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御风记(精校)第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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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在剑法上,他没有错。但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者常居八九,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永远无法实现。当年的事情,跟他看到的、想到的,并不一样。”鱼韶说到这里,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令祖菁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是,当鱼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并未如平时一般沸腾,反而从心底涌起一股对当年之事的莫名恐惧。当年的鄱阳三剑客无论是谁,在这十年间都似乎过着不尽如意的日子,任凭当年的记忆折磨着他们的内心。唐斗如此,风洛阳如此,如今看来,鱼韶似乎也无法摆脱当年往事的纠缠。情爱一事,莫非真如人们说得那样,形同洪水猛兽,只会让人遍体鳞伤。如果自己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自己是否仍然会像现在这样单纯快乐?这股恐惧感瞬间席卷了祖菁的周身经络,令她瑟瑟发抖,禁不住想要远远逃开。但是,她倔强地绷了绷身子,没有被这股恐惧所征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手握住鱼韶的手掌,轻声道:“阿韶姐,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鱼韶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筋疲力尽的表情,仿佛多年来对往昔心事的小心收藏,已经让她不堪负荷。她叹息一声,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祖菁淡然一笑,脸上满是释然的轻松:“当年……我遵照家训,在十三岁时,撑一叶扁舟,只身游历天下,意图遍览我大唐十三道的风土民情,为我将来执掌乘风会积累经验。饶州道左,鄱阳湖畔,微雨蒙眬之中,我一眼看到湖畔两名少年……”
  润州邀月楼二层的雅座之上,昨夜剑客宋无痕身穿灰布长袍,腰悬七星长剑,头束高髻,临窗而坐,把酒自酌。风洛阳一眼就看到了这位忽然恢复剑客打扮的年帮帮魁,昔年风流甲天下的快剑之神。
  “前辈!”风洛阳快步走到宋无痕的面前,恭敬地一拱手,沉声道,“劳你久候。”
  宋无痕朝他热络地招招手,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风洛阳点点头,依命走到他面前,一掸衣袍,稳稳坐定。
  宋无痕抬手一指窗外仍然断成两截的绿水桥,谓然长叹一声:“断桥依旧,那一场桥中之战仿佛就发生在片刻之前。”
  “晚辈等鲁莽行事,前辈见笑了。”风洛阳脸色一红。
  “风公子,你和大少的行为在道中高手看来确实鲁莽。唐门虽然虎虎有生气,但是毕竟初来江南,同时挑战龙门和年帮,实属不智。而如此高调地张扬实力,更是让十三道各路门派领袖心生警惕,有志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黑白两道霸主必然会有所动作,到时候风公子和大少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恐怕随时有灭顶之灾。”宋无痕微笑着说。
  “兵来将挡,到时自有破解之道。”风洛阳木讷地沉声道。
  宋无痕默然注视了他良久,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一扬,丢出一封书信。这封信在光滑的桌面上轻盈地滑动着,准确地滑入风洛阳摊在桌上的手掌之中。
  风洛阳拿起书信,放到眼前一看,不禁一惊:“战书?”
  “不错。”宋无痕用力一点头,一张沧桑的脸上忽然露出少年人一样的蓬勃喜悦之色。
  “前辈,二十年后,你终于决定重新握剑了!”风洛阳激动地说。
  “你不紧张吗?”宋无痕笑着问道。
  “紧张?你是二十年前曾经和郑东霆前辈比武较量的快剑之神,我们这些后辈剑客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重新见到当年华山之巅的快剑神韵。和您比剑,就仿佛……就仿佛……”风洛阳说到这里,话语已经因为激动兴奋而错乱。
  “就仿佛和昔年天下第一剑郑东霆比剑一样。”宋无痕笑着把他未说完的话讲完。
  “正是,正是!”风洛阳振奋地说,接着他深深看了一眼宋无痕身上簇新的装束,“前辈,这就是你为什么忽然作剑客打扮的原因?”
  宋无痕笑着摇了摇头,他抬手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你可知当年我和郑东霆为何选在华山舍身崖决战?”
