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4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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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的蒸汽炮船没有清国人的多,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拦得住清国人的舰队。”胜海舟警告道:“到时候只要有一两条清国人的炮船冲进你的运兵船队,你的船队就惨了。”
  “我们可以立即靠岸登陆。”桂小五郎轻描淡写的回答,又说道:“再说了,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清国人的舰队是冲着江口滨来了,也许清国人的舰队是去了别的地方,比方说大隅,进攻大隅抢夺军粮和作战物资。”
  “但我们也没有证据表明,清国人的舰队是去了攻打大隅。”胜海舟仍然还是忧心忡忡,再度警告道:“桂君,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的运兵船队,实在是太脆弱了。”
  “那怎么办?”桂小五郎摊手反问,说道:“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清国舰队的威胁,现在就掉头返回长崎或者横滨吧?如果我们这么做了,清国舰队又没有出现在江口滨,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全日本的武士嘲笑?”
  胜海舟皱起了眉头,这才想起自军的确不能因为一个无法证实的危险掉头返航,不过还好,稍一盘算后,胜海舟想出了一个主意,说道:“这样吧,我带着五条蒸汽炮船先走,剩下的风帆船和你一起行动,和我保持距离随后行动,我如果遇到危险就发出信号向你告警,你马上掉头或者靠岸,同时我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赶紧撤退,这样做对你和都十分安全。”
  胜海舟的建议毕竟是替长州藩的军队着想,所以桂小五郎就稍一盘算就接受了胜海舟的好意,约定与胜海舟的前队互相保持十里的距离一起行进,遇到危险就用炮声和快船告警,然后桂小五郎的船队立即靠岸避险,胜海舟则与吴军的船队机动缠斗,给桂小五郎争取时间,情况不对时再率军撤退。除此之外,桂小五郎还十分面勉强的接受了胜海舟的要求,决定一起放慢航速,不再坚持在第二天的日出前赶到江口滨登陆。
  按照约定,日军的联合舰队很快就互相拉开了距离,然而接下来的整个晚上,胜海舟却再没有一刻安眠,不止一次的祈祷天照大神保佑吴军舰队不是冲着江口滨而来,最好是象桂小五郎猜测的一样去了其他地方抢夺粮食物资。不过还好,整整一个晚上日军舰队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遇到任何可疑船只,以警戒阵形缓缓南下到了第二天上午的十点将至时,胜海舟所率领的五条日军蒸汽炮船便顺利的抵达了江口滨附近。
  偌大的江口滨海面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渔船在近海处捕鱼作业,不敢放心的胜海舟又派人和这些渔船及江口滨码头联系,得知都没有听到其他的蒸汽锅炉声音后,胜海舟也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命令船队在江口滨码头南面的海面上一字排开,准备掩护运兵船登陆,然后再又过了约一个小时,桂小五郎率领的运兵船队便在变化不定的海风中赶到了江口滨海面。
  “还好,我最担心的事总算是没发生。”
  “八格牙路!胜海舟这个胆小鬼,白白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对此,生性谨慎的胜海舟倒是长松了一口气,桂小五郎却是破口大骂,很是怨恨胜海舟的神经过敏,浪费自己的登陆进兵时间,今天已经基本上很难赶到伊敷别院。然而就在日军海陆统帅心思各异的时候,西面远处的一条日本渔船上,却突然升起了一个火点飞上半空炸开,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美丽火花,胜海舟正好看见顿时心中一沉,惊叫道:“出什么事了?那条渔船,怎么象是在发信号?”
  与此同时,桂小五郎也在部下的提醒下发现了那朵天上的火花,结果激进归激进,狂妄归狂妄,桂小五郎的反应还是十分之快,赶紧大吼道:“快,传令全军,立即靠岸!情况有古怪,马上靠岸!”
