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4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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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人的活动踪迹根本不到海边,只有在辽南的几处地方设立了军堡,用轻骑拉开防线,防止被魏军从海上过来突袭。
辽南到渤海国的地界,只要守住几个重要的关卡,东胡人根本无惧。
最要紧的就是其野战无敌,根本无惧突袭。
若大魏在对岸,怕是海边早就建起了密密麻麻的军堡营寨了。两个不同的文明,两种不同的战争形式,文明对野蛮,谁更高效,谁更有威力?
到目前为止,徐子先感觉还未有答案。
若将来幕府府军能在海上和陆上,双方面都战胜东胡,这才称的上是文明的胜利,是不是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结果,徐子先在此前并没有太多自信,到了此时此刻,反而油然而生一些感觉出来。
眼前的大地,苍茫无限,一眼看不到头,这样的土地和自然资源,对面的东胡人利用的相当有限,空荡荡的海岸线,其不仅未对土地和自然资源进行开发,甚至也完全没有到海上贸易和拓展商业的打算。
这样的野蛮部落,能得逞于一时,但绝不会长期的强盛。
大魏之败其实还是源自于自身,没有理顺中枢和地方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的开拓,北方的强敌耗尽了大魏君臣的进取心,在时代的变迁真正来临之时,大魏没有抓住机会,并且在学说上没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殖民,兴产,获得海外财富,各种手段能够解决内部矛盾,舒缓财赋不足带来的各种弊病,魏军并不弱,从装备到训练和实战俱是如此,若朝廷此次能多出一亿贯钱,一千万石粮草和相应物资,动员足够多的水师从海上多处补给,不需要多动员禁军,以眼下的兵力,足够将东胡人按在渝水一侧,完美的达到战略目标了。
可惜毁于一旦。
徐子先并没有太多痛心的感觉,大魏之败,并非败在战场上,结局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避免眼前的一切。随着幕府的越发壮大,他的信心也越来越强烈。
最不济的结局,也是南洋水师舰队封锁长江,北方交给东胡,南方和南洋诸国,还是会为大魏所有。
几十年后,越来越富强的大魏重新北上,击跨残败混乱的东胡,完全收复北方,平推入辽东,草原,西域,恢复大唐极盛时的疆域,应当不在话下。
徐子先没有占据更多领土的打算,就算南洋各国,也不会直接殖民,用文化,教育,经济控制
,这样的办法更灵活巧妙,不会被仇恨和反弹,辽东和外东北地方有大片的平原,是最佳的黑土,更有石油资源和森林矿产,绝不放弃。
草原之地控制了,华夏文明才能解决掉北方的威胁,不复有游骑叩关之忧。
西域旧地,控制之后才能杜绝外来的威胁,从此华夏复为一体。
至于更远之处,力不能及,通信往来都要数月,人员物资调配极为不易,就算是富强的帝国,在真正工业化之前也很难负担,只有工业化之后,才能负担的起全球殖民,但就算大英帝国,真正全球殖民的时间也很短,太耗国力,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掠夺会越来越难,维持的费用越来越高,真正的得不偿失。
徐子先感觉,若自己经略得法,这些事情在未来几十年都应该能做到,并且会做的很好。
太祖皇帝的未偿之志,理所应当的由他来完成。
暮色之中,再也看不到什么,大陆成了黑暗中的剪影,徐子先此时才转回头来,对王直等人道:“时间差不多了,我有预感,一两天内,我们在沿岸的船只就能看到败逃的大军将士。”
王直会意道:“除了殿下带来的船只,我们所有的船只,人员,也都到海边去,不可令一个北伐将士,厮杀到海边之时,却挤不上船,为敌所杀,或是淹毙在海水之中。”
王直所部和徐子先带来的人,大小船只,如果连小渔船也算上的话也有过千艘船了,王直还会用节度使的身份令津海和登州一带的海船渔船到海边救援,以木制帆船和目视搜救的条件,只能是动员的人越多越好,船越多越好。
“如此甚好。”徐子先站了很久,神色反而变得从容许多,他转头对王直等人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此事过后,我当回东藩主持征倭事,吕宋,倭国,陆续平定,接下来与兰芳诸国协力,壮大水师,再下来,便是明年与蒲行风会战,一战定南洋大局。若胜之,则从此海面无忧,大魏南方无忧,我当专注养马,练骑兵,充足步兵,足饷足械,静待与东胡人会战的那一天。今日之耻,来日当百倍回报!”
“我愿追随殿下马后。”邓文俊和卢四海等人抱拳道:“剿灭蒲行风,也是我等的夙愿!”