  风洛阳茫然摇了摇头。
  “因为那是剑神顾天涯最后出现的地方。”宋无痕道,“当时我们就在想,如果我们其中一个被打落舍身崖,也许我们可以在崖下发现顾前辈当年的蛛丝马迹。一道剑痕,一片破布,或者,那把碧血照丹心的神剑。”
  “你们是因为这个原因上的华山?”风洛阳目瞪口呆地问道。
  “那时候,我正当年,满腔的热情和奇思妙想。青春的岁月,真是让人怀念……”宋无痕摇摇头,似乎对于无法挽留的流逝岁月感到一阵惆怅,抬手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顾天涯当年在华山之巅,为了心中挚爱,放弃了自己作为天下第一剑侠的荣耀,和妻子同生共死,消逝于江湖。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他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这是一种怎样的挥霍。初唐的豪杰们似乎在血液中都有一种挥霍的冲动,为了爱情,为了公理,为了保国安邦,多少江湖好汉没有活过三十岁。我曾经以为这些都是愚蠢的行径。”宋无痕苦笑着一扬头,再尽一杯酒。
  “现在看看我自己,无端苟活了几十年,殚精竭虑,做我的年帮帮魁,每日蝇营狗苟,任自己老朽发臭,比起当年那些永远活在三十岁的英雄好汉,我宋无痕除了痴长的年纪,又多了些什么?”宋无痕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
  “前辈……”风洛阳此刻只听得痴痴发怔,想要开口,却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过你和大少在绿水桥的那一战,忽然间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我们江湖人费尽辛苦,学会一身本领,为的不就是那一刻肆意挥霍的痛快?我不想再在年帮蹉跎岁月,我决定穿上剑客服,像你们一样,好好痛快一回。”宋无痕说到这里,仰天大笑。
  “那……恭喜前辈终于想通了。”风洛阳虽然对宋无痕的话并没有理解透彻,仍然礼貌地一拱手,沉声道。
  宋无痕微微点点头,将身子稍向前倾,紧紧闭上嘴唇,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将一股尖细的话语传进风洛阳耳中:“风公子,帮主再开库房,遍撒重金,相信离台的人马已经进入了润州。大少性命,危在旦夕,万万小心。”
  “阿韶姐,你看到了小师叔和阿斗?”随着鱼韶的回忆,祖菁的魂魄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十三年前那命中注定的一天。
  “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感到……”鱼韶说到这里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我,心里充满对爱情的憧憬,一道炙热如火的目光,一个英华四射的眼神,就足以将我俘获。当年鄱阳湖畔,我感到的那道目光,那个眼神,比我默默期待的更加强烈,更加透骨,就仿佛一股烈火,瞬间就可以将我浑身的血液点燃。”
  “那是阿斗的目光对吗?”祖菁颤声问道。
  鱼韶在那一瞬间,并没有听到祖菁的问话,她的神思缥缈,恍惚间仿佛重新回到了十三年前那湖畔初见的时光。
  “那一天的雨下得很轻柔,雨丝落在湖面上,发不出一丝声响。周围静得很,我甚至可以听得清数里之外鲤鱼上滩的水声。在那个时刻,我听到隐隐约约的吟诵,就是从湖畔的少年人口中传来,语音有些木讷,但是全情投入,很是认真。我放眼望去,发现他正躲在江畔榕树的阴影之中,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偷偷看我。我当时远远站在舟上,只能看到他扛在肩上的剑,看不清他的衣着,明明灭灭间我隐约认出那是一身江湖剑客的打扮。我在心底暗暗思量,他是怎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少年,会是一呼百应的英雄,还是剑走偏锋的枭雄……”
  “呵……”祖菁只感到浑身一阵突如其来的燥热,一张脸颊瞬间滚烫如火,她忍不住双手按住两腮,倒吸一口凉气,“那吟诵的少年听起来有点像小……”
  “江流百转空逝水,云雨巫山枉断肠,秋波婉转欲倾城,回眸羞见水中花……若有若无的诗句,混合着鄱阳湖带着鲜味的湖风,还有江南迷蒙如雾的春雨,让我意醉神迷。我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这首诗是念给我听的吗?我在他心中是否是那朵水中花?这样的猜测,就这么一直延续了十三年。”鱼韶嘴角微微含笑,眼神中闪烁出一股晶莹剔透的韶光,似乎当年的岁月虽然遗恨连绵,但她仍然无怨无悔,“人们总说,莫要虚度年华,好好珍惜岁月。但是……但是无论重活几次,那样的年纪,那样的邂逅,叫人怎能不虚掷青春?”
