上的他环视着周围的官兵们,战争对于他们而言早已经结束。
  “先生们,我刚刚通过偷听到了BBC的新闻。”瓦纳曼的声音一顿,在战俘营中有一部自制的秘密电台,为了保护这部宝贵的电台曾有多名美国军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战俘们连忙摒住呼吸,谁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现在俄国人距此只有二十英里。”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战俘们欢呼不已,面对着兴奋的下属们,瓦纳曼举手示意安静,然后继续说道:“根据德国人的命令,我们很可能将全体行军横跨德国。”
  这句话令原本兴奋不已的战俘一愣,同时有些茫然地看着瓦纳曼。
  “先生们,我们能够得以幸存的最佳机会在于,团结一致。万众一心,准备好面对可能到来的一切。上帝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对他抱有信心。”
  11月7日上午,战俘们已经整装待发。撤退时需要的装备大包小裹地堆放在各营房的门前;其他一些用品则摆放在床铺上,随时可以迅速打包。雪越积越高,大家怀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感,警惕地等待着。很多人一直在透过高高的铁丝网向外眺望。在他们的视野里,只有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松树,树枝上压满了厚厚的雪。而松树前面,则是一片茫茫未知的天地。
  当一些战俘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的同时,几名战俘正在阅读一本恳请他们与“东方入侵者”战斗的小册子。英联邦的士兵们!美利坚合众国的士兵们!当前,鞑靼人的强大攻势已经越过德国的边境,东方的那些有色人种相信,征服西方世界的道路已然打开。无疑,对于我们来说,这将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
  但是对于英国、美国以及西方文明的维系来说,这同样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所以,此时此刻,我们向你们提出,作为白人向白人提出……我们确信,你们中间大多数人都了解,欧洲的毁灭——不仅仅是德国。而是整个欧洲的毁灭,同样意味着你们自己国家的毁灭……
  我们认为,我们的战斗已经同样变成你们的战斗……我们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行列,加入来自那些被野蛮的东方人打垮、征服的东欧国家的上万名志愿者的队伍。那些东欧国家曾经必须作出抉择:是屈服于最残暴的亚洲统治,还是将来在欧洲理念中作为国家而存在。当然,那些理念,大部分是你们自己的理想……
  请将你们的决定告知领队的军官,那么你们将享有和我国士兵同样的特权,因为我们期望你们能够分担他们的职责。这远远超越了一切国家的界限。今日的世界,正遭遇着东方与西方的战斗,我们要求诸位仔细思量,是支持西方的文化,还是支持东方亚洲式的野蛮?现在,作出你们的选择!
  而对这种请求与呼吁,战俘们的反应是毫无所动的,没有人主动请缨,在他们看来,“野蛮的东方人”会给他们带来自由。不过还是有一些战俘地把小册子装进行囊的人,但只不过是想留做纪念,或是当做厕纸,在战俘营中,纸张的匮乏使得他们会想尽办法弄到一些纸张,以便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当晚,五个营区的大多数战俘都在为行军做着最后的准备。但是在南营里,却有大概五百人正在观看一场生动的演出:他们的小剧场作品《你不能带走它》,演出厅是战俘们自行设计建造的,座席都是加拿大红十字会的木箱。票需要预订,价格是一块煤砖,脚灯和反射镜都是用大个的英国饼干罐做的。
  舞台两侧的上方甚至还有悬空的窄道,架着可移动的聚光灯。自从2月份的首演之后,南营的战俘们创作了多出音乐杂耍、独幕剧,以及一些百老汇剧目,比如《首页》、《谈情说爱》,还有《客房服务》。当然,剧中的女性角色都是由男人们自愿扮演的。
  大厅四角燃着的炉火只能稍解演出厅内的严寒,但是人们沉迷于考夫曼和哈尔特的喜剧之中,忘了身体的不适。七点三十分,前门“砰”的一声打开了,C·G·罗戈·古德里奇上校,南营里的高级军官,穿着他手工制作的木头鞋“梆梆”地从座席间的通道上走到了台前。他身材矮壮,以前是名美国轰炸机驾驶员,后来在非洲上空跳伞时摔坏了脊梁。他刚登上舞台,厅里立刻一片寂然。
  “看守们刚才来了,让我们在三十分钟内到前门集合。”
  站在台上的古德里奇上校冲着台下只言不发。
  “收拾东西,整队!”
