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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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行!”张大少爷冷笑着说道:“侯大人,你那位得意门生辽东巡抚一定教过你怎么识别鞑靼首级真假吧?你不仔细看看,又怎么知道我拿来的人头是真是假呢?你那位门生检查建奴人头的时候,把皮岛毛大帅折腾得是死去活来,今天你不逐个逐个检查人头,把我也折腾得死去活来,又怎么有脸去见你的得意门生呢?”
  说着,张大少爷又是一挥手,命令道:“倒在院子里,先倒在后院,后院装不下了再倒在前院,倒完了就出城再去拉,我斩获的十一万颗人头,足够填满这座宅子了!今天我要借侯大人的地方,修一座京观,顺便让侯大人仔细检查我斩获的每一颗人头!等侯大人检验无误,确认我没有杀良冒功了,我再把人头交给兵部请功!”
  “在我家里修京观?”侯恂差点没晕过去,那边张大少爷借来的五城兵马司士兵却二话不说,推着满载人头的板车就往侯府后院中,很快的,丫鬟和女眷的尖叫声就从侯府后院传了出来,“妈呀!人头!死人头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蝴蝶翅膀
  “弟兄们。加把劲,把事情办完了,指挥使大人赏钱请咱们喝花酒啊!”肆无忌惮的叫喊声中,成群结队的五城兵马司士兵推着一辆又一辆的装满人头的板车,笑嘻嘻的冲进侯恂府大院,把板车上的人头倾倒在地,逐渐在侯恂府后院前院堆起小山,呛人的石灰味道弥漫数条街道,街道上看热闹的京城军民百姓和文武官员也越来越多,人山人海,笑声骂声和惊叫声不绝于耳。
  随着人头山越来越高,几乎与侯府大堂的房梁齐平,开始还上蹿下跳阻拦士兵倾倒人头的侯恂也不叫了,也不嚷了,而是张大少爷面前,指着张大少爷的鼻子全身颤抖着吼道:“张好古,你狠!我记住你了,记住你了,今天的事,我一定要参你!参……”侯恂的话还没叫完,张大少爷已经狠狠一拳揍在他鼻子上。打得侯恂满脸开花,口鼻出血,张大少爷又是一脚踹在侯恂小腹上,把侯恂踹出半丈多远,一屁股坐在一堆人头上。
  “张好古,你敢打我?我是朝廷命官,你竟然敢打我?”侯恂捂着流血的鼻子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张大少爷则冷冷的说道:“你是朝廷命官,我也是朝廷命官,你是文官,我也是文官——大明有史来文官打架的事还少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打你?又触犯了那条王法?”——张大少爷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也不是毫无道理,大明官员在金銮殿上打架,打死人的事情都发生过好几起,倒也不算什么过不去的大罪。
  “张大人,请你冷静……”陈新甲硬着头皮上前,想要劝说张大少爷收手。不曾想张大少爷把三角眼一鼓,喝道:“闭嘴,再罗嗦一句,我连你也打!”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陈新甲全身一颤,赶紧又把脑袋缩回去。那边曹于汴则壮着胆子说道:“张探花,我们也知道侯大人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他是御史,有资格风闻言事,也有资格调查你究竟有没有杀良冒功,你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我这不是让他查了吗?”张大少爷阴阴的打断曹于汴,又指着那堆成小山一般的人头冷哼道:“为了配合你们御史调查我有没有杀良冒功。我把人头全部送来这里。让侯大人一颗颗一具具的看过清楚,曹大人你如果有兴趣,我也可以请五城兵马司的弟兄把人头送到你的家里,让你一颗颗的检查仔细。没事,我不急着向朝廷请功。”
  “不,不了。”曹于汴吓了一跳赶紧拒绝,他可不想让张大少爷又把这十几万颗人头堆到他家里去。这时候,曹于汴忽然发现工部主事徐尔一也到了现场,正站在人群里看热闹,陈新甲忙过去挤进人群,向徐尔一鞠躬行礼说道:“徐大人,你和张大人的岳父熊廷弼大人是好友,张抚台肯定买你的面子,请你出面替侯大人求几句情如何?”
  “别找我。”徐尔一一口拒绝,又愤怒指责道:“看看你们做这些烂事,张好古是那种杀良冒功的人吗?你们能做出这样的事,就不许张好古发发火?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去擦屁股?”
