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7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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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江笑了笑,和之前的笑容相比,有点儿人性化,不过,义体高川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以庆幸的事情。他完全不清楚近江为什么要笑,往后和她相处的日子里,自己还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对面的她就像是一个无常的函数,其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保证包括这个函数在内的公式,不具备一个固定的解答。从印象上来说,这个近江和过去的那个近江的确有很大的区别,然而,义体高川仍旧下意识觉得,这种区别仅仅是,过去的近江将自己伪装起来,而这个近江则脱下了伪装,如此而已。
  义体高川很难想象,上一个显然更像是正常人的高川,是如何与这样的女人“相爱”的,即便,他几乎完全继承了上一个高川所拥有的一切,也一直没有任何违和感地延续着这一切,所有的矛盾,更多是出于一种哲学和伦理学思考上的矛盾。然而,这个时候,他真正体验到了,自己在更多的方面,和上一个高川是不同的。自己可以通过理智承载近江所带来的压力,进而去接受她的一切,但是,对她的情感,包括在见到她之前的那种情绪,都绝对不是源自于“爱情”。而上一个高川,和近江的相处时,的确是拥有“爱情”的,那种浓烈的情绪延续至今,一直都在产生影响,只是,这种影响,在此时此刻之前,根本就无法自觉到。
  这样的自觉,进一步让义体高川确认了,如果完全基于“情感”去认识自己和身边女性之间的关系,那么,自己真正喜欢的,的确就是咲夜。过去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在强烈地对比下,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
  “嗯——真是有趣,你竟然是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做出决定的?真是出乎意料。”近江仿佛看穿了什么,用手指顶了顶金丝边眼镜,“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我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的习惯。而且,你的不自觉似乎别有原因。我暂时看不清这个原因,但也没关系,你不需要给我提示和答案,我觉得,这种难题还是自己解出来比较有趣。对了,特别提醒一下,你如今产生的所有的反应,都是因为我对你施加了一定的刺激——研究就是这样,对于性质特别稳定的材料,就必须施加足够的压力和刺激,让其产生足以观测到的反应。当然,我现在对你说的话,你也可以当作是实验的方式之一。”
  “你的意思是,你所有的行动和语言,都是有目的的?”义体高川不得不让脑硬体接手更大的管理权,才能让彼此的相处发展下去。之前为了防止好不容易恢复的感性会再被吞噬,所以一直都压抑着脑硬体的权限,尽量用原生大脑去观测、判断和反馈所得到的资讯,但现在,如果不让脑硬体接管更多的运作,从各种意义上,恐怕会不太妙。
  果然“自己会和近江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想法,只是在上一个高川的影响下所产生的错觉吗?在过去的世界线,和近江的相处明明比此时更加顺利自然,也是因为,上一个高川所留下的福泽吗?当世界线产生变动,上一个高川的遗产就可以看作是消失了大半吗?义体高川在脑硬体的作用下,冷静地思考着。比较起来,当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线的时候,更符合“新的高川诞生在新世界”的状况。过去的高川,都经历过相似的历程,在一穷二白的境况下,融入世界,获得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自己如今要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非常态,属于一种正常的阶段。
  之所以觉得偏差太大,仅仅是因为,自己习惯了从其它高川那里继承而来的遗产——正如富翁的儿子在穿越到平行世界后,才意识到家底不同,而不得不白手起家,而产生的那种落差感吧。当外在的影响产生变化的时候,有很多看似相同的东西,的确发生了微妙却涉及根本的变化,诸如“自己喜欢的人变成自以为喜欢的人”这类变化,虽然难以察觉,但却是十分正常的。
  不过——
  “我许下的诺言,绝对不会改变。”义体高川说:“我会和你结婚,也不会因为你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我,以及我实际的感受而发生改变。”
  “真是冷酷的男人,我很好奇,咲夜小姐听到你这么回答,她会产生怎样的反应。”近江露出恶魔般残酷的微笑。
  “不会有任何改变。”义体高川用拇指指着自己的心脏,毫不退让地和近江对视着:“外在的关系并不是最重要的,心灵的契约才是永恒的。”
  “你说这话,就像是有了外遇的男人的狡辩。”近江耸耸肩,说:“我是不在意了,不过,你会说这样的话,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失望。‘心灵的契约’这么美丽又空乏的语言,你以为可以骗过咲夜小姐那样的女人吗?”
