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654部分在线阅读
“实质性问题?中仁!”司马面带微笑地看着吕仁,“除了联合国之外,我并不准备和美英进行任何实质性的会谈。”
总理的回答让吕仁一乐,他这时才发现眼前的总理或许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那是对于国人,对于他国总理一直以来都坚持着一个态度。
“趁他病要他命!”
“……也许,这是你想要的吧!”安娜轻酌了一口红酒,看着餐桌对面的司马,望着这个自己曾深爱的男人,她忍不住在心下一阵叹息。两人的晚宴,并没有太多的甜情密意,有的只是两人为了身后国家利益而争取着。在过去每一次自己乘飞机来到中国时,两人总有道不尽的相思,而在过去的几年,两人之间的接触大都局限于国事。
“联合国,我早已经说过,未来联合国是保障世界持久和平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面带笑容的司马轻道了一句,没有迎着安娜的目光,在心下他明白自己和安娜之间的爱情随着时间早已经淡去,虽然如此但隐约的对眼前这个宣誓终身不嫁的女人,却心怀一丝愧疚。
“这是司马的构想不是吗?”望着安娜说话时偶然间流露出的风情,司马没来由的稍失神一下。
“嗯!我只是赞同司马建立联合国家以及大国世界警察的构想,但是……”未待司马说话,安娜便微笑着接过了他的话来,“你所希望的应该是在未来的联合国中中国占据领导地位不是吗?”
“我承认,但,安娜!”司马并没有否认自己的私心,“在未来的联合国中,俄罗斯同样发挥着大国作用,或许说,未来中俄两国都将发挥自己的作用,担负起身为大国的责任与义务。准确的来说,这是我们追求一种世界性的人类和平而做出的一种尝试。”
对司马半真半假的话语,安娜不与置否的笑了笑,“但你应该明白。联合国家可是同包括中俄以及轴心国共同斗争的!这种似乎是与我们相互抵触的!”
“实力,实力将决定一切不是吗?如果没有我们的加入和主导,我敢保证,二十年后,新一轮的世界大战,将会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打响,无论是美国人或是英国人,他们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
此时司马的脸上带着不无得意之色,“他们如何在我们的步步进逼下,保住自己的势力范围,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他们所需要考虑的。”
晚宴之后,司马和安娜赶赴共和机场,准备乘飞机去与英美两国首脑会晤。
安娜登上她的四引擎“YKA50”专机,她的专机与司马的专机的型号相同,均系向于氏航空公司采购,只不过与司马的空军一号相比,沙皇专机内部装饰更带着俄罗斯式的奢华,她一上飞机后,便直接进入卧室休息了。
在安娜登上飞机后,司马才朝着自己的座机走去,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架飞机YKA50,这是于氏在整合其研制新型轰炸机技术之后,研制的新一代大型客机,亦是第一种可以实现从上海飞往旧金山的洲际飞机,尽管其是在战争时期悄悄研制,但在国务院刚一获知,便为总理采购了两架,尽管司马本人认为在战争时期,专门为他造两架私人飞机,是一项没必要的开销。
但此刻,在司马登上这架拥有庞大身躯的新型飞机之后,却轻松而兴奋,“前方是新的冒险……”
丘吉尔、杜威——想到这两个人,坐在宽阔的休息室内的司马唇角便露出了笑容。前者司马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雪茄,对于后者却没有任何印象。
思及这个时空与另一个时空的异同,他不禁有些感叹,中俄两国共同灭亡了在另一个时空中,本应为世界上另一个超级大国的苏俄,更是将一个曾受整个世界感到恐惧的人送上了绞架。至于罗斯福,这位原本应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却在丑闻去世,一个年轻的新总统继续领导着美国,在他的领导下,美国已经显露出如上一次战争一样在处理国际事物上的愚蠢。
十一月初的西北市,夜色清冷,繁星满天,一千一百余名准备飞往内罗毕的中俄两国与会者登上了二十五架飞机,准备远赴数千公里外的开罗。而在共和机场附近的空军基地内,数十架F-5以及F-7型双发远程护航战斗机,正做着最后的起飞准备,国防空军将为机群提供全程不间断护航。
