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72部分在线阅读
“辽东出什么事了?让高大人你这么灰心丧气?”张大少爷放下酒杯,凝视着高第问道。高第躲开张大少爷目光,没有回答,倒是马世龙在一旁插话道:“张兄弟,你应该知道的,辽东经抚不和是惯例。前任巡抚喻安性倒是被撤职了,可是宁前道却顶了上来。事事处处都和高督师对着干,辽东将门又大都站在宁前道那边,高督师干什么事都被掣肘,命令根本没人听,命令根本出不了山海关。”
“又是他?他又干什么了?”张大少爷皱着眉头问道。马世龙一耸肩膀答道:“这次你偷袭盛京得手,一把火烧了建奴在盛京最后的粮仓,辽东建奴已经断粮,高督师决定采取坚壁清野战术,采纳你的建议决定放弃锦州,让建奴无粮可掠,被饥荒消磨元气。可是宁前道坚持不能放弃锦州。说是修建宁锦防线是孙督师留下的辽东策略,放弃锦州就等于前功尽弃,不但抗命不撤,还要求高督师向朝廷请款,重修锦州城池。”
“重修锦州城池?国库里的银子还没被他糟蹋够么?”张大少爷冷笑,又向马世龙问道:“马大哥,锦州军队在你手里,高督师下令让你撤退,你率领锦州军民撤回山海关,难道他还敢派兵阻击?”
“他是不敢派兵阻击。”马世龙闷闷的答道:“可是他敢鼓动锦州百姓不撤,他手里的军队又全部是辽东本地人,和锦州百姓沟通方便,高大人刚流露出口风说要放弃锦州,他就派人到锦州散播谣言,说什么锦州百姓一旦撤回山海关,就会无粮可吃,无地可种,还说什么高督师一旦撤走锦州军队,他就要率领军队北上,接管锦州,誓死不失一寸国土。结果,唉……!”
“结果锦州百姓故土难离,拒绝撤退?高督师你又害怕承担丧土辱国的责任,所以不敢太过坚持?”张大少爷沉声问道。高第郁郁点头,算是承认。张大少爷气得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半天,张大少爷才恨恨说道:“此人不除,辽东永无宁日!”
“嘘,小声些。”高第打个手势,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说道:“张兄弟,你可千万别打这样的主意,他的官职虽然不高,可是和辽东军队的主要将领大部分都是他的死党,你如果敢动他,军队就敢哗变,到那时候。就算是张兄弟你,也抗不起那个责任。况且他坚持不肯放弃锦州的策略,在朝廷里也有不少拥护声音,皇上和九千岁又不敢承担丢失国土的骂名,我们的官司就算打到朝廷上,皇上和九千岁也未必敢偏袒我们。”
张大少爷再度沉默不语,良久才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毒瘤!这小子就是辽东最大的毒瘤!他为了自己的声名和权力,根本就不理会以土地换时间的策略是否正确,看准了朝廷顾惜面子的弱点,就铁下心来和你对着干,到时候不管朝廷采纳那种策略,他都可以捞足保家卫国的好名声!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升官发财,更进一步捞取更大的权力!什么叫大奸似忠?这小子就是真正的大奸似忠!”
“老哥也知道他是大奸似忠,可是没办法拆穿他啊。”高第闷闷不乐的说道:“老哥这次回京述职受封,他怕我乘机请得圣旨,已经抢先把反对放弃锦州送进了京城,看着吧,朝廷上又要有一场吵闹了。而且以老哥我为官多年的经验,这次争论十有八九又会旷日持久,等到朝廷拿出主意,再撤锦州就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心愿也就得逞了。到时候,建奴一旦进攻锦州,守住了,证明他的策略正确,他有功劳;守不住他更有话说,说是朝廷没有及时采纳他的正确策略,耽误了整修锦州城防的机会,过错全在我身上。”说到这,高第也是拍一下桌子,咬牙说道:“我就是看破了他的险恶用心,所以才坚决辞官,不上他这个当,随便他怎么折腾去!”