  桂小五郎没有猜错,胜海舟最担心的事也终于成为了现实,看到信号后,靠着英国技术兵帮忙用风帆动力行进,在夜间提前埋伏到了江口滨西面远处的吴军舰队,立即全军启航,蒸汽炮船锅炉全开,风帆战列舰全部张帆,努力借着变幻不定的风向和蒸汽动力,全速向再江口滨杀来。而当吴军舰队冲到预定战场时,日本海军的五条蒸汽炮船,才刚转移到江口滨西面排开阵势,桂小五郎率领的日本运兵船队和日军辎重船队,也只有不到一成的船只靠上海岸开始登陆。
  “打旗号,按原定计划打。蒸汽炮船负责对付倭寇的蒸汽船,风帆船对付倭寇的运兵船,狠狠的打,不用给倭寇留什么面子。”
  吴军远征舰队并没有因为对手的主将之一是亲华派而手下留情,旗舰曾国藩号将总攻旗号打出之后,由八条蒸汽炮船、两条风帆战列舰和十余条武装海船组成的吴军舰队全速冲锋,如同饿狼一样扑向羊群日军运兵船队。胜海舟慌忙指挥舰队迎战,抢先用大口径船首炮轰击吴军船队,结果靠着严格的训练和岛国士兵天生对海洋的熟悉,五发炮弹还真有一发打中了一条吴军的蒸汽炮船,可是到了吴军船队开火还击时,靠着同样严格的训练和多年实战经验的积累,吴军同样有两发炮弹命中目标,其中一发还恰好打中了日军蒸汽炮船咸临丸的船楼,给日军造成了巨大死伤。
  蒸汽炮船速度极快,互相才刚打出三轮炮弹,吴军蒸汽炮船就已经冲到了日军蒸汽炮船的近处,不知道吴军舷炮火力的胜海舟为了离开距离发挥大口径船首船尾炮的威力,也为了抢占上风和避免与数量占优势的吴军蒸汽炮船近舷作战,果断命令日军蒸汽炮船全部加速前进,妄图与吴军船队擦肩而过,冲入辽阔海域。
  胜海舟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青了肠子,原因当然是吴军蒸汽炮船威力最大不是发射实心炮弹的船首炮,而是全部装备后装膛线炮还专打苦味酸炮弹的小口径船舷炮!——这里必须再得诅咒一下英国对后装炮的技术封锁,不然吴军的舷炮威力只会更大。
  船队擦肩而过间,早有准备的吴军后装膛线炮纷纷开火,在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内把苦味酸炮弹轰向敌船,结果只有三磅口径的苦味酸炮弹轰中敌船时,开始日军还不以为意,以为最多就是船舷受些损伤,可是看到吴军炮弹打中自船不但能够爆炸,还能爆发出水浇不灭的火焰时,日军上下很快就鬼哭狼嚎了,“开花弹!清国人用的是开花弹!天照大神啊,我们的船起火了!”
  轰隆轰隆的炮声连绵不绝,在至近距离内,冒着误伤自军战船的危险,吴军的后装膛线炮接连轰鸣,将一发发苦味酸炮弹轰向敌船,不管是打中敌船的任何位置都会爆炸起火,五条日军蒸汽炮船接连升起火头,喷涌青黄色的有毒烟雾,日军水手在火焰烟雾中奔跑喊叫,惊惶有如丧家之犬。最后仅一个擦肩而过,五条日军蒸汽炮船就有两条受了不轻的伤,还有一条蒸汽炮船的一侧明轮被吴军炮火炸毁,机动力大减,余下两条船上也是烈火熊熊,扑之不灭。
  当然了,至近距离的近舷炮战中,吴军也受了一定损失,一条蒸汽炮船的明轮受损,机动力下降,又有四条船的船舷被日军炮弹击穿,包括旗舰曾国藩号也在其中。好在这些伤害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同时吴军蒸汽炮船还有数量优势,仍然还是牢牢占据着海战上风。
