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有人体能不支,晕倒了。
最后是正步向前,这是展示军人威武气质的活动,到了这个时候,意味着上午的训练可以结束了。
这一次是马世龙赢得了比赛,他更细心,调教自己的部下更有耐性,他的一队连同他自己十二人,步伐整齐划一,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阳刚美感。
开始的时候,所有人舍人都对这种步伐踢法不以为然,但当一个局方队以整齐的步伐经过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哪怕就是一个小队,也是充满着男人和军人结合起来的阳刚之气,令人心折。
到正步结束,终于接近午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连不少躺在地上装死的也是跑了过来……午餐还是很丰富的,每天都有花样翻新的肉食,米和面都有,全部是市面中上等的,味道极佳,很多家境一般的武官舍人也不是天天都舍得吃这样的精米精面做出来的粮食,在这里吃比在家里强多了。
哨声果然响起来了,但并不是叫大家去吃饭,虽然队官们按惯例去担了大桶的饭菜和主食回来,很多眼尖的看到是烧的大块的猪肉,红通通的放着油光,叫人份外眼馋,但没有人通知可以去饭堂,局总们都站着不动,看着手中的本子,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人心浮躁起来之后,众人才看到惟功从签押房中出来,所有的武官都跟在他身后。
舍人们一起倒吸了口凉气,自从惟功在营门处果然杀了王抗等五人之后,虽然引发了轩然大波,京中勋贵圈也是极度不满,但皇帝支持,内阁支持,文官支持,就算纯粹的武臣中也有不少支持的,到这时,大家才隐约明白过来,这个少年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的背后,居然已经有了极为庞大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很多对惟功极度不满的势力才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这阵子也只是在冷眼旁观。惟功因此才能在这里平静的练兵,锻炼着自己将来称雄天下的根基。
“从今天开始,训练的规矩要有所转变。”骑在马上,惟功眼看众人,神色很严峻的道:“大家入营已经不少日子了,本官也给了所有人适应的时间,但今晨看来,跑圈掉队,减轻负重,列阵时不能达到标准的舍人仍然很多……本官奉圣命来操练舍人马军,最重要的是给京营一个榜样,是以绝不能这样下去了。从今日开始,用新的规矩训练!”
惟功的话告一段落之后,张用诚走上前来,大声道:“每局一百一十二人,训练不合格者达一成者,只准喝汤和吃主食,有两成不达标者,只给两个馒头充饥,三成不达标者,只能喝水了。若连续三天有超过三成不达标,该局将负责一切卫生事务,不再轮班,一直到有下一个局顶替为止。若有人自觉无法达成,又不愿拖累别人,可以自行离开,除名完事!”
宣示完毕后,张用诚看看各局,笑道:“今天所有各局都没有完成目标,一律取消午饭。”
所有人都是累了一上午,体力支出很大,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听到张用诚的话,一时都是鼓噪起来。
惟功皱眉道:“再喧哗者,视同营啸!”
周晋材等人都大喝道:“听到大人的话没有?再敢喧哗,视同营啸!”
营啸是大罪,只要以这个罪名抓起来,主将宣布将犯罪的部下处斩,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至此众人才明白,张惟功隐忍至今天,是要真正开始严肃军纪了。
“早该如此了。”郭增耀从地上拔了一根草茎,心烦意乱的道:“只是带累了俺们,俺可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他目露凶光,盯着那些不达标的舍人,低声道:“下午是技艺训练,谁他娘的再出妖蛾子给俺们添堵,叫俺们吃不成晚饭,还得给大家涮马桶,入你们娘的,老子非把他给掐巴死不可。”
相同的事也是发生在其余各队之中,各队的队官都是舍人们中的精英担任,在以前教官们不算太认真,大家都是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搞的太狠了,毕竟事不关己,大家不想凭白得罪人。
现在有了这样的惩罚措施,饿肚子就很难受了,还得扫地擦桌子整理内务,最要命的是洗涮厕所……大家在家里哪做过这样的活计?但现在营中所有的杂役都被清退了,除了厨子是请来的外人,连帮厨的都是这些舍人,用惟功的话说,将来上战场也指望从京城雇人去帮厨做饭不成?军中总得有火兵,军官也得有懂得怎么管理火兵的,现在的训练,也就是为将来做准备。
道理是这样,但这样的惩罚措施,令所有人都十分害怕,看向那些落后者的眼神,都是瞬间变得十分凶狠狞恶!