“他做梦,只有我张好古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别想当上辽东王!”张大少爷恨恨说道:“高大人,下官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辞官,下官虽然暂时不想回辽东去,但是新的驻地离山海关肯定很近,我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帮你整死那个王八蛋!”说罢,张大少爷又补充一句,“再说了,估计皇上和九千岁也不会同意你辞官的,毕竟你走了以后,就再没人能够替代你了,皇上和九千岁总不会让那小子顶上去吧?”
“张兄弟,你还是别劝我了,老哥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性格软弱,镇不住辽东那些丘八,再在辽东督师的职位上呆下去,只怕将来下场比王化贞和袁应泰还惨。”高第坚决摇头,又笑道:“至于皇上和九千岁的态度,你这次可料错了。今天我向九千岁提出辞官后,九千岁不但没有骂我,还说让我等几天再向内阁递交辞呈——估计九千岁是要先准备好我的接任人选,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九千岁同意你辞官了?”素来料事如神的张大少爷大吃一惊,惊讶问道:“让你走了,那谁接任辽东?”
“这我怎么知道?”高第一耸肩膀,又瞟着张大少爷笑道:“张兄弟,我怀疑是你噢,你不仅是九千岁的亲儿子,还是辽东大捷的头号功臣,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只有把辽东交给你,九千岁和朝廷才能放心不是?”
“我?不可能!”张大少爷断然摇头,看看左右无人偷听,便凑在高第耳边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升官实在太快,再这么跳级升下去,对亲爹的名声也不好。所以我已经和亲爹商量好了,这次我只升一级,任蓟门巡抚,辽东这边的人选,绝对不会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总不会崔呈秀去吧,那小子敢去么?”高第惊讶问道。张大少爷苦笑着同样一耸肩膀,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希望亲爹决定辽东经略使的新人选前和我商量一下,千万别让一个王化贞那样的废物上去。”
这顿酒宴,张大少爷和高第等人一直喝到傍晚方才散去,分手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高第、马世龙和纪用三人非要去拜访张大少爷的父母,说是以自己们和张大少爷的战友交情,不去拜访张大少爷父母高堂太对不起朋友,还说自己都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张大少爷也甚是高兴,客套几句便即答应。当下张大少爷买单,一伙无良官员太监下了德兴楼,又叫了几辆马车,吆五喝六的杀向文丞相胡同,回家继续闹腾。
马车到了胡同,张大少爷一行下了马车,刚走进胡同时,一队人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拦住去路。为首一名个头高挑的中年美妇行个礼,操着比较生硬的官话向张大少爷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一下,前任锦州兵备张好古是住在那里?”
“张好古?你找他干嘛?”张大少爷迷着醉眼打量来人,发现这名中年美妇身披暗红披风,腰垮宝剑,威风凛凛,身后的壮年男子也个个荷刀持剑,腰板挺直,一看就是军队里面出来的老丘八。那中年美妇不耐烦的说道:“我找他当然有事,你只要告诉我他家是在那里就行了。”
“我就是张好古,敢问这位夫人高姓大名,找我有什么事?”张大少爷打着酒嗝,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话音未落,那中年美妇已经变了脸色,先是上下打量张大少爷一通,然后喝道:“拿下!”
“这位夫人,你说什么?”张大少爷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不等张大少爷再有其他反应,那中年美妇带来的士兵已经一涌而上,眨眼之间就把张大少爷按在地上,旁边的高第和纪用大惊叫嚷,马世龙和张石头更是一起扑上去抢张大少爷,只可惜寡不敌众,三下两下就被那中年美妇带来的士兵揍得满地找牙。纪用首先醒过神来,尖声大叫道:“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绑架探花郎?你知道探花郎是什么人么,快放了他,否则咱家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狗太监,滚一边去!”那中年美妇抬起长腿,一脚就把纪用踹了一个四脚朝天。这时候,晚饭后正在胡同里转悠化食的张老财也闻讯赶来,看到独生子被人按在地上,张老财吓得差点没哭出来,赶紧大叫道:“别!别杀我儿子!你们是不是绑票,要多少钱我给,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千万别杀他!”
“你是张好古的父亲?”那中年美妇斜着眼向张老财问道。张老财鞠躬作揖的说道:“是,我是张好古的父亲,女好汉,你是不是要钱?一万两银子怎么样?放了我儿子,我这就回家给你们拿钱!”