  与此同时,形同海上移动炮台的两条吴军三级风帆战列舰也冲进了战场,开始向着日军运兵船队疯狂倾泻炮火,日军方面则除了少数的武装海船可以勉强开炮迎战外,余下的运兵船和辎重船则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吴军的炮弹轰向自船,把自船打伤打沉,交战不到十分钟,两条满载着长州藩勇士的日军运兵船就在一片惊叫声中逐渐倾泻,日军士兵纷纷跳水逃命,在海面上随波起伏,哭喊求救。
  顺便说一句,为了增加杀敌效果,吴军蒸汽炮船还在海战中使出了越来越形同鸡肋的康格里夫火箭,结果这种处于淘汰边缘的火箭在屠杀中倒也收效不小,随便蒙中一条敌船就能给敌人造成重伤,既直接炸死甲板上的许多敌人,又随带着引燃船帆,削弱敌船的机动能力,害得无数的日本长州藩勇士还没能登上陆地就直接葬身在大海之中,日军士兵或是惊慌喊叫,或是愤怒咆哮,可谁都拿火力恐怖的吴军风帆战列舰毫无办法。
  屠杀还在持续,紧随着风帆战列舰行动的吴军武装海船只负责保护战列舰近舷,用炮弹加枪弹再配合手雷迎击亡命冲来的日军风帆战船,巨大笨重却炮口密布的吴军风帆战列舰则火力全开,不断用钟摆法对着日军的运输船队倾泻炮火,还因为日军运兵船运输船争着抢着靠岸而队形密集混乱的缘故,炮弹命中率奇高,只把日军船队轰得是木屑横飞,血肉乱溅,船帆起火桅杆倒塌,甲板舷板支离破碎,日军士卒在炮火中瑟瑟发抖,胆怯过甚主动跳水逃命者数不胜数,再也没有了之前整齐高歌时的潇洒得意,慷慨激昂。
  见此情景,日军海军主将胜海舟也只能是彻底死了掩护运兵船队登陆的心思,只能是一边祈祷着天照大神保佑,让日军陆师勇士少死几百上千人,一边带着五条蒸汽炮船努力与吴军蒸汽炮船拉开距离,方便在战事不利时撒腿逃命,妄图尽量保住日本花高价买来的四条蒸汽炮船和一条美国人发善心送给日本幕府的蒸汽炮船。
  但是很可惜,吴军舰队对日本蒸汽船队的重视远在对日军运兵船队之上,王孚一声令下后,旗号打出,八条吴军蒸汽炮船缓缓掉头,努力追向了正在拼命拉开距离的日本蒸汽船队,早早就摆出了不把日本蒸汽炮船全部干掉决不罢休的架势,逼得胜海舟不得不提前考虑这么一个可能——实在扛不下去的时候,能否主动打出白旗投降,先保住宝贵的蒸汽炮船,然后再想办法在谈判桌上要回这几条蒸汽炮船?
  胜海舟的决定还导致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看到他的船队放弃近战掩护逐渐远离战场之后,以桂小五郎为首的日军长州藩勇士纷纷破口大骂,尽情问候他的父母和祖先十八代,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等陆军制胜派还很有超前性的这么骂道:“懦夫!可耻的懦夫!胜海舟马鹿!海军马鹿!日本的海军都是马鹿!”
第六百六十七章
猜谜吗?
  “清国人的船追上来了!”
  “快开炮!用船尾炮打!瞄准了打!”
  “直线前进!保持队列!注意风向!和清国的船保持距离,千万别给清国人舷炮开炮的机会!”
  “降帆!降帆!快降帆!西北风来了,赶快把船帆降下来!”
  类似的喊叫声在五条日军蒸汽炮船上此起彼伏,喊叫声虽然明显带着慌乱,但是在甲板上和船舱中来回奔跑的日军水手却依然不见太多混乱,仍然还能基本做到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该操帆的操帆,该开炮的开炮,该给锅炉加煤的加煤,还有人在抢修受损的船身和扑灭火焰,彰显出了良好的纪律状态。