  “我不会欺骗你,也不会欺骗她。”义体高川平静的回答道。
  近江不再说话了,似乎觉得这么没营养的对话只是在浪费时间,不过,她虽然表现得不屑一顾,但是,义体高川却觉得很难判断她真正的态度,是不是和她此时表现出的一致。他只知道,自己说出之前的那些话,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也不是为了挽回什么,那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哪怕从常理来看幼稚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义体高川也十分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需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常理可以解释的东西。所以,从常理去判断、认知和理解事物,才是最不靠谱的。自己和近江的这些对话,在常人眼中更符合他们的理解,而对自己和近江来说,却是另一个样子。
  近江将义体高川带到一个实验室,里面和义体高川所想象的一样,摆满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奇怪仪器,还有多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收容舱。整体的布局风格和上一个世界线中,近江在耳语者总部地下建造的研究所实验室十分接近,观察房间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即视感,让他无法生出进入陌生房间的感觉。
  近江走到一排控制盘上操作了几下,其中一个收容舱打开了。义体高川听到她说:“躺进去”,便毫不犹豫地进入其中。在透明的舱盖关闭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之后,响起流水注入管道的声音,很温柔,冰凉凉的浸泡感很快就漫过脚踝,那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在上一个世界线的近江研究所里,也是十分常见的多用途生理液。近江在收容舱外有规律地敲打键盘,挑拨开关,更多的指示灯亮起来,有规律地明灭,随后,她从弹出的冷冻箱中取出好几瓶蓝色液体,瓶子的造型像是试管,金属的封口有特别的塞子,无论造型也好,液体的颜色也好,一下子就让义体高川意识到那是什么——末日真理教的“乐园”,用一种名为白色克劳迪娅的花朵制造的强效迷幻药。
  “接下来的实验,我只能参照走火的情况,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好最坏的准备吧。”近江说的话,被隔离在收容舱中的义体高川完全听不到,他没有开启连锁判定,不过,仅仅通过唇部的活动,仍旧可以在脑硬体中构成相应的内容:“虽然末日真理教的理念不值一提,成员也大都是让人厌烦的渣滓,但是在研究成果上,还是挺有一手的。乐园是我见过的,最有效的急救药,虽然有种种副作用,但相对于效果来说不值一提。”
  说罢,近江将十三瓶“乐园”依次塞入收容舱周边的孔洞中,回到显示屏边,重新确认了一遍数据,便毫不迟疑地按下了启动键。
  彻底浸泡在淡黄色液体中的义体高川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好似身处在彻底的黑暗中,而唯一拥有夜视功能的摄影机被强制关闭,突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知觉却变得更加敏锐,仿佛弥漫在身旁的黑暗陡然变得厚实,朝自己挤压过来。
  他尚没有更剧烈的体验,黑暗中就已经弹出各式各样的警告视窗,那是脑硬体遭遇了特殊情况时,最直接地反馈。大量的数据在无声流淌,各式各样的乱码没有规律,红色的警告框不断堆叠,即刻间就沾满了所有可视的面积。急促的警报声随之响起,没有经过耳道,仿佛直接在脑颅中回荡。
  义体高川没有感觉到后颈插口处的接驳感,但是,来自外界的数据入侵已经开始了。如今的情况十分清楚,近江正用自己的方式强制进入脑硬体,过程极其粗暴。相同的经历,在过去也曾经有过,即便是过去的近江,在第一次接触脑硬体时,也不得不采用类似的方法,因为,这个脑硬体的自我防御机制极度保守,也极度排外,即便是义体高川自己,也很难在正常情况下干涉它的自我运作——能够从它的控制中夺回情绪控制权限,将它的控制权下降到第二位,更像是一种“奇迹”。
  义体高川不再理会脑硬体的反应,利用心理学方法,引导自己的意识进入深眠状态。他幻想自己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坠落,而那一个个视窗堆叠的地方,就是天空,当他离那片天空越来越远的时候,坠落感开始加速,那种感觉,已经不再是“想象”,真实感越来越强烈。
  下一刻,可以感知的一切都彻底远去。
  ※※※
  我行走在正常伦敦的街道上,百鬼夜行的前夜过去之后,弥漫着雾气的城市格外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仿佛那重重危机全都是昼伏夜出,当然,我十分清楚并非那么一回事。半个小时前,我回到达芙所在公寓楼,有人在维修那个坠毁的电梯,一部分早期的居民在一旁窃窃私语,但并没有多做停留。我在现场感受到了一些异常的地方,这里的痕迹经过掩饰,但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仍旧相当清晰,就如同重新粉饰墙壁,只要观察细致,总能察觉到一些格格不入的地方。