“一万两?你们张家挺有钱的嘛。”那中年美妇总算露出些笑容,下面一句话差点把张老财和张大少爷父子俩都弄晕过去,“行,以后你儿子向我女儿遣媒下聘的时候,就向你家要一万两银子的彩礼好了。”
“什么?”张老财目瞪口呆的惊叫起来。那中年美妇把脸一沉,向张老财问道:“怎么?你儿子没把他欺负我女儿的事告诉你们?我可告诉你,我们马家也不是好惹的,你儿子欺负了我的女儿,别想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了!”张大少爷总算醒悟过来,挣扎着大叫道:“原来你就是秦良玉秦将军,我们大明仅有的两位女将军之一!”
“算你有点眼力。”秦良玉冷哼一声,又喝问道:“张好古,我女儿的事,你怎么说?我可是刚到京城就直接来找你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娘我现在就劈了你!”
“秦良玉?石柱秦总兵?!”高第和马世龙等人全傻了眼睛。只有张老财是眼睛一亮,赶紧满脸堆笑的拱手说道:“原来是亲家母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亲家母多多原谅。”
“你儿子欺负了我的女儿,你打算怎么办?”秦良玉板着脸向张老财问道。张老财一蹦三尺高,喜笑颜开的大叫大嚷道:“负责!当然负责到底!我们张家十代就这么一根独苗,我催着他成亲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就是不听,现在他找老婆,还找这么一个门当户对的老婆,我们张家当然要负责到底了!亲家母,快里面请,快请到家里坐下,我们今天晚上就把狗儿和你家姑娘的亲事给定了,要多少彩礼亲家母只管开口,我们张家虽然不是非常有钱,但一两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爹,我没有,我没欺负她女儿,那是误会!”张大少爷也是大叫大嚷,说什么都不想给自己招来全天下最凶悍的岳母——这句话半点都没有夸张!不等秦良玉发怒,张老财已经一耳光抽在儿子脸上,吼道:“少罗嗦!你也老大不小了,管他是不是误会,你先给老子把儿媳妇娶进来再说!”
说着,张老财又去向秦良玉作揖鞠躬,笑眯眯的说道:“亲家母,你看我家狗儿和你女儿的亲事订在五月二十八怎么样?我每天都看皇历,那可是这两个月最好的日子。对了,明天我就派人去下聘,亲家母你想要民间的媒婆还是朝廷官员作媒,我不太清楚朝廷官员的品级,不知道请顺天府尹做媒,配不配得上我们两家?顺天府的刘大人和我们……”然后自然的,张大少爷的十一位老娘也闻讯跑了出来,一听秦良玉是来抓自己儿子娶媳妇的,张大少爷的十一位老娘马上又乐坏了,象众星捧月一样的把秦良玉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秦良玉赶快把女儿嫁给张大少爷,弄得秦良玉都是满头的大汗。
“张好古在那里?在那里?!”就当张老财夫妻十几人拉着秦良玉的袖子急不可耐的商量儿女亲事的时候,胡同口忽然又传来一个炸雷般的大吼声音,张大少爷扭头去看情况时,却见胡同口又停下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须发花白老者,象一头蛮牛一样撞开看热闹的百姓,挤进胡同一眼看到张大少爷,马上象坦克一样冲过来,两只狗熊一般的手臂左右一分,抓住张大少爷的白杆兵立即腾云驾雾般左右摔开。那老者又一把揪住张大少爷衣领,象老鹰提小鸡一样把张大少爷提起来,吼道:“张好古,小兔崽子,老子总算是抓到你了!”
“熊伯父。”张大少爷满头的汗水,哭丧着脸问道:“你回京城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老子回来了!”那老者——自然是熊廷弼,大吼一声,又向张大少爷狞笑问道:“兔崽子,是不是我们熊家不回京城,你就打算把这件事算了,永远不去江夏找我们熊家?找我女儿?”