  “可,可是。”陈新甲还想恳求。徐尔一则冷冷的说道:“陈大人,我劝你一句,这事你牵涉得不深,该缩头就缩头了。别再伸脸出去给张好古打了!哼,竟然派人混进屠奴军营地刺探军情,张好古没有乘机栽赃你们一个盗窃军机,就已经够忍让了。”陈新甲苦笑,再不敢开口恳求徐尔一,也不敢再走回堆满人头的院子中间。
  也不是没有敢出面说情的,至少邹元标之子邹德淇闻讯赶到现场后,仗着已经过世的老爸邹元标给张大少爷祖父写了一张墓志铭的交情,就上前替侯恂求情道:“张抚台,得饶人处且饶人,侯大人做得不对,你上表参他就是了,我也可以上表替你参他,可是你把这么多人头堆到侯大人家里,这未免太过了。”另外一个匆匆赶到现场的朱纯臣也劝道:“张大人,给侯恂一点教训就是了,上次我参他动摇军心,皇上已经把他降了两级,你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了,算了吧!再这么闹下去,对你也不好。”
  “朱国公,邹年兄,我算了容易,可我怎么向弟兄们交代?”张大少爷怒气冲冲的说道:“为了征讨科尔沁鞑靼,我的弟兄二十七天杀进草原两千多里,趴在马背上睡觉,躲在马肚子底下过夜,捧着草料喂马,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杀敌!吃的是来不及烹煮的带血牛羊肉。没有一点盐的生煮马肉,喝的是现挤出来的马奶,甚至战马拉出来的马尿,多少弟兄因为饮食太差,患上了鸡盲眼,上吐下泄拉肚子?多少弟兄是带着伤冲进敌营,和鞑靼浴血奋战?可这个姓侯的躲在后方吃香的喝辣的,搂着十二三岁的小婆娘睡嫩的,等仗打完了又跳出来污蔑我的弟兄们杀良冒功,伪报战功!我今天如果不替弟兄们讨回这个公道,替弟兄们讨回一个清白,我怎么对得起那些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又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去西讨乱贼,东征建奴?”
  朱纯臣和邹德淇一起哑口无言,那边匆匆赶来的刘若宰和余煌则勃然大怒,一起叫嚷道:“张兄弟,你等着,我们马上上奏章弹劾侯恂,替你把这个公道讨回来!也替浴血奋战的屠奴军将士,把这个公道讨回来!皇上和九千岁要是不准,我们就带着大理寺和翰林院的言官御史到午门跪奏,不把侯恂这个奸臣贼子扳倒,誓不罢休!”说着,刘若宰和余煌还真找来笔墨。当场书写弹劾侯恂的奏章。
  人头越堆越高,越堆越高,那边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把侯恂府附近的几条街道挤得是水泄不通,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京城百姓都对侯恂破口大骂,谴责侯恂无事生非,横加污蔑保卫了京畿百姓安全的屠奴军将士。京城里大小衙门的主事官员和六部堂官都先后到场,不过包括张大少爷的座师吏部尚书张瑞图和侯恂好友户部尚书冯铨在内,都是沉默不语,不敢出面劝阻张大少爷。只是暗暗派出人手进宫,去向唯一能制住张大少爷的魏忠贤禀报,可是信使派出去了十七八个,魏忠贤却死活不见露面,就象还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终于,当最后一车人头倒进侯府院子里时,侯恂宅院之中也已经堆起一座四丈多高的人头山。张大少爷先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向被仆人搀着的侯恂狞笑道:“侯大人,我们屠奴军斩获的人头全在这里了,你一颗一颗的慢慢检查吧,人头的头发、耳朵和胡子,一定要全部检查到,看看我的弟兄到底有没有杀良冒功。没事,你慢慢查,我不急。”
  侯恂喘着粗气,一双金鱼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全身颤抖着象在打摆子一样,侯恂想扑上来和张大少爷拼命,可是肯定打不过,侯恂又想马上上表,弹劾张大少爷一个持功骄狂的罪名,可是侯恂又非常清楚,以张大少爷背后的靠山,自己就是上一百道奏章,也休想伤到张大少爷一根毫毛。忽然间,侯恂又开始恨上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喜峰口大捷自己被官降两级之后,本来自己只要夹着尾巴做人,别再去招惹张大少爷,张大少爷未必会对自己赶尽杀绝,可就是因为听信得意门生的以己度人之见,认为张大少爷的变态战绩是伪报,侯恂才又招惹上了这个瘟神,把自己逼到了如今的尴尬境地。