  有人在这里经历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从现场的伪装来看,应该是网络球进行了善后。考虑到战斗的一方有可能就是网络球的人,那么,对手的能量自然不容小窥。事件发生在昨晚,又在这栋楼里,残留的异常气息不断从正在维修的电梯通道中散发出来,这种种细微的结果,让我不得不考虑达芙当前的处境。
  虽然在对付爱德华神父之前,嘱咐过乔尼带走达芙,但是,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推断,似乎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状况发生了。
第955章
阵线转移
  我上前询问电梯维修人员关于电梯通道的情况,但是工作人员并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事故,我提出一些细节,他们虽然也有些奇怪,却也觉得不值得大惊小怪。公寓大楼的一层处处都是线索,不过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能够避开麻烦还是这么做比较好,他们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并对我的咨询隐隐有一些不满。我环顾四周,摄像头正在工作,如果真的是网络球处理了这里的异常,那么,继续监视后继情况的可能性极高,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网络球的工作流程往往会在事件解决之后还延续一周到一个月的时间,避免当时解决问题的人出现疏漏。
  达芙的情况可能有些糟糕,我想着,心中却没有任何焦躁的情绪。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件,网络球应该有能力妥善处理,如果乔尼没有带走达芙,那么,达芙被这起事件波及的几率很大,网络球的出现反而是最好的状况之一。更甚者,达芙就是整个事件核心的可能性也达到百分之五十,尽管在和达芙相处时,我并没有察觉到她异于常人的地方,不过,既然她的身边出现了乔尼这个二级魔纹使者,那么她被卷入神秘事件也是早晚的问题,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网络球真的通过这次事件,及时将达芙纳入保护名单,反而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情。
  一开始我希望乔尼将达芙带离这个城市,乃至于这个国家,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要确认达芙的情况还是很容易的,我回到这里,不可能真正隐瞒网络球,恐怕当我接近这座公寓大楼之前,就已经被网络球锁定了。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和末日真理教的一战,已经足以释放我的善意——尽管这种善意不可能保持到终点,我身上的种种古怪,也不足以取信网络球,不过,就我对网络球的行事风格的了解,暂时让步的几率反而比一个劲儿地追捕我的几率更大。
  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只要网络球上门就可以从他们那边了解一二了,即便他们不会提供所有的情报,但是,要推测出完整的情况,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踏上楼梯。尽管还有其它电梯可以直达达芙家,不过,楼梯处或许会残留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可以进一步让我推测当时的情况。连锁判定如同透明的圆球张开到最大,最初的几层楼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越是接近达芙家,战斗的痕迹和异常的残留就越是浓重。尽管有人在之后试图抹去这些痕迹,但是,他们的动作有些匆忙,也许是因为敌人太强了,也许是善后的人力不足,也许是兼而有之,不管怎样,如果这里的情况是由网络球进行掩饰的,那么,至少可以看出,网络球的人力资源似乎有点紧张。
  这种人力紧张的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再怎么说,这个城市也是网络球的根据地。从现有的线索来判断,我觉得网络球就如同一个拉伸到极限的弹力球,也许网络球还有更多的底蕴,让它足以承受更重的压力而不会崩断,但是,我仍旧觉得,网络球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以我对网络球的认识,如果它们无法突破外界的压力,那么,就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收缩——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收缩的网络球对于可利用资源的争取是十分强力而高效的,这意味着我也有很大几率会被网络球拉拢。
