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2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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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嘴巴还那么臭啊……不说了,等下月中旬楚儿到来,我跟她说说你这流氓的事迹。”尹继南转身就走。
  安毅哈哈大笑,触动伤口笑声随即变成哀嚎,吓得护士和林耀东等侍卫快速冲了进来……
第470章
步步蚕食(中)
  随着蒋介石于八月二十九日“第一集团军编遣完成”文告的发布,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随即高调宣布开始进入编遣时期,截至去年九月十日,三个集团军裁军方案尽数对外界公布。
  然而,各部除了按照中央编遣会议的共同决定保留正式番号的主力师之外,还以暂编师的名义,保留了所有裁撤下来的军队,如第二集团军冯玉祥部就以暂编的名义保留了十个师及九个混成旅之多,总兵员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三万余人。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有样学样,如法炮制,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亦是如此。
  蒋介石和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众委员们虽然明知事实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大家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逼迫过甚引来三方攻讦,反倒不美了。好在现在除了正式番号内的军队由中央负责军饷之外,其余不在正式番号之列的各部均由各军阀势力自己来养,不需额外花钱,于是,身为总司令的蒋介石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时,也开始暗中壮大自己的嫡系部队,以应付各集团军急速膨胀的实力。
  如此一来,南京政府发起的声势浩大的裁军编遣行动,不但没有达到裁减军队发展经济的目的,反而促使各军阀对辖区内人民的盘剥压榨愈演愈烈,原本暂时隐藏的矛盾,顿时变得日益尖锐。
  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和安毅所部却在蒋介石的“大公无私”之下受益匪浅,原本牢牢占据景德镇的浙军暂编第一师被取消番号,开回临安整编,之前由独立师秘密调往老南昌的两个团快速开进景德镇,尽数接管景德镇及周边五县的管理权,开始行使地方治安维持权利,承担起地区防卫任务。五千将士换上黑色保安部队的制服,摇身一变,便成了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第五旅,旅长由顾长风的副官王叙伦调任,副旅长则是被顾长风收编后担任副营长的赣东北匪首韩浩,只不过此刻原来的上尉副营长韩浩的军衔突然变成了保安部队中校副旅长,可谓连升两级。
  王叙伦和韩浩率部到达景德镇的第二天,原本虎视眈眈存心浑水摸鱼的各县地方武装全都傻了眼,看到第五旅张贴于各县镇那杀气腾腾充满威慑力的公告之后,五个县十一支民团武装头目不敢懈怠,全都齐聚景德镇,开始了由第五旅主办,江西省政府农业厅、建设厅与省保安司令部联合主持,为期三天的“携手共济、发展民生”专题会议。这其中,鼓励铜矿的开采、冶炼和技术更新成为了重要内容,江南集团也适时送上一份大礼,承诺今后将长期在景德镇批量定制各种包装瓷器和用于出口的系列瓷制工艺品。
  与此同时,由夏俭的赣中保安司令部派遣的张浩独立团三千官兵也正式进驻鹰潭,与原驻军金汉鼎部顺利进行防务交接,少将司令夏俭亲自主持了交接仪式,随即也与景德镇地区一样,在各县各镇贴出盖上省政府大印的布告:免除鹰潭及周边余江、贵溪、万年、弋阳五县农业税和人头税,期限三年,鼓励兴办工商业,同时严厉告诫各县镇富农地主工商业主,必须严格遵循这一出自江西省政府的惠农政策,按照免除的税率解除佃农、雇工以粮代税、以工代税的负担,违者视其情节轻重,将会遭致没收田地、抄没家产、直至追究罪行的严厉处罚!
