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341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341/479


水师分甲板组和战兵组,一边是水手,一边是战兵,战兵分先登战兵,那是纯粹的肉搏为主的兵种,每遇战,持长兵在舷边与敌接舷战,或是跳帮至敌舰,击败和杀光敌舰上的所有敢抵抗的敌人,抢夺敌舰,这是海战的最终极的战法。
甲板组负责航行,维护,冲角战时操控战舰。
弩机组则负责那些床弩,八牛弩,还有那些投石机。
在没有火炮的时代,大体上舰船与敌交战的手段便就是这些了。
经过半年以上的磨合,训练,水营将士也曾多次与甲板组配合出海,基本上是掌握了在海上交战的种种技能。
舰船上的最高指挥是舰长,二十艘战舰的舰长基本上是营统制兼任,考虑到水营武官多半是半途出家的外行,副舰长一般是用老水手来担任。
南安水师只有四艘三百吨带八牛弩的大舰,其余战舰多半是二百吨到一百吨左右的小型战舰,冲角和尾楼,床弩或八牛弩都有,舰上人员从百多人到二三百人不等。
四艘大舰以州名为舰名,福州号,漳州号,泉州号,建州号,这是四艘大舰的舰名,这些战舰经过长时间的修复重整,从勉强能在近海行船,到现在可以远渡重洋,费的钱财和精力也是相当的不少。
甲板组的水手和战兵组的人也是不断的在磨合,彼此配合,熟悉彼此的工作流程,在修复战舰的同时,也曾多次出海,战兵们从对水手的轻视到尊重,水手们也是逐渐接受了为战兵打下手,战时为从,平时为主的角色定位。
舰上的生态圈其实相当复杂,舰长,副舰,大副,二副,还有帆索长,甲板长等五长五官,从熟悉到融合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田恒虽然是漳州人,从小只上过小渔船,在近海晃悠过,他上了大舰
之后,光是克服无时不在的眩晕,能够站立,说话,进食,这就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先是吃了再吐,吐了再吃,到晃荡着也能进食,这真的需要时间和毅力。
其实没有哪个海边的人上船就直接不晕,都是从晕眩呕吐这一关熬过来的,没有什么密技,就是一个熬字而已。
熬过晕船这一关,再到能在舰上训练,交战,跳帮,战兵们娴熟的使用兵器杀敌的训练,也是令水手们眼前一亮。
而战兵们对水手们的辛苦也有所了解,不停的在暴雨和大风中与风雨搏斗,爬上主桅砍断帆索,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到狂暴的大海中,没有生还的可能。
水手们在满是海水的甲板上滑动,象是一条条跳动的鱼。
他们分为几组,航行时轮流睡觉,每个吊床每人拥有四个时辰,到时间后换班,别人上来继续睡觉。
“我们已经配合训练超过半年,如果贼众攻岛,我等不趁隙而出,围我澎湖的水师都撤走了,可见战事紧张,我等再不出击,且待何时。”田恒铁青着脸,看都不看坐在正中的水师都统制任忠,尽管对方在名义上还是水师的都统制,但众所周知,南安侯留用任忠,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任家有不少杰出的子弟,这些年水师破败,任家的人都不怎么在水师任职了,留下任忠之后,这几个月来陆续有不少任家子弟到南洋水师来投军任职,在田恒等人看来,任忠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如此了。
刘益眯着眼,看着众人道:“我也知道水师已经象个样子了,不过君侯叫我们不要轻出,以保全舰船为最为要紧之事。舰船在,我们就立下大功,将来林家等各家会在年前陆续交付十来艘船,明年东藩能造舰,最多两年到三年,百艘战舰也不是难事,你们现在要出去和敌人拼,损兵折将怎办,折损战船怎办?若得军令,全军战殁也没得话说,未得军令,擅自出战,一旦失败,后果你们想过吗?”