  “小猴崽子,闹腾够了没有?”这时,魏忠贤那熟悉的公鸭嗓子声音终于传来,说话间。魏忠贤领着一队锦衣卫和一个张大少爷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走进了堆满了人头的侯恂府。先看看堆起四丈多高的恐怖人头山,魏忠贤这才向张大少爷笑骂道:“猴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侯大人又怎么招惹到你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亲爹,我……”张大少爷张嘴就想告状。魏忠贤却挥挥手,示意张大少爷不要说话,又转向侯恂笑眯眯的说道:“侯大人,你也太过份了,咱家这个小猴崽子刚刚出生入死回来,你就在背后给他下绊子,说咱家这个小猴崽子是杀良冒功。皇上的意思,本来是让你亲自到兵部去检查小猴崽子上交的人头,免得其他的将领官员说朝廷一味包庇这个小猴崽子。既然小猴崽子已经把人头都送到你这里来了,那就省事了,你一个一个人头的检查吧,看看咱家这个小猴崽子到底有没有杀良冒功——如果没有的话,侯大人你顺便把这些人头送到兵部去,让兵部给咱家这个小猴崽子统计战功。”
  “什么?让我把人头送到兵部去?”侯恂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张大少爷把人头送来恶心自己就算了,末了还要自己把人头送到兵部去——欺负人也不是这么一个欺负法吧?魏忠贤笑着点头,答道:“不错,就辛苦侯大人一下了。还有啊,这事从开始到现在,短短两个时辰里,已经有九十多道奏章送进了内阁,弹劾侯大人刺探军机,污蔑为了大明抛头颅洒热血的屠奴军将士,动摇军心士气,皇上让咱家问问你,你是自己上表请罪请辞呢?还是把你交给三法司治罪?”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在心里明白,皇帝既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其中肯定少不了魏忠贤的挑唆怂恿——本来这件事中,侯恂确实有错,但张大少爷的过错也不小,但魏忠贤只收拾侯恂却包庇张大少爷,倒也把张大少爷偏袒到了十足。那边侯恂则勃然大怒,跳起来叫道:“要我上表请罪请辞?那张好古呢,他把这么多人头堆到我家,砸了我家的院墙还打了我家的人,怎么就不让他请辞请罪?”
  “给脸不要脸!”魏忠贤狞笑一声,向旁边的那个陌生中年人一努嘴,那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会意,马上捧出一道圣旨喝道:“有圣旨,都察院御史侯恂跪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察院御史侯恂举止荒唐,污蔑大明功臣于先,中伤有功将士于后,且有盗窃军机嫌疑,居心叵测,着即将侯恂全家发配贵州充军,所有家产,一律抄没国库充公,以正国法!钦此!”
  “全家发配贵州充军,全部家产查没?”魏忠贤下手如此之重,张大少爷也有些吃惊。旁边看热闹的文武百官也都个个脸上变色,看到张大少爷身上目光中也多了不少敬畏。魏忠贤则冷哼一声,向张大少爷招手说道:“小猴崽子,走吧,这里的事交给别人去办,咱家还有事和你商量。”张大少爷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安排了吴六奇和吴三桂等人出城回营,这才跟着魏忠贤和那中年男子走出人群,扬长而去。
  很是出乎张大少爷的意料,上轿的时候,魏忠贤不仅把张大少爷叫进了自己的大轿,还把那个张大少爷从未见过的中年人也叫进了大轿,和张大少爷分别坐在魏忠贤两侧。看到张大少爷那惊讶的神色,魏忠贤笑道:“小猴崽子,很奇怪吧,咱家这顶轿子,文武百官里面只有你一个人坐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是谁不?”
  “孩儿不知道。”张大少爷老实摇头。那相貌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温和一笑,操着一口贵州口音自我介绍道:“张探花,下官马士英,窃居大同知府一职,久仰探花郎大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得见探花郎尊容,果然相貌堂堂,敢做敢当,下官今生无憾矣。”
  “马士英?你是马士英!”张大少爷吃惊得都在轿子里站了起来。马士英也没想到张大少爷反应这么激烈,忙笑着答道:“不错,下官正是马士英,莫非探花郎也听说过下官的名字?”可是接下来,张大少爷的动作却又让马士英和魏忠贤和大吃一惊——素来以目中无人著称的张大少爷竟然向马士英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吓得马士英也是站了起来向张大少爷单膝跪下还礼,惊讶说道:“探花郎,你是巡抚,我只是一个知府,尊卑有别,下官怎么敢当你的大礼?”