  然并卵,秋天变幻不定的风向坑苦了全都是混合动力的日军蒸汽炮船,时南时北又时强时弱的海风极大的限制了日军船只的航速,另外又因为还有一条一侧明轮被炸毁的炮船拖后腿的缘故,拥有直行之利的日本蒸汽船队始终还是没能甩开掉头后追击的吴军蒸汽船,被吴军蒸汽船逐渐拉近到了炮战范围内,不得不架起船尾炮和吴军的船首炮对轰,一边拼命前行,一边和吴军蒸汽船在远距离对轰炮弹,比拼炮战技术、实战经验和战场运气。——这个时代的海战,运气确实非常重要。
  还是那句话,岛国人对大海确实要比大陆人更熟悉一些,再加上日本海军是在本土作战,熟悉风向、洋流和航道,逃起命来速度飞快,始终没有再给吴军蒸汽船舷炮发威的机会,同时日本海军的严格训练也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吴军的实战经验优势。可吴军毕竟有船只数量的优势,碰运气比赛瞎蒙也是吴军的机会多上一半还多,四轮炮战下来,吴军先后用船首炮打中敌船五次,重创了一条敌船,自身却只被敌人轰中两次,受的还都是轻伤。
  看情况不妙,一心想要保存实力的日军指挥官胜海舟犹豫再三,只能是被迫采取壮士断腕策略,打旗号让明轮完好的四条船锅炉全开,一起全速前进,扔下一侧明轮被毁的咸临丸单独御敌,妄图利用咸临丸的牺牲保全余下四船。无奈吴军指挥官王孚和吴军技术顾问阿斯本的实战经验都远在胜海舟之上,为了消灭日军舰队拿到制海权,吴军果断分出了同样是一侧明轮受损的花沙纳号单独对付日军的咸临号,余下七条蒸汽炮船则继续全速前进,紧咬着余下的四条日军蒸汽炮船不放,胜海舟急得直跳脚,可是又毫无办法。
  这时,运气又突然站到了吴军舰队的一边,一直变幻不定的风向逐渐稳定成了东南风,位居上风口又船帆完好的吴军混合动力船速度更快,日军则吃亏在近舷战中船身和船帆一起受损,包括旗舰朝阳丸在内的三条船都张不起全帆,船速逐渐处于了下风,吴军乘机追近,逐渐获得了用舷炮轰击的机会,后装膛线炮拼命轰击间,又有一条日军炮船被苦味酸炮弹命中船楼,船身再次燃起大火,吴军将士欢声雷动,中弹日船上的日军水手却是大呼小叫,船速再度放缓。
  追击战还在持续,为了获得制海权,吴军舰队抱着那怕追到天涯海角也决不罢休的玩命劲头,紧咬着日军的四条蒸汽炮船不放,有机会就用威力巨大的后装舷炮轰,没机会就用船首炮碰运气,炮击从不间断,积少成多的一点点削弱敌船,成功导致又一条日本战船受伤掉队,然后吴军仍然只留一条船对付掉队敌船,余下的六船依然紧追敌人的三船不放。日军船队则一直是在胜海舟的指挥下努力奔逃,可依然还是甩不开吴军追击,仍然还保持集体行动的三条战船全都先后中炮受损,虽都不致命,却也导致了许多水手伤亡。
  依然还是勉强觅得了用船舷炮轰击的机会,吴军旗舰曾国藩号的一门左侧舷炮抱着碰运气的态度匆忙开炮,结果这一炮的效果却大大出乎吴军炮手的预料——竟然恰好打到日军旗舰的主帆处凌空爆炸,苦味酸火焰喷射,日军旗舰朝阳丸的主帆立即燃起大火。日军上下一片大哗,吴军旗舰上则是再度欢声雷动,王孚也是兴奋的一拳砸到了舰桥扶手上,喜道:“打得好!狗娘养的,看你们怎么跑!”
  “白旗!”了望台上又传来了吴军水手惊喜喊叫,“王军门,快看,倭寇旗舰打出白旗了!”
  “倭寇旗舰投降了?”王孚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举起望远镜细看时,却见日军旗舰确实已经放下了代表日本幕府的三叶旗,换上了一面白色降旗,同时日军旗舰的船速也在放缓,很明显已经在关闭锅炉。王孚见了大喜,忙喝道:“打旗号,暂停对倭寇降船的炮击,集中炮火,轰击余下两条倭寇船!”