“是她离开我的。”提到熊瑚,张大少爷一阵黯然神伤,扭开脸不看熊廷弼,眼角偷瞟人群之外,盼望着能够再次看到熊瑚的倩影。张大少爷没有失望,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容颜清秀,俏丽动人,不是一年前不辞而别的熊瑚是谁?看到张大少爷被身材高大的熊廷弼提到半空的狼狈像,熊瑚不禁噗嗤一笑,向张大少爷说道:“张大哥,我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张大少爷愤怒的叫嚷道:“去年的这个时候,你悄悄的走了,走的时候还骗我,你还有脸来见我?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兔崽子,你说什么?”熊廷弼大怒,飞快举起了醋坛子大的拳头。熊瑚赶紧拉住父亲,柔声说道:“父亲,放开他吧,上次是我们不好,欠了他那么多人情,却不告而别,让我单独和他谈谈。”
“可……”熊廷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女儿哀求的眼神,又想起张大少爷营救自己时的辛苦奔波,最终还是恨恨的放下拳头和张大少爷。张大少爷却嘴硬异常,板着脸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已经忘了你了。还有,我已经快要成亲了,女方的人选还不止一个,没你的位置了!”
“真的?”熊瑚也不生气,偏着头向张大少爷嫣然笑道:“我不信,谁会那么不长眼睛,舍得把女儿嫁给你这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纨绔公子?张狗少?”
“谁说没有?”张大少爷被熊瑚激得嗷嗷直叫,指着旁边的秦良玉说道:“看到没有?这位就是大明朝仅有的两位女将军之一,四川石柱秦总兵,她今天来这里,就是来和我父母商量我和她女儿马姑娘的亲事的!”
“是吗?”熊瑚上下打量一通秦良玉,又看了一眼张大少爷,转身就走。张大少爷终于急了,赶紧去拉住熊瑚问道:“怎么?你又要走?”
“你都要成亲了,我还留下干什么?”熊瑚面无表情,向刚刚抱着一个婴儿挤进人群的秀儿说道:“秀儿,把我儿子抱过来给我,我们走,再也不见这个没良心的狗少了。”
“儿子?”张大少爷打了一个机灵,放开熊瑚冲到秀儿面前,从秀儿怀里抢过孩子,看着婴儿的小脸惊喜万分的大叫道:“儿子?我的儿子?我有儿子了?!”
“不是你的,是我的。”熊瑚过来假意抢夺孩子。张大少爷当然不给,“少来,你一个人生得出来?”说着,张大少爷还把婴儿向父母一举,大叫道:“爹!娘!大娘二娘三娘……八九十娘,快来看你们的孙子啊!”
“我们的孙子——!”
“哎哟!……爹,六娘,你们别踩我的脸,啊!娘,你踩着我肚子了——!哎哟,高大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九千岁为什么同意你辞官了,也知道接替你的人是谁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出世入世
熊廷弼在京城的家产早就被他坐牢时折腾光了,这次回到京城,理所当然的全家都住进了张大少爷家里,吃穿用度也毫不客气的让张大少爷这个事实上的女婿掏腰包。不过还好,熊廷弼一家这次回京城,熊瑚别的东西没带来,就给张大少爷带来一个儿子,给做梦都想让儿子娶妻生子的张老财夫妻带来一个孙子,所以别说熊廷弼一家只是暂时在张大少爷家里吃住了,就一辈子住在张老财家里,乐得已经晕头转向的张老财夫妻十几人也绝没半句怨言。
“婆娘们,你们快看,咱们的孙子还这么小,眼睛就会滴溜滴溜的转——向贼似的——多象咱们狗儿小时候的模样啊?”怀里抱着孙子,张老财笑得是嘴都合不拢,大惊小怪的招呼老婆们一起看热闹。而张老财的十一个老婆更是欢喜,七嘴八舌的叫喊声音差点把张大少爷的耳朵都震聋了,“眼睛是象狗儿,鼻子象老爷你。”“嘴巴象十一妹,牙齿……老爷。我们是不是该给孙子准备磨牙棍了?”“是该准备了,老爷,我们叫京城里最好的木匠,用最好的木材,给咱们的孙子做上十根八根磨牙棍准备着吧?”“还有衣服,明天我就亲自去祥云铺,亲自给我的孙子订上十套最好的衣服,鞋子也交给我了。”“老爷,快把孙子给我抱抱,我们的亲孙子哎……”
“老爸,十一位娘亲,你们别把我的儿子惯坏了。”张大少爷听不下去了,上去想把儿子抢回来,结果很自然的,张大少爷马上被十一位老娘连推带搡的赶开,连碰都没能碰到。只有张老财笑眯眯的说道:“狗儿,你大儿子的名字,就交给父亲取了,你别插手。小名就叫小狗儿吧——难听是难听点,阎王看不上眼,就不会把他拉去,以后还肯定和你一样有出息。至于大名,大名……”