“后果无非是一死。”田恒盯着刘益道:“我等身受君侯大恩,家人都受照顾,等若再造。若战而失利,军法处置,绝无怨言。若真的出战大不利,以致失败,我腰间有倭人的小刀,到时候我以锋锐刺颈,向君侯谢罪,向水师将士谢罪,不必刘都统制出头交代。”
随田恒进来的诸将多是青年,有多人还未满二十,越是年轻的将领,便越是悍不畏死,他们从十六七随徐子先,先训练,后成军,多次与敌交战,手头已经多有人命,说话间都有一股凶悍气息。
若是一般的将领,怕是震不住这些后生,刘益却还是歪斜着身子,只是对田恒笑骂道:“入你娘的,你当初和老子学刀术时,一口一个老师,现在当了营统制,就冲老子横眉立目,要反了吗?”
田恒眼中锐气却是依旧,看着刘益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敬刘都统制为师为父,这辈子也不会改,但君侯是我等的主上,待我等的恩遇,远在师父之上。况且师父你也是都统制,受恩深重,现在战局有变化,难道我们就真的缩在澎湖,坐着等结果吗?”
其实不仅是少壮武官,连同刘益在内,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刘益身为军都统制,负责的是两千多水师官兵的安危,还有二十艘战舰的安危。
南安水师,一共就是这么点家底,船看似不少,修补好船就拆了不少老旧破船,还有大量的大小哨船,用来捕鱼,送信,在海上交通,这些还好,紧急时也能运送人员物资,但当不得大用,更不要说在海上与强敌交战,那些最多坐三五十人,低矮破旧的小船是无用的。
就要造大舰,冲角尾楼八牛弩投石机俱全,载运百人以上的战兵于舰上,这样的船才能称的上是战舰,在海战中能与敌争锋。
南安水师合格的战舰拢共就二十艘,毁一船便少一船,所以战前徐子先虽在病中,犹是派人到澎湖本岛来送信,严令水营不得擅自出战,所有船只停泊在港内,水师将士和澎湖厢军,民壮,加起来近万人,加上地势险峻,守卫容易,配合床弩等远程兵器,足可令海盗崩牙,而放弃攻击澎湖。
战事演化也正是如此,十天前陆续有海盗船至澎湖外海,然后逐渐舰船云集,数量达到三百艘左右。
根据船只和船上的人员数量,很容易判断出海盗数量在三万人以上,不会超过很多。
这当然是罕见的强敌,这些海盗都是悍匪巨盗,成年累月抢掠杀人,和岐山盗那种家门前的土寇完全不同。
就算如此,岐山盗还在福建路横行十来年,何况是吕宋来的两个海盗王者合力?
水师全军戒备,澎湖民壮在港口筑长垒,立箭楼城堡,整个本岛俱在戒备之中,连续几天,海盗船云集在外,有不少附岛都上了强盗,好在事前准备充份,并没有百姓留在那些大小岛屿上,吃食什么的也都带走了,海盗们在小岛上一无所获,为了泄恨烧了一些房舍,每天都能看到天空的滚滚烟尘。
再下来便是大量的海盗船离开,只有几十艘船和三四千人的海盗留在澎湖本岛的港口外。
当时田恒等人就有意去偷袭,但被刘益坚拒了。
再其后,连看守在澎湖外遍的海盗也被调走了,刘益等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如何不知道是战局起了变化?
只是这变化是好还是坏,现在还一无所知,刘益派了小哨船偷偷出港哨探,哨探人员也就只能到海盗船队的外围窥探,结果只发现海盗主力都在南安外海,并无其它动静,亦未听到喊杀之声,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有办法侦查知道。
眼见众人求战心切,刘益端坐,对众人正色道:“就算如此,君侯以水师托付于我,若浪战损失,又当如何?我不惧军法,了不起和你田恒学,自己刺颈谢罪,可是我们的性命,能抵的过战舰么?”
田恒思索片刻,抱拳道:“都统制容禀,职下窃以为,水师战舰虽贵重,最贵者还是全师将士。若大战就在几十里外,我等却畏怯不敢出,则水师气沮,数年内可能没有出战的机会,将士光是苦训,不得实战,有什么用处?这一仗若我水师官兵得实战机会,纵有损失,也是得过于失。宝刀之所以宝贵,是在于其能上阵杀敌,是锋锐利器。水师再贵重,其意义也是在海上争雄,否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比谁的船多谁就赢吗?”
