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14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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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6章
不同的角落里
  在那如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感觉不到半点重量的深海中,那巨大而强烈的存在感足以让人不能质疑它的存在,哪怕并没有亲眼看到它。这究竟是什么?因为无法观测到,其出现也没有任何征兆,所以无法得到任何解答,只能凭空去想象。而越是想象,它就越是会带来巨大的压力。
  “莎”也曾经猜想过,也许自己所在的这个异常的世界,是某种强大意识构筑的世界,乃至于,正是这深海深处的这个巨大存在的一个梦境。进一步去猜测,会不会就是那些外来者所说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然而,这个世界上能够从各个角度冠以“怪物”之名的存在太多了,从其中一个角度来说,“莎”自己本体如今就是一个“怪物”。
  这个世界是神秘莫测的,就连盛极一时的统治局,也终究栽倒于它们寻找到的神秘中,那神秘的灰雾,让统治局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迹,也带来了不可思议的恐怖,至今其余毒仍旧存留在统治局遗址里,并且还不断有人接踵而至,重新将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重新挖掘出来,甚至于,在很大意义上,人们无法避开这些神秘而危险的东西,就如同这些东西是对人类而言必不可少的空气。
  世界从诞生的开始就已经开始了末日的进程,并且,这个末日进程是不断加速的,这是外来者中少有的智者“席森神父”提出的观念,而至今为止的每一件事,都在证明这个观念的正确性。
  在这个末日进程中,一切都必然朝着一个追逐生存的人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假如这个深海下的庞然大物不是所谓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它在这个末日进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也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末日进程的一个环节。
  庞然,巨大,可怖,充满了无比的摧毁性,虽然仍旧在不可观测的远方,但已经可以强烈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压力和影响,这样的体现本就充满了象征的意义。
  这个异常的深海究竟是不是意识态世界,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充满了巨大存在感的神秘之物到底是什么?也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正在产生影响,它的出现就是一个可怕的意义,一种象征性的预兆。
  席森神父在合作的这些日子里,总会念叨着“无论人们做什么,都不过是在加速末日的进程而已”,很早以前,乃至于,在“莎”变成瓦尔普吉斯之夜前,都很难去切身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如今,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深刻的明白了,理解了,但却又无法完整地用语言去述说,去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的方面说,这突如其来,打断了所有计划的变故,绝非是一次意外,而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在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角落发生了,而这个事件的余波扩散开来,就变成了导火索——然而,自己无法事先知道究竟是神那么事情,在哪一个确切的地点和时间发生了。
  自己所能知晓的东西是有限的,每一个所知道的东西都是有限的,但假设每一个人所知道的东西都被其他人所知,一个巨大的情报网张开,这个情报网也并非是无限的。总会有那么一些糟糕的事情,会在人无法知晓的情况下发生。人的所知,许许多多人的所知总和,相对于永无止尽的神秘和未知,总是渺小而有限的。
  当一件事发生了,当它的影响开始扩散,当这个过程是朝坏的方向奔流,那么,人能够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在其中挣扎而已,乃至于,自己就是这个扩散过程的一个环节。
  充满了宿命感,简直就像是早已经写好的剧本,但书写这个剧本的,并不是自己。“莎”不由得这么想到。这种感觉糟糕极了,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脱离这个剧本呢?自己还剩下多长的时间,去让自己摆脱这个剧本呢?