“大名还是我取吧,以老爸你的学问,能把我儿子的名字取成张家辉。”张大少爷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爸能给孙子取出什么好名字。张老财把眼睛一鼓,喝道:“少罗嗦。老子说了你别管你就别管!让老子好好想几天,再找几个算命先生挑一些好字眼,保管给你的儿子我的孙子取一个好名字。”
“可……”张大少爷还想反对。那边已经用完饭的熊廷弼却站了起来,向张大少爷喝道:“兔崽子,别罗嗦了,提上茶壶陪老子到院子里走一走,老子有一些话问你。”张大少爷胆怯的看一眼快六十岁了还是虎背熊腰的老丈人,又看看正在饭桌旁边偷笑的熊瑚,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出去,手里还提着一个滚烫的紫砂茶壶,随时准备着服侍老丈人饭后用茶。
张大少爷家的后花园还算挺大,花草青葱,绿柳成荫,夜间散步心情确实不错。不过熊廷弼和张大少爷翁婿显然都没心情去欣赏那些花花草草,走到了池塘旁边,熊廷弼首先开口问道:“刚才,你和石柱的秦良玉总兵在那边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刚听完就和你翻了脸,拂袖而去?大明这么多将军里,值得我尊敬的人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你可千万别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岳父大人,你误会了,其实秦总兵也是误会我了。”张大少爷苦着脸,把自己如何在松江府与马湘菱见面、以及如何发生误会和后来的事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张大少爷又苦笑着说道:“今天秦总兵来这里,本来是想抓我去和她的女儿成亲的,可我和她女儿没有半点感情,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更不想对不起瑚儿,所以我就告诉秦总兵说,九千岁魏公公是我的义父。岳父你也知道的,秦总兵的丈夫马千乘将军就是死在太监手里的,对太监是恨之入骨,所以她当然要拂袖而去了。”
“原来是这样,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考虑我女儿的感受。”熊廷弼满意点头,又说道:“天启元年沈阳失守的时候,建奴一度攻到山海关下,那时候我和秦总兵临危受命,曾经在山海关并肩作战,算是有点交情。改天我去拜访秦总兵时,把你和她女儿的误会说一说,省得她家里的人老是纠缠着你不放。”
“既如此,那就多谢老泰山了。”张大少爷大喜过望,赶紧道谢——张大少爷有熊廷弼这么一个凶恶的老丈人就够受的了,可不想再招来一个更加凶恶的丈母娘了。熊廷弼则又背着手问道:“那九千岁的事了,你又怎么看?虽说岳父以前的楚党同僚,只要没倒台的,大部分都投靠了九千岁。可是谁也没有你和九千岁走得这么近,关系这么亲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九千岁一朝倒台,或者忽然过世,别人算起老帐,你怎么办?”
“这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张大少爷口不对心的答道。熊廷弼对女婿的性格了解不深,还以为张大少爷真是那种得过且过一棵树上吊死的主,便怒道:“愚夫之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如果不早些做好打算,将来连累到我的女儿外孙怎么办?”
“我这个岳父该不会也是倒魏党吧?想鼓动我和他联手搞翻魏忠贤?”张大少爷心中狐疑,便试探着问道:“小婿愚钝,依岳父之见,小婿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还请岳父指点。”
“尽量和魏公公走得远一些,最好是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不要为了讨好他就什么事都去做,尤其不能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熊廷弼搬出自己的经验,又说道:“还有,多建立一些大的功业,你的功劳大了,德高望重了,将来就算出现什么变故,风波也影响不到你的身上。困时独善其身,达时兼善天下,明白不?”
