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2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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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迷团
  黄道瞻坚持之下,徐文壁等人没有什么可说的,众人依旧送黄道瞻出来。
  送别之时,不少人眉眼处都有掩饰不住的阴郁……此次整顿之事已经尽可能的将麻烦减低,不过这姓黄的文官,仍然要掀起轩然大波的样子。
  京营现在在册二十四万人,各人心中有数,真正在营的不过五六万人,能着甲持枪的精壮不过一两万人,就算各府紧急凑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万人。
  这个数字报上去,肯定又是引起朝堂震动,张居正等大佬还是会动一批人,好歹要做一些脸面上的事情,这才敷衍的过去。
  就算是敷衍,也总会有人倒霉,只不知道落在谁头上。
  “定国公,各位大人,请回,如此厚待,下官愧不敢当。”
  众人送出辕门,黄道瞻的轿子已经过来,他向所有人拱手,请大家折回。
  各人看他也是腻歪,既然黄道瞻如此,便是纷纷向里折返。
  就在此时,异变徒生。
  一个矮壮男子,手中持着一柄闪亮的尖刀,猛然扑到黄道瞻身前,手腕一翻,刀尖一下子扎着了黄道瞻的胸口,刀身几乎全部没入,只剩下半截刀柄。
  “扎着了……”
  黄道瞻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那个面色狰狞的汉子,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口中喷出血水,整个人翻转过去。
  “嘿嘿,叫你不借银子,叫你小气,叫你不拿乡人当人。”
  那矮壮汉子见黄道瞻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当下便手舞足蹈,嘻嘻哈哈,竟是拍着巴掌笑闹了起来。
  “这太不象话。”徐文壁眼见各人惊呆了,便跺脚道:“着人将黄大人抬回府,立刻请太医院派良医去医治,另外将凶徒抓住,先看押起来,看朝廷怎么说!”
  他看看左右,见有不少幸灾乐祸的,其实此事徐文壁早就听到风声,也早就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此时不免正言厉色道:“不论此事到底是何因,事发营门之外,我辈都要自劾待罪,诸公,明白么!”
  ……
  五军营外的事,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近期略嫌沉闷的京城上空。
  张惟功在孜孜以求着全城的道路修筑和清理,无暇顾及他事,李如松的巡捕营正在整训之中,暂且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倒是这个京营整顿之事,原本不被众人所看好,无非是虚应故事而已,谁料最没有看点的地方倒是爆出这样的骇人之极的新闻,顿时轰动九城,无数人奔走相告,很多人简直有不可置信之感。
  帝都之中,天子脚下,居然有刚升官的四品京堂,而且是佥都御史被谋害,这简直是大明朝立国以来最为骇人听闻的奇闻,其劲爆之处,简直就是和当年武宗皇帝的种种绯闻可比了。
  “简直是天下奇闻!”
  听闻消息之后,万历涨红了脸,将文华殿东暖阁的炕桌,拍的砰砰直响。
  万历近来心境十分不佳,接连被狙击之后,他已经有点心灰气丧,最近申时行和许国等寥寥无几的心腹都劝他收敛锋芒,在张居正辞职之前,不要再想着收权之事,事情是很明显的,张居正掌握着朝堂大半的力量,而皇帝在京营之事上的心思太明显了,也就是张惟功这个不知道厉害的跟着胡闹……皇帝哪里是要整顿,二百年下来,列祖列宗都没整顿的好的事情,两个加起来才刚过三十的君臣能把这事办好?万历无非是要把手插入京营,数年之后,张惟功提督京营,将京城武装大半抓在手里,这样可以对抗冯保的御马监……皇帝对冯保已经信不过了,大明京城的武装体系是分成好几个部份,亲军指挥使司是皇城禁军,分成旗手卫和锦衣卫几个部份,都是世家掌握,忠诚上十分可靠,同时还有侯伯之类的勋贵掌总,更加保险,另外就是御马监的四卫勇营,也是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由太监掌握,当然,四勇营的武将也是勋贵和将门世家,只听命行事,绝不会跟着太监造反,再下来就是京营,京营也是分成若干部份,彼此制衡。
