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3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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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辅对我有高恩大德,不论此番病况如何,我都心难自安,理当回去探视。”
  “你常说我行事任性,这一回你也任性了。”
  “丈夫处事,总不能事事畏首畏尾……”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年前在京时谈论事情时的默契于心的感觉。
  张简修也知道,惟功回去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探望自己父亲肯定是最重要的原因,既然如此,他亦不必多说了。
  ……
  ……
  张居正病重的消息,几乎是超级重磅的炸弹,将知道消息的人,炸的七荤八素,很多人难以镇静,哪怕是三四朝的老臣,也是无法彻底无动于衷。
  最为触动的,当然还是皇室。
  这几日来,皇宫之中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氛,平常时候,任何事情都是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几日宫中当然一如往常,但总会有三五成群的小太监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等有品级名位的太监路过时,又是一哄而散。
  大太监们其实也是议论,不过只限于私室,三五人在暗处,秘密商讨着。
  这一次张居正病危给宫中的震动,其实还在冯保之上。
  冯保只是揽权,但并不是实际处理政务,因为彼此交好的关系,司礼对内阁并不驳回,等冯保被逐之后,这些年来大明真正的掌舵者当然是张居正,毫无疑问的就是张居正。
  不论是皇太后,皇帝,或是内阁其余人等,皆是仰张居正鼻息而行事,无论他者。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张居正失去宫中最大的盟友之后似乎更被他操控于心,一切行动,皆是按张居正的想法和意旨而行。
  哪怕是在内廷,人们也知道张阁老的重要之处,每隔三五日,皇太后赐蒸鹅,皇帝赐大红表里,赐玉带,赐好酒,哪怕是内廷之中,皇帝和太后提起张居正来,必口称先生而不名。
  整个帝国,似乎只要有张居正在,便是风调雨顺,一切平安。
  太监们对权力的感觉是十分直观的,而此时张居正病重的消息一传进来,便是引发这样的轩然大波,他们惶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是由谁来填补这么大的政治权力的空白,而外朝的变化,又会引发内廷的何种变化,这亦是叫人不得而知了。
  ……
  ……
  慈宁宫中,皇太后李氏便是一脸的苦恼。
  太监们的猜疑和迷惑之处,对她这位女至尊也是一样的。现在胡氏皇太后已经万事不理,并称两宫太后,其实不论内外,她才是真正的第一人,大明这个家并不好当,所以她认准了张居正之后,便是任用不疑,不论冯保在或不在,太后俱是将张居正当成真正可用的人。
  所以上次张居正半真半假的致仕请求被太后坚决驳回,在她看来,只要张居正在一日,自己便省一日的心,大明便是富足强大一日,不论外患内忧,都无可虑。
  “真是万没想到!”李太后用疑惑不解的口吻道:“张先生才不到六十吧?我记得以前严嵩八十多还侍奉在世宗皇帝左右,徐先生为穆宗皇帝首辅时也七十多了,高拱乡居多年,也七十多了吧?我大明辅臣,都是高寿,何以到张先生这里就支撑不住了?”
  “儿臣亦有些想不通。”万历侍立在一旁,也是一脸的郁卒,说道。
  万历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很逍遥,外廷事务,张居正等人拿来烦他的不多,他只要抽一些重要的来看,不重要的,直接叫司礼按贴黄去批红便是。
  当年宪宗皇帝在时,便是这般情形,皇帝优游内廷,看杂戏,画画,写书法,司礼和内阁将政务处理的极好,不必烦扰圣忧。
  万历最近就是常在西苑游乐,或是万岁山观小内使们骑马射箭,他好武,这是当年和惟功相处时留下来的旧习,并没有彻底改掉。
  皇帝的身体,在这样的日子里也将养的不坏,没有国事烦心,没有御史科道聒噪,内廷使费,虽然张居正屡次干扰,不能畅快使用,但亦足够使费,比起嘉靖年间修皇宫没钱,那是天上地下了。
  可惜,这般的舒服日子,似乎是要过完了。
  “似乎该有一些表示?”李太后道:“毕竟张先生是在任上劳累至此。”
  “是,儿臣已经派了太医,既然母后这么说,叫人去一些庙、观替张先生祈福,或者可以感动上天,再替我大明赐张先生十年之寿。”
  这话说得太后十分爱听,眉开眼笑道:“吾儿这话说的对了,张先生对我大明十分要紧,佛祖会保佑的。”
  万历听着大为皱眉,不过好在李太后没有糊涂,接着便又问道:“若是张先生果真不测,吾儿打算如何?”
  万历对此事也有过考量,深夜之时,绕殿徘徊,思量着张居正身后之事。
  巨大的权力真空,必定要有人来填补,当然,最大的受益人肯定是万历自己,张居正说是内阁大学士,但是明朝不多的有宰相权柄的大学士之一,而不仅是宰相,又掌握着一部份皇帝的权力。
  毕竟,做一事,成一事,进一言,成一策,凡有贴黄意见,无不批红执行,这其实是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一部份权力,万历是非收回不可的,而相权那一部分,比如协调六部九卿,秉衡政务,贴黄进呈,这自然还是要分割出去。
  他想了想,答说道:“张先生非寻常元辅可比,一旦故去,则必然天下震恐。所以,儿臣想,一动不如一静,次辅张四维乃张先生信用多年的人,就着他递补为首辅,然后申先生,许先生,各进一位,等过一段时间,再补一两人进阁办事,人选是有声望和能力,善加选择,那时候,人心便安定了。”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万历这样的处断其实是没错的。
  一个强力的政治人物故去,必然会引发种种猜测,不安,震怖。这个时候,萧规曹随,以张居正自己任用的次辅替代为首辅,内阁不作变动,暗示政局稳定……小皇帝不愧是张居正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人心的把握还是十分准确的。
  “好,好,好!”