  末日的剧本,节奏是如此之快,却偏偏不会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闷死,而是处于一个让人知道却来不及挣脱的节奏中。
  就如同眼下这个巨大的存在,它可以影响自己,自己无法影响到它,这种真实的差距,让“莎”知道自己只能选择逃跑。然而,自己可以逃到什么地方呢?向四周?向上浮?都不行,它的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哪怕“莎”已经开始尝试远离它,却并没有实质上降低这种存在感的强度。
  又过了一阵,“莎”觉得自己大致可以认为,这个巨大的存在,或许是因为距离她太过遥远的缘故,虽然带给她强烈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却不会有进一步的实质影响。它只是存在于那里,也仅仅如此罢了。即便如此,自己却绝无可能忽略它有可能带来的种种不好的影响。
  这么理解虽然不一定正确,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这么想。
  在成为瓦尔普吉斯之夜后,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情绪波动过。她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这个异常的风景中,用的是“畀”的原本形象的缘故,这个形象暗示着,她在这里,并不拥有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存在形态所来的种种能力,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至少在接受和处理信息方面,人类无法达到她此时的效率。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中,哪怕这种沉思只会对她揭示可怕、绝望而无力的状况,她也只能这么做。除了这么做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通过思考,沉浸在那无比的恐惧中,一点一滴地扩展自己的已知,直到有一天理解眼下的未知,然后解决问题。亦或者出现新的变化,一个新的契机,或许是援兵,而这就是自己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莎”蜷缩起那满是龟裂的身体,如同婴儿般,抱着小腿悬浮在宛如空气的大海中。她闭上眼睛,陷入那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的沉思中。
  她开始思考,也仅仅只能思考。
  ※※※
  安德医生很忙碌,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而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并且,自己所要做的这些事情,并不一定能够成为决定性的关键。他只是尽量去做罢了。在黑暗的高塔中,他获得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体验,那是在过去从未想象过会存在的,那不是具体的某种事物,而是一种变化过程,直到现在,他仍旧被这些不可思议的,充满恐怖,让人绝望的变化困扰着。他阅读了“高川的日记”,在一种幻觉的状态下在宇宙中航行,还亲自用笔写下了“幻梦境”这个词语。这一切代表什么?他有过不少连自己都只能颤栗,觉得大脑冰冷的猜想,但是,猜想至今也仍旧是猜想。
  安德医生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脱离了那膨胀的猜测,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拉回这个“浅薄的,渺小的,表面化的”世界中。他认为,是自己身为研究者,更注重实际的素质拯救了自己,然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所产生的这些幻觉,那不可思议的体验,或多或少都是和自己“已经是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实际情况有关的。只要自己无法解决“病毒”,那么,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那些让人无法控制的幻觉和思考,以及伴随这种精神迷幻的体验而来的身体生理上的病变,将永远都得不到根本性的解决。
  在过去,病院中的研究者们唯一可以为末日症候群患者所做的事情,仅仅是针对特别情况,配置一些特效药,以暂时缓解病痛。然而,如今已经没有特效药了,没有足够的设备,没有系色中枢,也没有相关领域的丰富知识和绝妙灵感,是不足以完成特效药的。在特效药方面拥有卓越贡献的那些研究者,诸如阮黎医生和她的导师等人,不是死了,就是不在这里。
  这个高塔是如此的黑暗,如此的封闭,如此的让人绝望。有一段时间——安德医生不知道自己浪费了多长的时间——他都是在一种浑噩的状态下徘徊。他不得不承认,在高塔中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体验,都深深动摇了自己那颗自诩坚强的心脏。
  最终让自己振作起来的,安德医生认为,正是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是否正确,但是,无论什么都好,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开始回忆自己来到病院后所接触过的每一项研究,以及每一项研究背后的意义,以及其代表的不同的境况。他尝试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无论是幻觉一般的认知,还是在自己认知中更加切实的东西,用一条更加明确的线串联起来,试图得到一个更加清晰的答案——这个答案并非是要告诉自己,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为了告诉自己,如何才能拯救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自己还能够做点什么。
