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152部分在线阅读
观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之后,哪怕是李青和罗二虎这种粗胚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没有人能够说说笑笑,将亲眼看到的那残酷和散发着凌厉皇权的一幕忽视掉。不管身份如何,是权贵勋戚还是文官,哪怕是太监,在这样凌厉霸道的皇权面前,其实也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至此很多人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很多才智之士立下殊勋,一生却是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有时看书时还不大理解的事,至此算是完全的明白过来了。
营中的气氛倒还是热烈依旧,四百多匹战马入营之后,舍人营的马军幼官和舍人们是完全的投入进来,虽然还不能做到每人一马的训练,但每日轮换,都最少能在马上一个半时辰左右的训练,很多人的骑术,就是这样突飞猛进,毕竟游牧民族虽然是从小长大的骑马,论骑术汉人是拍马也赶不上,但眼前这些骑兵又不是要表演马术,或是人人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骑术来保命……这确实是蒙古人的专长,在飞速奔驰的马背上头上下如飞,紧急关头借此保命,躲避箭矢锋锐,训练时可能汉人也能做的到,但在战场上还能有这样能力的,除了北虏精骑之外,能做到的确实是不多。
所以练也不必要练成那样,每天就是策马做各种动作,而惟功要求教官着重教导的是冲阵提速的判断力和控制力。
以一个骑兵局来算,如果是按夜不收和游骑来培训,那么就是重游斗,不仅练马术,骑弓之术也是重中之重,要能马上劲射,而且要有一定的准头……北虏的游骑全部是精锐,在大阵相接之时,游骑狗斗是必然之事,如果水平不行,明军的游骑上去就是送死给人家涮经验用了,所以骑战要精,弓术要强,甲胄要全,战马要良,整个一千五百人的舍人营马军之中,这样的游兵骑战训练却只有两个局!
其余的各局,全部是每日只练骑术,弓术要求就不高,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了,而在骑兵队列训练上,要求特别的严格。
每隔多远,如何听从鼓点指示,看应旗,何时提速,何时冲阵,何时迂回,冲阵之后如何集结,再次冲阵……每日训练最多的,便是这些科目内容。
于是每日从早到晚,马军校场这边就是人仰马翻,不仅是骑手,就是马匹也受累不轻,毕竟每天这样小跑,提速,高速冲阵,折返,这样对马力的损耗也是当真不轻,如果不是马光远买的马匹确实是上等良马,每天又是鸡蛋和着精料给马补充营养,恐怕早就把马练死不少了。
“大人这样的练法,是闻所未闻。”
马宏骏是蒙古鞑官世家,马术和马战的精要还没有丢的干净,每日看到骑兵训练之时,便是由衷感慨。
这般练法,骑兵的合击之法能很快练成,只是不练弓箭,也不练长槊马枪纹眉刀宣花斧铁矛长枪,每日只练这样的合击之术,也是令得所有的教官摸不着头脑。
“密些,再密些!”从公厅出来后,正好是一个骑兵马在骑马训练,各分两边,以很密集的阵形,演示对冲之法。
他一见到,便是急忙上前,看到两边的队形是每骑相隔三尺到五尺之间,便是皱起眉头,大声吆喝起来。
在惟功的命令之下,两边的队伍果然又是密集了很多,战马和骑士之间,相隔已经是不到三尺了。
这样的队列,几乎就是人挨着人,但惟功咬着嘴唇,还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惟功再忙,也是每天都关注各骑兵局的训练。
马如龙和郭增耀这两人也是被分开了,马如龙所在的局没有被夜不收选中,主要还是有朱尚峻这样的落后份子拖了后腿……朱尚峻等人虽然拼命训练,拿出了吃奶的劲头,但先天不足不是后天短期内能弥补回来的,不论如何,在兵器的使用和体能的储备上,郭增耀等精锐还是比朱尚峻这样的纨绔公子哥儿强多了,而郭增耀所在的那个局,也是有所增加,全部都是身高体壮,气质彪悍,性子也是爱惹事的被加强进来,慢慢的在各方面都甩开了其余的骑兵局,成为优中选优的所在。
在惟功的命令声中,所有的骑兵都挨的越来越近,最终终于到了膝盖碰膝盖的地步。
“就是这样的密集队列。”惟功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第204章
冲刺
惟功是满意了,但身在队伍之中的骑士们就显的很委屈了,他们的战马也不安的打着喷鼻,这些马匹都是经过蒙古人的训练,在它们的记忆中,上战场时绝没有这样密集的挨在一起,至于马上的骑兵们也是面带不安,或是阴沉着脸,这么密集的挨在一起,长枪马槊大刀都挥舞不开,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把自己的同伴带下马来。
没有在高速飞奔的战马上体验过的人们是很难想象的,骑兵为什么威力巨大,也是因为训练不易,一般人能做到控骑如意都很困难了,何况还要在马上开弓射箭,挥舞兵器,计算好距离,太远了就够不到敌人,太近了则可能被敌人抢夺先机,甚至在挥舞兵器的同时,还要小心兵器碰到同伴,甚至是被刺翻了的敌人和敌马会不会阻住伙伴前进的道路,凭白的折损自己的兄弟袍泽。
最少,以马文龙几百年的将门世家子弟的经验,现在这样的密集队列没有道理,简直没有半点儿道理可言!