  说到这里,鱼韶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要一次吐出郁结心中的所有烦忧,随即,她转头朝祖菁微微一笑:“也许,青春只合虚度。”
  “阿韶姐……”此刻的祖菁只感到无法呼吸,仿佛被一片铺天盖地的感情浪潮没顶,不知是悲,是痛,是惆怅,是感伤。
  
  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偷拔老虎牙
  
  润州游仙楼畔,轩辕紫蝶脸上蒙着半透明的紫色蝉翼纱,头上戴着厚重青丝斗笠,缩着身子,坐在一处胡饼小摊的摊位中,焦急地等待着约见的人出现。
  摘星门自始祖轩辕光、齐忠泽开派以来,一直是江湖中一个逍遥自在的门派。在正道人口中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夜盗门,专门做些偷鸡摸狗的生意;在黑道人口中他们是大名鼎鼎的神偷门,专接一些非同小可的大生意。门中的两位先师一个曾经是大唐武林人人头痛的偷神,一个则是人见人怕、专挖名门大墓的盗墓贼。自从这两个人携手建派以来,摘星门的实力一日大过一日。武林中人等闲绝不敢惹摘星门的高手,若是惹得摘星门高手蜂拥而出,那真是从摇篮到坟墓,不但自身富贵成空,便是祖宗三代都不得安宁。
  摘星门到了轩辕紫蝶这一辈,门中高手更是层出不穷,盗魂魔女的大名在下五门中如雷贯耳,黑白两道避之唯恐不及,即使是江湖上威风显赫的龙门、年帮、鬼楼、凤阁这样的豪门也对她敬上三分。人们都说如果轩辕紫蝶愿意,便是人的三魂六魄,她也举手就能偷来。换了旁人,轩辕紫蝶决不肯只身缩在污秽不堪的胡饼小摊里等人见面。但是,这一次,约她的人却是她绝不敢惹的煞星。
  “只希望今日之事,尽快了结。”轩辕紫蝶默默注视着润州街道上的往来行人,希望从他们的脸上找出一些线索,认出约自己的人。
  “轩辕姑娘,在找我吗?”一个声音忽然在轩辕紫蝶的耳边响起。轩辕紫蝶只感到发根发炸,浑身陡然冰寒彻骨,冷汗顺着脊背滚滚流下。她凝神打量周围环境几尽半个时辰,没有发现一个可疑人物,谁曾想约她的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眼前。
  在她面前缓缓坐下的人灰衣打扮,头戴斗笠,腰围白巾,四十多岁,面貌普通,和周围来来去去的普通行者没有任何分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多久了。”灰衣人面无表情地发出一阵笑声,“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小半个时辰,点了两个胡饼、一碗汤,都已经吃完了,还和摊贩聊了一会儿。”
  轩辕紫蝶震惊地转过头去,朝摊贩看了一眼,脑子飞速地旋转,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灰衣人是否真的和摊贩聊过天。
  “如果他想要刺杀我,我已经死过几百次了。”轩辕紫蝶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今日之事并不难,我只说一遍:目标是唐斗和他的十二侍卫。我想要的是这十三个人身上所有的暗器。”灰衣人将一张纸递到轩辕紫蝶的面前,淡淡地说,“这是他们今天将会出现的地方。”
  “你要唐斗的暗器?”轩辕紫蝶惊讶地问道。
  灰衣人并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得手之后,如何交货?”轩辕紫蝶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不用交货,你得手后,那些暗器你自己留着也好,你卖到当铺也好,你扔到河里也好,随便你。”灰衣人耸耸肩膀。
  “你们要杀唐门大少?”轩辕紫蝶思忖片刻,顿时恍然大悟。
  “不是我们要杀唐门大少,是别人要他死。”灰衣人抚须笑道。
  “先让他失了趁手的家伙,然后再动手?”轩辕紫蝶不禁感到一丝不忍,“这样似乎……有些……”
  “胜之不武?”灰衣人双手一摊,笑了起来,“这不是春秋战国,专诸刺楚、荆轲刺秦,搞得地动山摇,腥气冲天,这一套早就过时了。现在杀人要动脑子,对我们杀手最重要的就是少见血、少见人,怎么简单怎么来。”
  “……”听到灰衣人的话,轩辕紫蝶默然不语,心里暗暗不满。
  “轩辕姑娘如今不是外人,我不妨有话直说,这一次我们有五把剑来了润州,就算你不去偷暗器,唐门十三人也难逃活命,到时候我离台秋后算账……哼哼。”说到这里,灰衣人摇了摇头,面带怜悯地看了看轩辕紫蝶。
  “你们有五把剑来了润州?还要我去偷唐斗的暗器?是否太过谨慎?”轩辕紫蝶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
  难怪这位盗魂魔女惊讶,离台这个赏金杀手组织本来一直隐在暗处,少有人知。久经江湖的风媒也只隐约知道他们有十二把金牌神剑,按照一天十二个时辰排序,依次是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央、夕食、日落、黄昏、定昏。但是这十二把剑的功力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多年来离台十二剑只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江湖耳语和传说。但是后来有一件事却改变了这一切。
  五年前,十二剑排名最末的定昏剑客收到一项诛杀令,要去长安刺杀当朝的一名皇子。谁知道在他出击的时候,消息泄露,皇子在御林军调集了五百位武功精强的精英卫士,在皇子府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位定昏剑客于亥时入府,在重重围困之中,从前院杀到后院,从楼顶杀入地库,大内五大高手、五百精英卫士被他杀得一干二净,等到他终于找到皇子之时,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已经吓得肝胆俱裂、气绝身亡。传说他一路杀出长安城,身后堆积的尸体足有五里之遥。
  排行最末的剑客尚且如此神勇,其他的剑客该是怎样厉害?从此离台十二剑声威大振,举世震惊,其势远远超过了当年横行无忌的青凤堂。
  江湖传言,离台每一把剑的实力都足以杀死武林各大帮派的任何一位霸主。如今为了狙杀唐门大少,竟然一次出动了五把剑,这样豪华的阵容,怎不令人震惊?
