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石布衣(校对)第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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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涧仁难得想指点一下的,给梗住:“呃……嗯,我决定走了。”
  出人意料,耿妹子没有立刻仙人板板的骂着跳起来,而是泪水快速积聚在眼底,晶莹的液体快速从眼角涌出来,她使劲用指肚抹了一把,看着石涧仁:“为什么!”
  石涧仁安静地说:“我现在已经基本知道在这样的城市应该怎么独立生活了,我要去看看码头以外的世界。”
  耿妹子使劲摇了摇头,甩飞的显然还有泪水:“我是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到点盼头,又要离开!我怎么办?”说到后面已经有哭腔了,“怎么办?我以为……以为我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打滚骗人,瞎混一辈子……我就……”已经开始明显的抽抽。
  石涧仁还是坐在那儿:“我不否认,我影响了你的生活,但我希望这种影响是好的。其实这些天已经证明了,只要你敢想敢做,完全有能力给自己做主。”
  耿海燕有号啕大哭的征兆:“可我……要跟你在一起……”
  石涧仁摇摇头:“古时候你这个岁数已经算成年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谁能依靠,只能靠你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真是够冷漠,这时他仿佛想起了老头子说类似话时脸上的冷漠,那时师父对成天嘻嘻哈哈的自己灌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残酷,那时他觉得师父是个老古板,现在却好像能理解老头子的一片苦心了。
  可他不知道这种严肃冷峻却又悉心教导的态度,对一个没有接受过正常人生引导的青春少女有多大的吸引力。听了他的话,耿妹子都不哭了,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只有无限的爱恋……
  准确说是有点花痴!
  石涧仁当然能分辨对方眼底里的走神,他拿起手边的乌木棍,轻轻在少女头顶一敲:“喂!认真听我说!”
  耿海燕元神归位,又想哭,石涧仁没移走乌木棍,正要继续说,杨德光突然从拐角冲出来:“啊呀……你把耿妹子打哭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好像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急急忙忙地刹车准备掉头跑回去,石涧仁叫住他:“阿光,你来得正好,我也跟你说个事……”
  杨德光好奇地弯腰伸头:“你今天一天都不见,跑去哪里了?晚上我们吃什么?耿妹子怎么哭了?”一连串的问号。
  耿海燕终于在杨德光面前恢复了原来的神气,她气鼓鼓地跳起来:“你来评个理,阿仁说他要走了,要扔下我们走了,去别的地方!今天……你是不是去了那个什么美院做模特?!”显然早上石涧仁跟谁走了,她都看在眼里呢。
  石涧仁站起来:“嗯,我决定去美术学院那边做工,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以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杨德光对自己新朋友的决定匪夷所思:“做什么?你那边去做什么?”
  石涧仁老老实实地说:“就这样坐着给人画,一天六十块钱。”
  杨德光以己度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活路!你拿到钱没有?”
  石涧仁承认:“没有,得两个月后才能一起结,所以这两个月我都会在那里。”
  粗壮的棒棒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膝盖:“你看你看!我说什么了,这些外面的人就是坑我们下力人!我说外面的骗子多得很,那些有文化的都不是好东西,就晓得骗人……”
  石涧仁笑着揽揽杨德光的肩膀,他比较高大,虽然年龄小点,却有兄长的感觉,想了想,另一条胳膊也对耿海燕伸开,耿妹子使劲嘟着嘴抱着手臂,但还是皱紧眉头过来,说起来是石涧仁第一次主动抱了她,把三个人连在一起:“我走了,你们要想清楚自己最想做什么,一辈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朝这个去努力。不管做什么,只要使劲努力了,就把自己放到正确的路上了,这样才能对未来充满热情。”
  肯定是想到了一辈子就想要个婆娘,杨德光飞快地偷偷瞥了一眼耿妹子,耿海燕没好气地就是一脚,正好踢在杨德光的小腿迎面骨上,疼得他嗷呜一声就蹲下去。耿妹子顺势靠进石涧仁怀里,原本友情满满的局面,顿时变做了小鸟依人!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第034章
自由的时光来得非常珍贵
  正说着呢,狭窄的路边通道突然冲出来一伙人,二话不说,直接撞开旁边一扇破门,后面跟着的人还看了两眼路边的三个年轻人,都是认识的嘴脸,相互点点头:“弄刘老四,狗日的又欠了一屁股账想跑!”
  杨德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我早就说刘老四这个技术还敢去场子里面压金花,别个发牌的都是从缅甸赌场请回来!遭得惨!”说完就想继续关心自己的朋友,“你也是!鬼迷心窍地到外面……”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这回轰隆隆的一大群大妈大婶搬运工都挤过来看八卦,一个家伙被死狗一样拖出来拳打脚踢,虽然这里几乎三天两头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不是谁偷了谁的婆娘就是谁搞大了谁家女儿的肚子,再不就是偷钱欠债!