  此令一出,景德镇、鹰潭两个地区十余个县民众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朱培德和江西省政府的政治声望迅速攀升,地主富农们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收益,却也没什么损失,相反,从省政府农业厅、建设厅召集的会议上获知,今后所有粮食、矿产、茶油、苎麻、薄荷油、木料、烟叶等农产品都由江南集团以及老南昌商会按照市场价格常年收购,地主富农们无不惊喜万分,闻风而动,此举大大地刺激了两个地区十余个县的经济发展,减少了官民之间的敌视和矛盾,密切了军民关系,为安毅实现经济发展目标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这一堪称民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决策,朱培德刚开始的时候极力反对,可是经过安毅的耐心说服,朱培德不但乐于接受,而且迅速形成法令,在短短三日内便颁布实施。
  安毅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第一,这两个地区十二个县本来就不属于政府的统治,多年来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却收不到一分钱税赋,全都让各地驻军尽数贪墨了,因此,此番接手后需要给予两个地区十二县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让民众有个鲜明的对比,换取民众的真心支持;第二,减轻农民负担,必然能极大地刺激农副业生产,进而将地主富农们吸引到更能赚钱的工商业领域来,而对于工商税赋政府是要尽数收取的,不出一年,减免的农业税和人头税就会从工商税方面得到补偿;第三,这一惠民政策不但能迅速提高领导者和政府的声望,还能有效疏解人民常年积累下来的怨恨,再在各地驻军中大力倡导“拥军优属、拥政爱民”的良好风尚,让保安部队继续发扬“模范营”的人民子弟兵精神,把防区内民众当成自己的衣食父母看待,谁还能动摇稳定发展的统治基础?
  九月五日,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再次向全省宣布:省保安司令部将在半月内征召五千名建筑工人,与保安司令部下辖的工程兵团一起扩建南昌至上饶、南昌至吉安的公路、桥梁,设立路标和里程碑,设置各县邮政所。
  次日,江南集团运输公司高调对外宣布,自一九二八年十月一日起,增开南昌至鹰潭、南昌至抚州、南昌至樟树的公路客货运输线。
  九月十日,由江西省财政厅、江西总商会、江南集团合资一千二百万元成立的江西工商业银行获得了中央财政部批准挂牌,同时公布了南京分行、上海分行、杭州分行、苏州分行的成立公告,承诺自十月十日起,南昌地区各县分行将开始储蓄和信贷业务。
  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举措在短短半个月中相继出现,迅速引发了江西省和周边各省的巨大反响,经全国发行量稳步上升的《东方新闻报》、《东方瞭望》杂志的大力吹捧和全国各大报纸连篇累牍的连续报道,南昌再次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焦点,江浙沪各大财团看到商机,蜂拥而至,大江南北数以万计的失业者纷至沓来,给赣中、赣北地区的经济发展注入了巨大的资金和活力。
  九月二十一日,主持完中央政治会议财经政策研讨的蒋介石回到位于军校的寓所,宋子文、孔祥熙、陈果夫等人很快追着脚后跟过来,大家共进晚餐,其间不知不觉就把话题扯到了江西。
  宋子文给大姐宋霭龄、小妹宋美龄添上红酒回到座位上,把酒瓶递给了对面的孔祥熙,坐下后略带调侃地问道:“姐夫,朱益之将军以前所未有的胆识和雷厉风行的手段,大张旗鼓地发展江西地区经济,连续制定出一系列引起巨大争议的经济政策来。以朱益之将军一贯的行事风格和经济水平,这回做得如此坚决却又极为巧妙,引来全国上下关注和热议,非常令人费解……他是不是从你这儿得到了什么启发啊?打死我也不相信一个思想守旧的老派军人可以想出这么多新颖的点子来。”
  “子文,怎么你就不允许别人进步吗?用老眼光看待问题要不得,会吃大亏的!其实,我只不过是为他提供过一些咨询建议,他让我看的《江西省政治经济三年发展纲要》非常独特,其中的经济政策方面大部分都出自安毅之手,这是他坦然告诉我的,看完之后我也很受启发,也颇为震惊,不过仔细回想安毅这几年在工商业领域做出的成绩,以及他对市场的准确把握和前景预测,我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了,所以就在政策方面替他修改了一些与中央政策不符的部分,其他的就算想改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因为其中的不少政策需要时间来检验。”
  孔祥熙从容回答完,给自己夫人添上酒低声询问胃口怎么样,换来宋霭龄嫣然一笑。
  听到安毅的名字,宋子文皱了皱眉头,放下刀叉后不悦地擦擦嘴:“我没有瞧不起人,更不会认定别人不会进步,但一个人思想如此跳跃就让人费解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这个安毅很讨厌啊,细细一想此人活脱脱就是个唯利是图之典型,趁着这会儿中央无法及时实施自主关税之机,大肆从欧美国家进口制造设备、原材料、柴油机、汽车和武器零配件,定购了多艘内河军舰不说,还私自与鲁麟洋行签订了二十门瑞典产三七高炮和五十万发炮弹的合同。尽管我没有完全掌握其交易总额,但粗粗估算不下一千万元,据传言其中的三百五十万元鲁麟洋行竟然允许他延期一年支付,由此可见这家伙有些谈判手段,但只关税一项就偷漏税款至少两百万元之巨,这家伙真是个无孔不入的奸商啊!”