第126章
分化
朱尚骏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他虽然偷奸耍滑,但出的力气也是不小,此时也是饿的够呛了,一听说不能吃饭,他的沮丧不比谁低,但四周看向他的眼神却都是恶狠狠的……耍滑的人不少,但谁都知道,朱尚骏是其中的一个组织者。
舍人营中,势力很多,肯定也有不少受到嘱托在营中捣乱的,或是自己就存心在此生事的也有,但各人都不及朱氏兄弟高调,因为他们的背后是抚宁侯朱岗这个侯爵中脾气又臭又硬的主子,权势大,心狠手辣,一般人也不敢惹抚宁侯府,这使得依附抚宁侯府的人也是趾高气扬,平时不知道收敛,到了这会子,自然也成了众矢之的。
“列位别瞧我呀……”朱尚骏无奈道:“又不是我一个人。”
“废话少说。”马世龙也少有的阴狠道:“反正你下午再耍滑头,老子就向教官禀报,不能叫你一个人毁了咱们一个局。”
“就是,有什么恩怨自己想办法去,别拖累别人。”
“是骡子是马,自己出去溜去。”
俗话说是京油子卫嘴子,虽是大清的谚语,但京城中这些舍人们说话可是半句不饶人,各人都是噼里啪啦,将火力集中到几个带头人的身上。
“老子不干了成不?”
当下便有百来人站起身来,脱掉身上的作训服,气鼓鼓的往外行去。
他们是混日子的,也没有受人主使,混的下去便混,混不下的,便是决意离开。
“很好,”惟功点头一笑,道:“压力之下,泥沙俱下,希望在九月前后,我们能把营中的沙沥给淘干净。”
……
十几天的时光匆匆过去,中秋那天,全营放了半天假,第二天仍然继续训练。
很快的,幼官营苦训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幼官营开始大批的革退人员,从定额的一千四百余人一下子涮到了不足九百人。
坐营官马文约带着几个从人到马军营这边查看过一次,步军的把总郭守敬也来过,看到马军训练的情形,都是大吃一惊,然后都是摇着头走了。
他们可不会赞同惟功,甚至一句夸奖的话也不敢说。
这样训练是可以得精兵,练的还是武官,将来都肯定是好将官,但涮下来这么多人,实在是得罪的人太多了,一个舍人身后就是一个家族,甚至是好几个家族,涮下几百人,得罪的人全部是武官或是勋贵。
马文约私下和人道:“这孩子将来会吃亏,最好的下场也是被赶出京城。”
郭守敬三十来岁,倒也是个想做事的,他带的是舍人营的步军,更适合惟功这样的训练方法,但他只是默不出声,根本不赞一词。
没有惟功这样的决心和背景,京营里盘根错节的关系,谁有胆子随意开革一人?更何况是开革几百人!
被革退的人家,更是风言风语,种种对惟功不利的消息,开始在朝野之间散布开来。
文官们则是看热闹的心情,除了一些利益相关者对惟功颇有非议外,更多的文官反而欣赏这个少年贵胃的敢作敢为,很多文官也是在心底真正的认同了惟功的能力和操守……敢在京营有这么大的动作,一般的勋贵和武臣是没有这个魄力的,因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为了朝廷的公事得罪这么多人,这个少年真不简单。
事实也是如此,几十年后崇祯初年,文官大臣李邦华整顿过京营,也是辣手清理冗官冗兵,裁撤老弱,在短短时间内,京营恢复了一些实力,是正统之后难得的一次复苏的机会。
但在大量勋贵和武官的攻讦下,崇祯软耳根,没有对李邦华支持到底,结果李邦华黯然从协理京营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大明恢复京营,恢复内重外轻格局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失去了。
张惟功此时的举措,虽然不如李邦华那样的综理全局,但处在他的位置上,也是十分难得了。
坊间种种,惟功没有功夫去理会,他只是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比起在京城中和光同尘混日子,练成一支精锐武官组成的班底,未来成为镇边大帅,掌握武力,甚至进而改变大明现在文重武轻的格局,这才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任何势力和人物敢挡在他前进的路上,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粉碎!
