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56部分在线阅读
“大汗,奴才斗胆要一个赏赐。”范文程双膝跪下,向努儿哈赤磕头恳求说道:“攻城坡车搭上锦州城墙后,请大汗恩准八阿哥皇太极和奴才首先领军冲锋,杀上锦州城墙,活捉张好古蛮子,交给大汗凌迟处死,为十阿哥和牺牲的大金将士报仇雪恨!”
“狗奴才,对你的正宫主子还挺忠心的嘛,有什么好彩头都想到他。”心情极好的努儿哈赤哈哈大笑,先是抽了范文程一马鞭,又喝道:“好,我答应你,去和八阿哥准备吧。”
“奴才多谢大汗!”范文程重重磕一个头,跳起来狂笑着去寻找皇太极了。又过片刻,十五辆庞大的攻城坡车便被推出阵来,在无数建奴步兵的簇拥下,带着隆隆的巨响,并排驶向已经失去重炮掩护的锦州西门城墙。皇太极和范文程则率领正白旗骑兵尾随其后,只等这些能够承手人马踩踏的攻城坡车搭上锦州城墙,皇太极和范文程就要领着骑兵冲上城去,为他们失策招来张大少爷这么一个变态小瘟神赎罪……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亡羊补牢
“那……,那是什么东西?”饶是张大少爷见多识广,此刻也被望远镜中出现的物体惊得目瞪口呆——那是一种类似于活动楼梯的车辆,前端与锦州城墙持平,呈坡状下滑,长度至少有十丈,宽度也有三丈,底部还有十二个车轮,所以看似笨重无比,其实可以推动。被这种印象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攻城武器惊得瞠目结舌许久,张大少爷才放下望远镜失魂落魄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攻城武器?建奴是怎么从沈阳带来的?临时赶造,他们又是从那里去找这么多的材料?”
“东家,不对,你仔细看,那种车大部分是冰造出来的。”一直没有放下望远镜的宋献策出言纠正。张大少爷赶紧又举起望远镜,这才发现刚才因为距离太远和光线太暗,自己并没有完全观察清楚那种新式攻城武器,此刻正好有两辆那种攻城坡车从努儿哈赤的指挥台两侧经过,借着建奴指挥台上密集的灯火,张大少爷这才清楚的看到,那些攻城坡车的坡面。全都是晶莹透彻的白色寒冰,冰块里还夹杂着一些其他东西,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估计也是一些绳子纤维之类的连接物。
明白了这点,差点绝望的张大少爷脸上总算是恢复一点人色,跳起来大吼大叫道:“传令左右炮台,红夷大炮换实心炮弹准备,还有佛朗机炮,也给我换成实心炮弹准备!还有,东南、东北两座炮台增援西门的四门红夷大炮,尽快给我搬过来!”发布完这些命令,张大少爷又飞快冲下城楼,找来西门守将吴襄和吴六奇,命令他们组织精锐士兵单独编队,做好肉搏准备,同时大量准备滚石落木,准备用来砸顺着坡车上城的建奴士兵。
“建奴的攻城坡车有十五架,我这些准备够不够?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张大少爷脑海中紧张盘算,思量更多的应对之策,几乎是凭着第六感下令,让民夫壮丁把撞击云梯用的巨木集中在一起,准备用巨木顶住建奴攻城坡车,不让坡车靠上城墙,又疯狂搬运地雷、万人敌和燃烧弹到前线备用。还好,建奴的攻城坡车移动缓慢,锦州军民还有一点准备时间。这时候,茅元仪也从西北炮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向张大少爷禀报道:“张大人,西北炮台有三门红夷大炮有问题,我已经让炮手停用了,其他的两门,我已经让他们搬到了城墙赶造的新炮台上备用!”
“三门?这么说,西北炮台只有两门红夷大炮可用了!”张大少爷额头上又流下冷汗,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张大少爷只能指着茅元仪叫道:“茅大人,你回西北炮台去,亲自指挥剩下的两门红夷大炮发射,一会建奴的新式攻城武器就要来了,一进射程,就给我用实心炮弹狠狠的打!大炮数量不足,我要你拿准确度给我弥补!”