“三百步,小步前进,开始!”
一面百总旗挥舞起来,惟功注意到这个百总是从外头返回不久的马光远,虽然在外立功不小,但马光远一回营后就立刻投入了训练之中,而且很快就掌握了惟功颁下来的骑兵训练操典的内容,开始精神抖擞的训练起他的部下来。
虽然皱着眉头,表情也是十分不爽,马光远还是按照百总旗的指示,开始轻轻夹击马腹,控制着跨下的战马,用小碎步开始往前。
战马们咴咴的叫着,一个局经过新改编之后,不再是戚继光的一百一十二人,而是改成了一百二十五人,戚继光每个局设百总一人,惟功还加设了军法官军情官军训官等辅助官,戚继光在每个局是设了识字一人,军牢四人,俱马军,军伴四人,俱步军,而惟功的部下几乎人人识字,识字一人已经改为通事官和其部属,部队往专精化和文武俱备的方向发展,最少也要达到近代军队的标准,训练严格甚至残酷,军纪执行方面毫无商量,士兵待遇优厚,知道为何而战,识字而知大义礼节,这样的军队就是他现在努力的目标。这样的新编成法,使得各局和各司的人数都大为增加,其实这样的编成骑兵也很合理,因为不论是匈牙利的三排骑兵冲锋法,还是法国普鲁士的两排冲锋法,一个骑兵中队一般有两个连,每个连有一百二十人左右,每四个中队组成一个骑兵团,每骑兵团八百人到九百人左右,这正好是舍人营一个千总部的人,这种编组法,骑兵冲锋时可以按中队展开,正好为两个冲击横队,大规模的做战时,法军以团,在惟功这里当然就是按每千总部展开,每二百四十人左右排为两列横队,以横队接横阵,呼啸冲锋,而冲锋队形就以最密集的队形展开,如果能达到膝盖碰膝盖的队列当然最好,不然的话就是要多密集就有多密集!训练时的密集程度决定战场上队列的完整性,如果在训练时能做到密集阵列,在战场上就能保持每横列每个骑士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尺,这对决胜来说是异常重要的。
骑兵冲步阵,骑兵对冲,就是意志和队列的冲锋,拿破仑说过,一个埃及的马木留克精锐骑兵能打三个法国骑兵,而十个法国骑兵能打败十五个马木留克,而一百个法国骑兵队列冲锋,完全可以用微小代价击败三百个马木留克!
这就是整体训练对个人武力,以严苛的训练造就的密集队形对散乱的骑兵阵线的威力!
古典军国主义复活后出现的近代骑兵,可以轻松击败任何有代差的骑兵对手!
扼制近代骑兵的,也就只有近代步兵组成的方阵或同样的近代骑兵!
惟功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白了,长期的带兵经验和练兵的成果已经使他非昔日吴下阿蒙,以前他就隐约有一些想法,在初期对部下们训练成果十分可观之后,加上战马的到来,他已经决定就以此法训练部下了。
“一百五十步,快步前进!”