  战俘们连忙赶回营房,他们换上干净的内衣、袜子以及最好的军装,彼此没有多说话。那些幸运儿们拿出了替换的鞋子,带不走的食物被狼吞虎咽地吃到了肚里,大家互相帮着穿上外套,背起背包,把毯子捆在肩上。
  哈罗德·德克尔中校用皮带把营区秘密电台捆在背上,耳机已经缝在帽子里了。其他人正在掘着坚硬的地面,如果冻得太硬,还得生火烘烤,好取出埋在下面的密码本、地图和钱。各个营区里的战俘分别站成一队。大家互相检查,系紧背包,然后在寒风中站成一圈,双脚无意识地踏着拍子,等待着。自从入伍以来,他们早已习惯等待。
  寒风刺骨,没有面罩的那些人感到头疼。三十分钟,对于他们而言似乎足有几个小时,上百看守紧紧地扯着十多只狂吠的警犬,开始将战俘们赶出南营。当他们列队走过西营和北营时,他们的战俘伙伴们向他们大喊“再见”、“好运”。当这支两千人的长队终于跨出前门,冒着漫天大雪向西走去时,已经是十点过几分了。
  接下来出发的是西营。走出大门时,本已行囊沉重的人们又依次接过一个重达数公斤的红十字会的包裹。他们中许多人只留下了像巧克力和沙丁鱼之类的特殊物品。很快,路边的沟渠里就丢满了食物。中营里的高级军官德尔马·斯皮维上校告诉营里的战俘们,瓦纳曼将军将走在他们队伍的最前方,他希望大家服从德国人的一切命令。
  “只要万众一心,我们就能安然无恙。”斯皮维说道,并且警告大家不要试图逃跑。由于已经上路的人们行进缓慢,所以直到将近11月8日凌晨四点,最后一支队伍才走出大门。此时这些盟军战俘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在何方,他们在离开战俘营时,总会朝着另一个方面投去自己的目光,在那里,中国军队正在发起进攻,也许……他们会在半路上“碰到”中国人或者俄国人!也许……风雪中的他们,唯将命运将给也许会有的生机。
  希特勒曾经占据了几乎整个欧洲和北非的领土,他的军队深入俄国境内,甚至直到亚洲,比神圣罗马帝国当年所控制的疆域更为广袤。如今,在将近五年半的战争之后,他的辽阔帝国已被压缩至德国的边界之内了。美国、英国、加拿大三国联军,已沿从意大利与法国边界做好部署,正向欧洲大陆发起最后的进攻。
  而从温暖的亚德里亚海,蜿蜒至冰封的波罗的海,这条曲折的东部前线,也有十几处被突破。中俄军解放了南斯拉夫的一半,匈牙利的大部分,以及捷克斯洛伐克,中俄联军甚至攻进了德国的本土,占领了汉堡越过了易北河,正在向荷德边界进军。
  10月29日,三百二十五万中俄联军,这几乎相当于巴巴罗萨计划时德军兵力的五分之三,在数以万门火炮以及似乎川流不息的“24式”、“33式”坦克和“狼式”坦克的支援下,越过易北河,向一百三十五万装备落后的德军发动了全面攻击,越过易北河后,三百万中俄联军便驰骋于德国米特尔兰运河以北的广阔的土地上。
  面对由中俄联军总司令张镇国元帅直接指挥中俄十一个集团军群的攻击,整个德国北部完全没有任何武装力量可以抵挡中俄联军的进攻,这支军队从亚洲一直战斗到欧洲,而他们的目标是巴黎、是整个欧洲。在中俄联军越过易北河后,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不相信,现在德国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中俄联军的攻击。更何况在南方,中国军队正在像维也纳逼近,德国已经完全陷入了三面合围,陷一千五百六十五万中俄联军的包围之中。
  “他们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希特勒抬起头大声喝吼着,易北河防线的惨败,米特尔兰运河以北尽落联军之手的现实,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们应该立即被解职,还有他们的幕僚。”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被看成是一个叛徒,他已以竭尽全力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尽管在东鲁普士被占领后,他曾竭力反对洛塔尔·伦杜立克将军接手北部防线,但是现在古德里安却出人意料的为洛塔尔·伦杜立克将军这位奥地利人、忠诚的国社党员辩解着,“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装备老旧、缺乏坦克、火炮和制空权的一百万军队阻挡中俄三百万用坦克、飞机武装起来的现代化军队,而他成功将七十万军队撤过米特尔兰运河,重新构建了防线,这或许是对德国最有利的选择。”
  但希特勒对古德里安的说辞毫不理会,他当即免了洛塔尔·伦杜立克的职,尽管在东普鲁士之后,他曾力挺洛塔尔·伦杜立克出任北部防线的指挥官。
  “至少,现在我们的中部防线,还是稳固的!”面对北部和南部战场的越发恶劣的局势,希特勒轻声喃语着,似乎是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当然在洛塔尔·伦杜立克那里,他只是小小的失误而已。
  以奥得河和尼斯河为界的中部防线是由希特勒的爱将之一斐迪南德·舍尔纳将军,他在一个月前他开始收拾接手的中部残局。但是他的左翼已被张镇国摧毁,右翼被科得尼日科夫包围着。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他视察了前线和后方,更换了指挥官,改组了后勤系统,普遍震动了他所视察过的所有机构。
  在后方,他抽出文职人员,发给他们武器,这让人们对他怨恨不已。而在前线,士兵和年轻军官们,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位集团军司令,因此,他赢得了下属的极大尊敬。他曾威胁道,如有逃兵,就地枪决;他答应,将最好的粮食和服装运到前线;他逢人便像朋友一样,轻拍对方的肩膀,这使那些旧式军官非常反感;他辱骂那些在他看来活该挨骂的将军,却把饼干和糖果发给士兵吃。
  舍尔纳忠于希特勒,就像内伊元帅对拿破仑一样始终不渝,很快舍尔纳便用他极度非常规的方式,将中部集团军拼凑成了一条摇摇欲坠的战线。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一条战线,它一度顶住了中俄联军势如潮涌的可怕进攻。尽管在内心深处没有人认为,他能最终堵住张镇国的攻势。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655/730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