  “马大人,我非你之职,而是敬你之德,敬你的骨气。”张大少爷难得说一句真心话。马士英又是一楞,搞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竟然能让阉党头号大红人张大少爷这么尊敬自己。那边魏忠贤却开心大笑,“好,好,开始咱家还担心你们面和心不和,不会齐心协力的给咱家办事,现在看来,咱家是多余操心了。”说着,魏忠贤又往马士英一指,向张大少爷笑道:“猴崽子,知道马大人为什么有资格坐咱家的轿子么?因为他和你一样,都给咱家争气,都把咱家交代的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给咱家长了面子。”
  经过魏忠贤的仔细解释,张大少爷这才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自去年陕西农民起义爆发以来,陕西周边的州府纷纷告急,被起义军打得躲在城里不敢出来,坐视起义军蔓延扩大,丢土失民,大同巡抚张翼明更是躲进了大同坚城里不肯出来,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马士英亲自领军南下,接连多次打退妄图流窜进大同境内烧杀抢掠的起义军,使起义军不敢迈进大同一步。末了,原本在阉党中极不起眼的马士英又自告奋勇,主动挑起了试行摊丁入亩的重任,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缓和了不少大同境内的阶级矛盾,也有效减少了贫苦农民的负担,所以魏忠贤才格外赏识这个阉党新秀,在马士英主动提出入京述职时一口答应,并且给予了马士英和张大少爷一样的特殊待遇——和魏忠贤坐同一顶轿子。
  “马大人果然是我大明罕见的能臣干吏。”听完魏忠贤的介绍,张大少爷先是赞叹一句,又试探着建议道:“亲爹,象马大人这样的能臣,只让他干一个知府,是不是太委屈了?”
  “是委屈了一些。”魏忠贤点点头,又哼道:“不过马大人那位上司大同巡抚张翼明,倒是让咱家十分失望,乱贼打到大同边境,他竟然敢当乌龟躲进城里,还下令军队不得出城作战,只准死守城池——如果不是瑶草顶着他的命令领军主动出击,大同府能有今天的局面吗?”说罢,魏忠贤又转向马士英说道:“瑶草,好好干,过了这几天,咱家就向皇上请旨,让你和张翼明对调位置。”
  “卑职叩谢九千岁,九千岁提携之恩,卑职没齿难忘。”马士英不敢怠慢,赶紧离座向魏忠贤磕头致谢——那恭敬模样,比张大少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魏忠贤则哈哈大笑,很是得意自己手里一下子涌现出两个青年才俊。
  说话间,魏忠贤的大轿已经回到了承天门前,魏忠贤向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吩咐道:“猴崽子,你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进宫,皇上那边咱家替你担着——哼,敢污蔑咱家的屠奴军杀良冒功,找死!你和瑶草先在这里侯着,咱家进宫交旨,一会咱家带你们回府,给你们接风洗尘,顺便议议摊丁入亩的事。”张大少爷和马士英一起拱手恭敬答应,魏忠贤这才大笑着走进宫门。
  魏忠贤进宫之后,张大少爷拉着马士英走到金水桥旁的僻静处,刚想问问马士英推行摊丁入亩的各种情况,马士英却抢先开口问道:“探花郎,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名叫红娘子的姑娘?还给了她一面东厂的腰牌?”说着,马士英伸手入怀,从贴肉处取出一面东厂腰牌,摊手递到张大少爷面前。
  “不错,是我给红娘子那面东厂腰牌。”张大少爷一眼认出那面腰牌,又惊讶问道:“马大人,这面腰牌怎么在你手里?”