  孔祥熙看到蒋介石埋头进餐没有说话,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子文啊,你说话未免太过偏激了,怎么能这样指责你姐夫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呢,那些货物中间,不也有你姐姐和姐夫一份吗?再者说了,这事儿你根本就怪不到安毅身上,谁让你的财经政策没有完善的?眼下财政部不是已经与江西省政府签订了税赋上缴协约了吗?既然在税赋全额承包的前提下,中央允许江西省在不违背财经原则的基础上自行调整税率和税种,你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再一个,迫于欧美各国的巨大压力,我们的关税自主谈判步履艰难,就算安毅不进口而是他人进口,你也无法在约定期之前征收到这笔关税啊,所以,你还是看开点吧,只要江西发展起来走上正轨,你还担心收不到他的税?”
  孔祥熙脸上满是笑容,说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宋子文见话题扯到了姐姐宋霭龄身上,兼之孔祥熙说话在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能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默默喝酒。宋霭龄和宋美龄相视一笑处之泰然,似乎这样的讨论很平常。
  蒋介石这时吃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宋子文一时想不开,当即放下餐刀,对一旁吃完正含笑不语观望的陈果夫吩咐道:“果夫,你把祖燕(陈立夫字)从南昌回来上呈的报告说一说吧。”
  “是!”
  陈果夫挺直腰板,低声通报:“祖燕昨日刚刚从南昌回来,他代表校长前去探视安毅,并就安毅推动江西经济政策革新前秘密上呈的请示报告进一步质询,证实了江西如今正在实行的一系列政策,正是遵循安毅密报中的‘稳定、求实、发展’这一原则进行的,其中最大的意义在于:通过景德镇、鹰潭地区减免农业税的实行,一举将原先名义上属于省政府管辖、实际上混乱割据多年的十二个县,一举纳入省政府的行政管理和军事占领之中。根据党部的秘密调查,政策颁布以后深得民心,上述两个地区的社会治安案件和赤色分子的活动大大降低,到处是一片发展民生的景象。省防军也就是保安部队完全控制了十二个县的防务,并迅速解除或整编当地土匪、民团的武装,采用优胜劣汰的方式,有选择地予以保留,并派出军事和政治教官对其培训,挑选出其中的可造之材送到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深造。江西省政府和保安部队从经济、政治、军事各方面多管齐下,已经逐渐站稳了脚跟,将这片令人头痛的地区一步步纳入中央和地方的统治之中,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估计不出三个月,其积极作用将会展现无遗。”
  蒋介石非常得意,笑容满面地望向陷入沉思中的宋子文:“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安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吧?不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经济上,他都能开风气之先,至于你说他私自购买三七高炮和武器零配件一事,是经过我同意的,而且我将会继续满足他的要求,在十月十日江西工商业银行开业庆典上宣布修建老南昌军用机场,进而设立一个大队的空军和培训基地。上一周,安毅已经悄悄从德国鲁麟洋行,获得了九个月前送去检验和改良的机关枪新样品和图纸,另有五套这种新式机关枪的标准检测模具,一旦战争需要,即可在各个兵工厂批量生产,这个你也不知道吧?安毅为此花了自己的三十万元私房钱,却没有向我伸手要过一分钱补偿,他赚钱虽然无孔不入,可是他支援灾区、建立福利院、免费治疗、开办大学等等,这一笔笔巨款我们没有给过他一分钱投入,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去做了,如此胸怀如此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赞扬吗?”