  诚然,网络球不太可能信任我这样的无论来历还是行动都有些古怪的家伙,不过,至少不会把我当作第一目标,甚至有可能会通过一些平等合作的行动,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向——只要不是在伦敦生事,怎样都好。
  我推了推达芙家的门,没有上锁,门前留下了一些不太显眼的痕迹,负责善后的人没有处理掉。灰烬和烧痕应该是乔尼留下的,我可以在脑海中刻画出当时的景象了。达芙的警惕心很强,没有开门,可能也没有意识到来者是乔尼,因此,乔尼习惯性利用燃灰化身进入达芙家中。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达芙是意识到来者的身份,而做出这种抗拒的举动,那就让人不得不琢磨一下了。
  在昨晚之前,达芙和乔尼的关系相当亲密,尽管这份关系是以性工作者和客户的关系为基础展开的,但是,以达芙的性格,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情况,就算意识到乔尼的特殊,也不应该会在短短时间内就产生如此之大的排斥和防卫心理。我不得不认为,发生在这里的神秘事件,可能根本就是以达芙为核心——尽管我并没有察觉到达芙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恐怕达芙的情况比一般的神秘更加特殊。考虑到刚来到她家时,电梯就发生事故,此时已经证明,这起事故有可能是神秘事件的开端,那么,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很早以前就盯上了达芙的可能性极高。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我留在达芙的身边,将她带进网络球寻求庇护,反而才是当时的最佳选择。我参与了针对末日真理教的行动,主动闯入敌人的陷阱中,未尝不是敌人刻意布置的调虎离山之计。重新思考自己昨晚遭遇的始末,爱德华神父这个人物再次走进我的视野中。在同一地区中,看似没什么关联的神秘事件,往往不是孤立的,也不太可能是孤立的,如果盯着达芙的神秘力量就是末日真理教,乃至于就是爱德华神父本人的话,我的遭遇和达芙的遭遇,从时间线上完全可以将因果关系串联起来。
  爱德华神父通过一个陷阱,试图将水搅浑,他几乎成功了,我和黑巢等人,以及其它五十名神秘组织成员与末日真理教大军的战斗,哪一方的胜负,对于爱德华神父来说,很可能并不是最重要的。爱德华神父设下的陷阱,完成了调动我方力量,造成大量伤亡,以及用死亡将自己掩藏起来等等多重目的,我无法确定,哪一些是他故意去做的,哪一些又是他无意中的收获,而哪一些目的对于他进一步的行动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但有一点毫无疑问,爱德华神父没有死亡,而达芙很可能在他的计划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而乔尼也有很大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我巡视着达芙家的现场,将已知的线索一点点拼接起来,用猜测和推断的情况,将空白处补完,最终在脑海中勾勒的整体,也许在细节上和事实有些出入,但是,却已经足以让我相信,这就是整个神秘事件的大致轮廓。宛如蜘蛛网一般贯穿整个伦敦的阴影,并没有因为末日真理教大军的灭亡而销声匿迹,反而进一步发酵了。我、黑巢和其它神秘组织,在网络球的阳谋下,为它们解决了一些问题,但是,解决问题本身,就是进一步引发更多的问题,甚至引发的问题,会比已经解决的问题,给人带来更大的压力。
  假设这个城市中,试图搅风搅雨的最强敌人,就是爱德华神父的话,那还是最好的情况。
  在这种风雨欲来的状况下,之前认为的,网络球将会收缩的可能性,已经增加到了百分之九十。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最多五分钟,网络球的人就会敲响达芙家的大门。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这里遗留的痕迹来看,达芙曾经躲藏在床下,可能她当时已经意识到什么异常的情况。而乔尼也已经进入这里,却没有发现藏在床下的达芙,之后,有人再度进来,却刻意保护了现场的状况,我觉得这个陌生人没有发现达芙——有可能达芙那时已经从窗口逃离了。我只是仔细观察了现场,没有破坏这里的痕迹,不过,放在床脚的重锤可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无论从网络球的立场思考,还是从自己的计划思考,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留在这个城市了。虽然我的行动,并没有让这个城市平静下来,但也只能说,敌人的准备实在太充分了。即便没有我的参与,情况大概也不会更好。即便我受限于情报,无法破解敌人的陷阱,反而成为战略上被利用的一员,不过,我也不认为,自己的行动是负面而错误的,之所以没有更好的成效,仅仅是因为,伦敦的大漩涡实在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让单方面的影响,变得极为有限。想要在这个战场上取得整体优势,需要付出更多的心力,我此时的个人力量,不足以改变太多的东西。
  在我的心中,没有因为认知到这种个体相对整体的微渺而产生任何负面情绪,因为,这样的情况,在我过去已经经历得足够多了。我的死亡,再生,乃至于末日幻境的重复,本就是个体无法影响全局的体现。如果我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颠覆战略上的状况,那么,高川的愿望早就可以完成了。
