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94部分在线阅读
喊叫声中,战马飞跃奔腾,徐子先看准一个惊惶逃窜的持矟贼寇,对方长矟已斜,不具威胁,同时还想折身逃走,顾盼左右,进退失措,徐子先策马从其身侧跳过,右手障刀伸向前方一划,他知道要将九分力气用来稳住手臂和手腕,否则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用力过猛,不仅会砍中敌人,也会震伤自己,甚至很有可能骨裂骨折。
骑刀斫砍,并不是发力挥斩,除非是战马停滞在原地与敌交战,在飞奔之时,只是顺着战马突前奔腾的力量,利用刀锋轻轻掠过就可以了!
在战马冲过,障刀划过的一障,徐子先感觉手腕一震,若不是早有准备,怕是障刀要脱手而落。
再看时,那个持矟的贼寇已经被他斩落头颅,没有头的身体还在向前走着,空洞的血肉模糊的脖颈在狂涌鲜血……
徐子行没有细看,他的战马已经撞入贼寇密集之处,不少人下意识的持矟或用长枪,大刀,长斧想向他攻击过来。
他暴喝一声,声若春雷,身上感觉有无穷气力。
障刀不停挥舞,砍削劈斩,不断的将眼前之人,劈砍而死。
至此战马已经逐渐减速,徐子先的身侧似乎皆敌人。
而身后的骑兵,却是已经都冲过来了。
以一队十人为一正面,二百人的骑兵分成二十排。
其中只有百余人是正经的每天都练的骑兵,为最前十排。
后十排则是这一次出战的牙将们,其实骑术也相当不错。
二百人排成宽大的正面,彼此相隔不到一步距离,战马与战马并肩,人和人持矟如墙而进,当者辟易!
几乎是和徐子先同一瞬间,骑兵阵列猛然撞进了不足千人的贼寇阵中!
如林般的长矟几乎是同时在戳刺任何一个目标,战马将拦在身前的贼寇撞飞,长矟刺穿柔弱的人体,带出鲜血,血肉。
在奔腾的骑阵之前,没有铁甲,没有列阵的轻步兵简直就是一道餐前的点心,可以毫不费力的轻松拿下。
长矟之后,又是挥舞障刀的骑兵冲杀过来,他们彼此紧密相连,配合虽然生疏,但此时敌人已经毫无战阵,甚至没有抵抗,在障刀的挥舞之下,在可以攻击的范围之内,几乎是没有能站立着的贼寇了。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二百骑兵直接打穿了敌阵,出现在刘益等人的面前。
“还看什么?”刘益举起带血的障刀,喝道:“上前,配合骑兵杀敌!”
“杀!”
武卒们爆发出猛烈的叫喊,士气当然也是提振到最高,连弓手们都跃跃欲试,想抽出佩刀跟上来一起杀敌。
骑兵们个个浴血,正在转过队列,准备再度冲阵。
而此时此刻右翼的贼寇已经崩溃了,大量的人往江堤奔逃,他们过往的悍勇,戾气,杀机,已经荡然无存。
取胜可以获得的百贯钱财固然令他们心动,但此时此刻更要紧的还是逃离这个血腥恐怖的战场,对这些江湖客来说,这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战场,和他们经历过的械斗般的厮杀,这里才是真实的战场,血腥,高效,对手充满纪律性,突前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整齐划一?
一个来自荆湖南路的刀客发出一声哀嚎,他被追击的骑兵一刀斩在后背,肌肉翻起,大量失血,他活不下去了。
临死之前他在哀叹,说什么武卒是新练几个月的菜鸟,还不如他们荆湖南路的山民农夫?这些武卒比他见过的禁军还要纪律严明,悍勇善战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从始至终的坚韧与磐石般牢固的意志和阵列!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丝毫机会!