黑暗的飞机场上,气氛非常紧张。因为,中央调查局发出的红色安全警报,希特勒已得知四大国会议的确切地点。出于安全考虑,在中俄两国先后表示同意举行最高首脑会晤后,在四国外交官举行多次协商后,将开会地点从最初公诸于世的内罗毕改为开罗,这种变动是秘密的,英国一方面大张旗鼓的在内罗毕作着会议,另一方面四国情报部门却在开罗为会议做着准备。
对身为东道主的英国而言,会议只有23天的准备时间,对英国或美国而言,他们并没有更多的时间为会议作准备,尽管如此在会议前期准备期间,中国军队便已经攻克了汉堡越过了易北河,中俄北方集群正在全力向着德比边界挺进,时间是紧张的。虽然四国情报部门为了各自首脑的安全,在开罗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合作,但是希特勒的情报机构仍然获知了四国会晤并不是在内罗毕而是在开罗举行。
晚上十一时三十分,西北市下起了冰冷的雨夹雪,第一架飞机启程前往开罗,全程七千三百八十五公里。其他的飞机拉开均匀的间距,相继起飞。他们的飞行计划要求,先向西北飞四个半小时,然后向南转弯九十度,以避开罗为危险的喜马拉雅山脉,从相对安全的突厥斯坦上空飞过。
司马的座机于凌晨三点三十分出发,安娜的座机紧随其后。没有护航机,灯光全部熄灭,巨大的运输机很快就消失在了细雨蒙蒙的黑暗之中。随着引擎的嗡嗡声逐渐消失,在将近七个小时之内,共和中国总理的命运将无人知晓,所有飞机都严禁使用无线电通话。
前一半航程平安无事,但是不久,六架F-7远程战斗机在中伊边界山区上空与司马的空军一号会合,随后,这六架飞机的机翼上都开始结冰。一架F-7战斗机的一个发动机失灵了,离开机群,返回了塔什干。
尽管空军一号飞机的机翼上带自动除冰系统,但是负责总理安全的国务院特勤局的特工们仍然十分担心,在未打扰总理休息的情况下,首先完成了逃生程序的前期启动步骤。但是,危险很快便过去了,刚过正午,飞行员对准开罗机场附近的一个无线电发射台做了个九十度的转弯,这一动作表示自己是朋友。
十二点十分,司马的座机在开罗机场的水泥跑道上着陆,庞大的飞机在离尽头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田野里没有树木,碧蓝的天空中带着中东地区特有的苍穹。当飞机滑向停机坪时,机上乘客可以看到身着制服的英国士兵站在机场周围,手里握着冲锋枪。一个英国海军陆军战仪仗队立正站立在距离飞机不远处,一支大型军乐队奏起了威武的乐曲。
“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梯子吗?”从窗边看着机场跑道上英国士兵和外交部长顾维钧等人,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飞机不过刚一降落就给了英国人一个下马威,在开罗机场根本没有供YKA50使用的合适的登机舷梯。
“该死的中国飞机设计师!”望着那架庞大的飞机,远处的英国地勤以及英国飞行军官们大都恨得牙痒痒,一方面,这架庞大的飞机,在几十分钟前,出现在接替护航的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的视线中时,它就给所有人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而在这架飞机降落之后,强烈的印象却变成了耻辱,因为直到飞机滑行至停靠地点之后,英国人才发现,眼前这架飞机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庞大,比战前的中国大型远程客机更高一些,因而移动舷梯架的梯子够不着机舱门,机场上的英国地勤不得抓紧时间将梯子加长。
与庞大的空军一号相比,远处那二十架空中霸王就显得的有些“低矮”,这种强烈的对比似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向机场内的所有人传达出了一个不同凡响的信号。
“总理,很抱歉,因为我们工作上的……”在顾维钧和先期到达人员登上飞机,欢迎司马时,顾维钧刚一开口就被司马打断了。
“没什么,想来现在那些英国人心中肯定不是滋味吧!包括美国人!少川,回头你可以明白地告诉他们!”司马像美国人一样笑着摊开双手,“告诉他们,我们制造出了不着陆越洋飞行的大型飞机,这样的飞机他们可没有,而我们还有飞机更远、更快的大家伙!”