  大明的这种制度保了二百年的平安,其它王朝的军事政变一类的事,在大明不可能发生。再强势的权臣或太监,天子一道诏旨就拿下了。
  只是冯保现在太强势,几乎没有人能与他相抗衡,从成祖至今,也真的没有一个太监又能掌司礼这个内廷的内阁,又能掌御马这个内廷兵部,同时还掌握东厂这个内廷锦衣卫,厂卫权和兵权加相权,冯保一人独揽,加上外朝张居正配合,万历也有严重的被威胁的感觉。
  这一次整顿京营,就万历的内心,绝对有掌握兵权的打算。在真实历史上,他在张居正死后好歹松了口气,立刻就在内廷训练太监开展内操,一次训练数千人,这绝对是一种压抑心理的释放……小皇帝太没有安全感了。
  此时的万历,处境仍然是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帝王不同于常人,一个帝王不能大权独揽就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万历便是最为显著的一个。
  “臣已经着有司彻查。”
  张居正的神色难得有一些不安,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今日也是由他代表外朝和内阁来向皇帝亲自禀报。
  “好在,”张居正接着道:“已经当场拿下了凶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朕要派东厂和锦衣卫旁观审讯,每日向朕禀报详细情形。”
  张居正微微一怔,应道:“皇上如此决断亦可,臣无异议。”
  “嗯。”万历深深看了张居正一眼,只是对面的张居正坦然捋须,根本不将他的这一点威压看在眼里,万历有些气沮,颓然道:“此事想来与勋贵武臣有关,先生要注意。”
  “臣与内阁同仁会议时,大家亦持此论。”张居正笑一笑,道:“只是凡事不可先入为主,还是审明了再说。”
  “先生说的是。”万历垂头丧气,在滴水不漏的张居正面前,他太弱小了。
  等张居正出去之后,万历又处理了几件政务之后,心绪极为不佳,早早就回了乾清宫。
  到午膳时,他心中烦闷,想吩咐人撤去午膳时的鼓乐,但孙海与客用等人俱是不敢。这种在用膳时的配乐是祖制所留,皇帝本身权威不够,身边的人也是不敢违制。
  万历敲桌道:“朕未必连吃饭时的配乐亦不能裁撤!”
  鼓乐刚停不久,慈圣宫便是有一个奉御匆忙赶了过来,宣谕道:“太后口谕,着与皇上说,鼓乐都是祖制,汉时尚有萧归曹随,今皇上尚未秉政经年,鼓乐虽是细事,又岂能擅改?着仍如旧例如常。”
  众人只听砰然一声,却是万历将一个成窑所出的洁白如新的细瓷盖碗,在乾清宫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
  黄道瞻在京没有亲人,住的地方也是十分寒素,只是一幢半进的小院,好在是靠近中城,地界好,不象有一些官员因为取了家小过来,只能住在北城或是南城,离皇城最少十来里地,到上朝的时候,四更天半夜时分就得起床往皇城赶。
  现在这个小院已经成了停灵之所,黄道瞻的尸身小敛之后停放在此,按当时的习俗是落叶归根为最佳,只有那些没有亲族,连身份也搞不清楚的百姓,才会在死后被就地烧化掩埋,稍有身份的,当然还是以棺木还乡为最佳。
  只是近则数百里,远则数千里,扶棺还乡,这不是容易的事,盘费少在几十两,多则过百两,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清季时,曾国藩以替死去同僚写挽联闻名,另外一个名臣,则是以送盘缠甚至帮人扶棺还乡的义气闻名,在当时,这都是第一等要紧的事。
  黄道瞻的知交好友也不算多,礼部主事卢洪春,御史梅国桢等人是寥寥无几几个人,此时众人都是满腔悲愤,团团围坐在停灵之所的外屋,也没有人上茶,众人也无心喝茶闲聊,都是皱眉不语。
  卢洪春以敢言直言闻名,坐了片刻,就是向梅国桢道:“梅克生,我早就提醒你们,勿要与勋贵走的太近,现在如何?张惟功一击不中,老老实实修路挖沟去了……是,我承认他做事确实有一套,现在京城道路修了一半了,用工不多,省钱省料,又结实无比,实在是罕有之事。但他老黄坑苦了!”