“下官请元辅指示兵部,改革幼官营的营制。”
惟功坐在张居正对面,正襟危坐,已经俨然是一个成人的大臣,确实,他和张居正说的话题就是涉及京营,根本就是很正经的大事。
京营制度,从国初的由七十二京卫加上河南山东等班操军组成的三大营,到后来的十团营,十二团营,东西两官厅,再到现在恢复的三大营,怎么万变,都是不离其宗。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脱离由卫所制和营制不分的混乱情形,三大营的营制仍然是处于边军营制和卫所制中间,京卫各级指挥都指挥和坐营官职能混淆,互相扯皮,惟功不希望这种情形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的舍人马军分属几十个卫,这些舍人同时还算是各卫的舍人或是余丁,将来招募的新军也肯定要托名在各卫之下,到时候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现在下官这里有八百八十余人,正好可以编成两个司,按戚帅的营制,两个司编成一个千总部,设千总一人统带,三个部为一营,加上营将,中军、火器把总,一营正好两千七百人。下官的舍人营很难到两千七百人,就以最多三个司的编成为顶点了。”
张居正明白了惟功的意思,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叫他们将兵籍集中到营,由都督府和兵部及你三方直管,不再分属各卫?”
“是,下官就是这个意思,请元辅恩准。”
“还不止如此吧?”张居正微笑道:“你是马军把总,按戚元敬的营制,各司就设千总官统带,你自己名义上才是把总,营制把总又在千总之下,有点混乱不是吗?”
“元辅真是洞悉千里,下官的些微心思,难逃元辅所料。”
“你这小子……莫拍马屁了!”张居正有点哭笑不得,也就张惟功敢在自己面前稍显惫懒本色,还敢和自己说笑两句,换了别人,哪怕是次辅吕调阳或是张四维,也是不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放纵,当然,他也不会稍假辞色的。
对惟功,他从防范敲打,到现在是真心欣赏了。
这个小子,虽然在皇帝身边也很受宠,但确实不是妄臣的料子,现在看来还是一心想做些实事的,从在军营中的动向就能看得出来。
张居正的脾气就是谁愿意真心做事,他就青眼相加,大力扶持。
当然,前提是要效忠于他。
惟功虽不算效忠于他的私人,但从成长轨迹来看,也算是他调教出来的,和他关系匪浅,可以扶持一把。
一念及此,张居正便温言道:“你的顾虑也对,虽然改京营制度很难,但凡事都是要迎难而上,老夫也欣赏你小子这一点,别人畏难而退,你却迎难而上。上个月,我已经写信给戚元敬,提起你在京营所为,元敬说他亦知道一些,对你十分欣赏。”
“哦?”惟功颇觉惊喜,他现在对自己将来仕途的打算就是到蓟镇效力,戚继光已经不在蓟镇,蓟镇总兵府在平远,也是他一心要去发展的地方,现在张居正提前替他在戚继光面前打下基础,这使得格外惊喜。
“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你虽小,但心智已经很成熟,老夫对你有厚望。二十年后,希望你是另外一个俞大猷,戚继光……不要学李成梁。”
“下官是勋戚之后,做事会比普通的武臣更知分寸。”
“正因为这一点,老夫才分外看重你一些!以前看你不过是个武学有底子的野小子,机缘巧合奏对称旨,老夫送你一套书,尽够抵消了,现在看来,竟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张居正看着惟功,沉声道:“现在勋戚子弟,有出息的不多,也不能这么烂下去,总得扶一两个榜样出来,你好生做,你现在的年纪,想实授游击绝无可能,倒是你那几个带过去的禁军武官,资历够了,不妨提几个做千总官,也叫你好跟人家交代。至于你么,马文约老了,暮气太重,过一阵子,你接他的坐营官去做吧!”
张居正的法子仍然是一种妥协,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惟功心中感激,但他知道张居正不是和自己私人市恩,他的资格还远不够,在这里只是谈的正经公务,事实上如果不是事涉京营制度,他的这些事,也不够资格到元辅跟前说。
内阁之外,不知道有多少部堂高官等着,阁老的私邸之中,更是每天排着长龙,惟功能经常见到元辅大人禀报事情,已经算是一种异数了。
“下官告退!”
在张居正身上,惟功可学的东西很多,精明干练,见事明白,举一反三,反应快捷,而最要紧的是他看到了一个政治家的素质。
政治家和政客不同的就是政客可能也长于谋国,但也会有相当的精力谋身,为自己或是为了家族,而政治家在很多事情上不是看不明白,却仍然按既定的方针去坚持下去,所为的就是自己的政治理念。
“长于谋国,短于谋身……”
在告退的时候,惟功默默在心里念着在后世看到的某个名人对张居正的评价,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