  宋美龄也笑道:“大哥,我觉得你可能是对安毅有点儿误会,为了尽快实施新的财经政策,对安毅的江南集团的做法有些偏见,可是你也应该看到他们积极的一面才是,特别是安毅、周崇安、张熹等人对振兴民族工业的孜孜追求,对国家和民族的感情令人敬佩。上次小妹去探望安毅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说话都很费劲,却依然让小妹代他向你问好,赞扬你在盐业和卷烟改革等方面的改良政策,还别出心裁地建议你成立一支税务警察队伍,以防止偷税漏税和暴力抗税,可见他是支持你的工作的,如果有机会,小妹建议你和他长谈一次,安毅这人天资聪敏极具悟性,某些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或许对你就是个不小的帮助。”
  宋子文瞪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美龄,这些事情为何你不早点儿对我说啊?”
  “你太忙了,上次回来吃饭我刚提起安毅,你就不高兴地打断了我的话,结果我也就没有再提,想等你心情好一点再说,现在说出来也不晚嘛。”宋美龄解释道。
  宋子文微微点了点头:“别的暂且不说,成立税务警察确实是个好主意,小弟也早有此意,只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罢了,如今看来应该提上日程了……安毅这家伙怎么会想到这些的,这家伙除了黄埔也没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啊?”
  “难道我的黄埔不是个高等学校吗?”
  蒋介石皱着眉头质问,宋子文愣了一下埋头吃饭,其他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气氛随即尴尬起来。
第471章
步步蚕食(下)
  九月二十二日下午三时,初秋的太阳慵懒地高悬天际,在依旧炽热的阳光照耀下,一艘悬挂有德国国旗的三百吨货轮缓缓地停靠在了湖北宜都县以南十二公里的龙王台码头上。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率先走下舷梯,码头上几名身穿灰色革命军将校服装的汉子大步迎上前去,彼此紧紧握手,亲切问候。
  “丁大哥、宪伟,师座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你们不知道,当初接到南昌电报知道师座在北平演讲时被人暗杀昏迷不醒,我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此后许多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后来知道师座醒过来才算是恢复过来,全军大多数弟兄都和我一样,真不堪回首啊!”
  已经晋升为四十四军副军长兼教导师师长的邓斌少将刚握住丁志诚的手便急切地问道,身后弟兄也眼巴巴地望着丁志诚和巫宪伟。
  丁志诚非常感动,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师座康复得很快,老哥我出发之前去医院,他已经可以拄着松鉴道长赠送的手杖在庭院里走几步了,师座那位漂亮媳妇欧楚儿也专程从美国赶回来了,天天和师座腻在一起,咱们兄弟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了,哈哈……给,这是师座给你的亲笔信。”
  原独立师教导大队副大队长、现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教导团团长巫宪伟四处扫了一眼,低声与邓斌身后的一师长张存壮少将和一群老兄弟开起了玩笑:“张大哥,各位弟兄,几天不见,你们的军衔几乎都比小弟高了……啊!陆平,你这小子居然也和我一样成上校了?不得了啊,看来还是老大说得对,越是艰苦的地方,就越能锻炼人,看来下次我也得主动申请出来动动了!”