  看热闹的人乐此不疲,杨德光也好奇地站在旁边的台阶上伸长脖子。
  石涧仁不看这样的热闹,转头让耿妹子开门,他自己拿了东西,耿妹子皱紧了眉头跟在他后面看他把那件被自己撕破的土布衬衫、土布裤子还有砚台毛笔用小布囊装好。还是一个小包袱,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倒是每天买的报纸有好大一叠,石涧仁早已看完就不准备带走:“有空可以叫阿光拿去当废纸卖了。”
  耿海燕撇嘴:“几十块钱买来的东西,几毛钱就卖了,还不如我拿去包瓜子来卖值钱!”
  石涧仁听出来怨念,更听出来这小姑娘心思灵活,转头提了包袱笑:“看吧,我就说你聪明,一大袋瓜子十块钱,拿报纸分装了卖二三十块钱都不止。”
  耿妹子骄傲地把头上的“鸡冠子”扬了扬,又有些泄气:“那你个仙人板……你又不留下来!”
  石涧仁最后告诫一次:“聪明是一种天赋,你生来就有,而善良是一种选择。你本来可以选择不善良,但有一天你会明白,善良比聪明更难……”
  耿妹子不耐烦地打断:“你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你才比我大好点嘛,你看看别人都……”
  在山里一直都活蹦乱跳的十九岁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就听见外面又一片嘈杂。杨德光被一大群年轻男女裹挟着挤进来,就跟刚才那帮抓赌债的一样气势汹汹,几个耿海燕的小姐妹更是鞋都不脱直接跳上床铺过来问罪:“光娃子说你要搬走?怎么对得起我们燕子!”
  有人义愤填膺地甚至要动手:“吃干抹净,裤子一提就想跑么?”
  男人这边更七嘴八舌一些:“找到啥子发财门路了?”
  杨德光一脸不屑:“发个屁的财,还不是当棒棒,他鬼头鬼脑的想去外面……喂,你是不是遭那些女学生迷花了眼哦!”
  这下连耿海燕都充满怀疑的眼神了。
  显然所有人都难以理解,既然已经在码头上摸到了赚钱的路子,又有俏丽好看的妹子喜欢,为什么非要到未知的地盘上去冒险呢?
  夏虫不可以语冰,这个时候再说自己的理想或者抱负,无疑是在炫耀自己知识和精神上的优越。石涧仁不准备解释为什么了,他把自己那点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准备出发。本来他是打算回来再睡一宿明早过去的,但显然这种思维上的差异会困扰他一晚上,好些看完抓赌账的棒棒及家属都闻讯过来看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同行,幸灾乐祸或者怀疑不看好的腔调又开始蔓延。
  他不想成为这种谈论的中心。
  耿海燕有些出人意料地抓过那个小包袱,说自己送石涧仁走。杨德光闷头闷脑在前面开路,留下一大片摸不着头脑的街坊邻居。
  三个人顺着没有路灯的台阶慢慢走上游人如织的码头广场,和杨德光还在试图劝说朋友留下来不同,耿妹子一声不吭。
  能眺望气势恢宏的江景和立体璀璨的夜景的码头观景台上,尽是外地人在拍照留念。周围没什么住宅,本地人很少,藏在下面缝隙中的棒棒们又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来游荡,所以两个棒棒走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很快穿过广场到了另一头的公交车站,石涧仁尽量不让自己纠缠在这种小情绪中,他接过包袱拍拍两人的肩膀:“阿光你多照顾耿妹子的安全,耿妹子你照顾阿光的生意,你们就是好搭档了。我走了……又不是什么告别,以后随时都能见的。”
  杨德光无奈地强调:“真的,我给你说,不要去信外面那些人!他们总是瞧不起我们……”
  耿海燕突然把一直攥着的移动电话塞到石涧仁手里:“你拿去!这样我们才能随时找到你!这是充电器……”
  石涧仁温柔而坚决地推回去:“这只是个工具,它对你有用,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说着他一转身跳上正在大声揽客的中巴车,在耿妹子颇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中,随着车屁股冒出来的大团黑烟,消失在夜色中了。
  耿妹子一直呆立在那里,看着车尾灯远去。
  杨德光伸长了脖子看,然后才突然惊醒一样拍了拍大腿:“哎呀!阿仁肯定还没有吃饭!他饿着肚子走的……”
  耿海燕满腔情思被激活,转过身来又踹:“你个马后炮!就不知道把他抱住捆起来不许跑?”
  杨德光不躲避地嘿嘿笑:“阿仁是……”他说不出来该怎么形容,“反正我都是听他的咧,他又不会害我。”
  耿海燕却哎呀呀大骂:“你个仙人板板,就不晓得躲一下!把老子的脚崴了!”
  杨德光连忙要去扶,又被耿海燕一巴掌撵开。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去了。
  而石涧仁呢?