  “红娘子姑娘拿着这面腰牌来找了我,要下官帮忙救出她被恶商威胁的父母家人。”马士英沉声说道:“不敢欺瞒探花郎,下官此次进京述职,表面上是禀报试行摊丁入亩的情况,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张家口那帮商人!而事情的起因,则是因为你交给红娘子姑娘这面腰牌!探花郎,敌人太过强大,我需要你和九千岁的协助,请你务必向下官伸出援手。”
  ……
  正当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在金水桥旁密议的同时,侯恂府这边的事情也进行到了尾声,侯恂全家被锦衣卫按图索骥全部逮捕,打入囚车暂时关进天牢,辽东巡抚派来协助侯恂调查屠奴军战功真假那个心腹也被打入了囚车,同样暂时关进天牢。但他并不是侯恂家人,又有军籍在身,锦衣卫对于如何处置他倒有些为难。到了最后,倒是陈剑煌决定道:“要不这样吧,既然他有军籍,那干脆把他发配到陕西去充军,让陕西那帮乱贼去收拾他。”
  “好,那我就拟文了。”陈剑煌手下的锦衣卫经历答应,在公文上写道:“兹将人犯一名发配陕西充军,人犯姓名:左良玉……”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二奸联手
  “红娘子姑娘,是在八月十六那天拿着东厂腰牌去大同知府衙门找下官的。”乘着魏忠贤还在宫里复旨,马士英向张大少爷介绍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衙役向下官禀报的时候,下官很是奇怪,因为据下官所知,东厂之中似乎并没有女差人,还差点误会红娘子是假冒。还好,红娘子姑娘又说过这面腰牌是探花郎你给她的,下官知道探花郎你素来以清正廉明和大公无私著称,知道其中必有大事,这才放下心来,单独接见了红娘子姑娘。”
  “这家伙是在骂我?”张大少爷难得有些脸红,心说我也算清正廉明和大公无私,这世上就没有贪官了。那边马士英则继续说道:“见面之后,红娘子姑娘告诉我,说是她的父母亲人,被张家口王记商号以雇工为名,扣押在了王记商号大同分号的一个仓库里,并以此为要挟。逼着红娘子姑娘和王记商号的商队北上草原,说是要把红娘子姑娘送给北方的一个贵人,红娘子姑娘假装答应,但提出一个条件是见父母亲人一面,否则她宁死不从,这才知道了她的亲人下落。到了大同见到父母后,红娘子姑娘又乘机逃出王家监视,拿着探花郎你给的腰牌到我的知府衙门求救。”
  “你救出她的父母家人没有?”张大少爷担心问道。马士英点点头,答道:“下官听完红娘子姑娘的叙述后,马上派出两百兵丁,以缉私为名让红姑娘带路找到了那个仓库,并且成功解救出了红娘子姑娘的全家——只是让下官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就在那个仓库里,下官的士兵竟然发现了两百引没有官府戳记的私盐!还有一万五千斤没有在官府登记备案的茶砖!”
  说到这里,马士英压低声音说道:“探花郎,你也知道,边市走私猖獗,下官虽然身为大同知府,理当稽查走私,可也是屡禁不止,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抓大的放小的,但六万斤的私盐和一万五千斤茶砖,绝对已经不是什么小案子了!所以发现这些违禁物资后,下官不敢怠慢,赶紧下令查封王记商号的这个仓库,又让差役捕拿王记商号大同分号的掌柜归案。准备拷问口供,顺藤摸瓜更进一步揪出幕后真凶。可是让下官没有想到的是,下官这边刚封了库房,前脚刚把案犯抓进衙门,后脚……”
  “后脚你的顶头上司,大同巡抚张翼明就来说情,让你放王记商号一马,对不对?”张大少爷脸色阴沉,冷哼道:“说不定还跑不掉宣大总督张朴、宣大巡抚张素养和宣府巡抚秦士文,或许山西巡抚耿如杞和宣府总兵杨应瑞,也都来向你说情。”
  “探花郎你怎么知道的?”马士英大吃一惊,答道:“不错,这些人确实都来找我说情了,有的是写信,有的干脆是亲自来到大同,象宣大总督张朴张大人,他的治府是在阳和(今山西阳高),平时一年难得来几次大同,这次他竟然也亲自来了,说是王记商号沟通关外,是兵部采买战马的重要助手。不能轻动,要我以大局为重,放王记商号一马。我的顶头上司张翼明,还给了我一千五百两银子,说是受人所托送给我的。”
  “大同总兵渠家祯呢?他有没有找你说情?”张大少爷又问了一句。马士英摇头,低声答道:“渠总兵为人正直,抵挡乱贼侵入大同的战斗中,很多血战都是他亲自打的,和下官关系很好,他没有牵涉进这件事。”
  张大少爷点点头,知道马士英没有说谎——通过宋金和肖传动用东厂密探秘密调查张家口八大商号的过程中,张大少爷早就留意到渠家祯没有牵涉进这个案子了。张大少爷又问道:“这么大多人找你说情,你最后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马士英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张朴、张素养和张翼明三位张大人,都是直接管着我的顶头上司,我上奏朝廷的奏本都要从他们手里经过,我还敢说什么?没办法,我只好一边秘密释放了红娘子姑娘全家,一边收了银子,拆了封条,把货物还给王记商号,又当着张翼明的面,销毁了这个案子的所以记录和证据,这才把他们安抚下去。——不过下官不敢欺瞒探花郎,下官也留了一手,把案卷和口供都悄悄誊录了一份,以备日后所需。”
  “你做得很对。”张大少爷很是欣赏马士英的处事手段,沉声说道:“我倒不是鼓励你包庇走私禁物的恶商,只是你的上司下属都靠不住。强行调查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的性命。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该退让的时候,是得暂时退让一下。”