  “哪儿的话?以后巫老弟可不能再说这等见外的话了,军衔再高有什么用?没有你们帮忙,说不一定我们都不存在了!我至今还记得当初去老南昌求援的情形,那时我四十四军已经到了难以生存的危险境地,全军两万余人只剩下八千余众逃入这个地区,已经陷入山穷水尽的境地,如果不是你们师座帮忙,哪有今日的鼎盛局面?丁将军,按照规定,军中三位主帅不能同时前往辖区之外,所以我大哥只能镇守中军,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此刻他已经在慈利青山庙的观涛阁翘首盼望了。”
  张存壮说罢,给了巫宪伟和丁志诚一个有力的拥抱,随后便指挥麾下一个团弟兄尽快把一船的武器装备卸下来用马队运走,刚下完命令,看到年初送到老南昌士官基地培训的一百名老部下快速下船,喜气洋洋地列队向自己敬礼,激动之下大步上前见礼。
  丁志诚转向收起信封将之小心翼翼装进上衣口袋的邓斌:“师座对你们一年来的工作成绩由衷地感到高兴,并已为面临裁撤的四十四军争取到了中央的正式番号,由于眼下正处于全国裁军编遣的敏感时期,从隐藏实力后发制人的战略综合考虑,加上还需要照顾李徳邻这个武汉政治分会主席的面子,需要等到明年二月才能正式颁布。”
  “小弟明白!一年来,我们完全遵循师座制定的三原则开展工作,韬光养晦,隐藏实力,外界均以为我们至今依然是个残缺不全苟延残喘的几千人队伍,暗地里我们却不断加强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在严格训练增强政治教育的同时,还密切联系民众,融洽军民关系。如今这两方面我们做得都不错,就是发展经济尚未做出名堂来,不过经过一年来的努力也有了很大起色,明年就该到收获的季节了。张弘栾前辈非常信任小弟和麾下弟兄,不但个个提拔使用委以重任,还热心地为弟兄们张罗婚事,牵线搭桥,让弟兄们安心在这湘西地区练兵带兵,这才有了如今三个师两万六千将士的规模,建起了较为正规的训练基地和轮训班,咱们老南昌基地在这一年来不断援助武器弹药、各项物资和足额的军饷,让我们四十四军成为湘黔川鄂边境最富有的军队,全军弟兄都感激不尽啊!”邓斌激动地说道。
  丁志诚欣慰地点了点头:“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你们做得很不错,师座都念叨好几回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不允许,这回他是想亲自来的……这地方是桂系十八军陶钧的地盘,安全吗?”
  邓斌笑了起来:“没问题,宜都城里的守备团早已经被咱们买通了,还有石门、澧县、桃园等地的地方守备团,眼下都与咱们和睦相处,共同发财。年初他们不识趣,和咱们好好打了几仗,结果损兵折将,又担心我们趁机侵占他们的地盘,只好悄悄派人前来讲和,最后咱们约定双方互不侵犯,我们收他们的鸦片、药材等货物的过境税,他们也对咱们的物资运输给予方便。在桂系十四军军部常德眼皮下的桃园守备团团长,是军座张弘栾前辈的族中侄子,保定八期毕业的,早就想加入我军了,为了今后打算,咱们只能让他暂时忍着,所以基本上咱们的东面商路全打通了。”
  “了不起!怪不得师座每次提起你都非常放心,说你小子成长速度比大部分弟兄都快,是个脚踏实地的将才,还说等他伤愈回到中央军校教书后,想办法让你和其他几个弟兄进入二期特别班深造,镀镀金出来就是黄埔嫡系了,对前途大有助益。”丁志诚满意地说道。
  邓斌感慨不已:“老大什么事情都为咱们弟兄想到了前面,小弟真怕有负老大的期望啊!这一年来的工作,还真是让小弟感觉到读书的重要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肚子里没几滴墨水,难受得很呐!”
  丁志诚会心一笑,深有感触地说道:“老哥我也是到了副师长这个位置,才悔不当初的,以前谁他娘的有着读书的心思啊?一直觉得读书之人迂腐,和咱们行军打仗是两个概念,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走,咱们过去看看,这次送回来的一百学员估计能帮上你不少忙,十二个无线电班毕业,五十多个是宪伟的基地教导团训出来的,参加过围堵第六军教导师的战斗,其他还有卫生队、后勤军需班、军械修理班毕业的,特种班的六个人我亲自带了他们半年,表现非常不错,功底也扎实,过去见见吧!卸完货咱们就赶去见见张弘栾前辈,我带来师座给他的密信和一系列计划,交代完我得尽快赶回去,老南昌那边许多事情还等着我呢。对了,你通知黔西北的石珍大哥了吗?”