  李太后不愧是嘉靖的儿媳妇,当年在裕王府邸时如履薄冰,别看现在吃斋念佛,任事不理,心里明镜也似,只是吃亏在文化不高,又是商人的女儿,所以底蕴不足,其实论起聪明灵慧,倒也不差了。
  听着儿子的打算,只赞了三个好,然后便是垂下眼帘,不再说话了。
  这般模样,倒不是怠慢儿子,只是两个表示,一则是表示对万历的处置十分放心,没有什么可说的,二则就是她打算打座念佛了。
第505章
母子
  只是在万历躬身退出的时候,李太后突然道:“吾儿,张先生去后,叫外廷交进银两,怕是容易一些了吧?”
  “是,”万历也觉得有些轻松,神色愉快的道:“张先生万般皆好,就是太勒掯了一些。外库两千万银子存着,内廷要用十几二十万的,就只护着不肯给。”
  “他毕竟小门小户出来的,操持国事也不容易,”李太后叹了口气,眉宇间也满是轻松之色,只挥手道:“吾儿去吧,想那张四维,申、许二先生都不是张先生那般强项的人,以后我们的用度,倒真的方便多了。”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在这一刻,倒是真有的知己一般的感觉了。
  回到乾清宫之后,万历呆怔了一会儿,脑海中也想起来万历元年自己刚即位的那几年时的情形,当时一脸刚直,一副美髯的张居正开始给他讲课,那种威严之态,给不到十岁的万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得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万历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哪怕是张居正有时教导他是声色俱厉,十分严厉,如同普通的师长对幼童一般,万历也没有什么反感,相反,越是这样,他越视张居正为父。
  可以说,在万历五年以前,皇帝在张居正身上找到了父亲一般的感觉。
  可惜这种感觉,随着万历的渐渐成长,而他又感觉到张居正并不是他平时强调和教导的那样清正严明,也是有着种种不足的一面,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一面时,而张居正对他的管束越发严格,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之后,万历心中的神像轰然倒塌,张居正不仅不是父亲,相反,已经渐成仇敌了。
  一切俱无须再提,当年的严师,现在的政敌终于是要离开人世,万历心中有一些感慨,有一些唏嘘,但并不妨碍他的脸上浮现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张居正在一日,他便不能直接掌握大政,而青年的皇帝,已经是二十岁的年纪,却被人庇护,在人的羽翼之下,这是无论如何也心有不甘的事。
  “先生大功,朕说不尽,只看顾先生的子孙,先生务必放心……”
  万历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下笔如飞,却并不是骈四骊六的虚文,而是写着真情实感,句句白话,令人一看就看知道,他与张居正的感情有多深厚。
  “来人。”写完之后,他叫来一个御前牌子,吩咐道:“立刻送往张先生府上,并且说朕已经派人到寺观去替张先生祈福,文武百官亦须替张先生祈福!”
  ……
  ……
  夕阳西下,北京的东城门渐渐快到了要关闭的时间,通州往京城的大道上,商旅要么加急赶路,要么已经在路边寻着一些骡马大店,预备住下,明日一早再进城。
  虽然尚未天黑,城外的村庄人家已经炊烟四起,不少庄民就在靠近大道的场院上槐树下吃饭,看到有人还在最后时刻赶路冲刺,就不禁端着碗议论起来。
  在东便门的城门附近,有一群人在紧张的等候着,他们没有锦衣华服,穿着平常,也是三三两两的散开,没有刻意在一处,所以并没有引起人的过多注意。
  而且人群应该分为好几拨,并不是一起前来,只是他们等候的人太过重要,哪怕只有半刻钟时间便关城门了,这些人仍然在城门附近继续等候着。
  “来了!”
  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穿着盘领青衣,戴着软巾,下摆被盘了起来,衣襟扣在腰间,看起来精明干练,是一个大商号伙计的模样。
  他似乎是第一时间听到了马蹄声响,原本是蹲在地上,和几个伙计模样的人说笑着,不注意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这几人是在城门处等人。
  东便门一带再往里便是崇文门,这里地方繁富,人烟稠密,哪怕是现在黄昏时刻,人流仍然十分密集,所以可以很从容的掩藏行踪。
  一小队京营兵正说笑着往城门处去,高大的城门足有好几丈高,每次不论是打开或是半闭,都要大费周章,在他们关闭城门之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了起来。
  “狗日的混蛋东西,”一个小军官骂骂咧咧的道:“谁他娘的这会子来跑来,城外住一夜得了,外头又不是没店住。”
  话音未落,便是有马鞭向他抽过来。
  “啪!”
  一声脆响之后,那个军官脸上顿时就是一条明显的鞭痕。
  那个小军官疼的满地乱滚,守门的把总武官赶了来,大怒道:“还没有王法了是不是?来人,将这伤人的擒下来,先狠揍一顿再说。”
  “谁敢?”
  打人的是张简修,他穿着轻便的绸衫,腰系银带,饰着宝石,腰间的饰玉也是最上等的,加上脚上的丝履,裹缠着金丝银线的马鞭,一看之下,便知道是一个十分有身份的贵公子。
  一看到是这么一位主儿,把总咽了口唾沫,知道撞上铁板,来的定是贵人,因为银带饰物,纵是有银人亦不敢用,只得有品级的勋贵子弟,才敢系用。
  “这是元辅府里的四公子。”
  “是张家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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