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3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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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还没有打起来,只是游骑接战,用钱已经超过千万贯,底下还会大战,僵持,战争时间最少还得持续半年,并且有相当时候花钱要比现在多的多。
也就是说,朝廷和天子打算的用三千到四千万贯打完这一仗的想法,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子先也知道这钱必定不够,大魏是外贸型主导的经济,自耕农形成的产业和国民生产总值是大而无当,比如一户普通的大魏自耕农家庭,一年的创造的产业是二百贯,但收益只有二十贯不到,去掉生活必须的开销,能够提供给朝廷的钱财就相当有限了。
这和清末时相似,清末时,第二次鸦、片战争时,美国的经济总额超过了英国,是世界第一,而同时期的中国排第二,英国第三,其次是德法和印度诸国,中国的总额是两千多亿美金,是印度一千多亿的两倍左右,但印度殖民地的财政收入,大体上和清政府能收到的赋税相当。而同时期的英政府的财政收入是清政府的好几十倍,两者财政收入的差异在于,清政府能收取赋税的对象就是大批量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自耕农,而英国则是通过早期的海洋贸易和工业化,已经有了相当发达的工商业,英政府能征收到的工商税和关税远远超过清政府,两者的差距极大,甚至可以这么说,清政府的几次惨败导致的战争赔款,加在一起没有拿破仑三世败给普鲁士人的战争赔款来的多,但法国的银行界大佬们开了个会,一个下午就把几十亿法郎的战争赔款给凑齐了。
这就是工商业发达给国家,社会带来的好处和福利,而清政府的财政收入剧增时期,也是英国人赫德主持清国海关的时期,到那时,清政府才隐约明白对外贸易和关税收入的重要性,但似乎已经太晚了。
至于大魏,徐子先感觉大魏既仰赖于海外贸易和工商收入,但又局限于先秦两汉时以农为本,农业稳固才邦固的学说,限入一种矛盾的状态之中。
一方面大魏鼓励工商,并不限制海外贸易,并借此获得海量的收入,但大魏对律法保护工商贸易毫无概念,对海外贸易的扶持和保护也毫无章法,大魏七成的收入来自工商贸易,但左右国策走向的,还是只占三成赋税不到的海量的自耕农。
特别是西北,北方和中原的大量的近亿人口的自耕农,稳定这些百姓,保护他们,这才是大魏朝堂的主导方向。
这使得南方和北
方的利益需求被割裂了,工商贸易的发展陷入停滞甚至倒退,而大魏朝廷的做法就是征收更高额度的赋税,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
大魏是银贵钱贱的状态,到现在只用了两千多万贯,徐子先感觉已经是相当俭省,说明韩钟这个当家人已经把事情做到极致了。
往下去,如果以年前停战为打算,军费最少还得五六千万贯,这个数字怕是令天子彻夜难眠,韩钟怕是恨不得死了算了……这笔钱,算上朝廷在年前正常的岁入节余,加上内外库的钱,赤字最少还有三千万。
天子的内库到时候干净的能跑老鼠,总不能叫天子将历朝列帝收藏的字画,古董,铜器拿出来变卖?
就算天子舍得卖字画古董,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多人购买,三千万的缺口,得卖多少才能够?