  之后,他得到了答案,这个答案也同样回到了原点: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对“人类补完计划”的研究,将新到手的因素和拼图,和过去已经得到的成果有机结合起来。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的做法已经开始背离科学研究的基础了。因为,那些因素和拼图,有许多仅仅是自己的一个臆想,一种幻想,一个突然从脑海中迸出的声音,从来都没有被证实过。如果说,过去的“人类补完计划”至少在理论方面还算是实际,那么,如今连理论方面都有些不切实际。
  然而,安德医生只能这么做,必须真么做。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自己就会不由得去续写《高川日记》,而续写那可怕的让人绝望的,充满了未知宿命感和虚无论的故事,只会让自己的精神更快地崩溃。他甚至觉得,假如来到这里,找到高川遗产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他们也同样会在一种不自觉中做同样的事情。
  他在体验这个不自主的行为时,所产生的感受是: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在续写《高川日记》。这本看似精神病人“高川”自己写下的呓语,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写出来的,或许他觉得是自己写下来的,但推动他的,同样是一种让他不由自主的力量,是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那病态的综合性的精神意志——末日症候群患者之间的精神联系,正在以一种这样的方式,反馈到“高川”身上。
  但是,既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安德医生就会竭尽全力避免自己去这么做。幸运的是,或者说,似乎充满了一种隐晦的必然性,继续深入研究“人类补完计划”正是唯一可以避免续写《高川日记》的行为。安德医生自己也不确定,这全然是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意志,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是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了。
  他根据自己的想象力,重新剖析“高川”的遗产。包括那本宛如精神病人呓语的《高川日记》和那莫名其妙的卡牌。他从这些自己可以看到和触碰的东西,在脑海中追溯“高川”和那三个女孩的状态。他可以意识到,在自己进行思考的过程中,自己所置身的这一片高塔中的黑暗也并非是毫无变化的,并且,被隐藏于黑暗中,无法准确对其进行观测证明。
  也许是自己的幻觉,有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正是它们的蠢动,造成了这种黑暗变化的感觉,而它们的出现和蠢动,和自己的思考存在某种关系——就像是,自己的思考频率和方向,决定着它们的变化,如果仅仅如此,那几乎可以视这些怪物为一种幻觉。
  安德医生就是将这一切自己感受到的,全都当作是幻觉,不加以理会。可是,在他的心中,有一个无比坚韧的心声,在否定这种当作幻觉的行为,让他始终觉得,这么做是错误的。他必须扛着这强烈的,直觉般的,如同自己心声一样的感觉,去做这些事情。
  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人们很难去做一件自觉得不对,同时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益处的事情——哪怕是坏事,也必须至少在表面上,在一个自己可以认知到的短期益处。
  然而,安德医生正是在一种违背自己心理的状态下,在黑暗的,没有足够设备的环境下,去继续自己的思考和工作。
第2137章
名为“安德”的怪物
  不作夫离开了桃乐丝的秘密基地。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穿过那刻有旧印的楼梯和密门,才意识到此时仍旧是夜晚。天空没有在病人宿舍天台看到的血月,但也没有月亮,青黑色的云层遮掩了天光,然而,他却觉得四周虽然黑暗,却并没有黑到什么都看不清的程度,甚至可以说,似乎比平时有星光、月光和灯光的晚上更加的清晰,一种在黑暗中浮现出来的清晰。
  一切都是如此的古怪,无论是这种可以看到的清晰感,还是漫长的时间感,以及天空、大地和建筑群,都越来越古怪,有一种从逻辑上说不通的情况在连续发生,如同蜘蛛网一样蔓延到了病院的每一个角落。他不由得想:夜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似乎这漫长的黑夜不会过去了,整个世界将要陷入这怪诞扭曲的黑暗中。
  病院此时万籁俱寂,但不作夫却觉得,在这寂静而清晰的黑暗中,每一个角落都在开战。自己身边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仅仅是因为那些战斗尚未波及到此处而已,但是,他当然不会刻意去寻找这些战斗现场。他有许多牵挂的人和事,但在那之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仍旧在运作的钟表以确定此时究竟是何时。
  不作夫进入附近的建筑,在他到来之前,这个建筑就仿佛已经经受了非人力可为的摧残,可见的物理性的正常破碎到处都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从这些破损处看到一些奇怪的细节,这些细节意味的情况十分复杂,让人不寒而栗,下意识就排斥继续追寻和思考下去。
  他推开建筑一楼的每一扇门,每一个房间里都没有人,也没人类活动的痕迹,所有的摆设都是整齐的,整齐到了让人觉得异常,仿佛这里不是工作的地方,也不是休息的地方,而就是一个用强力胶粘合好的模型。他在这样的房间里,全都找到了钟表之类的物件,然而,这些物件都已经停止运作,指针、分针和秒针齐齐收拢在零时的位置。可他不敢轻易得出结论,也记不起来,自己进入桃乐丝的秘密基地时到底是什么时间。
  不作夫时不时可以听到从楼顶传来某种隐约的轻微的动静,这动静不是冲他来的,但却总会让人提心吊胆,甚至于,仅从听觉上,就不由觉得,产生动静的东西正尾随自己的脚步,步步紧逼。不作夫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幻觉而已,但他却无法找到这种幻觉的根由,巨大的恐惧、压力和无法理解的事情,都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决定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朋友的嘱托已经完成,他现在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朋友?他认真想了想,却不记得,这个朋友的样子和身份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阻止他深想,仿佛深入进去就是自找死路。