  “清军之事,此亦黄兄夙愿。”
  “虽是如此,亦不可将此身浪掷。”
  “咳!”刑部主事吕坤道:“思仁,你这样对克生兄说话,于事何补呢?”
  “总之。”卢洪春道:“现在英少国公为了撇清,绝不会再过问此事,他的乐善好施,不过是邀买人心,勋贵之中,无非还是图名图利,我辈读书人犯不上和他们卷在一起,听或不听,克生兄自便吧。”
  进士出身的官员,难以收买就在于此了,卢洪春的话虽说的梅国桢十分难堪,却又无从辩驳。他与黄道瞻在以前还能用整顿京营的大事当借口,现在黄道瞻出了这样的事,张惟功又被挡在京营事务之外,现在清理大工还做的有声有色,为了自保,也不会再出来趟这种浑水,梅国桢虽嘴上不肯承认,心中亦有难言的悲凉之感。
第279章
取银
  这时黄府的老仆走了进来,对各人道:“各位老爷,英少国公来了。”
  “咦!”
  卢洪春惊呼出声,吕坤等人,也面露惊容。
  张惟功匆忙而入,神色十分凝重,看向众人,他道:“此事是我的错,我谋求整顿京营失败后,不该叫汝临继续认真清军,劝过他几次,汝临一生秉承直道而行,不肯听从,我该多派人手,妥为保护,今日之事,虽是国朝未曾有之事,但责任还是在我一人身上,我该向汝临的英灵,跪拜认错。”
  一席话说出来,众人无不动容。
  这等光明磊落,直抒胸臆,实在是朝野勋贵大员中难得的异举。
  梅国桢红了眼圈,纵是卢洪春这样的人,也是无话可说。
  如果惟功一进来,哭唱祭拜,送银子办身后事,纵然大家会觉得他有始有终,但心中的阴影也不会一下子就消除。
  但惟功直言自己有错,有情有义之余,还能这样坦诚,在政治人物和勋贵武臣们身上,这种品质就十分难得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惟功捻香到黄道瞻的灵前,先上香,再下跪,黄府的老仆也是黄道瞻的宗人,此时就当家属,跪在一边答礼。
  待惟功又烧了一刀黄纸,就是礼成,在场几人,纷纷落下泪来。
  惟功却不肯立刻出去,他站在黄道瞻的遗体之前,心神感觉十分激荡。他刚刚说的,全部是自己的心里话……事情碰壁之后,黄道瞻接事之前就受到严重的刁难,惟功已经使人劝过黄道瞻,既然换了主事的人,不妨敷衍了事,反正朝野都知道事情起了变化,不会影响黄道瞻的声誉。
  可惜黄道瞻不愿在此时退缩,仍然执意要清查到底,惟功也不愿叫张惟贤等人舒舒服服的过关,也就默认了。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对手居然敢冒奇险,悍然出手,将黄道瞻杀害。
  就算此事查出一些将门出来垫背,真正的主谋肯定也是查不出来,云山雾罩,不知根底。除非是太祖年间那样,一抄数百家,一杀数万人,杀的血流成河,才能弄清真相所在。
  不过如果万历年间是洪武年间的政治生态,又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归根结底,还是文官势大的同时,各地将门被压制,此次京营之事,算是勋贵和将门的一次凶猛反扑。
  只可惜,扑的不是地方,根本就不该如此。
  “奠银五百,再给五千两,替黄大人赡养家小,他的两个儿子可以一直读书,不论是否有成,温饱无忧。”
  惟功临行前,放下这几千两银子,这在当时是难以想象的大手笔,在场的文官多半是和黄道瞻是同道中人,也是忍不住看的眼热。
  寻常京官,没有数十年时间,不要想积攒起这样的财富,如果坐不到京堂位置,数十年也攒不到这笔钱。
  “这些银子都是我顺字行生息所得,并无贪污舞弊所得,汝临兄你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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