“京师的人已经确定。”金简道:“下个月开始,按各种人丁和收入来摊派。三千多万的缺额,由地方官员加征催缴,我福建路还不知道定下来多少,有了消息,我就立刻禀报君侯知道。”
徐子先冷冷一笑,他当然知道福建路的份额,除了摊派六百万贯的江陵府和江南东路外,就是以福建路为多。
这个时期,原本也是福建最辉煌的时期,以科举来说,江南第一,两浙第二,江南西路和福建路并列第三。
这还是朝廷压制的结果,似乎魏初有家法,福建进士不宜入三司,也不入政事堂,甚至取中的份额都有限制。
若不是有意压制,福建路应该不在两浙之下,文教仅次于江南。
江南,江西,两浙,福建,这四路的进士额度相加,怕是能占到大魏三百年来进士总数的一半以上。
天下文教之盛,就在这四路了。
而四路的财赋之力相加就更加恐怖了,可以说,大魏七成到八成的财赋收入都来自这四路加一个广南东路,其余地方,从西北到中原,西南,十八路并京师相加,才能提供三到四成的财赋收入。
福建路摊派的额度是四百万贯,为此福建安抚使司,地方官吏派出大量衙差官兵在地方上催缴加赋,各州县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民变,几乎使全路皆反,后来还是各处厢军和禁军强力弹压,足足乱了半年左右,这股风潮才平息下去。
到崇德十六年,十七年,朝廷又数次摊派,这一下地方官吏俱不用心,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中枢已经毫无办法,而且那时东胡已经再次攻入魏境,而且禁军主力被灭,无力反抗,天子在京师令天下兵马勤王,亦无多少反应,全天下都只不过是在等着大魏亡国而已。
“做的不错,除京师,北伐战场也要多多关注,此外广南东,西,荆湖南,北,俱要注意,多加派人手。”徐子先想了想,又道:“李谷此行很是诡秘,多派人手跟着,行动组的人,也派一队人手跟随。”
金简一凛,知道李谷此行多半没那么简单,已经使君侯相当注意。毕竟以福建路的现状来说,各府,州,军,县,都有昌文侯府的人脉脉落,徐子先的实力,声望都足够掌控。
而福州城中,大府杨世伟合作不难,郑里奇已经早就算南安侯府这边的人。林斗耀不会硬抗,他没必要拿身家性命来冒险,了不起辞官,挂冠离去,不沾麻烦就好。
只有赵王,蒲家才是南安侯府生死大敌,这两家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以赵王父子对南安侯府的打压已经使两家积怨颇深,徐子先本人就算无所谓,他知道岐州之败是赵王的设计之后,又岂能不为父报仇?
一旦徐子先得势,赵王一家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赶出福建。
至于蒲家,徐子先更是志在必得,这个天方商人家族根本不是纯粹的海商世家,就是过河的小卒,过来传教,买通大魏官吏,为天方人的入侵打前站。
如果不是考虑到影响不好,徐子先早就派人刺杀蒲寿高,顺道将蒲家灭族。
一旦徐子先掌握大权,清查蒲家,获得实际证据之后,铲除这颗寄生在福建路的毒瘤就是他必然要做的事。
李谷牵扯到赵王府和蒲家两条线,由不得徐子先不重视。
“属下会派出最好的人手跟。”金简道:“行动人员,也挑最胆大心细,身手最好的人跟着。”
“嗯,”徐子先点头道:“对此我很放心。”
金简站起身来,说道:“按君侯的指示,我们放在秦大人和第一军等人身边的人,可以撤走了?”
“第一军的一些人,逐渐调离就好,不必跟了。”徐子先看了看金简,说道:“主危国疑,当时的情形他们有些想法,也是为了大局好,不必太过介怀。”
金简正色听着,没有接话,果然徐子先又接着道:“秦东阳这一次做的极好,我就是要这样有担当的大将。我设诸司,靖安,军情,主要是对外和对外的间谍,细作,不轨之徒,而不是针对自己的心腹。我不是说完全对诸将,诸官不做防备。但亦不必上纲上线,防患过重。军情还是以对外为主,你要把我的话吃透了,懂不懂?”
金简抱拳道:“职下听懂了,也一定按君侯的意思去做。”
“甚好,”徐子先满意的一点头,说道:“也太晚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惊醒
金简再次一抱拳,这才从侯府别院出来。
到了外间,有几个从骑一直跟随等候,金简并不说话,带着人策马赶路,至军情司的驻地之内,才对人道:“将看着第一军的人手,悉数撤回来吧。”
“是,大人。”从吏中有人答道:“那么跟着秦大人的人呢?这几天他们跟的比较紧,再耽下去,怕是要暴露了。”
“派去跟秦大人的,多半是新人吧?”