  和坐着公交车来到码头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如果说那时的石涧仁对整座城市还有些茫然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现在的他则已经走出了新手村,知晓了起码的城市生存技能,对未来充满了探索和期待。
  这没良心的家伙,这会儿居然觉得轻松多了!
  没有被女人麻烦的时光简直太自由了。
  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大都市,不经意地哼哼着小曲儿,好像之前码头上那个有些沉默寡言,跟周围人难以交流的老夫子不见了。是啊,他毕竟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啊。入夜以后,交通也畅通了很多,一个多小时后,肚子有点咕咕响的石涧仁终于重新走在了美术学院附近的街道上。
  和想象中大学校园的高雅宁静不同,入夜以后的校园大门外,非常喧哗热闹,摆地摊的,夜宵烧烤的,商铺、水吧都热闹非凡,这里灯火通明得跟白天有巨大的差别。石涧仁稍微判断一下方位,就顺着校园大门的反方向开始溜达,找寻吃饭和今晚睡觉的地方。
  他现在兜里可没几个钱。
第035章
看起来前景有点不妙
  事实证明,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需要独立面对的区域,对石涧仁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展开。
  码头区以巨大的车船码头和批发市场为中心,游客跟商贩们白天才会集中到这个区域,到了晚间,除了少量兴致独特的游人,很少其他人。棒棒们生活的区域单调贫乏,毕竟他们的消费能力有限,防空洞的舞厅和发廊不完全是为棒棒们提供服务的,所以入夜以后,这里很是冷清。
  但美术学院这边的夜市,就是围绕精力旺盛的大学生而存在,石涧仁顺着路边走走看看,发现那些贩卖年轻人喜欢的小玩意儿、服装鞋帽之类的地摊前面多少有人停留,而一些卖塑料玩具、婴幼儿用品的地摊基本无人问津,可惜那些摊主还想不到自己是为什么生意不好,冷清的自顾自织毛衣或者两三个挤在一起打牌玩儿。
  当然这里的热闹街面也很狭小,从学院大门口左右沿着公路大概四五百米到另一个菜市口,两端之外都没有什么人流商铺。他确定了这里是处于郊外的地理位置。
  就这样随便走了走熟悉地形,差不多九点过,摊贩开始陆陆续续收摊。石涧仁在一家路边摊吃了碗素面,住店或者租房子现在肯定没钱。他转了一圈,原本瞄上路边一家餐馆外的炉火灶膛边,一眨眼却已经有个流浪汉靠在那里抓虱子。要是再过俩月,天气热起来就不用担心受寒,但现在这样的天气,就算不下雨,夜间寒露对身体伤害也是很大的。
  年轻人把最后一根面条吞下去,喝完了热乎乎的面汤,跟路边摊的老板闲聊两句,知道路边的饭馆一般七八点后关门,没什么帮工的机会,只有这种路边摊才会守到12点过收拾回家。
  石涧仁扛着乌木棍,庆幸自己好歹也是吃饱了肚子的,顺着慢慢开始回归安静的街道踱着步。他左右扫视当街建筑背后的巷道,游戏室、网吧、美术培训学校、绘画用品店这些在码头周围很难看见的行当,这里都有。这些以后都值得了解,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个栖身之地……这时年轻人的耳朵里似乎隐约听见点声音,依依呀呀的声音?
  走了两三个巷子口,确认其中一个之后钻进去,顺着依稀的路灯和高低不平的石阶,转过两三栋完全不规则的建筑,那声音果然更加清晰了。
  要不是石涧仁来自山里,熟悉山路的曲折蜿蜒,一般人来到江州这样一个需爬坡上坎的山城,一定会很不适应。他在一个黑黢黢的转角后面看见一道昏黄的光,顺着光再转一次角,破旧的堂屋中,几盏白炽灯吊在陈旧的房梁上,尽头是一个半人高的小舞台,上面一个凤冠霞帔的旦角在上面唱戏!
  现在的乡村镇上,电视什么的都不稀罕了,可石涧仁真正了解点的娱乐形式,还是唱戏,谁叫老头子那一代人痴迷唱戏呢,更不用说老头子半世疯癫,当初也跟几位唱戏名家有点关系,所以这十来年在山上,师徒之间能娱乐一下的除了下棋,就是听老头子咿咿呀呀地唱戏。
  只是和石涧仁熟悉的昆曲京剧有点不同,这明显是本地的川剧,唱腔中颇多本地口音,石涧仁不能完全听懂,但也令他刚才还略微焦躁的心情平和放松下来。他摘下肩头的乌木棍杵在地上,肩头靠在墙角,津津有味地听着那悠长的高腔起承转合。
  当然,这藏在破屋旧巷中的戏台班子也没多深厚的功力,身上的行头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布景也陈旧不堪,多听了一会儿,习惯了黑暗,石涧仁的目光顺着舞台往前面一看,两三排木条长椅的观众席上稀稀拉拉,不过五六个老人,反而是堂屋后面摆了七八张八仙桌,坐了不少打牌抽烟的人,俨然是个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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