“下官尽力。”张大少爷麾下唯一一个懂火炮的茅元仪咬牙答应,又冲回了西北炮台。张大少爷喘几口气,又回过头来时,建奴的攻城坡车已经出现在了锦州西门守军的肉眼可视距离内,看到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攻城武器,锦州军民也是一阵慌乱,纷纷惊叫大喊,“天啊!那是什么东西?”“怪物!好大的怪物!”“那是干什么的?建奴到底打算干什么?”个别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退缩。
“都别慌!”张大少爷拔出宝剑,厉声喝道:“都不要慌!那是建奴的攻城车,我早就准备好办法对付了,你们只要按命令行事,我们就一定能轻松打败建奴!”不得不承认,连日来的守城胜利后,张大少爷在锦州军民中确实已经建立了崇高的威信和用兵如神的形象,让锦州军民对他充满信心,现在张大少爷又随口瞎吹建奴攻城坡车也早在自己预料中,信以为真的锦州军民自然是信心大增,慌乱势头得到遏制。
“轰隆!轰隆!轰隆!”建奴攻城车推进红夷大炮射程之内的时候,已经转移到内侧炮台的五门红夷大炮先后开火,将五枚标准十八磅重的实心炮弹轰向建奴攻城坡车。也许是紧张时的超常发挥吧,平时里开炮轰击目标一向靠蒙的明军炮手发挥出色,五枚炮弹有三枚击中目标,其中两枚同时轰在同一辆建奴攻城坡车上,将那那辆建奴攻城坡车的冰面轰得粉碎,被迫退出战场。这么一来,锦州军民和张大少爷自然是欢声雷动,尾随在攻城坡车背后的皇太极和范文程则都是大吃一惊。
“范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蛮子的炮台不是已经停止开炮了吗?怎么又开起炮来了?”皇太极惊叫问道。范文程也是莫名其妙,稍一盘算后,范文程答道:“主子,奴才认为张好古小蛮子很可能是在狗急跳墙,把红夷大炮搬到了城墙上开炮!主子请放心,红夷大炮没有炮台保护,在城墙上转移不便,只能打一个很小的范围,不可能威胁到我们所有的攻城坡车。而且张好古小蛮子手里还有三门问题红夷大炮。一旦在蛮子守军密集的城墙上炸膛,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范文程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没有专用的炮台让红夷大炮自由调整射角,在城墙开炮的红夷大炮轰击目标确实只能限制在一个很小的夹角内,可问题是,贪生怕死的张大少爷为了利用红夷大炮保命,在发现建奴企图摧毁锦州西北、西南两个炮台时,张大少爷又命令监军太监纪用和茅元仪组织百姓,日夜不休的加班加点,又在锦州西北、西南的墙角内侧赶造了两个新的炮台!而且为了防火隔热,张大少爷还特别命令在炮台和城墙的连接出装上厚木板,所以建奴的火攻虽然破坏了城墙外侧的两座炮台,明军却迅速把红夷大炮转移到了内侧的两座新炮台上,继续灵活的迅速开炮!这么一来,范文程的如意算盘也就破产了一半了。
“轰!轰!轰!”新的一轮炮击先后袭来,再度重创两辆建奴攻城坡车,发现情况不妙的范文程也顾不得吹嘘自己的计策神妙了,只是不断催促步兵推动攻城坡车,抓紧时间逼近城墙。不过建奴攻城坡车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沉重,移动速度缓慢,加上道路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建奴士兵虽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推车,但锦州城上的红夷大炮还是抓紧时间连续开炮。一口气接连摧毁了四架建奴攻城坡车。后面的努儿哈赤也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下令前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帮助推车,差不多是一百人推动一辆攻城坡车,加速前进。
攻城坡车冲到距离锦州城墙两里内时,明军的佛朗机小炮也开始发威,佛朗机炮的特点是射速快准头强,还有转移灵活,威力虽然远没有红夷大炮那么大,但张大少爷却非常聪明的命令每十门佛朗机炮集中对付一辆攻城坡车,几轮轰击下来,照样有两辆攻城坡车被佛朗机炮摧毁。再加上红夷大炮又摧毁了两辆,建奴的十五辆攻城坡车转眼就只剩下了七辆。不过建奴的攻城坡车,距离锦州城墙也只剩下不到一里的距离。
“总攻!”努儿哈赤再度发出总攻命令,山崩地裂的战鼓声中,重新集结组织的建奴士兵疯狂怪叫着,抗着云梯和推着剩下的裹铁车再次冲向城墙。仗打到这个地步,张大少爷也丝毫不敢吝啬守城物资和有什么保留了,地雷、万人敌和燃烧弹都是不要钱一样拼命往下砸,还有弓箭——张大少爷早就准备好的涂药毒箭也拿了出来,对着建奴士兵狠射。火焰翻腾和箭雨倾泻中,建奴士兵惨嚎着一个接一个倒下,但建奴的攻城坡车距离城墙也越来越近。
“轰!轰!”锦州西门的北段城墙处忽然传来两声巨响,原来茅元仪见建奴攻城坡车冲得太快,西北角仅有的两门红夷大炮根本无法压制,便冒险使用两门有问题的红夷大炮,调好射角,赶开旁边的明军士兵,亲自点火开炮。很幸运,两门质量低劣山寨红夷大炮这次人品大爆发,两枚实心炮弹轰出去后不仅没有炸膛,还同时击中同一辆建奴攻城坡车,从侧面将这辆攻城坡车冰盖轰得粉碎,加上佛朗机小炮又从正面击毁一辆攻城坡车,建奴的攻城坡车便只剩下了五辆可用。但是因为距离太近,缺乏准头的明军红夷大炮已经无论如何不敢再开炮了——否则要是一炮轰中锦州城墙,那城墙上密集的明军守军才叫比窦娥还冤!