直到这时,司马才隐约意识到为什么国会为何热衷于为自己更换飞机,原因非常简单,他们试图用空军一号,向他国传递一个信号,而对于企业而言,他们更乐意如此,因伴着空军一号的造访,当地势必会改造机场,这为其推广新型飞机提供了先决条件。
“总理,英国首相和美国总统已经来机场亲自迎接你!”透过舷窗,司马可以看到一个胖子和一个中年正走向自己的座机。
“走!让我们会会这个邱胖子!”司马笑着朝着舱口走去,在司马的身影刚一出现在舱口,地面仪仗队队长向这位来自中国的首脑致欢迎辞,乐队奏起《共和中华咏》。
对于与丘吉尔并排前行的杜威,走下舷梯的司马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而是煞有兴致的看着他身旁的丘吉尔,他在一旁步行,他的嘴里叼着一支粗长的雪茄,似乎就像一门小钢炮,与杜威脸上的笑容不同,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些许怒容。
在距离舷梯还有几个台阶时,司马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首相阁下,对于这一天,我已经期待多时!”尽管对眼前的这个瓦解了大英帝国在亚洲统治的中国人不满至极,但此时丘吉尔却只能露出笑容,伸出自己的右手,“欢迎您的到来,总理先生!”
“总理先生,我想这将是一次影响世界的会晤!”一旁的杜威察觉到两人握手时,丘吉尔压抑的不满,忙补充了一句。
“我想,这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和平!”
和平!在这个东方人吐出这两字时,丘吉尔几欲吼出自己的咆哮,他竟然还有资格在这里大谈和平,是他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战争,是他在英国最虚弱的时候,瓦解了整个大英帝国,又是他在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后,向全世界如何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多么的晤信和平。
但丘吉尔却清楚的知道,在他那副高唱和平的嘴脸上,藏着一副什么样的祸心,或者说是扩张欲望,他永远不知道满足,即便是得到整个世界。
“这个小子,很快就意识到,东方人是多么的贪婪!”在司马与杜威二人握手时,丘吉尔在心底自道一句。
接受杜威的举行四国会晤的建议是迫于美国的压力,当然也有欧洲局势的无奈,一方面英国无法离开美国的援助,另一方面,英国同样不愿面对推进到英吉利海峡的“中俄控制下的欧洲”,如果发生那种事情,英国根本没有必要进行这场几乎摧毁了整个大英帝国的战争。种种原因,使得丘吉尔最终同意了杜威的建议,与中俄两国首脑举行最高级别会晤,协商解决日本和德国问题,这或许是挽救英国和欧洲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在机场上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司马乘上一辆轿车离开机场,轿车是前期到达的运输机带来的,前往二十五公里外的开罗。一路上没有任何其他车辆,在临时铺设的柏油两侧,站着全副武装的英国士兵,以百米左右的间隔依次站在路边。
一些哨兵普通卡其军帽,而更多的人帽子都是戴着红色的贝雷帽,这种贝雷帽意味着他们是英国的精锐空降兵。在司马的防弹轿车经过时,每个哨兵都迅捷地行持枪礼。
望着窗外的掠过的英国军人,司马兮晴拽了拽父亲的袖子,“看!”对车外的一切她都觉得的甚是惊奇,“有很多女孩!可惜国防军很少征召女兵!”