右翼崩溃,徐子先并没有率骑兵追击,而是下令骑兵收拢,绕开右翼武卒,由刘益率领追击斩杀。
而骑兵开始整队,准备突向左翼。
在秦东阳和葛家兄弟的率领下,左翼原本就占据上风,蒲家的牙将养在暗处,虽然偶有训练,战阵之法也不能和正规的军队相比。
所长之处在于蒲家的牙将比江湖刀客的装具更好,有不少铁甲,皮甲和锁甲。
甲胄是朝廷严厉禁止民间拥有的重器,蒲家居然有不少甲胄,可见其早就有不臣之心。
骑兵阵列待发之时,左翼的蒲府牙将也崩溃了。
适才骑兵冲击的威势他们当然都看在眼里,三个战场加起来不到三里范围,处处燃烧的火光把江堤各处照映分明,骑兵冲刺之威令他们胆战心惊,待看到骑兵将要冲过来时,这些牙将已经弹压不住,哪怕林凤山带着人拼命拿刀枪阻拦,崩溃之势已经难以阻止,待骑兵冲向左翼时,剩下的只是追杀而已了。
……
小船上的徐子威还是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形状,半响回不过神来。
徐子文眼神复杂,蕴含着深刻的痛苦,不甘,还有嫉妒和敬服等相当多的复杂神采。
哪怕是从理智来说,徐子文已经承认了徐子先比自己优秀的多的事实,但从一惯的傲气和家世传承来说,要想叫徐子文承认这一点,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不管如何,眼睁睁的看到徐子先策马杀敌,威风凛凛的一面,徐子文内心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忌惮和敬畏的情绪。
在此之前,尽管徐子先一路冒起,徐子文内心还是有较劲的想法和意志,这一次上船来观战,膝间始终放着一柄名贵的障刀,用意就在于此。
到此时此刻,徐子文恨不得把这柄障刀给丢到闽江里去,相比徐子先,自己拿把刀做什么?叫人看到了,恐怕牙齿都要笑掉了。
三人之中,惟有李谷保持镇定,他面色阴沉,但语气相当沉毅的道:“徐子先此子,非除不可了!”
“怎么除?”徐子威从镇惊和迷茫的情绪中惊醒,看着李谷,不乏讽刺的道:“以眼前南安团练的战力,赵王府的几百牙将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吧?蒲家再调几千人过来,下场还是差不多……文武两途,官场,刺杀,围杀,恐怕都不能奏效吧?李先生号称诸葛再世,不知道有什么真正有用的办法?”
“此子冒起太速,”李谷微笑着道:“得罪的人太多,放心,会有人急着抢在我们之前出手……”
徐子威沉吟片刻,说道:“福建路这里没有机会了。”
李谷微觉诧异,眼前的这三公子看似粗豪,其实动起脑子来真的很快,最少比眼前的草包徐子文快多了。
看来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赵王其实一直倚重的是执掌王府武力的徐子威,原因并不光是徐子威的勇武和徐子文的文弱,从头脑来说,徐子威也比徐子文强多了。
赵王自己未必是什么英杰才志之士,但最少在朝堂官场打滚了三十年了,识人之明总还是有的。
李谷颇为赞同徐子威的判断,眼前的战场说明一切!