  吴军的炮战并没有继续长期持续,因为日军旗舰不但自己打出了白旗,还打出旗号命令余下两条蒸汽炮船也升起白旗投降,余下两条日本炮船虽然心有不甘,可又很清楚已经很难摆脱吴军追击,也只好先后举旗投降,关闭锅炉表示降意。吴军舰队欢呼着迅速将三条日本蒸汽炮船包围,小心翼翼派遣水手登船接管敌人船只。
  历史上一手组织了江户无血开城的胜海舟很聪明的没玩任何花样,不但亲自率领日军文武在旗舰甲板上放下武器向吴军投降,还一见到王孚就恳求道:“王将军,请让我马上派人联系我掉队的两条战船,让他们也放下武器投降,千万不要打沉他们,这些蒸汽炮船都是我们日本海军的珍宝,任何一条都无比宝贵。”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王孚耸耸肩膀,指着后方出现的两道黑色烟柱说道:“看到没有?我的两条船已经先后追上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那两条船应该都已经被击沉了。”
  正如王孚所料,受伤掉队的两条日本蒸汽炮船因为失去大部分机动力,招架不住吴军苦味酸炮弹的轰击,先后都已经带着滚滚浓烟沉入了大海,所以后面的两条吴军蒸汽炮船才追上来与主力会合。而确认了这一噩耗后,胜海舟当场流下了眼泪,先是哭着恳求吴军派人打捞落水的日军水手,又恳求道:“王将军,请千万不要丢弃或者打沉我们最后这三条蒸汽炮船,我们可以拿钱赎回去,我可以说服我们的幕府将军,让他拿钱把这三条船赎回去。”
  同是舰队主帅,王孚倒也很能理解胜海舟的这种痛苦心情,虽然明知道自军不可能再把俘虏到的敌船交还给日本人,却也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会打沉和丢弃你最后这三条蒸汽炮船。”
  与此同时,江口滨码头这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而与几十里外的海战战场相比,江口滨战场这边的情况要凄惨悲凉上十倍都不止,辽阔的海面上,数以十计的大小海船或是严重倾斜,或是船底朝天,再或者就是带着火焰烟坐沉在浅水处,水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起伏的波浪中,也到处都是呼喊求救的水手和士兵。同时江口滨的几座木质码头都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码头上、地面上和沙滩上,也到处都是尸体、伤兵和旗帜,还有无数被遗弃的军需物资。空气中尽是火药味和血腥味,还有人体烧焦的恶臭,浓稠得连海风都吹之难散,场面凄惨得有如人间地狱。
  对都是中国人的吴军将士来说还好,这些尸体几乎都是日本人的尸体,眼看就要被海水吞没的那些士兵和水手,也基本上全都是日本军队的士兵和水手,以两条三级战列舰为作战主力的吴军风帆船队损失轻微,仅有两条武装海船被日军击沉,水手士兵也大部分都获得了营救。而日军方面的船只、人员和物资损失,却惨重得让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等日军将领泪流满面,几乎当场切腹谢罪。
  事当然还没完,好不容易把剩下的军队和能够收集的物资都转移到吴军炮火范围之外后,不肯死心的桂小五郎等人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获得粮食补给和九州岛上的立足地,依然还是坚持数量还有五千多人的长州藩军队向四十多里外的伊敷别院开拔,侥幸登上海岸的幕府海军残部也基本上拒绝了胜海舟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投降的命令,大骂着投降误国的胜海舟跟随长州藩军队一起行动。王孚闻报不敢怠慢,赶紧一边派出主动投降的日本人走陆路去鹿儿岛给黄远豹报信,一边匆匆集合船队,带着三条已经处于吴军控制中的日军蒸汽炮船返回鹿儿岛。
  一天多时间后,吴军舰队顺利撤回了鹿儿岛与留守军队会合,然而桂小五郎等人率领的日本援军余部也已经顺利抵达了伊敷别院,与萨摩藩残部会合,组成萨长联军联手扼守地势险峻的伊敷别院,把吴军陆师堵在了地势狭长的鹿儿岛湾平原上,同时还抓紧修筑防御工事,摆出了一副要和吴军血战到底的架势。王孚闻报也不着急,只是在码头上召开军事会议,与众将和携手作战的英国军官一起讨论下一步的战术。
  会议讨论中出现了巨大分歧,以黄远豹和李秀成为首的吴军陆师将领极力主张强攻伊敷别院,彻底消弭身边隐患,先在鹿儿岛立稳脚跟,把鹿儿岛建设成为前进基地,然后再图进取。而以阿斯本为首的英国军官则主张走海路直取江户城,用坚船利炮逼着日本幕府做出让步,赔偿吴军和英国方面的损失。双方为此大加争执,各说各有的道理,也谁也说服不了谁。
  黄远豹和阿斯本等人的建议也确实各有利弊,先拿下伊敷别院再图谋进取,吴军的苦味酸武器肯定消耗巨大,如果萨长联军败而不馁继续纠缠,日本幕府也死不投降的话,吴军搞不好就会被日军拉入对自军最不利的消耗战。而如果直接进取江户城的话,吴军水陆军队要么就得主动放弃鹿儿岛城,要么就得继续分兵行动,两个选择也都是各有利弊,藏有隐患。
  决定权被放在了王孚的面前,不过还好,有吴超越要求自己尽量削弱日本地方强藩的战略密令在手,王孚倒也没有怎么费劲去权衡利弊,只盘算了不到三分钟就说道:“分兵!黄远豹,你带主力登船,跟着我去江户。李秀成李副将,你带两千军队留守鹿儿岛城,替我组织日本百姓开采煤炭,筹集粮食军需,方便我回来的时候使用。”
  “什么?叫李副将只带两千人守鹿儿岛城?”站在李秀成身后的陈玉成一听急了,有些愤怒地说道:“还要我们筹集军需?开采煤炭?倭寇在伊敷别院那边有差不多一万军队,我们这点兵力怎么可能够用?”