  如今,我还在坚持,还能看到希望,已经是足以庆幸的了。
  一时的片面战场上的战略劣势,根本就无法让我产生半点失落。我此时更加确定,单凭自己是绝对无法完成“高川”的愿望的,因为自己并不具备从整体上影响全局的力量,如此一来,“江”的力量果然是必须的,也是最保险的。我能做的,必须要做的,就是确保“江”的存在和最终胜利——这并不是什么易事,“江”和“病毒”的关系,虽然我已经有过很多猜测,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却无法肯定,我无数次思考,无数次推翻自己的想法,无数次重建猜测,要将一个“无常因素”确定为“常态因素”,仅仅依靠个人对无常因素的理解,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
  另一个我不希望冒这样的风险,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我虽然假设“江”的存在,是出于我对“病毒”的观测而产生和维持的,也就是一种量子力学的观察者效应,但是,过去的遭遇,也证明了,我的“观测”本身就是一个极为主观而极易中断的,有太多的因素,足以让“江”消失。“江”的确很强大,但是,不稳定就是最大的弱点,也便是我的计划最大的缺陷。
  伦敦的情况也许很糟糕,但是,从“现实”的高度纵览全局,也不过是一个事件节点而已,即便如此,我在这里投入跟多的精力,也不可能在这里引发更大的连锁反应,没有一个稳定输出的“江”,我的影响力实在太小了。
  所以,无论这个城市的未来会变得如何,我继续停留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益处。对其他人来说,例如另一个我和网络球,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取了达芙留在房间里的零花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将重锤打包好。而在我刚刚完整离开准备时,外人一如所料地走进客厅中。来者身穿黑色西装,一举一动和表情都显得干练,脸上挂着礼节性但也不让人讨厌的笑容,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是个很好说话的沟通者,他礼貌地跟我打了个招呼:“高川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对熟人说话。
  “网路球?”我平静地问道。
  “是的。看来高川先生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来者掏出一张网络球的名片递过来,没有任何惊讶,“之前和您发生的冲突,只是出于一些误会,您为这个城市所做的一切,我们都记在心中。网络球不是您的敌人,也不希望把您变成敌人。我们彼此之间,理所当然会有许多分歧,但也不是没有共同点,而我们也十分期望,用更和平的方式,接触彼此之间的分歧。网络球欢迎任何具有共同点的朋友,我们并不是一个狭隘的组织,相信您也已经知道了伦敦会议,我们相信,在会议结束后,我们可以团结更多的力量,而高川先生,您虽然只是一个人,却也是我们渴望争取的对象。”
  “我了解你们。”我耐心听他将开场白说完。虽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号,但我也没有刻意去知道的想法。网络球的判断和行动,从他所说的情况,就已经和我所预料的相去不远了。我没有理会那些弯弯道道,和网络球合作,并不是表面上说来这么容易的,我十分直白地告诉了他,关于我的下一步动向:“我今天就会离开伦敦,前往拉斯维加斯。”
  来人显得有些惊讶,他仔细思考了半晌,我觉得他正通过一些隐秘渠道聆听上级的指示,之后,他的表情平静下来,对我说:“可以告诉我们,您去拉斯维加斯的目的吗?那里正在和纳粹的先锋部队打仗,十分混乱。负责那个战场的五十一区,是美利坚的政府部门,也是我们网络球的长期合作伙伴,我们不希望再次和您造成误会。”
  “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隐晦地说:“虽然你们这里也有,但是,对我来说,拉斯维加斯那边的更容易获得,我并不希望和你们成为敌人,但是,未来会变得如何,谁也不能确定。”
  来人不动声色地又沉默了半晌,说:“我明白了。我们不会阻止您,但一定会将您的情况通知五十一区。毕竟,无论是您还是五十一区,都是我们渴望争取的对象。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出于我们的立场,完成我们对朋友的职责。”
  “既然我都已经在这里明说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平静地回答道:“我对你们的了解,比你们想象的更多。如果你们已经收缩了,那么,我也可以放心了。”尽管没有太过刻意去观察,但是,来人的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
  “我没有恶意,只是证明,我对你们足够了解,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开门见山的说比较好。”我顿了顿,问道:“达芙的情况如何?”