等骑阵以密集的队列行进了一半左右的距离时,各小队的队正看到百总旗摇动,他们身上插着背旗,手中有带着红色三角旗的旗枪,他们一边晃动旗枪应旗,一边不停的吆喝调整着部下的马速和距离,力争与大阵保持相当的契合。
在看到骑阵到一百五十步加速的时候,在骑阵之后的鼓手们也开始敲动大鼓,用鼓声加快骑手和战马们的速度。
校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地面也开始震颤起来。
周晋材也赶到了惟功身边,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沉声道:“大人,战场上声响极大,现在敲鼓看来只能起到叫战马和人员适应的作用,如果真的上了战场,还是要以旗号为主。”
“也不能纯用旗号,”惟功沉吟着道:“应该是以旗号与喇叭声相应成辅,每次不停的冲刺速度用不同的号声和旗语,长期训练之后才会形成条件反射,绝不会搞错。”
虽然不懂条件反射是什么,但以周晋材的经验来说,明显还是惟功说的正妥当一些,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没有别的意见了。
在两人的低语声中,最后冲刺的距离终于到了。
“冲锋!”
马光远似乎喊破了嗓门,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呼喊着,同时百总旗转了一圈,用力下挥,十二个队正的旗枪也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一百二十五骑的骑手在同一个时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他们跨下的战马也是疯狂地跑动起来,这是最后的五十步冲锋,所有人,所有的战马都要出尽全力,必求一击毙敌。
“完成了,收队。”
三百步的距离一冲就完了,所有的骑兵都高速冲完了最后的五十步……这一次没有人掉落下马,也没有严重的队形混乱,只是在最后时刻,后两排没有控制好与前排的距离,造成了一些严重的混乱。
而在冲刺完毕之后,马光远迅速设立了一个集结点,所有的小队在绕了一个椭圆形的圈子之后,终于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集结点,重新按小队排成横排。
这一切动作已经尽可能的快了,但在惟功眼里还是慢了。
“该怎么评就怎么评,不要客气。”
骑兵训练还是和当初的规矩一样,负殿者要承担很多额外的劳役,减少评分,同时还减少伙食,一直到他们重新回上游或中游为止。
所以每一次负殿的代价都是沉甸甸的,刚刚的训练虽然各人已经出尽了全力,但在骑术和配合上的生疏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评价……负殿几乎是肯定的了。
不过比起当初好的就是大家几乎都不行,再牛逼的身手一到马上也成了菜鸟,大家都差不多,轮流负殿。
只是步军的那些家伙都开心了,看到骑兵训练就是乐不可支……骑兵轮流服劳役,军营里的劳役是有限的,骑兵们把事做了,步军当然就无事可做,当然是十分开心。
不过后来他们立刻发觉,劳役是少做了,但训练量就提上来了,于是这短暂的开心也是十分有限。
“唉,这狗日的冲阵再集结,太他娘的难了!”
马如龙从一入营到现在,几乎就是任劳任怨的标杆人物,从来不骂街,也几乎从来没有被判过不合格,但自从这种新训练法开始之后,他个人的骑术几乎无足要紧,最重要的就是他这个旗队长能不能配合旗总,将自己的部下的阵列给控制好,在激烈的冲刺之后,能不能按照要求,一边抵抗可能追杀过来的敌兵,一边迅速集合,再形成良好的队列,预备往反方向再来一次冲锋……这太难了,哪怕是已经训练了这么多天,马如龙还是感觉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摸不到窍门。
不仅是他垂头丧气,几乎是人人都是如此。
朱尚峻养好了伤,早就开始参加训练,此时他看向两个夜不收局,郭增耀那个黑大个在队伍中特别的显眼,每个夜不收局的人都拿着锋锐的纹眉长刀,或是加长了的骑枪,还有马槊,铁矛,甚至是铁骨头,大斧等等……和强调兵器制式统一的步军和其余的骑兵局截然不同,夜不收局随你用什么,只要是合手,你用镰刀铁叉都没有人管你,一切武器都可以随心所欲,最关键的就是你用的合手,能使出武器的威力来!
那些教官则是明显的身手高强,不论是宣府兵还是那些充当夜不收的骚鞑子,个个骑射双绝,每次夜不收局演示对战游骑狗斗的时候,两边都是打得十分热闹,各种眩目的武技层出不穷,而且这些家伙还不仅在营中苦练,两个局经常会拉到城外去,出东便门或是阜成门,往西门一带去演练潜伏和跟踪等夜不收的技巧,看到这些家伙春风满面的出入营门时,朱尚峻和他的小伙伴们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调到夜不收局啊。”一边策马集结,朱尚峻一边发出哀嚎。
“拉倒吧。”马如龙豁达厚道的内心也被沮丧填满了,忍不住毒舌起来:“就你的骑射水平,还入夜不收局?你能留在咱骑兵局就算不错了,赶明再跟不上,你就收拾好行李,往步兵那边报道去吧!”