“还有五辆!”张大少爷恨恨的念了一句,又吼道:“传令炮台,红夷大炮换葡萄弹轰建奴!吴襄、吴六奇、吴三桂,接下来的肉搏,就看你们的了!”
近身肉搏战确实无法避免了,明军士兵抗着巨木猛顶猛撞,仍然无法阻止建奴的攻城坡车靠近,地雷扔到攻城坡车下,即便能炸死炸伤一两个建奴士兵,也无法同时炸死一百多个建奴士兵。关键时刻,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吴襄和吴三桂父子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一起手提双刀。带着精锐士卒守在城头,随时准备投入血战;力大无穷的吴六奇也是剥去身上盔甲,手提双斧,圆睁双目,咬牙怒视着缓缓逼近的攻城坡车;本质上无比贪生怕死的张大少爷也鼓起勇气,抢过一把利于近战的钢刀,领着亲兵队准备投入血战。
“城在人在,城亡我亡!”第一辆建奴的攻城坡车碰上锦州城墙那一刻,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无数的明军士兵和锦州百姓跟着呐喊起来,吴六奇更是咆哮着跳上城墙箭跺,冲着欢呼冲锋的建奴士兵怒吼,“狗建奴,来吧!杀——!”吼叫间,吴六奇大斧力劈,鲜血飞溅间,第一个冲上城墙的建奴骑兵战马马头破裂,连人带马摔下滑坡。
“杀——!”无数的明军士兵怒吼起来,抬着大石檑木狠狠抛上建奴的攻城坡车,石头檑木顺着冰面滑坡滚落,砸得冲锋而上的建奴骑兵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着滚下坡车。年仅十四的吴三桂也跳上一辆坡车齐平的箭垛,双刀疯狂挥舞,将两个并骑冲上的建奴骑兵生生砍了下去,吴襄的家族子弟也是各挺刀枪,对着蜂拥而上的建奴骑兵又砍又戳,生生用身体把建奴骑兵拦在车上,不让他们踏足城墙一步。把守另一辆攻城坡车的吴襄虽然刚冲上去就被一支流矢射中面颊,但他还是一把拔出羽箭,吐出被射落的两颗带血牙齿,怒吼着挥刀猛砍建奴骑兵。
湿滑的冰面抵消了建奴骑兵的冲锋力,也给明军步兵和建奴骑兵提供了公平肉搏的机会,在城破人亡的威胁面前,一向以贪生怕死的明军士兵仿佛脱胎换骨,吼叫着拼命放射弓箭,拼命抛掷地雷,钢刀疯狂劈砍,长枪猛戳猛扎,抱着敌人嘶咬打滚,抬起大木挥砸抡转。锦州百姓也纷纷涌上城墙,用石头,用木棍,用锄头,和建奴士兵拼死血战。天空中羽箭弹石来往如蝗,城墙上血肉飞溅,地面上烈火熊熊,敌我双方每时每刻都有战士倒下,伤亡同样惨重。
肉搏战的残忍代价是双方都承受不起的,从建奴利用攻城坡车直接向城墙发起冲锋的那一刻起,短短半个时辰多点的时间,明军士兵的伤亡就已经突破八百余人,吴六奇和吴襄父子也是先后受伤,但三将都是死战不退,领着军队死死拦住了建奴骑兵的上城道路,剩下的两架攻城坡因为缺乏猛将坐镇,锦州军民完全是在用人命在填漏洞,用血肉之躯在抵挡建奴的骏马弯刀。其他三门的战况虽然还不清楚,但是从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来看,建奴也没放过从其他三门攻破锦州的打算,战斗同样激烈残酷。
“火油!火油没有了!”最为宝贵的火油首先告罄,指望火攻烧毁建奴坡车的张大少爷急得破口大骂,提起钢刀也要亲自冲锋,但是被几名亲兵死死拉住,张石头则闷不作声的领着剩下的亲兵冲向建奴,与蜂拥而上的建奴士兵疯狂砍杀在一起。危急时刻,监军太监纪用也顶着箭雨率领一队百姓冲上城墙,给张大少爷带来大量的棉被和十几桶火药,准备在城头上临时赶制燃烧弹杀敌。看到那十几桶五十斤装的火药,张大少爷灵机一动,吼道:“纪公公,别打开火药桶,在桶顶钻眼,插几根长引线进去!”