“明……白。”张大少爷花了很大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两个字。同时张大少爷心里也很奇怪,自己这个满脑袋出世和独善其身思想的老丈人,当初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和辽东经略使的——难怪他蒙冤入狱的时候,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站出来给他喊冤的。这年头,当官的要是不拉帮结派抱大腿,学着熊廷弼这么的独善其身,那他就等着倒霉吧!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杀头抄家,祸及家人——上辈子全家都是政府官员的张大少爷。可是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这好。”熊廷弼并不知道女婿心里的鄙夷,只是接着问道:“贤婿,你可知道这次岳父起复为官,朝廷给我安排的是什么职位不?”
“应该是主事或者侍读之类的官职吧,过渡一下再慢慢提拔。”张大少爷搔着脑袋答道。熊廷弼一笑,说道:“错了,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正四品?”张大少爷嘴上惊叫,心里却是猛然一凛,心说魏老太监经过信王事件的教训,看来是铁了心要培植他在军队里的力量预防万一了——魏老太监应该打的是这个主意,熊廷弼是永不叙用之人,他越级起复,对熊廷弼不仅有官场上非常重要的起复之恩,还可以利用我这个枢纽进一步笼络,同时还把熊廷弼的外孙、我的儿子捏为人质,不怕我们不乖乖跟着他走!假以时日,北方的主力军队就很可能落入他的间接掌控之中——死老太监,算盘打得可真精明!
“托你的福啊。”熊廷弼露出些开心笑容,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向朝廷报捷的奏章里说——你这次的辽东大捷,实际上就是延续我当年的三边布置方略,坚守耗敌之后再联合三边一起发难,使建奴首尾难顾,你才抓住空当偷袭盛京得手。皇上和魏公公看了奏章以后非常高兴,认为我的三边布置方略始终还是正确的,所以这才将我越级起复。不错,你不愧是我熊廷弼的女婿,没让我失望。”
“小婿说的是实话,没有岳父当年与蒙古林丹汗建立的联系,没有岳父当年力挺毛文龙开镇东江,打好基础,他们也不会出兵牵制建奴。”张大少爷恭敬说道:“只可惜去年的冬天实在太冷,海河冰冻,岳父你的第四方布置登莱水师没能发挥作用,否则的话,这一次的辽东大捷还可以更进一步扩大战果。”
“没关系,还有机会。”熊廷弼大度的一挥手。笑道:“岳父这一次回京,皇上和魏公公肯定还要召见我,向我咨询三边布置方略的详细情况,只要他们能够理解我的方略,很可能又会把我派到辽东去。到了那时候,你和袁崇焕那小子,都将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们翁婿合力,不信打不垮狗建奴!”
“我这个岳父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别人都畏辽东如虎,就只有他在辽东两起两落了,还义无反顾的选择要去辽东——简直就是一个热血老愤青!”张大少爷开始还暗暗摇头叹气,可是听到‘袁崇焕’这三个字时,张大少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问道:“岳父,你怎么看宁前道这个人?”
“很有才学的一个年轻人。”熊廷弼顺口答道:“天启二年,我还没进天牢的时候,他去辽东上任,首先拜访了我,向我了解辽东的各种情况,我曾经问过他到辽东上任后打算怎么办,结果他的回答是以我的三边布置方略先守而后攻。对了,他还说过,我的三边布置方略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权力太过分散,辽东经略使名为节制,却无法直接指挥东镇毛文龙和登莱军队,太过不便,所以他说辽东经略使最好是能撤消登莱天津的巡抚之职,甚至连辽东巡抚一职也撤了,再加强对皮岛军队的控制,由辽东经略使直接控制三边军队,令出法随,这样才能更有效的指挥三边军队进剿建奴。”
“狐狸果然还是露出来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权’字!”张大少爷心中冷哼,又试探着向熊廷弼问道:“岳父,那你又怎么看他这个建议呢?”