第205章
步军
“骑兵局这是在搞什么玩意儿!”同样是黑大个儿,郭增耀那边春风得意马蹄疾,郭宇却是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着。
看到骑兵局那里冲来荡去,郭宇嘴上说是瞧不起,眼里却是羡慕的冒出了火花。
所有步军将士都是差不多的德性,一时间火花四贱。
步军是四个千总部的架子,每次出来训练都是乌央央的一大群人,每个局都在练鸳鸯阵,有时候也配合骑兵练大三才,自己则是鸳鸯阵大小三才阵不停地练,同时还有那些向左向右转,中心扇面状散开再集合,各种层出不穷的练法,把这些家伙操练的欲仙欲死,教官的军棍,禁闭室,服劳役,饿肚皮,种种手段又使他们根本不敢不练,进了营除非是身体确实顶不住,不然的话就直接准备熬死合格为止。
郭宇这种接近混混无赖的武官子弟哪受过这种苦?但当初和教官顶撞差点没被打死,那点子市井无赖气早就被打的不知道哪儿去了,伤好之后就是老老实实的训练,他的身体素质不坏,跑步也好,练各种军事技能也罢,都是能练到中上甚至是领先的地步,军事技能过硬,倒也就没有教官来找他的麻烦,之前担心的被打击报复的事,倒是没有发生过。
但识字课程就要了他的命,每天固定必须有的文化课他就没有一次合格过的,每次都是被训的狗血淋头,郭宇每天睡觉之前都是在床上痛苦的滚来滚去,当初要是他娘的有这种劲头读书识字,爷早就考科举中状元去了啊!
抱怨归抱怨,还真不有人敢不学……现在舍人营下的五军官兵早就知道什么叫规矩,规矩的意思就是规矩,就要遵守,违抗规矩的下场是很惨很惨很惨……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郭宇和张猪儿都曾经想离开,张猪儿也是因为文化课,事实上七成以上想离开的都是因为文化课。
武夫不识字,不必识字已经在中下层的广大官兵心里成为定式,虽然当世几个名将,比如俞大猷和戚继光都是惊才艳艳,两人都有大卷本的兵学著作,都有随笔成文的本事,更称奇的是两人都有诗才,而且在明中后期来说,诗才居然都还不错。而李成梁在发迹之前,已经考中秀才,是大明的“诸生”之一!
秀才这东西,说起来不值钱,穷秀才酸秀才,其实是后人胡说八道,在大明,举人和进士是统治阶层,秀才就是统治阶层的后备军,固然有少数混的不得意的确实是可能落入窘迫的境地,但绝大多数的秀才不仅温饱没有问题,还可以多方设法,使自己的小日子过的十分滋润!
知识的力量是这么庞大,也使得很多人拜服于它的魔力之下,象是武官阶层的这些普通的子弟们,他们的兄长叔父辈就不曾读书,不识得一个字,他们生下来要么被父祖告诉说你有铁杆庄稼,小子只要不赌不嫖,安生过日子就有口饭吃,要么就是被告诫将来好生效力,执戟宫门,甭出什么妖蛾子就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自从进了舍人营之后,所有的一切既往的一切都是被打得粉碎,以前的人生认知,几乎就是没有一件能存活下来的,在这种境况下,心灵不产生震撼和变化也是不可能的。
郭宇这样的是以骂骂咧咧来减压,哪怕是被教官经常教训也是如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好在骂归骂,文化课也是慢慢能跟上,毕竟也就是认些生字,背背三字经千家诗……十几岁少年的记忆力和精力都是人生最黄金的时候,这个年纪学这些简单的东西,除非确实天生有智商不及格的,不然肯定能跟得上。要是智商真的不及格,当初募军的时候肯定也被涮下来了。
张猪儿的减压方式就是思念亲人,然后努力提高自己,他的野心就是能够赚到足够的银子拿回家送给家人,这是他留在营里最大的动力。
好在,最艰难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
向着冲杀着的骑兵用羡慕之极的眼神又狠狠盯视了几眼,张猪儿拿起自己的行李包,大步走向营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