  “通知了,估计现在石大哥已经到达了慈利,他知道师座派人来,激动得不行了,不管不顾丢下一切就来了。”邓斌说完,与丁志诚一起走向热烈交谈的张存壮和培训归来的一百弟兄。
  第二天下午五点,慈利零阳镇,四十四军第一师师部。
  位于澧水、溇水交汇处的慈利零阳镇,群山环抱风景迤逦,山清水秀凉爽宜人,古镇地处武陵山脉东部边缘,澧水中游,东北与石门县毗连,东南与桃源县接壤,西北与桑植县相邻,西南与永定连接,是一个“七山半水分半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的山区老县,张弘栾和邓斌能够在一年时间里占据这个战略要地,的确不容易。
  高大巍峨的观涛阁前是一片开阔地,五棵高耸硕大的古樟树形如华盖,遮住炎炎秋阳,脸膛红润时刻保持职业军人风范的四十四军中将军长张弘栾、黑脸膛身材壮实的黔西北守备师师长石珍等人,陪同远道而来的丁志诚和巫宪伟行走在树荫下,巡视地面上堆放的一批批枪支弹药、新式冬装军鞋、四台已经拆散尚未组装的枪械修理机床、药品、毛毯等物资,张弘栾时不时接过麾下军需官递来的物品,仔细观看,啧啧称叹,嘴里不停地感谢安毅和老南昌弟兄们想得周到。
  身穿革命军灰色上校军服的石珍在摆放四台新式电台的桌子前停下,听丁志诚说左边的一百瓦电台是安毅特别叮嘱配属他的,激动地上前细细抚摸:“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玩意儿,就能与张老哥和安老弟随时随地进行联系了,按目前的进展搞下去,不出半年,我们两军就能用这电台相互协同,可惜,小弟麾下只有两个半桶水的电台兵啊!”
  张弘栾畅声大笑,拍着石珍的肩膀道:“石老弟,你不用担心,这批物资的一半是指明分给你的,这两台十五瓦的小电台也要配给贵部,电台兵不够愚兄可以先送你五个,老弟回去之后挑出一批有文化的年轻人过来,在邓贤侄的教导师学个三五月不就行了吗?”
  “这……这么多武器弹药和物资,竟然给小弟一半?”石珍指着四周堆积的物资,惊讶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丁志诚上前一步,客气地笑道:“石大哥,之前我们师座就一直想以更多的装备和弹药资助石大哥所部发展壮大,而不仅仅是每月给个五万元的军饷支援,可是从三月份之后,就连张前辈的四十四军都难以联系到石大哥,我们就更不知石大哥的处境了。七月份,我们接到张前辈的电报后才知道,石大哥和莫大哥发生分歧,结果莫大哥全军覆灭,我们师座痛心疾首啊!他说要是莫大哥不那么急于求成,急于成立那个名字响亮却华而不实的黔西新编第一军,就不会招致各方的嫉恨,最后不但让三千多弟兄枉死毕节城,他自己也因部下出卖不幸遇难,一个刚刚壮大起来的万人队伍转眼间便没了一半。要不是石大哥果断决定退入川黔边境的大山里,后果实在难以想象啊!”
  石珍痛苦地频频摇头:“唉,老莫当时走火入魔了,更为要命的是七名最能打仗的营长副营长都愿跟随他去攻打毕节,老哥我好话说尽才勉强留下三千多弟兄驻守清池,最后还是被李燊四十三军突然返乡的雷世光师两面夹击,不得不退到川境古蔺县的龙山苟延残喘。幸好川军之间混战不休,没有时间理睬我部,才得以安定下来休养生息,之后承蒙张大哥的及时接济得以渡过难关,经过一番努力拼命收罗溃散旧部,才重新积聚起五千人马,这段伤心事不堪回首啊!”
  丁志诚微微一笑:“往事已矣,珍惜现在吧!这是我们师座给石大哥的亲笔信,临行前师座对小弟说,要是石大哥觉得没把握的话,可以率部加入张前辈的四十四军,明年开春后张前辈的四十四军将更名为湘西警备司令部,属于军级单位,下辖三个警备师,并可自行决定组建湘西各县保安部队。这一决定是经过蒋总司令同意的,委任状也将由中央军委下达,不归湖南省和武汉政治分会统辖。”
  石珍大吃一惊,接过信封走到一旁匆匆打开,连看了三遍心事重重地独自走向前面的大樟树下,围着三人抱不过来的大樟树转了七八个圈,这才收起信件,大步走到丁志诚和张弘栾等人面前,用坚定的口吻沉声说道:“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我石珍今天立下誓言:从此与张弘栾大哥紧密联系,生死与共,为重振我毕节子弟兵军威、为结义兄弟莫荣高以及三千子弟雪耻,石珍将为此义无反顾、万死不辞!丁老弟,麻烦你回去告诉安将军,他是我黔西子弟兵的恩人,石某与麾下将士定将终身追随,死而后已!”