站在十字路口的是些穿着制服的女孩,每个人都拿着两面旗子,一面红色,一面黄色。如果路上很安全,巡逻的女孩就用黄旗指一下轿车,然后将两面旗都塞进左边腋下,用右臂轻快的行礼。
“那是因为英国的男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在打仗!”司马用相对残酷的事实回应着女儿的惊叹与不满。
英国人谨慎的安排,让随同的特勤局的特工们印象深刻,也使他们对总理的安全放心了一些,按照英国方面移交的情报,除去大量安全特工的进驻之外,英国人和美国人还调动了三个师用于保障四国首脑的安全,而在距离苏伊士运河仅不过数十公里的地方,数十万中国陆空军正枕戈待旦,一旦发生意外,将第一时间越过停火线,向开罗进攻,而且在共和中国控制下的中东各独立国家,同样有四个空降师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表面上这是为了防范德国人,但实际上英国人同样明白,中国人之所以这么做,实际上是为了告诉英国人,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动,他们将会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彻底占领埃及,至少开罗,英国军人不会怀疑他们有那个能力,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主动停止进攻,或许埃及早已经脱离了英国的控制。
路程的前三分之一是绵延起伏尽显中东沙漠所特有的荒蛮,让车上的人不禁联想起了西北省和新疆省、甘肃省的沙漠。不过,与国内不同的,这里的黄沙里除去点缀棕榈树之外,还有很多被击毁的坦克、烧坏的建筑、炸坏的货车,以及战争留下的其他痕迹,德国人曾逼近过这里,中国空军仍无数次对这里的军事目标实施过空袭,英国人并没有除去这里的战争痕迹,似乎是为了告诉中国人,战争给这里带来灾难。
到下午两点左右,车队穿过驶入开罗城区,继续南行两公里,最后抵达了位于尼河河中心绿洲吉齐拉岛,1869年苏伊士运河通航时,当时的埃及统治者赫塔夫?伊斯梅尔为了举行盛大的庆典,在尼罗河中心绿洲般的吉齐拉岛上建了一座豪华的宫殿,接待拿破仑三世、欧仁妮王后和其它贵宾。这座宫殿分为三冀:一冀是第二王朝式,招待王室夫妇,中间一翼是法兰西风格和伊斯兰风格的结合,供赫塔夫自己居住,另一翼是路易十六式,招待其他宾客。后面,围着一个院子,是许多小房间,作为下房。
这坐于77年前修建的宫殿将成为中俄两国首脑的大本营,根据英国方面的安排,第二王朝式宫殿将用中国方面居住,而法兰西和伊斯兰风格式的宫殿则供俄罗斯方面居住,路易十六式则用于举行四国会晤。对于英国人的这种安排,无论是中国或是俄罗斯都明白英国人的用意,路易十六式象征着欧洲,这或许意味着这次会晤的中心,至于对中俄两国居所的安排,则显示着英国人透过建筑传达的喻意。
“安娜到了!”站在一楼带着第二王朝风格的卧室内,司马看着驶入宫殿俄罗斯方面的车队,对身旁的顾维钧说了一句。
“总理,英国人似乎希望从俄罗斯取得突破,英国代表团中包括王室代表,他们和安娜……”
“对于英国,安娜从来没有任何好感,如果说那可怜的皇室亲戚之情还剩下什么的话,少川,或许只有恨了!”