“好。”纪用答应,慌忙按张大少爷的指点而行,片刻后,十几个火药桶都临时被赶制成了大型炸弹,张大少爷又命令四个士兵抬起一个火药桶,亲自点燃引线吼道:“往建奴的攻城车上扔!炸死他娘的狗建奴!炸!”
“炸!”四个士兵同时怒吼,奔跑几步,一起使力将火药桶抛向建奴的攻城坡车,火药桶砸到建奴坡车上炸开,轰隆一声巨响,建奴士兵血肉飞溅,早已经被踩踏得吱吱作响的攻城坡车冰面也应声而裂,建奴士兵掺叫摔落地面,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明军将士则欢声如雷。
“好,终于破了!”终于想出办法破解建奴攻城坡车的张大少爷激动万分,又哭又喊的疯狂吼叫道:“快,用火药桶,把建奴的攻城全给老子炸掉!炸死狗建奴他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枪暗箭
建奴的第五辆攻城坡车被明军火药桶炸毁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曙白,没有了这种这种对锦州守军威胁最大的攻城武器,建奴军队的士气也为之大挫,加上明军已经从东南、东北两座炮台搬来四门红夷大炮助战,实在承受不起葡萄弹带来巨大伤亡的努儿哈赤不得不下令鸣金收兵,锦州开战以来,建奴军队发起的最大规模进攻也彻底宣布失败。但是在建奴军队灰溜溜撤走的时候,锦州军民将士已经连欢呼庆祝的力气都没有了,绝大部分明军将士都是扔下武器,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城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休息。张大少爷也是如此,不过在跌坐在城楼台阶上的时候,张大少爷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内衣里面已经结满了薄冰,冰从何来?张大少爷找了半天才发现原因,原来是张大少爷自己的汗水把内衣浸透后,汗水结冰而成。明白了这点,张大少爷不苦笑一声,长叹道:“惨胜啊,险啊。”
确实是一场惨胜,一夜时间里,锦州将士牺牲四千人以上,光是在西门阵亡的将士就超过了两千五百多人,伤者不计其数,吴襄的大儿子吴三桂鼻梁被建奴马刀砍断,血流满面,带着重伤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建奴刚刚撤走就直接晕了过去,吴六奇和吴襄身上的大伤小伤也不计其数,张大少爷也被流矢射中两次,幸亏伤口都不太深。不过损失最大的还是守城物资,万人敌和火油都只剩下不到两成,地雷彻底全部用光,储备最充足的火药也只剩下一半多点,以至于掌管火器储存的纪用向张大少爷报告物资库存时忧心忡忡的说道:“张大人,昨天晚上倒是勉强顶住了,可建奴要是又发动一次昨晚那样规模的攻城,咱家担心军队就算还撑得住,守城物资没办法撑到战斗结束了。”
“没事。”张大少爷无力的摆摆手,又指指城外堆积如山的建奴士兵尸体,有气无力的笑着说道:“纪公公你看,建奴的伤亡比我们大得多,建奴的总人口也就二、三十万。你就是借努儿哈赤老建奴一百个胆子,也敢再发动那么大规模的进攻了。再说了,昨天晚上我们损失惨重,主要是被建奴的新式攻城车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只好拿士兵的生命和守城物资去拼耗,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建奴的这个杀手锏,又有充足时间准备,我至少能想出好几种法子破建奴的这种新式攻城车。”
“张大人分析得透彻,有道理。”纪用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张大人,你认为努儿哈赤老建奴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张大少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仰躺在城楼台阶上,看着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喃喃说道:“是啊,努儿哈赤老建奴下一步会怎么办?如果我是老建奴,会用什么法子攻破锦州?”
……
和张大少爷预料的一样,建奴军队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后,努儿哈赤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昨天晚上的血战中,建奴士兵阵亡将近八千,伤者过万。其中又有三四千是重伤,彻底丧失战斗力,加上前期的几场大战伤亡,努儿哈赤的十三万大军连伤带残,已经有两成军队永远消失,这样的损失对于人口单薄的建奴女真来说,实在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数字。所以好不容易回过气来后,努儿哈赤的第一句话就是,“张好古蛮子,我不把你凌迟处死!挫骨扬灰!我誓不为人!”