  来人眨了眨眼,说:“我们正在排查。”虽然有些掩饰,但是,已经足以让我肯定,达芙已经被他们控制起来了。不过,网络球对达芙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掌握太多。不管怎样,我能判断出这里所发生的事件和爱德华神父有关,那么,网络球那边只会追查得更加深入。如果达芙真的是这么重要的人物,她呆在网络球里,远比在其他任何地方更加安全。
  我放心下来,提起行李箱和重锤,对他说:“那么,再见。”
  男人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我竟然这么干脆。我没有理会他还想说些什么,径直出了房间。
  现在,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了。
第956章
合流
  常怀恩睁开眼睛,合上怀表,深深的疲倦让脸上的沟壑又加深了几许,在猫女的眼中,仿佛正在快速衰老。她不太清楚在意识世界深潜究竟要承受多么大的压力,仅仅凭借他人的口述,是很难理解那个世界的,不过,看到常怀恩的样子,她有些庆幸自己不是意识行走者。
  “怎样?”猫女问道,没什么重点,因为她想问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了。网络球这段时间的动静不小,走火的收缩决策很快就见到成效,大家的压力小了不少,但是,突然轻松下来,反而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那种仿佛有某种大风暴在酝酿,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的感觉,让人有些焦躁。即便拥有“超级系”这种可以在全局范围进行部分干涉的神秘,猫女仍旧感到处处掣肘,“超级系”的不可控缺点在这个时候尤为凸显。
  “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常怀恩知道猫女在问什么,但是,就算能够在集体潜意识中深潜,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问题都看得一清二楚。深潜的确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观测世间的动静,然而,很多灾难在开始之初,都仅仅是从让人不在意的细节开始,以自己的观察力而言,如果没有连锁反应到足够大的规模,要发现它,堵截它,扼杀它于源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网络球的收缩的确让整个组织规避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但是,来自伦敦政府和女王陛下的压力却增大了,身处伦敦,根本就不可能忽视不列颠政府和皇室的想法,常怀恩觉得走火的决策,其实是在挑衅东道主。
  不过,只要可以坚持到伦敦会议尘埃落定,网络球的处境就能真正转危为安。此时此刻面对不列颠政府和皇室施加的压力,自己等人虽然有些被动,却也没有落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伦敦会议让这个城市聚集了太多不可测的神秘和危险分子,如果没有网络球在台面上东奔西走,不列颠政府是绝对没有信心渡过这段时间的,他们虽然也成立了一些针对神秘的特殊部门,但就专业性来了说,网络球的力量仍旧必不可少。
  从早上开始,这座城市已经平静下来,即便在夜晚的时候,也不如前三天那般躁动,但是,网络球送出的情报,完全可以证明,这个城市的处境并不比昨晚之前更好。反而,真正的阴谋家成功转入地下,没有打断会议进程,并不意味着对方已经消停,反而更让人胆战心惊。期待这些敌人手下留情简直就是妄想,反过来思考,他们没有动静,更证明了,对方有可能将伦敦会议的影响,也考虑在了自己的策略中。
  如今,被指定为当前最强敌人的爱德华神父,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尚且还不明朗,可是,由他所带来的,那种可以对无机物进行侵蚀的血肉诅咒,已经扩散到了三个街区。尽管依靠政府的力量封锁了那一带,也对民众有了新的解释,通过加强舆论和警卫力量,成功控制住局面,没有让流言和恐慌扩散,不过,在针对性的研究中,无法找到彻底根除这些血肉诅咒的方法也是不争的事实。
  “近江那里仍旧没有回音吗?”常怀恩问。
  “她说那不是自己的研究领域。”猫女的声音有些闷,“而且,今早她从高川先生那里新得到了一批资料,似乎更符合她的兴趣,一整天都在摆弄她自己的东西。”
  “高川先生?”常怀恩有些讶异,他清楚近江的才能和研究方向,正因为如此,才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可以给她帮助,因为近江的研究其实就是一种“神秘”,就算她解释给其他人听,听众也不可能理解——谁能理解神秘呢?
  不过,从猫女的描述来看,这个来自亚洲的小型神秘组织耳语者的高川副会长,似乎真的带给了近江许多有用的东西,不是灵感,而是资料。问题在于,这位高川副会长到底是怎么得到这种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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