第318章
德国的……
在决定希特勒德国命运的会议即将在非洲召开之时,欧洲大陆仍然处于一片战火纷飞之中,对于在德国、奥地利以及法意战场上酣战的中国、俄罗斯、德国、英国、美国、加拿大等国军人而言,泥泞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战场,从来就没有诗人笔下的诗情画意,唯一还残留着怕只是人们心生对生与死的麻木。
在步兵加强了准备之后,中国军队于10月29日清晨在易北河北部和西南部突破了德军苦心经营的防线。施塔德在位于易北河北翼的德军防线上,正好站在北边的那个中国军队的突破点那里。
作为一名老兵,克里斯托夫参与了东线向莫斯科的进军,亦曾在俄罗斯、乌克兰的草原上与中俄联军血战,他似乎曾是上帝的宠儿,至少他曾如此以为,在漫长的战争中,他几乎没怎么受过伤,尽管身旁的战友换了一茬又一茬。
为了阻挡中国军队的进攻,几个星期前,在汉堡陷落后,他和所有人一样,沿着易北河构建了用地雷和工事组成的岸边防御工事,至少在今天之前,他认为,那些工事和地雷至少能挡住中国人几个星期。此时他亲眼看到了所有这一切。经历了炮火突然袭击,炮弹和地雷爆炸,他的耳膜深处捕捉到各个阶段的声音,这儿是攀登上的最高阶段,或者,反正是一样,坠入深不可测的深渊。
常年的战争使得克里斯托夫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生物。他曾经记得的一切,早已忘却。自从那时起曾经有过的一切,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耳中听到的呼喊和震撼声,均已不能再触动他的知觉。这样的一个家伙,没有要求,没有愿望,没有感觉,心中没有同情,没有爱也没有恐惧;这些再也达不到他的心中,上面只覆盖着泥土,冰雪、许多许多的东西。
但是他保持了目光准确的眼睛,听觉敏锐的耳朵,如果他扭伤了脚,他就会感到疼痛,他的知觉器官还管用,能够感觉出来,只是不再表现出来。克里斯托夫不再进行比较,不再把任何外界事物和自己联系起来,可是他还在看和听!
他也看见和听到在这一个小时内在大地和空中发生的事情,看到,听到什么东西在他身旁呼啸飞舞。但是他同时也感到,这一个小时不再是一个小时,时间的计量,甚至普遍的任何计量尺度都不存在了。担架在哪儿呢?是什么力量把担架从他手中夺走的,他好像不能说清楚,同样说不清楚的还有,他是怎么躺到一条地的裂缝里的,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样回到地洞那里的,不是为了在那儿找到地洞,而是为了什么别的事情。
他躺在地上的一条裂缝里。左边是向易北河延伸过去的沼泽以及河岸处的草地、树森,由于像血红的泡沫一样翻滚的浓雾,这里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但是在雾和泡沫的掩盖下,从几千张嘴里仍发出叫喊声,口哨声。
前边是德军的碉堡和炮兵阵地的前线,再向前去,在云雾和烟尘下面可以认出来是中国军队的阵地,但是过不多久他们阵地又被裹在一层沸腾的烟雾中,闪着锈红色斑斑点点的亮光。红色的斑点伸延开来,吞没了烟雾,布满天空。升腾为一条由红色的火焰构成的陡峭的海岸。德国炮兵在战斗,他们把所能发射的炮弹都发射出去。然而这只不过像是把一块燃着了的煤块扔到已经烧起通天大火的对岸土地上,而且德军的炮击也没能延续多久。
枪口喷出的火焰,火药的爆炸把金属倾泻到德军的阵地上。子弹横飞,地雷炸开的碎片飞上天空。可以看得见炮弹打过来,落到土地上,大地被撕裂。假如前边有一片森林的话,树木也会像青草被一把巨大的镰刀一下子割下来一样,被炮火击倒在地。
但是前边没有树林,是一片平坦,没有生长树木的土地,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湖面,一阵骤雨落下,大雨滴打在湖面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而这儿下的不是雨,不是劈啪作响的雨滴,而是钻人泥土,撕裂大地的炽热的金属,劈啪作响的是沙子和黏土层,留下的是张开大嘴的深坑;本来被冰雪覆盖和在热气底下雪融化了,露出草皮的地方,如今在蔓延的褐色火焰底下,草皮和地上的腐殖土层也立刻失去了踪影。