  “好!石老弟好胆魄!我没有看错人……”
  张弘栾上前轻轻拍了拍石珍的肩膀:“愚兄将会倾力支持石老弟建功立业大展宏图,要兵给兵要枪给枪,位于乾城(今吉首市)的军部训练基地从此也有石老弟一份,还有,这次丁老弟送来的两千支步枪、一百挺捷克式轻机枪、三百箱手榴弹和四十万发子弹,全部送给石老弟了,哈哈!”
  石珍双眼湿润,紧紧握住张弘栾的手:“谢谢大哥!谢谢!”
  丁志诚从巫宪伟手里接过一份礼单,递给石珍:“石大哥,我们师座有言,若是石大哥立志留在黔西、黔西北闯出一片天地的话,贵部的军饷暂且按照正规师一万一千将士的规模发给。由于石大哥地处偏僻,难以兑现支票,小弟与张前辈商量并报请师座同意,一致决定石大哥所部军饷暂由四十四军代为发放,要现钱要物资都行,此后我们将会定期运来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以补充石大哥所部消耗。等石大哥所部壮大站稳脚跟之后,我们师座定会为石大哥在中央争取正式番号和相应的委任。”
  石珍腾出右手,紧紧地抓住丁志诚的手,虎目含泪一时间无法言语,张承柱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石老弟切莫感激,要从愚兄这儿拿到足额军饷,必须得拿一件东西来换。”
  “大哥请尽管说!什么东西?”石珍稳定情绪大声问道。
  “鸦片!”张弘栾郑重说道。
  石珍仰头大笑,双手虚摆:“哈哈,小弟还以为是什么稀奇货,原来是这玩意儿啊!黔西、黔西北遍地皆是,不行老子就带兵去抢,每月保证不低于一百担,大哥认为如何?”
  “哈哈!成交!”
  张弘栾一把拉住石珍的手臂:“走,上楼喝酒去!愚兄告诉你啊,这鸦片是要送到老哥的乾城药厂提炼成粉末的,随后随同湘西的杜仲、灵芝、银杏等珍稀中草药一起送到安贤侄的江南药厂,制成镇痛的杜冷丁或者其他什么特效药物的,做好了咱们哥儿俩想不发财都难啊!”
  石珍张大嘴巴,非常惊讶地问道:“大哥什么时候有个药厂了?这才多久啊,没想到发展这么快……”
  “还没呢,现在正在建厂房,设备和人员慢慢就会到来,今后咱们湘西不但有药厂,还会有兵工厂、冶炼厂、榨油厂、食品厂等等,你刚才也看到那四台机床了,今后各种设备将会一批批送到,老弟的黔西有铜矿、银矿、铁矿和煤矿,多年来一直在开采,只要占领那片地方,老弟想不壮大都难了,哈哈!这些都是安贤侄告诉愚兄的,看来他对老弟期望很大啊,做好了老弟当上个黔西专员一军之长简单得很,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还有安贤侄在中央鼎力支持,谁还敢去触动老弟虎威?”张弘栾笑得更欢了。
  跟随在张弘栾和石珍身后的巫宪伟低声询问丁志诚:“丁大哥,这里的一担是多少斤啊?”
  一旁的张存壮笑着回答:“各地稍有差别,湘西的一担是一百一十斤,黔西的据说是一百斤上下,鸦片就不一样了,一担鸦片烟膏约为八十三斤上下,高不过八十五斤,低不下于八十斤。”
  巫宪伟吓了一跳:“石大哥答应的那可是八千斤烟膏啊!乖乖,早听说云贵川盛产鸦片,小弟这回算是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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