骂归骂,发自内心的痛恨归痛恨,但努儿哈赤却是说什么都不敢拿军队去和张大少爷那个变态小瘟神对耗了,到时候就算耗赢了,建奴军队也得元气大伤,所以不光是杀人如麻的努儿哈赤都不敢继续强攻,建奴的其他旗主也是个个胆战心惊,提到张大少爷的名字就心头发颤,争先恐后的请求努儿哈赤不要再打锦州了,不要再拿建奴将士宝贵的生命去锦州那条变态的防线上消耗了。努儿哈赤则咬牙切齿的问道:“不再打锦州?那我们一万多名将士的鲜血不就白流了?德格类和费杨武不就白死了?不攻破锦州屠城报仇,我大金八旗颜面何存?不攻破锦州拿到屯粮,我们大金的粮荒如何度过?”
“阿玛,如果要攻破锦州,也不是只有强攻一个法子。”努儿哈赤诸子中比较有头脑的汤古代小心翼翼说道:“比如象以前攻打沈阳和广宁一样,招降蒙古人和蛮子做内应,从内部打开城门。”
“你以为我没想过?”努儿哈赤没好气的喝道:“张好古那个小蛮子比泥鳅还滑,从锦州开战起就直接封死了城门,还把我们事前布置的内应给一网打尽,我们拿什么内应从内部打开城门?”
“阿玛,张好古小蛮子是封死了锦州四门。可是他难道就永远不打开吗?”汤古代阴阴的说道:“阿玛可还记得《三国演义》那本书里,马超是什么打破潼关的吗?假装撤兵,等潼关的曹操守军出关砍柴汲水,马超乘机让内应化装成普通百姓混进潼关,然后马超的军队又掉头杀回,内应打开关门,马超乘机拿下了潼关。”
“用马超的这个法子?能行吗?”努儿哈赤眼睛一亮。不等汤古代说话,重新得到信任进帐议事的范文程抢着说道:“大汗,奴才认为此计切不可行,张好古那个小蛮子实在太奸猾了,我们就算撤军,张好古小蛮子也肯定不会立即出城,只会先派斥候反复侦察,直到我们的大军真正撤走,他才会从乌龟壳里爬出来。再说了,张好古小蛮子非常清楚辽东粮荒的情况,我们没抢到粮食就直接撤军,张好古小蛮子怎么能不怀疑其中有诈?”
“阿玛,我们是没有撤军的理由,但我们可以编一个啊。”汤古代不服气的说道:“比如象阿玛还可以再学周瑜,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张好古蛮子的红夷大炮打到了谁他也不知道,我们派几个可靠的蛮子去锦州诈降。就说阿玛昨天晚上被蛮子的红夷大炮打伤,所以才撤兵,撤兵的时候我们要杀那几个作战不力的蛮子出气,他们才跑去锦州投降。张好古蛮子听到他们的话,又看到我们真的撤兵,还会不上当从乌龟壳里钻出来?”
“四阿哥,你实在太小看张好古那个小蛮子了。”范文程现在也学乖了,说什么都不敢对张大少爷产生半点轻敌之心了,更不敢相信汤古代那些粗浅计策能够让张大少爷上当。范文程又说道:“大汗,依奴才看来,我们还是分兵南下去打觉华岛更好一些。觉华岛现在已经失去了海水保护,守军又只有七千来人,可以轻松拿下,那里的屯粮,足够我们大金度过来年的粮荒了。”
“攻打觉华岛?”努儿哈赤又拉下了脸,下意识的想起了监视皇太极的侍卫报上来的话。范文程察言观色,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大汗,难道还在相信张好古蛮子那些鬼话?奴才愿意用满门老小的性命担保,觉华岛上绝对没有一门红夷大炮,八阿哥也绝对没有和张好古蛮子有什么勾结!大汗分兵南下,如果不能轻松拿下觉华岛的存粮,那请大汗把奴才和奴才的全家凌迟处死!”说罢,范文程连磕头,以至额头出血,显得万分真诚。
汤古代是努儿哈赤的第四个儿子,努儿哈赤分封八旗旗主的时候,却跳过他封了第五子莽古尔泰和第八子皇太极,汤古代对此自然是暗怀不满,现在好不容易等到皇太极倒台接管了正白旗,汤古代又怎么会给皇太极咸鱼翻身的机会?所以汤古代马上又说道:“阿玛,儿臣认为切不可冒险南下,先不说觉华岛能不能轻松拿下,就算真能拿下,我军也会陷入锦州、宁远和山海关蛮子军队的三面包围,于战不利,请阿玛三思。”
“三面包围?”范文程停止磕头,嗤笑道:“四阿哥太小心的了吧?别说山海关的高第和宁远城的袁崇焕,就是锦州城里的张好古蛮子,他们可有一个敢出城与大金军队野战?”