夜晚降临,月光笼罩着整个地带。这里不仅有沙石和黏土,还有地下通道、凹进去的穴洞和碉堡,里边有大炮的支架和迫击炮、机关枪的防空洞,这里有弹药仓库、指挥所里的桌子上放着军事地图,这里有建造在厚厚的泥土下边的卧室和起居室,而且还有被压挤在这里的德国军队——他们眼睛盯着瞄准镜。手指紧扣扳机,或者在武器传送装置旁边,来回搬运迫击炮弹和弹药筒,他们都在自己的阵地上坚持着,战斗着。
从炮口发射出闪光的火焰。迫击炮射出一排排炮弹。褐色的烟尘在泥土掀起的巨浪上空飘荡。重机枪和炮火在哪里刚一开始发射,哪里就开始害怕,因为对于重机枪和炮火来说已经再也没有可以认得出来的射击目标了。但是此时死神已经踏上了整个德军阵地。
战场上到处飘浮着烟雾、尘土和火苗,忽地一下蹿上高空,忽地一下又落到地面。这里变成一座喷吐火焰的高山,人们想必知道,这里本来是重炮阵地,被炸得像一个裂开来的三角形飞上了天空,那些深色的斑点是金属碎块、大炮的部件和操炮手的躯体。
黑色的积云盘旋着升到高空,形成一个漏斗形,火光闪烁、团团烟雾。被炸飞了的房梁和碉堡的顶盖从天空掉了下来。甚至有一匹马四脚朝天地从空中落下。带着木桩的铁丝网也从空中像一张大网一样落下来。整个一个配备了炮兵师的步兵团的全部人员连同武器都被炸得飞上了天,又落到地上,再一次被掀起来,成了碎片和粉末。
从被烤成焦炭的洞穴口突然出现几个人影,像被风吹着的枯叶掠过这个地段,摔倒摞在一起,躺倒在地面上或者又站起来,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前行,再次跌倒。又接着跑,这已经不再是一个团队的一部分,而是“糟粕”了。一个高个子的中尉从烟雾中跑了出来,像个醉汉一样跌跌撞撞,打着手势,突然发出刺耳的狂笑,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连队的排长,而是成了一个疯子。
中国炮兵的进攻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左边、右边,周围还有零星的炮弹落下,炸出漏斗形的大坑。又一阵密集的炮火发射过来。炮弹带着呼啸声像一道弧线形的瀑布从空中飞过,炸得稀烂。成为齑粉的金属碎片和粉末倾泻到后方阵地上。在蔓延开来的浓雾遮盖下,左翼阵地上还在做着什么准备。
从侧翼攻击中国军队的桥头堡,并且陷进了沼泽地带的德国人已经被击溃,于时同时几千辆中国机动车正在把各种轻重型机动浮桥在河上排起来,铺设几公里长的浮桥,越过河流。这就是克里斯托夫磕磕绊绊地向回走,来到一个几乎填满了尸体的大坑前面时的情景。
壕沟已经不见了,紧挨着壕沟的旁边撕开一个漏斗形的大坑,这个坑是那么深,一座农民的房屋连同屋顶都盛得下。成堆的尸体也被炮火炸得高高飞起,又落下来,现在堆在漏斗形深坑一侧的斜坡上,有一大部分露出到坑口外边。克里斯托夫在那儿坐了下来。
他想,要是能够在漏斗形的坑里躺一躺就好了,那儿的地方足够,而且在那里他也能找到点作为掩护的东西。总在他身边的吉姆普夫无论如何也会这么做。然而每当克里斯托夫想事的时候,却只是这样,他不想这么深地躺在地底下,而更愿意被埋葬在离天堂近一些的地方。他坐在身上撒满土块的尸体旁边,坐在他旁边的是中士阿斯朗。
阿斯朗的脸上漆黑一团,龇牙咧嘴,看起来好像在张着嘴笑。克里斯托夫注意到了,也许没有注意到,一个死去的阿斯朗其实远比活着的阿斯朗更自然,他也没有问问自己,自己的战友们会在哪里。像他那样沾满泥土,脏兮兮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瞪大了眼睛凝望着天空,看起来倒是比狞笑着的阿斯朗和压在他身上,脸上露出一副怪相,僵硬了的尸体更像一个死人。
克里斯托夫就这么呆坐着。他身后的一大堆死尸替他挡住了从北方边吹来的寒风,又是一个冬天的到来,对于克里斯托而言,他几乎感觉这可能是自己经过的最后一个冬天和最后一场雪。他靠着阿斯朗的身体,过了一会儿这身体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