  “多谢探花郎理解下官的苦衷。”马士英感激一记,又说道:“不过下官也只是表面上退让,暗地里,下官秘密派心腹赶往王记商号总号所在的张家口,以经商为名暗中调查王记商号的底细,只是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张家口,暗中向关外各种违禁物资的商号绝非王登库一家,而是有八大家!这些商号以经商为名,不仅肆无忌惮的向关外鞑靼部落走私粮食、茶叶、布匹、盐巴和武器等违禁物资,还大量走私牛羊马匹入关售卖,偷逃赋税,给大明朝廷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赋税损失!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些商号根本不是什么黑夜之中悄悄走私,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公然走私,没有官府戳记的各种违禁物资,可以自由出入张家口的长城关口,不交税。不检查,根本就没人管,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明火执仗!”
  “更让下官想不到的,还在后面。”马士英脸色益发阴沉,语气凝重的说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下官派去张家口调查的人,在给下官两封书信之后,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失去了音信。又没过几天,下官忽然又收到了朝廷少傅、都御史崔呈秀大人和户部堂官冯铨冯大人的书信。书信里除了例行的查问公务之外,或多或少的都提到了张家口边市的重要性,暗示下官不要去碰张家口那些商人。除此之外,朝廷六部和司礼监,或是堂官,或是侍郎,或是秉笔,都是忽然和下官有所接触,言语书信之中,也都提到了张家口边市,暗示警告下官——下官这才知道,我这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惹上大麻烦了,我派去张家口的人,只怕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马大人,你确实是捅了马蜂窝了。”张大少爷点头,微笑说道:“也亏得马大人你在镇压陕西贼乱一事中表现突出,获得九千岁的赏识和垂青,否则的话,这些人只怕连警告都懒得警告你,直接就把你一撸到底了。”
  “下官也是这么想。”马士英垂头丧气的答道:“这些人既有九千岁的亲信,也有东林党的官员,还有皇亲国戚,个个位高权重,要捏死下官,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所以下官没办法,只好又一次退让,不敢再派人去追查这件事。”
  “你真正怕的人,是九千岁吧?”张大少爷微笑说道:“崔呈秀和冯铨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他们联手向你施压,你能不害怕他们的背后还有九千岁?所以你才请旨进京述职,暗中试探九千岁的口风,如果背后还真的九千岁,你恐怕就不只是不再调查那么简单了吧?”
  “探花郎果然料事如神,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马士英也不隐晦,直接就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如果这件事后面。真的站着九千岁,那下官这个官也不敢当了,随便找个借口就告病还乡,躲回贵阳老家去暂避风头,免得将来死得不明不白。”
  “那你为什么又相信我呢?”张大少爷凝视着马士英的双眼,笑着低声问道:“如果我也在背后给张家口那帮商人撑腰,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下官相信探花郎。”马士英微笑答道:“因为红娘子姑娘曾经告诉过我,她认识你的前后经过,也提起过王登库曾经打算在你手里买一批新式火枪,加上下官听说过草原上曾经出现过一批假火枪,所以下官敢相信探花郎,知道探花郎绝对不是那种祸国殃民的蠹虫!”
  张大少爷缓缓点头,对马士英的最后一点疑心也随之散去。沉默良久后,张大少爷忽然握住了马士英的右手,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瑶草兄,你我联手,除掉这批祸国殃民的奸商巨蠹!”马士英大喜过望,忙也握紧了张大少爷的手,毅然点头,“探花郎,为了大明江山,也为了家国天下,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具体该怎么下手,请探花郎指点。”
  “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九千岁究竟有没有牵涉进这件事里!”张大少爷沉声说道:“说老实话,我也担心九千岁是这帮张家口商人的真正后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难度就太高了。”
  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在金水桥旁低声商议的时候,魏忠贤已经大摇大摆的从皇宫中出来,看到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在这边言谈甚欢,见惯了崔呈秀和冯铨狗咬狗的魏忠贤非常欢喜,笑着问道:“猴崽子,瑶草,在聊些什么呢,说给咱家也听听?”