  “呵呵,我的世侄女,今天之后,你们摘星门和我离台已经算是同气连枝,我就多解释几句。现在的江湖上,离台就是阎罗殿,我们要谁三更死,他绝不能活到五更天。这是我们离台对雇主的承诺。但是你知道,世上没有必然之事。前车可鉴:我朝初年,青凤堂派出雷煞炮刀罗一啸刺杀百无不知方百通和峨嵋小神龙华不凡。罗一啸成名多年,威霸一方,关刀刀法举世无双,再加上青凤堂其他数名金牌杀手,这两人本来难逃一死。结果,横空跑出一个青州飞虎,一手鸳鸯离手刀力挫罗一啸,让青凤堂刺杀计划初次失败。自此之后,青凤堂一路走衰,最后被武林七公子连锅端起。这一次,要对付的虽然仅仅是唐门大少,但是天知道到时会有什么高手出现救他……”说到这里,灰衣人呵呵笑了起来,似乎对于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
  “……所以我必须保证,就算剑神顾天涯出手,也救不了他。”说到这里,灰衣人和煦如春风一般的声音渐渐化为彻骨冰寒,冻得轩辕紫蝶皮肤遍起寒栗,周身的血液几乎无法流动。灰衣人冷冰冰地看着轩辕紫蝶,缓缓将一只手伸入怀中。
  “我……我一定会把你要的东西偷到,我不会去帮助唐门大少!”看到灰衣人的动作,轩辕紫蝶顿时汗毛倒竖,嘶声大喊道。
  “你当然不会,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别紧张。”灰衣人将手从怀中取出,双臂举到空中,做了一个无害的姿态,眉梢轻挑,微微一笑,接着缓缓将从怀中取出的东西放到桌上,朝轩辕紫蝶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这一次的报酬。”
  轩辕紫蝶颤抖着犹豫了一下,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贪婪,抬起手来将灰衣人放在桌上的细小包裹解开。只见包裹正当中赫然躺着一枚鸡蛋大小的浑圆宝珠,光洁润滑的珠子散发着晶莹剔透的七彩光晕,阳光照射在珠子之上,灿烂生辉,恍若流金泻玉,另有一番富贵荣华之色。
  “悬黎珠!”轩辕紫蝶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一双妙目再也离不开这颗价值连城的宝珠。当她再次抬起头来,那位灰衣人已经身影全无。
  “轰”的一声巨响,风洛阳和迎面走来的行人撞了个满怀,整个人犹如一袋散落的大米,瘫倒在地。
  “小心点走路!”路人不满地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远远走开。风洛阳拼命用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拔起半截身子。他的头胀痛欲裂,眼前金星乱闪,内息纷乱如麻,他知道自己的旧伤又开始发作了。
  “嗬……”他从腰间连鞘解下青锋剑,奋力支在地上,艰难地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地靠在路旁的榆树上,剧烈地喘着气。
  “离台……离台的剑法……”风洛阳闭上眼睛,尽力依靠着对离台剑法的专注凝聚起身上散乱的气息。当他好不容易理顺全身的气脉,他才恍然意识到,在自己大脑海中,根本没有离台剑法的任何消息。
  “他们的剑法主攻?主守?见鬼,当然不会,他们是刺客。攻守兼备?也许;刚劲为主?轻灵为主?主攻偏锋?主攻正门?左手为主?右手为主?”风洛阳仓皇地想着,“就好像在对付空气!”
  他用力摇了摇头,奋力甩脱头脑中所有困惑烦恼:“如果不知道对手的剑法,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只有这个办法。”
  想到这里,他似乎已经选择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笃定地吸了一口气,右脚一蹬地,身子宛若一只白鹤,高高跃起,穿过润州车水马龙的街道,踩着一排民房的屋顶,急奔而去。
  “幽咽弦音寒人胆,一泓清泉入天关,剑光点亮天与地,无人今夜可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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