“都别吵了。”努儿哈赤喝住汤古代和范文程的争执,不耐烦的挥手说道:“昨天晚上血战一夜,军队已经很疲劳了,不管是南下攻打觉华岛,还是佯装撤退引诱张好古小蛮子出城,军队都需要时间休息才能行动。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先再想一想。”
汤古代和范文程等人无奈,只得磕头告退。中军大帐中除了侍卫再无旁人后。努儿哈赤习惯性的拿起烟枪,先闷闷不乐的抽了几口大烟泡,然后才招手把一个侍卫叫到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德楞泰,我要你暗中派人去觉华岛侦察那里的情况,有消息没有?”那侍卫低声答道:“回主子,奴才派出去暗探,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回来,请主子安心再等一天。”努儿哈赤点头,这才在侍卫的搀扶下回帐休息。
同样疲惫不堪的双方将士都在休息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夜里,努儿哈赤从收到张大少爷假信那天就派出去的暗探也终于回到了大营。结果建奴暗探带来的消息几乎令努儿哈赤气昏过去——觉华岛附近的海面确实已经结上了厚冰,不管步行还是骑马都可以直接上岛!而且建奴的暗探还打听到一个准确消息,辽东经略使高第确实下令将觉华岛屯粮转移进宁远城里,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宁远守军一直没有执行这个命令,所以截止正月初二清晨建奴暗探离开宁远时,宁远的屯粮仍然还在觉华岛上,同时努儿哈赤侍卫直属的暗探,也没有听到任何觉华岛上布置有红夷大炮的风声。
“他娘的,又上张好古那个小蛮子的当了!”明白了这点,气急败坏的努儿哈赤赶紧下令召集众将,商议分兵南下攻打觉华岛的行动。为了抚慰无辜蒙冤的八阿哥皇太极,努儿哈赤还专门把他也叫进中军大帐,准备恢复他的爵位,给予赏赐奖励。不曾想众将到齐后,努儿哈赤才刚刚说出自己的决定,站在末尾的皇太极就站了出来,脸色阴沉的说道:“阿玛,不用去觉华岛了,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什么意思?”努儿哈赤大吃一惊,疑惑说道:“我派去的人已经打听得非常清楚,宁远城的屯粮还在觉华岛上,你怎么说已经晚了?”
“敢问阿玛,你的细作送来的觉华岛情况,是那一天的消息?”皇太极苦笑着问道。努儿哈赤一楞,答道:“正月初二的早上。”
“这就对了。”皇太极点头,哭丧着脸答道:“儿臣收到宁远的内线消息,就在正月初二的下午,蛮子辽东经略使高第派出的军队抵达了觉华岛,强行搬走了那里的所有存粮,并且把那里的百姓商人迁移一空,只给宁远城送去两万石的过冬粮食,蛮子袁崇焕虽然反对这么做,但是高第派去觉华岛的山海关总兵杨麒拿出了蛮子朝廷的圣旨,逼着袁崇焕蛮子接受这个安排。原来张好古在锦州开战前就已经料到觉华岛屯粮十分危险,所以他早早就向蛮子朝廷请旨,要求蛮子朝廷直接下旨干涉此事,把觉华岛的粮食和军民强行搬走。”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努儿哈赤气急败坏的问道。皇太极垂头丧气的答道:“阿玛,你的暗探得躲过蛮子斥候的封锁截击,所以走得慢,但儿臣的内线是直接用蛮子斥候把消息送过来,所以速度要快得多。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因为觉华岛上的存粮也和帐目不符,直接和儿臣联系的那个内线害怕东窗事发,已经计划从蛮子军队中逃走,投奔到我们这边来,以后再想直接获得蛮子内部的消息,已经很难了。”
“张好古,又是你这个狗蛮子!”努儿哈赤一拳锤在桌子上,锤得桌面都裂成几块。皇太极忙安慰道:“阿玛,你先不要生气,儿臣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儿臣那个内线也对张好古蛮子恨之入骨,他之所以没有立即逃跑,就是打算在投奔过来之前,先送给我们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努儿哈赤铁青着脸问道。皇太极阴阴的答道:“张好古蛮子满门九族的狗命!他已经派人到蛮子京城造谣,说张好古蛮子献出了锦州投降了我们,我们只需要稍微配合他演一出戏,让蛮子皇帝和魏老太监信以为真,那么蛮子皇帝和魏老太监肯定会把张好古蛮子在京城的家人满门抄斩!凌迟处死!到那时候,说不定连陪着张好古守城的其他蛮子将领家人也跑不掉,我们再把消息一散布,张好古蛮子就算拼死想守,只怕也没人愿意给他卖命了!”