  李秀成举手制止住了陈玉成的质问,微笑说道:“玉成,急什么?倭寇已经被我们杀破胆了,只敢躲在山脉背后当缩头乌龟,那里还敢出来和我们交战?有两千军队守鹿儿岛,足够了。”
  毕竟是和吴军打了多年交道,本身也是一个战术高手,又听李秀成语气古怪,陈玉成只稍一盘算就明白了王孚的意图,但陈玉成还是有些担心,又说道:“海上不比陆地,不但联络不方便,也很难埋伏,这里又到处是倭寇的眼线,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容易解决,约定一个时间就行了。”王孚微笑说道:“至于如何按时按期让倭寇来打鹿儿岛,陈将军你应该就有办法做到。”
  “玉成不适合做这件事。”李秀成摇头,说道:“鹿儿岛城基本上是他打下来的,岛津久光那个同族兄弟岛津久敬也是被玉成亲手干掉的,这件事很多日本人都知道,他去出面,倭寇不会相信,只能是另挑人选。”
  “那就有劳李将军你操办这件事了。”王孚笑着说道:“挑你们的太平军旧人,说句李将军陈将军不爱听的话,只有你们太平军的老人,倭寇才容易相信。”
  王孚和李秀成对答的时候,旁边的翻译一直都在把他们的话口译成英文,然而在场的阿斯本和英国参赞布卢尼等人却是越听越糊涂,还忍不住一起面面相觑,都用英语说道:“中国人在说什么?猜谜吗?”
第六百六十八章
近墨者黑
  吴军陆师主力登上运兵船,随着吴军舰队一同驶出鹿儿岛海湾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以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为首的萨长联军决策层面前,而一同送到伊敷别院的,当然还有吴军故意在日本民间散播的军情消息——吴军主力是去找江户城找日本幕府算账,对于只敢躲在伊敷别院当缩头乌龟的萨摩藩和长州藩军队,吴军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搭理了。
  主场作战,地利人和都在手中,日军的情报工作做得十分出色,才刚到了当天傍晚,萨长联军就基本摸清楚了留守鹿儿岛的吴军情况——兵力只有四个营两千人,两个营驻扎在鹿儿岛城内,负责守卫囤积粮草物资的鹿儿岛城;两个营驻扎在鹿儿岛城外,负责城外事务。同时吴军还已经着手展开与日本民间的贸易,修筑城外工事,以及恢复鹿儿岛附近的煤矿开采,看模样是准备把鹿儿岛建设成吴军侵略日本的前进基地。
  除此之外,日军细作还成功探得关于吴军的一些重要情况,打听到了吴军留守主将是去年才向吴超越投降的前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同时还发现留守鹿儿岛的四个营吴军主要是装备米尼枪和燧发枪,而并非之前让日军吃尽苦头的击针枪。所以情报汇总报告到了萨长联军的决策层面前后,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日军高层无一不是怦然心动,都在心里说道:“好机会啊!清国人这么轻敌大意,正是我们乘机夺回鹿儿岛城的好机会啊!”