  空气突然变得格外阴冷,之前还没觉得,此时感觉到了,随口呼吸,吐出的都是白雾。不作夫双手插进口袋里,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然后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插进口袋里的手似乎触碰到了某种块状的,软乎乎,滑腻腻,还带着温度的东西。仅凭这种如有若无的触感,他就能肯定,这绝非是会被自己装进口袋里的东西。当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那东西的触感就更加强烈了。他下意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血淋林的肉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动物,哪一个部分取出来的新鲜的肉块。他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乃至于,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装,上面也到处都滴着鲜血。
  不是他人的,而就是他自己的血,自己的腹腔不知何时已经被掏空了,露出个大洞来。跟前不知何时出现的更衣镜穿过这个洞,映照出身后的东西来。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深入细致的想法,以一种模糊交融的方式浮现不作夫的心头,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一种切肤的痛楚正在他的每一个神经呼啸,他陡然间,从不知何时就出现在面前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背后的墙壁边缘,存在某个依稀的轮廓,这个轮廓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但仍旧没有全部融入,所以,现在,他看到这东西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不作夫都已经无法细想。在看到那难以描述的黑暗中的东西时,他就已经开始朝窗边跑,连走正门都顾不上了。他知道自己很危险,但又不能确定,这种危险是来自何方,是自己精神失常,还是这个建筑中真的存在某些骇人的东西。尽管他也是研究者中的一员,拥有足够的科学素养,但面对种种他的知识无法解释的层出不穷的怪诞,他第一时间所想的,不再是去质质疑,那强烈而真实的恐惧,在迫使他丢弃过去的成见,以便于在这个已经大变模样的病院中存活下来。
  不作夫撞开窗户,跳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站起来后,他回望自己之前呆着的房间,却只见到一片深沉的黑暗笼罩了室内的一切,完全无法用肉眼瞧出点什么来。可他完全不敢再进入这栋建筑,他更觉得,如今所有的建筑,其情况都大概差不多。他有些无法想象,如他这样仍旧生存在这个病院中的其他研究者究竟会发生什么,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和那些人拉扯上关系。如果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十有八九会被对方共计,但如果问题出现在对方身上,他再去联系就是自投罗网。
  眼前的一切变化都是恶性的,不作夫也不觉得会听到任何好消息。
  “只能去找安德医生了。”这种时候,比起寻找那些幸存者,似乎找到安德医生更加重要。这个想法不是先现在才有的,当他和桃乐丝交谈之后,这个想法就愈加强烈。哪怕没有人告诉他,他也知道,如今安德医生藏在何处——那个伫立在病院中的高塔,也是病院最高的标志性建筑,安德医生就在里边。
  不作夫深深看了一眼周遭的建筑,沿着空旷的主干道,向高塔所在的方位移动。只要身处于这个岛屿中,就绝对不会忽略这个高塔的身影,它的体积和高度,为它带来强烈的存在感,以及一种难以描述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不作夫想象中的,自己会在半途遭遇狙击,或者遇到更多怪事的情况没有发生。这一路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毛,只会愈发觉得,情况已经恶劣到了一定的程度。人都死光了吗?肯定没有,但是,距离死光大概也已经不远了。
  高塔随着他的接近,整体轮廓越来越清晰,那蔓延在天地之间的黑暗,反而像是更加吐出了他它的存在感,让它……似乎在发光?不作夫揉了揉眼睛,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整个高塔轮廓被某种比黑暗稍亮的光包围着,而且,让人觉得,这些光是从塔的内部迸发出来的。这个高塔在病院中有各种传闻,同时,也不是每一个研究者都知道,高塔中到底有什么——他们平时将高塔用作关押重度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隔离区,但他们确信,里边不仅仅是用于安置病人,因为,病人有自己的正常居所,偶尔几个特殊的病人,也绝对不可能全部占用高塔内那巨大的面积。
  真正知道这个高塔秘密的人,或许就只有安德医生自己一个人,因为,高塔是在安德医生就任病院的最高负责人后才修建起来的,这个时间上的巧合,让人不禁觉得,修建这座高塔是安德医生的命令。
  不作夫虽然在病院里也充当眼线和探子,但却从来都没能窥探到高塔的秘密。如今,他特别想要去揭开这个秘密。
  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自己了,也不应该阻拦自己,因为,阻拦在如今的形势下,不是变得没有意义了吗?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在不作夫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穿过病院那毫无生气,却充满了未知恐怖的过道,来到了高塔下。
  高塔的大门自然是紧闭着的,不作夫定了定神,尝试找了一下外围有没有什么机关,然而一无所获,他便走上前去拍门,大声喊道:“安德医生!安德医生!我知道你在里面!”