“只要演一出戏就可以杀张好古蛮子满门?”努儿哈赤终于露出些喜色,赶紧向皇太极询问自军需要演什么戏,皇太极详细回答后,努儿哈赤当即鼓掌叫好,表情无比狰狞的说道:“好!时间不等人,保险点,你的这个反间计和汤古代的诈退计一起用,明枪暗箭一起上,我看他张好古蛮子怎么招架?!”
第一百二十章
生性多疑
初五夜里,风雪交加,休息了一个白天又饱餐了一顿烙饼肉汤后,守卫锦州的明军将士逐渐恢复了体力,仔细观察建奴大军没有异动,锦州四门城墙上都陆续用绳子吊篮放下士兵,打扫城墙下邻近的战场,收集可以回收利用的武器和尸体上的少许财物,顺便收割建奴士兵的人头,以便用生石灰腌制后送到山海关请功,还有一些士兵专门修补城墙,将就地面上的乱石塞进被建奴凿出墙坑,缝隙塞以灰泥草草修补,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能听到基层将领的大声喝骂,“别他娘的乱割脑袋浪费时间,建奴蒙古兵和汉兵的脑袋不算战功,知道不?”
“没事,割吧。”城墙上传来黑云龙的声音,笑道:“你以为咱们是东镇兵,倒霉到拿到建奴女人老人的脑袋都不算功劳?你也不想想咱们的兵备张大人是什么人,当朝九千岁的干儿子!那些收人头的芝麻绿豆官敢刁难咱们。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满大哥,东镇兵拿到建奴女人老人的脑袋不算功劳?什么意思?”黑云龙身后忽然传来张大少爷的声音。黑云龙赶紧回头一看,却见张大少爷不知何时已经领着亲兵巡城来到了自己身后,大概是听到黑云龙的话觉得奇怪,所以张大少爷才向陪伴在一旁的满桂询问原因。
满桂苦笑答道:“张兄弟,事情是这样的,以前东镇毛大帅经常偷袭建奴敌后,斩杀建奴守兵和建奴百姓,把他们的人头送到山海关记录功劳,换取军饷粮草,那时候不管是建奴士兵,还是建奴普通百姓,就是头上剃了小辫的汉奸和蒙奸人头都算功劳,所以毛大帅每次都可以满载而归。可是到了天启三年以后,统计东镇战功的地方换成了宁前道,清点人头的官员十分苛刻,建奴小孩子的人头不算战功,建奴女人的人头不算战功,辫子花白的老建奴也不算战功,就更别说汉奸和蒙奸的人头了。”
“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建奴士兵人头。”黑云龙怒气冲冲的补充道:“那位兵备大人也要用手去摸头皮,仔细检查人头的头发是不是新剃的,气得毛大帅现在都懒得去砍建奴的老人小孩了。”
“还有我们蒙古人。”满桂也闷闷不乐的说道:“以前蒙古部落的战士,每砍下一个建奴士兵的脑袋,都可以送到我们军队交换二十斤生铁或者一些盐巴茶叶,所以蒙古战士都很喜欢组织起来偷袭建奴,从侧面减轻我们的压力。但是战功统计权移交给宁前后,多少建奴人头都换不了东西了。蒙古部落的勇士当然也就没劲了。”
“岂有此理!”张大少爷大怒说道:“建奴老头小孩的人头不算功劳,难道要等建奴小孩长成大建奴,多杀几百个大明百姓,他的人头才算战功?建奴女人的脑袋不算战功,难道建奴女人生出十个八个建奴祸害大明百姓,才算战功?那些老建奴更是双手沾满大明百姓鲜血,不杀他们报仇雪恨,还要让他们善终不成?不行,这件事我一定得管,等和高大人恢复联系,我马上请高大人把东镇的战功统计权收回山海关!还有建奴人头的收购,也一定要重新展开,而且还得加价!他娘的,蒙古部落每杀一个建奴,我们在战场上就少一个敌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果然还是张兄弟了解我们这些当兵的,我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杀建奴,不是图立功挣点银子养家糊口,还图什么?要是让毛大帅听到张兄弟的话,一定会感动得掉眼泪。”黑云龙嘿嘿笑了几声。又冲着城下喊道:“弟兄们,听到没有?给我使劲割人头啊,都可以换战功!”