  心动归心动,已经领教过吴军诡计多端的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都没敢急着下定决心,除了加派人手严密监视留守吴军的一举一动外,又赶紧派人和指宿一带日本军民百姓联系,打听吴军主力舰队的去向。同时联络邻近的大隅藩,请大隅藩帮忙探察吴军主力舰队的去向,准备先摸清楚了吴军主力舰队的去向,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好消息不断传来,先是日军细作一再确认了吴军留守军队的整体实力平平,萨长联军有很大把握对付;然后指宿一带送来急报,确认了吴军舰队已经驶出鹿儿岛湾的情况;接着大隅藩也送来消息,说是吴军舰队确实已经绕过了佐多岬,驶向了东北面的江户方向。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人才真正相信,吴军主力确实已经去了江户。
  然而即便如此,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人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乘机出兵,原因一是时间充足,萨长联军没必要这么快就急着出兵,二则是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都总是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很是不明白吴军为什么只留这么一点兵力守卫鹿儿岛——虽说日军细作也有探报,说是吴军上下十分藐视萨长联军的存在,认定萨长联军绝对不敢乘机出兵来打鹿儿岛,可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却依然不敢轻信。毕竟,吴军已经有过两次耍诈前科,萨长联军的决策层谁都不敢担保会不会有第三次。
  这个时候,新的变化当然随之出现,吴军主力乘船离开鹿儿岛后的第三天傍晚,一个化装成了日本百姓模样的男子突然进入了萨长联军的防区,主动向前来盘查的日军士兵递交了一道用中文写成的书信,又用生硬的日语说道:“我是清国人,我是你们的朋友。”
  仅一句‘我是清国人’就够了,在场日军马上拿下了那名男子,但因为这名男子来得太过古怪的缘故,日军士兵也没敢擅自处置他,只是把他连同书信一起送到了伊敷别院,交给了岛津久光的本部军队发落。再接着,那封书信也很快就被呈交到了岛津久光的面前,而当通晓中文的家臣西乡从道把那道书信的大概意思说出后,岛津久光马上就震惊万分了——这道书信,竟然是李秀成部将谢长沙的亲笔请降书信!
  震惊之后是万分的难以置信,岛津久光马上又问道:“怎么可能?清国军队现在占上风啊,他们的将领为什么要请求向我们投降?有没有说原因?”
  “说了。”西乡从道细看着书信答道:“这个叫谢长沙的清国将领说,他本来是清国叛军太平军的将领,和清国镇南王吴超越的军队仇恨很深,只因为无路可走,为了活命才被迫投降清国镇南王的军队,但他根本不愿意效忠清国的镇南王吴超越,吴超越对他也很吝啬,只给他封了一个五品的守备官,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逃出吴超越的军队。现在他觉得机会来了,就想投降我们,帮着我们对付清国军队,为他的太平军战友报仇。”
  对中国情况颇为熟悉的岛津久光当然知道太平军的事,听了西乡从道也当然心中大喜,赶紧又问道:“那他打算怎么投降?”
  “他说,只要我们答应接受他的投降,他就尽快想办法带着忠诚于他的士兵逃出鹿儿岛城,来伊敷别院向我们投降。”西乡从道看着书信回答道:“他又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他还可以帮着我们拿下鹿儿岛城,把鹿儿岛城送给我们当见面礼。因为他目前实际统领着一个营五百人的清国军队,他的这个营,现在还恰好就驻扎鹿儿岛城,只要我们出兵攻城,他就发动内应,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城。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可以帮我们干掉李秀成,让清国军队失去指挥。”
  岛津久光听了更是欢喜,又要西乡从道把书信内容译成日文从头至尾的念了一遍,见内容与西乡从道的介绍完全一样,岛津久光便再不迟疑,赶紧派人把谢长沙派来的信使叫到面前,让西乡从道帮着审问。谢长沙派来的使者则老实答对,说自己叫谢春林,是谢长沙的亲兵队长兼同族兄弟,也是当初被迫向吴军投降的太平军降兵,因为被谢长沙绝对信得过才被派来当信使,又点头哈腰的说自己和谢长沙都是真心请降,请岛津久光务必接受。
  仔细问了许多问题没有发现破绽,岛津久光这才又通过西乡从道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道:“你们为什么只留两千军队在鹿儿岛?”
  “听兄长说,吴贼大将王孚是因为看不起你们,觉得你们已经被打怕了,所以才只留两千军队守鹿儿岛。”谢春林恭敬回答道:“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应变计划,就是日本大人你们真的出兵和我们交战,我们也在野战里情况不妙的话,就把军队撤回去守城,等我们的主力回来救援。”
  “那你们的主力什么时候回来?”岛津久光赶紧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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