“有道理,这一下你说服我了!”刘益霍然起身,徘徊片刻,终下决断道:“传令全军将士,准备登船出港,与敌交战。”
第四百零六章
水师战法
“我等遵将令!”
田恒等诸将,俱是高兴的满足脸放光,也是有临战前的兴奋。
府军将士俱是骁勇异常,水师营兵平时训练极为艰苦,也曾经在海上出战,肃清沿海小股海盗,至于实战经验,委实不多。
水师武官们却是从府军前来,不比普通的将士多半是近年来招募的,武官们渴欲一战,并不怯战,同时也是想尽量多参加战事,使麾下将士有实战经验,也是真的用心良苦。
至此时,战意已决,刘益决定将二十艘战舰悉数开出,同时港内还有大小哨船,福船百余艘,当然不必用那么多,不过还是决定将魏翼请来,多派民壮开船随战舰而出,大小福船并哨船也出百余艘,民壮可以在接舷时对敌船射箭,以壮声势,聊胜于无。
此时海战亦没有明显的阵列之战的战法,不过是齐头并进,箭矢飞下,用弩,投石机进行远程攻击,攻击时需要停船,否则无法校准,真有决心破敌,不惜折损,则是上来就抢上风,利用潮水和风力,直扑敌舰,用冲角冲击,侧船接舷,先接舷战,若能压制敌人,再跳帮肉搏,最终夺船。
刘益等人决断,便是一意破敌,福船和大小哨船在侧射箭,高喝呐喊,扰乱敌舰,而主力战舰冲击,直接冲角撞击,接舷交战。
这是因为众人判断,海盗船只云集一处,澎湖这边置之不理,显然是群盗上岸后战事不利,进展不速,应该还在东藩苦战,是以舰队必定空虚,乘隙破敌,立万世不朽之功,便在其时。
“任都统制有何见解?”众人计较定了,刘益转头问任忠。
任忠笑了笑,说道:“若诸将只想着展现忠勇,令将士得实战经验,那么现在的计较就足够好了。若想助南安侯一臂之力,在海上破敌,那么现在的战法定然不成。”
众人闻言皆是大怒,有几个性急的青年武官,已经从坐中跳起来,冷眼看着任忠。
南安水师也就是朝廷的南洋水师,正式的官职定然是任忠为最大,他是水师的都统制,可谓位高权重。
徐子先以南安侯之尊,起初的任职也就是南洋水师的观察使,虽然从两府到福建路的官员都是明白,以徐子先之能,水师必然落入其掌控之中,但任忠始终还是水师的都统制,这是给朝廷留的遮羞布,扯下来便不好了。
任忠也是明白此理,他投效之后,徐子先对任家子弟也任用无疑,任家之中精通海战诸事,所以多半在船上的指挥体系里任职,和战兵体系瓜葛不大,也是任家有意为之,不想叫子弟早早进入南安府军的战兵体系之内,免生事端。
但无论如何,任忠被徐子先架空挟制,家族子弟进入水师之内,并不受忌惮,这也是南安侯的恢弘气度。
要知道因为任家这样的家族在水师经营超过百年,门生故旧极多,现在的水师缩水太严重,南洋水师盛时有大型战舰就过百艘,其中很多是千吨以上的大舰,水师官兵最多时连岸上人员超过二十万人,这是相当强悍的海上力量,冠绝天下,不光是在东亚,在东南亚,南亚,包括印度洋面,大魏水师也是等于无敌的存在。
那时候的任家子弟多在水师任职,从舰长副长到水营官兵统制,都统制,直到水师都统制,甚至水师那时有厢都指挥,也就是管军级别的大将,再上一步,便是太尉了。
那也是大魏水师的极盛之时,回顾往昔,看到现在海盗横行,哪怕是任忠这样曾经毫无进取心,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庸将,心中又岂能毫无感触?