“有点天真。”熊廷弼叹气答道:“辽东军队和登莱天津水师,是大明军队的半个家当,只要皇上不犯糊涂,九千岁还没老糊涂,就不会把这么多军队同时交给一个外臣。不过他的想法是好的,一想到王化贞当年对我的掣肘,我就恨不得把辽东巡抚这个职位给撤了。”
“还好,我这个岳父还算有点理智,不算无可救药。”张大少爷偷偷擦了一把冷汗,盘算了片刻后,张大少爷打着呵欠说道:“岳父,你旅途劳顿,一定很累了,让小婿送你回房休息吧,其他的话改天再说。对了,现任辽东督师高第高大人和小婿交情深厚,明天我把他请到家里来,让岳父你和他单独谈谈,多了解一下辽东现在的情况。”
岁月不饶人,年近六旬的熊廷弼其实感觉有些累了,也就点头同意。当下张大少爷亲自将熊廷弼送回房间,叮嘱丫鬟好生服侍他安歇休息,这才退出房间,心事重重的去找熊瑚叙旧,顺便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得熊瑚房间时,儿子却不在房里,丫鬟秀儿也不在,只有熊瑚独坐在烛光下发呆。张大少爷悄悄走过去,忽然一把抱住熊瑚,想事情想得入神的熊瑚一惊,回头看见是张大少爷,熊瑚的俏脸不禁一下涨得通红,打了一下张大少爷,羞涩说道:“快放开,让别人看到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儿子都给我生出来了,还有谁会说什么?”张大少爷嬉皮笑脸的抱起熊瑚,自己坐在熊瑚的位置上,又把熊瑚放到自己腿上坐好,笑眯眯的问道:“我们的儿子呢?秀儿那个鬼丫头呢?不会是被张石头那小子叫出去了吧?”
“儿子被你父母抱去了,说是今天晚上由他们照顾。”熊瑚低声答道:“至于秀儿,那个鬼丫头从送我回房以后就不见了,十有八九是被你那个小跟班张石头给叫出去了。”
“也好,我们夫妻俩今天晚上就没人打扰了。”张大少爷嘿嘿淫笑,一手解衣一手摸胸,猴急的又想推倒熊瑚。熊瑚羞红着脸极力反抗,“不行,正式拜堂成亲以前,说什么都不让你碰我了。上次我可是被你害惨了,回到老家肚子忽然大起来,害得我和我爹娘在乡亲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呜……,别咬,我还给儿子喂奶……,好,我算怕你了,别在这……”
直到红烛燃尽,房中一片漆黑,房中的呻吟喘息声方才停歇,张大少爷这才满意的仰面躺倒,把浑身香汗淋淋的熊瑚揽进怀中,温柔抚摸着她身上嫩若凝脂的每一寸肌肤。熊瑚又舒服的呻吟一声,轻声问道:“刚才我爹把你叫出去,你们说了什么?他打你没有?我们在江夏的时候,他老人家可是咬牙切齿的要把你的皮剥了。”
“还好,看在我们的儿子他的外孙份上,打得不算太重。”张大少爷毫不脸红的随口瞎扯,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和你父亲的其他谈话,那就比较不投机了,如果不是我会察言观色及时避让,只怕我们今天晚上就能脸红脖子粗的吵起来!”说到这,张大少爷忍不住嘟哝了一句,“那么大年纪了,还尽让我操心。”
“你说什么?”熊瑚气得在张大少爷肩上狠咬一口,怒道:“我父亲可是你岳父哎,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说他让你操心?我实话告诉你,我父亲也是一直在忍耐你,他早就说过了,他很不喜欢你那种油滑诡诈的个性,爱走歪门邪道,一点都不光明正大!”
“我是油滑诡诈,也确实是从来不走正道——可是我走歪门邪道,是为了达成光明正大的目的。你父亲是以出世之法在入世,我是以入世之法在出世!”张大少爷毫不示弱的反驳道:“瑚儿,你不信的话咱们打一个赌,如果我不替你父亲操心,不在背后给他解决麻烦,为他出谋划策,那么他一旦第三次出任辽东经略使,不出一年,必然第三次倒下,而且这一次还是要倒在他信任的人手里!”
“真的?我父亲真这么危险?”熊瑚对张大少爷的判断力倒是蛮信任的,又知道父亲这次回来,还是冲着辽东战事来的。所以思来想去后,熊瑚还是放缓口气问道:“那你说说,我父亲应该怎么办?你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