“是的,俱是新人。”
“那暴露出无所谓,叫他们学一课也好。”
几个从吏都有些愕然,但军情司的规则就是想的通执行,想不通也执行,当下各人答应下来,俱是散去,明早按吩咐办事就好。
金简进了屋,脱下靴子,坐在椅子前,将脚架在桌子上。
他的桌子上有封请柬,那是高时来送来的,战前高时来就订了亲,原本打算这几天就结亲,战事一起,当然是耽搁了。
大战结束,骑营还得到处搜捕逃亡的群盗,高时来将婚期推迟到八月初二,定下日子后,专门派人到福州买了这种洒金的大红帖子,书写喜期之后,广送亲朋好友。
看到请帖,金简面无表情,他眼前的桌上有相当多的公文,档案,便条,当然还有密件。除了他本人外,任何人不准擅入,违者必被处死。
这是一间规模相当高的密室,金简看了看喜帖,顺手抽出一张短简,寥寥几句,这是吩咐人到福州去,采买一些比较昂贵值钱的物事,到时候他会拿来送给高时来,当成贺礼。
写完短简之后,金简又给在澎湖的田恒写了封短札,无非就是问侯安好,聊了聊战事经过,夸赞田恒的武功和胆气,和普通朋友写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同。
写完之后,田恒将两封信都放在一边,并不封口,明天一早他会把这两封信交给仆役,接下来他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小箱子,里头却并不是什么要紧物事,俱多是一些寻常的物品,金简把喜帖也放了进去,盖上箱盖,上锁,到这时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
“恩相?恩相?恩相醒醒,门生有要事禀报。”一个门生出身的幕僚轻轻走近韩钟的卧房前,轻轻叩门。
这座宅邸内到处都是风雨斑驳岁月侵凌的痕迹,就算是韩钟将息之处,木制的窗子和门户都锈迹斑斑,漆痕脱落了。
在连续敲打了十余下后,先是有妇人隔门询问,接着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亮起灯,有人举灯移步走过来,然后打开了房门。
现在是半夜,韩钟的精神当然很差,外表看起来也很糟糕。头发的发髻混乱,露出一头花白的白发,在白天时,这位宰相戴上幞头,只显露出脸庞,没有人敢细看,人们总会慑服于韩钟的威严,而忽略了其已经日渐苍老的事实。
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门生眼前的就是一个衰老的老朽,没有刻意或无意间摆出来的威严仪态,只有疲惫,还有一些惊惶。
“出了甚事?”韩钟沉声道:“半夜前来拍门,是紧急军情吧?”
“是,是兵部刚接到的,闭城门后信使才到,用筐子拉进来,六百里加急,兵部不敢耽搁,一份送到宫中,一份送政事堂,因为恩相有话在前,凡六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一律送到相府,不管是何时辰,必须当即禀报,所以门生斗胆,拍门把恩相叫醒。”
“这是我的吩咐。”韩钟感觉心烦,疲惫,还很困顿。老年人的觉很不易睡,早早便困了,但很难入睡,一旦入睡又很容易惊醒,惊醒之后想再睡就困难了。
今晚是别想睡了!
韩钟不免会有抱怨,但规则是他自己定的,当然也没有办法发脾气或是抱怨。
韩钟最担心的还是北方,万一消停了很久的北虏突然集结,然后猛然杀过来,以薄弱的禁军防线很难抵御北虏的侵袭,北虏的战力远不及东胡,但机动能力还在东胡之上,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形,北伐战事将变得无比尴尬和困难。
“南方过来的?”
紧急军情是以福建路安抚使的名义送达,还盖着安抚使司的大印,韩钟一见之下,略感安心,最少不是北方诸镇出事,他最担心的还是云州等地。
不过转念一想,福建路在半个月前就上报过有大股海盗来袭,两府会议后感觉毫无办法,只能严令福建路的大员们严守各军州,不使海盗有可乘之机。
福建路的部署也是相当明显,不保东藩,半放弃漳州,将主力集中到泉州和福建,顺道把兴化军也保护起来。
这种部署是不能明说的,否则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大魏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海盗来袭,放弃正在开辟东藩的宗室侯府,放弃漳州这样的大府,只保福州等要紧地方,一旦传扬开来,不要说御史会集中火力向林斗耀等人开炮,两府也肯定难辞其咎。
林斗耀最担心的当然是福州陷落,要是福州这样的重镇,大府,一路首府被海盗攻陷,两府必定将陷入异常狼狈的局面,御史台的弹章瞬间就能把韩钟和诸位枢密使给淹没。
大魏开国到中期,海盗做为边患的一种一直是存在,但大魏水师总是能瞬间把海盗歼灭,不给他们坐大的机会。
公允的说,形成现在的局面和韩钟的关系并不大,他上任时海盗已经有五盗王之说,五大盗加在一起的实力远远超过大魏水师了。
但到如今这样的局面,韩钟也是难辞其咎了,大魏水师从海上霸主,到现在的实力不足抵挡任何一路海盗王者,这十来年韩钟始终未向水师投钱,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当政者无法推卸这个责任。
想到这阵子很多政事堂的同僚,一些部堂高官,侍中,殿阁学士,侍御史,这些大员多少表达过对福建路的担心,韩钟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烦。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韩钟在拆信时,眉头紧皱,也是情不自禁的抱怨起来。
询问或担心的当然是南方籍贯的官员为主,江南人,浙江人,福建籍贯,广东籍贯。他们对海盗来袭都或多或少的表达担心,这也是给了韩钟不小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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