……
徐子威是在葫芦岛一带被人发觉,他没有敢直接进宁远,倒不是怕李健或李恩茂两人会对他如何,这两人彼此制衡,都不会对他直接下手。徐子威担心的是跟着一起进宁远的败兵,很多败逃的禁军将士都多次围过来,眼神若能杀人,徐子威早就是千疮百孔被割成一团团的烂肉了。
就算眼神不能杀人,长矟和横刀却是可以,一路行来,多次有乱兵聚集在徐子威身前,众多将士神色悲愤,按刀围拢过来,徐子威身边的郎卫武官和部属也越来越少……原本各人指望跟随这人回京师脱罪,后来感觉此人激起公愤,最好的下场也是要被免去官职,关押多年,跟着这人,就象是溺水时捞着一根稻草,毫无益处,所以很多郎卫都各自散去了。
徐子威无驭下之道,不管是恩威
两道都不擅长,几天下来就成了光杆逃将,到了宁远,不管是陈常得还是李健,李恩茂都对他没有好脸色,在三人商量是直接将其用囚车送入京师,或是先在宁远关押时,徐子威见机不妙,赶紧跑了。
送到京师他不怕,若是被关押在宁远,那就大事不妙。
城中的几万兵马,怕是人人恨不得将徐子威给撕碎了生吃了,留下来的风险太大,徐子威对保命还是颇有几分心得,比如当初在建州时,战局刚有变化他就跟着父王跑了,一点犹豫都没有,他们父子刚逃整个战场就崩了,公平的说,以他父子的能力,就算当初留在战场上意义也不是太大,败局已定了。
徐子威身边只余两个心腹近卫,从江陵带过来的王府牙将,不跟着徐子威走留在宁远,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三人逃出宁远,距榆关只二百余里,却又不敢走主路官道,只能由从林,荒野,灌木从中往海边走,最终被王直部发觉,开始时三人还想隐瞒身份,但在诸多败兵的指认之下,身份也是很快暴露了。
到王直手中,徐子威倒不是太慌,这个海盗王者行事颇有章法规矩,双方也不牵扯太多恩怨,于是便是在岛上安心住了下来。
到徐子先上岛之时,徐子威几乎魂飞魄散,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堂弟和王直,居然合作关系深到这种地步,可以轻易踏足对方老巢了。
徐子先一来,徐子威便感觉大事不妙了,这时他才回想起在江边时与徐子文的谈话,当时徐子文劝他用心悔过,拿出实际动作弥补前罪,这样才能在那个执掌大权的堂弟手中乞活,能留住性命……至于父王,碍于身份,脸面和家族过往,已经不可能做那样的事,何况赵王也老迈了,这一两年的事对现任的赵国公身体打击很大,赵王的身体是肉眼可见的在急剧衰老,是不是认罪求活,已经不太要紧了。
当时的徐子威对徐子文的论断不屑一顾,认为徐子文是被吓破了胆,大事犹有可为……到如今这种时候,徐子威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自大,骄狂,又多么的自寻死路。
“完了……”徐子威涕泪交加,对两个心腹道:“这一下想回江陵,牵猎狗去山上打猎追兔子也不可能了,回想起来,还真是后悔啊。”
待林绍宗推门进来之后,这个福建汉子先不出声,只用冷峻的眼光看着徐子威,待对方面色惨白,手足无措之时,林绍宗才将手一挥,令人把酒席端进来。
川流不息的仆役将酒菜端入,林绍宗才用福州话道:“秦王殿下不欲见期门左令了,今晚酒宴一桌致意,明天派船,由本将亲自押送,将期门左令送到津海,同为近支宗室,秦王殿下是要保住宗室脸面,还请期门左令珍重,不要生事,丢脸的是整个宗室,特别是文宗一脉。”
徐子威身体都几乎要被汗湿透了,他下意识坐下来吃菜饮酒,半天过后才醒过神来,表面上沉默无语,内心却长长松了口气,看来徐子文对徐子先的评价还是有些偏颇,秦王照样要讲亲情和脸面,并非是一根筋的莽夫。
第五百六十章
逃生
翌日清晨,大小船只分别驶出港口,多半船只往长生岛葫芦岛等沿海诸岛,由徐子先等人亲自带队,前往海边执行巡逻搜救。
如果发现逃出生天的禁军将士,则王直所部和南洋水师会全员出动,不能看着逃出来的将士为胡骑追斩杀害。
还有船往登州等处,王直以静海军节度使的名义,征集沿海各处的所有船只,包括水师巡逻用的小型海船,商船,渔船,只要能驶入大海到对面来的一律征调,反正从山东海面过来,顺风的话一天就到对岸,就算只有几人的小船一样能驶的过来,这个时候就不必太讲究了,北伐大军是火种,也是禁军最为精锐的将士,他们已经为国奋战至今,若是能在重围中拼杀出来,当然是要竭尽全力保全这一片火种。
当然徐子先也有私心,逃出来的北伐将士多半是河北,河东,秦凤等诸路人,精锐程度不必多言,武官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的人才,不要说拉走几千到福建充实府军,就算过去几百人,对府军的整体实力也是有极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说是飞跃。
要知道虽然府军有完整的体系,从军政军令到参谋制度,再到后勤军法抚恤制度,从制度上来说,府军已经超过禁军,装备上来说,府军会慢慢超过禁军,有了大量的板甲扎甲和精制的兵器,还有足够的神臂弓,再有火炮列装之后,府军的装备将远在禁军之上,而后勤制度也使得府军的供给远比禁军要好的多,最少徐子先派出三十万府军,不会再动员百万民夫肩挑手提,海运,江运,河运,以船只,大量的挽马组成的车队,费效比要比用人力强的多。
当然如果强迫百万人以上的免费民夫替大军供应粮草,表面成本似乎是很低,但付出的东西其实远比看到的要多的多。