  “亲爹,我们在商议给你庆寿的事情。”张大少爷笑着答道:“十一月二十五,是亲爹你的六十整寿,我和瑶草兄商量,该怎么给亲爹你贺寿,祝你亲爹你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那边马士英一边暗暗佩服张大少爷心眼灵活,一边也笑道:“是啊,再有二十几天就是九千岁的大寿,卑职公务繁忙,只怕没机会到九千岁府上叩寿,所以卑职在请探花郎帮忙,为卑职准备一份贺礼,到时候也好聊表孝心。”
  “好,好。”魏忠贤大为欢喜,大笑说道:“你们这两个猴崽子既给咱家争气,又这么孝顺忠心,咱家很高兴!你们也别送什么贺礼了,多把差事办好,多给咱家争点面子,咱家就已经很满意了。”
  “亲爹,你老德高望重,海内共仰,六十整寿又怎么能草草了事?”张大少爷连连摇头,又笑着问道:“亲爹,孩儿和瑶草兄商量,到了六十整寿那天,给你置办一席全牛宴如何?”
  “全牛宴?”魏忠贤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由好奇问道:“什么是全牛宴?”
  “回亲爹,就是用牛身上的四十六处不同部位,做出四十六道滋味不同的牛肉菜肴。”张大少爷解释道:“这种宴席源自瑶草兄的故乡贵州,一桌全牛宴,要用三四头上好黄牛才能做成,每一道菜都是鲜美无比,名贵大气。孩儿在想,也只有亲爹你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这么气吞山河的宴席。”
  “是吗?”魏忠贤有些动心,又为难问道:“可是在京城里,上那里去找会做这种全牛宴的厨子啊?”
  “亲爹请放心,京城里是没有会做全牛宴的厨子,可是张家口有啊。”张大少爷笑嘻嘻的说道:“孩儿早就听说了,张家口福兴楼里,就有一个云南来的回回厨子会做这种全牛宴,只是价格太过昂贵,所以就算在张家口,也只有八个富可敌国的商号掌柜吃得起。”
  “哦,原来是这样。”魏忠贤点头,又好奇问道:“猴崽子,你说张家口有八个富可敌国的商号掌柜,是那八个?比我们京城里的大商号掌柜都还有钱吗?”
  “咦?”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同时眼中闪过疑惑神色,悄悄交换一个眼色后,张大少爷又含糊说道:“孩儿也是听说,具体是那八个商号有多少钱,孩儿也不是很清楚,就随便说说。不知亲爹有没有兴趣,如果亲爹有兴趣的话,孩儿这就派人去张家口,把那个回回厨子请来。”
  “算了,咱家也就随便问问,寿宴的事情,你干娘已经和皇上说好了,到时候派一些御厨去置办。”魏忠贤一挥手,又吩咐道:“上轿吧,到咱家的家里去,咱家亲自给你们两个猴崽子接风洗尘。”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投石问路
  推行摊丁入亩的难度,比张大少爷和魏忠贤的想象还要大上不少,大同府下辖四州七县,马士英仅是在蔚州和大同、灵台两个县推行摊丁入亩,就遭到了当地乡绅官员的强烈反对,好几次都闹出民变——也就是当地士绅组织家丁到衙门闹事,拒不交纳赋税,马士英的上司和同僚也大都阳奉阴违,不肯协助马士英镇压这些士绅官宦,多亏马士英得到大同军队支持,派兵抓了两个闹得最厉害的士绅,魏忠贤也在朝廷上顶住百官压力,力保马士英,这才把摊丁入亩的政策执行了下去。而结果也是相当可喜的,一年时间下来,一州两县就比往年多收到了两万多两银子的赋税,同时贫苦百姓的负担也大为减轻,今年从开春以来,那怕是在青黄不接的春荒季节,这一州两县的贫苦百姓都没有出现暴动,彻底掐断了大同发生农民起义的苗头。当然了。代价是吏部多了四十多道弹劾马士英的奏章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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