“黑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大少爷赶紧制止,摇头说道:“我不是鼓励你们使劲割建奴军队里的汉奸和蒙奸人头,建奴军队里汉人和蒙古人,除了少部分,大部分还是被建奴军队逼着来当炮灰的无辜者,你也看到了,建奴每次冲锋,被督战队赶在最前面的,基本都是汉人和蒙古人,他们的战斗力很差,很少有真正拿命和我们拼的。这样吧,反正尸首这么多,汉奸和蒙奸人头就割到这里,剩下的专捡建奴人头割。剩下的汉奸和蒙奸,就给他们留一个全尸吧。”
“只割建奴人头?那太少了吧,十个里面恐怕最多只有一两个。”黑云龙哭丧着脸说道。张大少爷答道:“那就把那些梳着小辫子的汉奸和蒙奸人头也割下来,这些狗汉奸和狗蒙奸为了讨好主子,主动剃发蓄辫,不给他们留全尸也是应该的。把我的命令传达四门,让打扫四门战场的弟兄都这么干。”
“是。”空欢喜一场的黑云龙有气无力的答应,又把张大少爷命令传达下去。张大少爷看出黑云龙的心思,叹了口气,说道:“黑大哥,不是我逼着你放弃功劳,我是汉人,满将军是蒙古人。马世龙将军是回族人,你好象是汉蒙混血,我们和这些战死的汉奸蒙奸一样,都流着华夏子孙的血,都是因为建奴残暴荼毒,才被逼得自相残杀,在战场上我们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可是在战场外,还是能给他们一点仁慈,就尽量给一点吧。我这也不是胡乱施恩,我让你们只割建奴人头和头上蓄有小辫的汉奸蒙奸,给其他的汉奸蒙奸留一具全尸,也是想告诉建奴军队里那些汉奸和蒙奸,血浓于水,只要他们愿意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我们还是会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张大少爷的这番话情真意切,发自肺腑,特别是那句血浓于水,感动得以蒙古人为主体的满桂嫡系将士泪眼朦胧,因为蒙古血统身份没少受白眼的满桂更是感动万分,语带哽咽的拱手说道:“张兄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以前高大人把我调到你麾下听命,我听别人的挑拨离间,还觉得不痛快没给你好脸色,现在看来,高大人其实是在疼爱我们,才把我们调到你的麾下啊……”说到这里,满桂已是眼泪滚滚,显然是想起了以前遭受的排挤刁难,又对比现在,这才如此动情。
“满大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张大少爷也知道满桂在宁前军中遭受的排挤,叹口气,拍着满桂的肩膀说道:“大哥放心,只要我还在辽东一天,就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也不让你的弟兄受半点委屈。我在朝廷里的靠山你也知道的,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给你一点气受!”满桂含泪点头,周围的不少蒙古籍明军士兵也是直接哭出声来,对张大少爷更感亲切。
“有敌情!”一声惊叫打断了满桂军的感怀,不等张大少爷下令,锦州北门上的明军满桂部所有士兵已经冲到城边拉弓搭箭准备杀敌,满桂也是迅速把张大少爷拉到自己背后,免得建奴暗箭偷袭。还好,远方出现的黑影没有几个,还有人用汉语叫道:“锦州的弟兄们,不要放箭,我们是辽东汉人,我们是过来投降的。”
“放下武器,举着手一个个走过来。”满桂大喝命令道。那几个黑影依令而行,扔下武器高举双手,一个个依次走到城下,借着火把光芒仔细一看,还真是五个服装与建奴八旗不同的建奴汉兵。满桂仔细观察再没有建奴军队跟来,这才下令把这几个建奴汉兵捆好,用绳子吊上城墙,又押到张大少爷面前。为首那个建奴汉兵则左顾右盼,不断问道:“锦州张好古张大人在那里?我有机密军情禀报给他。”
“我就是张好古,你有什么机密军情,说吧。”张大少爷观察着这几个建奴汉兵士兵神色,平静答道。那几个建奴汉兵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白脸就是传说中杀建奴如麻的张大少爷,吓得赶紧一起跪下,为首那个建奴汉兵磕头说道:“小人龙老四,原来是辽东虎皮驿驿卒,叩见锦州兵备张大人,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张大人你这么年轻。小人罪该万死,请张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