一千六百多人的南安侯府和南安团练,力量足抵得一个军甚至一个半军的禁军。
从战斗力的表现来看,禁军也不过就是如此。
此战过后,南安团练获得了大批有战场经验的武卒,实力会更上层楼。
第一百二十二章势不可挡(昨天章节名错了)
在眼前的血和火映照的战场上,喊杀声依旧,惨叫声依旧,浓烈的血腥味道沿着江风吹过来,李谷却已经不怎么受影响了。
无论如何,南安侯府崛起之势已经不可阻挡,最少在福建路这里是如此。
从官场来说,南安侯世子再立大功,击溃来犯的海盗,于公,福建的文武大员要上报两府,替徐子先请功。
于私,则福建地方要感谢南安侯府再次抵抗了海盗来袭,徐子先的名声会扶摇直上,写文章的那点名气已经不值一提。
现在的徐子先是福建的掌兵大员,定海神针,地方上的实力派。
种种桂冠已经和世子,小有文才的文章作者不再是一个层次。
此役过后,徐子先已经与赵王,齐王,几家国公和实力侯府的公侯,还有安抚使,制置使,提刑使,转运使,福州知府等地方的一线大员,处于同一个层次之上。
虽然徐子先的底蕴较差,积累不足,但考虑到徐子先的年龄,这些不仅不是劣势,反而是优势。
徐子先会持续的发展下去,直到抵达力量的顶点。
有一千六百多人,堪比禁军实力的忠实部属,在任何时候,哪怕徐子先不能袭爵,只要有南安团练在,他的实力就不容任何人质疑。
原本是一个权宜之计,一个笑话,哄小孩儿玩的团练使一职,半年时间,硬是叫徐子先练成了一支强兵,谁能想象的到?
原本不到两千人的团练,在文武大员们的眼里不值一提,作用还不如厢军,但在徐子先的手中却是化腐朽为神奇,南安团练,经此一役之后,将屹立不倒,成为福建军政大局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嘿,想不到的变化……”李谷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冷茶令他皱眉不已,然而比冷茶还苦涩难以下咽的,就是眼前江边的情形。
火光依旧,惨叫依旧,追杀不停,杀戮不停。
到处是死尸,伤者,败逃者,南安侯府的牙将和武卒在逐一肃清败逃者,没有怜悯,没有宽恕,也没有虐杀,每个人都在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长矟和障刀不停的刺死和砍死视线之内的贼寇。
不管对方是哀告还是求饶,如是怒骂,不管是在江滩上,还是在芦苇荡的淤泥里,或是在浅水区域。
武卒们一路追击到停泊着大小哨船和福船的区域,杀死那些在江水里奔逃的人,射死那些已经跑到船只上的贼人,火光下滚滚流淌的江水中死尸变多,顺流而下,赤红的鲜血混杂污染了青碧的江水,一起滚滚向东流淌着。
叫李谷和徐子威,徐子文惊诧的是,哪怕在这种时候,团练武卒的队列还是不乱,仍然是保持着相当的队形,一队队的武卒在追击,射杀,清理战场,杀掉伤者,斩下头颅。做这样的事时,武卒们还是保持着队一级的基本建制,在一个个武官的指挥下行事。
整个武卒队伍犹如被一张绵密大网笼罩起来了,由每条线,每个节点组成了一张大网,蒲家出动的这三千多人的贼寇队伍象是一群小鱼,现在被兜在网上,拼力挣扎,而下场毫无例外,只有一死。
这种残酷漠冷,毫无怜悯之意的杀戮还在继续,而在侯官方向的动静也逐渐沉寂下来,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场大戏快演完了,却是不知道,谁会是出面收官的人?
……
齐王一直在关注福州府城外的动向,谷口,水口,南安,侯官,一条线的动作都爆发出来之后,齐王急派数十个牙将依次出城去打探消息,同时他的门生故旧也源源不断的送消息来。
昌文侯府也是一样,由于在城中都能听到喊杀声,距离最近的侯官县城一带离府城还不到十里,喊杀声相当的明显。
昌文侯陈笃敬约了相好的几家侯府,还有福州府城有头有脸的士绅,众人一起到东城门处看城外的情形。
府城已经戒严,众人虽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出,穿着红袍的大府杨世伟可不怎么好讲话,这位天章阁侍制太中大夫知福州府军州事地位相对超然,地方实权在手,很多事连林斗耀也要倚重,惹翻了杨大府,就算是公侯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杨世伟和齐王关系较为亲密,但主要还是公事来往,福州的安靖需得齐王的大都督府协调厢军力量,两人的交往主要也是官面上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