失去的人心,民间的怨恨,这些成本要比组建船队和车队大的多,可惜朝堂之上,鼠目寸光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量的船只和人员会汇集到海边,寻找最后一丝可能,包括徐子先自己亦在船上,以便随时做出决断。
待太阳升起后良久,喝的大醉的徐子威才被搀扶上船,他的船只与大量的帆船背向而驶,却是往津海方向驶去。
林绍宗带着十余护卫亲自上船,说是侍奉,其实就是押送,众人心知肚明。
徐子威亲眼看到过万人驾着数百大小船只簇拥着徐子先离开,天空蔚蓝,阳光逐渐带有热意,海风吹拂令人心情愉快,只是在船只四周,隐隐还漂动浮冰,又使人想起去年秋冬和春初时这一片大地的酷寒。
眼看徐子先的威势,徐子威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嫉妒之情,然而他只是略有情绪波动,接着便是说道:“我们赶紧走吧?这里我实在是不想多呆了。”
从去年在北伐大军擅自南下,到弃守最重要的军堡,徐子威是用自己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废物到高位会带来多大的危害,血脉高贵者也并非全部是能力合格,更不会是全部品格出众。一个庸人也照样有机会坐上高位,只是带来的危害也实在是太大了。
徐子威却毫无悔过的自觉,上船之后也不想多看眼前壮观而悲愤的一幕,眼前的一切可以说就是他和天子和两府造成的,他当然不愿多看。
待起锚升帆后,大船迅速往津海行驶,两天之后抵达近海。
林绍宗命人放下小船,对徐子威道:“奉殿下命亲自送期门左令到此,恕末将不再远送了。”
海面距港口不过两三里,肉眼可见,放下去的是一艘四桨小船,有四个水手带徐子威三人,也实在是相当安全了。
徐子先心中却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强笑道:“林将军不妨随我上岸,一起去面见天子,如林将军这样出身福州的良将,我兄弟父子,一定会在以后加以重用,必有厚报。”
林绍宗没有出声,只是在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徐子威不复多语,心事重重的登上小
船,海上颇为平静,港口就在前方不远处,似乎还有不少船只在准备出港,徐子威心情稍定,准备说几句话安抚两个部下,同时也严令他们到了京师之后不要胡说八道。
正在此时,徐子威看到两个部下面色扭曲,神色惊慌,自己低头一看,却见小船的正中有明显的破洞,破粹的木块随着海水涌入而漂浮起来。
几个水手已经分别跃入大海,往着大船所在的方向游过去,徐子威等人都是从未涉水的旱鸭子,两个护卫是北方人,徐子威是亲王之子,哪有机会下水嬉戏,当看到海水涌入时,无疑是看到了天底下最为恐怖的画面。
“徐子先,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卑劣……”徐子威在破损的小船上跳脚大骂,开初还有些章法,后来当海水淹到脖颈之时,已经是气急败坏,满口污言了。
林绍宗等人就在大海上冷冷看着,根本不为所动。
待徐子威在海水里挣扎时,又改为哭嚎求饶,允诺富贵,他的一切,父亲,兄长,儿子,都拿了出来请求活命,然而却根本无人理睬。
这个断送了大魏国运,毁掉了二十万大军逃生之路的罪人,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甚至由于国体原故,这样的惩罚还是略轻了一些。
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传首各镇,这才是其应有的下场。
待海水没顶,海面上逐渐平静,尸体也逐渐没入海水之中以后,林绍宗才下令水手重新潜下去,将徐子威等人尸身捞出,再用铁链铁球相连,重新抛入海中,不出意外的话,就算其化为白骨,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下一次当时其父毙命之时,天道好还,秦王殿下绝不会放过一个罪人。”林绍宗神色冷峻,眼中却是有明显的满足之色,他徐徐吐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眼睛能看到双手将赵王吊上房梁的情形。从眼下的局面和情势来看,这一天似乎也不太久远了。
赵王父子在福州原本就不得人望,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和蒲家勾结,放印子钱,巧取豪夺的事做了不少,原本就极招人怨恨,再于阵前弃军而逃,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八闽子弟,林绍宗在内的很多闽人,早就恨不得欲其死了。
“往海边去寻殿下。”林绍宗道:“我等也要尽全力,能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众人轰然允诺下来,这是一艘颇为老旧的福船,原本是专跑倭国航线的商船,此次也是被征调过来,船虽老旧,众人的心气却是颇高,船帆吃满风之后,船头推开水线,往着辽西海边疾掠而去,有几只海豚追赶过来,在船头处嬉戏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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