  没有回音。
  不作夫觉得再喊下去也没用,于是也不管这扇门有没有上锁——本该是会上锁的——就这样用力去推门,然后,出乎意料的,这扇紧闭着的大门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推开了。一片高亮的光从门缝中泄出,让他的眼睛一下子就陷入什么都看不到的状况中。他只感受到光,也唯有光,无穷无尽的,高亮度的光,宛如呼啸着扑面而来,将自己整个人都吞没了。
  而这样的光,自然也是异常的,哪怕高塔内有光,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光。
  不作夫沐浴在这片刺眼的光芒中,停留在门前好几秒,直到感觉不再晃眼的时候,才渐渐睁大了眼睛。他所看到的一切,仍旧是光亮洁白的,毫无杂色,仿佛都被这光给冲刷掉了,这些光就是四壁上的涂料,是天花板和地面,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微粒,乃至于就是空气本身。而在这毫无杂色的光中,他想要找的人,安德医生正静静站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央。
  这片空间是异常的,因为,高塔的第一层绝对不应该是眼前的这个模样,不作夫又不是没有进门来过,这里本来是有许多房间和摆设的,而不是一个宽阔的整体的空间。然而,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宽阔整体的空间,甚至于从感觉上,要比过去看到的高塔第一层还要宽阔,边缘在那白亮的光中无限向远处延伸。
  但到如今,再多怪诞的现象也不足为奇了,病院已经变成了一个足够离奇的地方,而已经有太多超乎想象的东西曾经出现在不作夫的面前。无论是物质层面的常识,还是精神层面的认知,都已经扭曲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这些光,这片白亮的空间,以及站在空间中央,显得有些不对劲的安德医生,自然都是不正常的,却又是正常的。
  很难判断,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但是,桃乐丝曾经对他说过“幻梦境”的大概意思,不作夫如今也觉得,“幻梦境”这个词倒也恰如其分。
  不作夫毫不犹豫就朝安德医生走去,走着走着,他愈发察觉到安德医生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已经不再是一种感觉,而是从对方的外表逐渐流露出来的细节。安德医生一如既往穿着白大褂,但是,他的体型随着拉近距离,正逐渐放大——不作夫敢肯定,安德医生虽然是个高大的男性,也绝对没有这么大,双方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可安德医生的高度似乎已经超过了两米,再接近一些,看起来像是三米,再接近一些——
  不作夫看清楚了安德医生的头,哪怕背对着自己,也能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头。
  宛如章鱼一样,下颚和脸侧长着大量的触须,连头发也都像是触须一样粗壮而灵活。而他的高度,更是达到了五米,几乎是两层楼的高度。
  这个巨大的头颅非人的轮廓,绝对不应该是安德医生,但却仍旧让不作夫感到,它就是安德医生!
  安德医生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接近,突然转过身来。这下子,不作夫看到了它的五官,是的,面部五官的部分确实就是安德医生的样子,只是除了这部分,这颗脑袋的其他部分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了。
  一个活脱脱的怪物。
  “你,是安德医生?”不作夫倒抽了口凉气,脚步也不由得停下来,他有些颤抖地这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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