“海盗确实遇到大麻烦了。”任忠不理会那些青年军官的眼光,他们连刘益都敢顶撞,不过任忠也知道,刘益压的服,也镇的住这些小家伙们。事后必定会找碴打这些小家伙的军棍,打到他们屁股开花,等闲不敢对上司不敬。
刘益武艺极高,连徐子先的刀术入门也是刘益所授。军中的少年牙将,武艺有很多是刘益所授,所以任忠说话时,根本不看别人,只看向刘益。
“此时冲击,出其不意,会有一些战果,但我敢断言,战果不会很大,损失却不会小。”任忠对刘益道:“海盗登岸交战,船上还是会有留守之人,一旦遇警,这些人在海上比在陆上还自在,操持帆索比在普通人在地上走路还轻松。我等不过二十条战舰,他们经验丰富,根本不会被那些民船和大小哨船所惑,冲入其阵之后,就算他们人手不多。但很快会避开我们锋锐,然后几船打一船,各种手段一上,我们很快会陷入苦战。而不管岸上打的如何,哪怕府军击败海盗主力,在海上他们帮不了我们,我们会因为孟浪出击遭受损失。事后,各位将受到君侯严责,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君侯会问各位,为什么他要保留元气的水师舰船,因为各位不守军令,孟浪出击遭遇损失,这真的是以死谢罪能解决的事情吗?”
刘益听的面色凝重,他知道任忠说的是事实。
别的不提,光是大型帆船上的各种帆索就有好几十种,各有各的用途,在不同的潮汐和不同的水文情况下,不同的风力,这些桅杆,帆,索,舵,锚,都有各自不同的用处。
好的水手,能光着脚,在数到十之前
宽到主桅的最顶端,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帆索,或是使大船调头,侧舷,飞驶离开,或是与敌交战。
三百艘敌船,全部是合格的战舰,就算敌舰人手不足,仍然可能形成多舰攻击水师一艘舰船的局面。
水师的营兵,水手,俱经过苦训,但毫无疑问在经验上仍然远逊于海盗,任忠说的也是毫无争议的事实。
田恒等人,就如漏了气的皮球,坐在椅中不说话了。
刘益倒是不急了,他对任忠笑道:“不管怎说,东藩那边打的热闹,澎湖这边坐视不理,没有这个道理。正如田恒说的,刀子不用,就是无用的摆设。经验就是要战场上得,越是当心肝宝贝,舍不得用,就越无用处。君侯叫我们不要出来,是此前考虑海盗势大,不想令水师白白损失,非是说一点儿损失也不能接受。任都统制若有话,可以直说,我等会听,事后授功,君侯未必会给都统制请功,但咱们自己心里有数。”
任忠尚未答话,外间传来脚步声响,众人看看窗外,穿着蓝色圆领官袍的魏翼在几个官吏和厢军将士的簇拥下,匆忙赶来。
这里是水师衙门,魏翼平时是不过来的,他是地方主官,和水师驻军只是合作的关系,提供粮食酒肉也是过节时偶然为之,代表地方父老犒劳水师官兵而已。
而近来受海盗威胁,魏翼是地方主官,负有守土之责,此前漳州之变,澎湖也受威胁,当时的知县就借口要向上乞兵援助澎湖,一溜了之。
后来该知县被充军秦凤路某军寨,但类似的事情还是很多,事关生死,不是每个束发受圣人教的官员都有与地方军民百姓同生共死的觉悟。
哪怕事后被罚,只要不丢性命,那就值得了。
魏翼却是不同,警讯在半个月前就传来,本地有厢军但多半是新募,魏翼知道守备力量不足,于是开县库粮仓,发给百姓,开武库募集民壮,于是本地人心安稳,数千民壮持兵器至本岛港口处驻守,海盗见武备充足,守御森严,乃未攻击本岛而走。
由此魏翼这个文官也获得了颇高的声望,看到他过来,所有武官都站起身来。
“澎湖港口外的群贼已经不见踪迹。”魏翼开门见山的对众人道:“我想水师去哨探过了?”
“是的。”刘益答说道:“我们派船去看过,群贼都聚集在南安溪下的港口之外,三百余艘船俱在,并没有分散围困。”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341/479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