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25部分在线阅读
第五十一章
走马上任翰林院
经过连续多日的争权夺利和明争暗斗,三月二十三日的早晨,天启五年乙丑科新科进士的安置问题终于获得解决,结果是正处于颠峰期的魏忠贤党大获全胜,非东林书院出生的新科进士几乎全部获得实职,要么是知县要么就是同知,或者就是府推官和给事中,最差的都是掌管刑名的州判——别看这些官职品级都不高,可手里的实权却相当不小。而东林书院出身的进士,则清一色被流放到翰林院和都察院这样的清水衙门吃糠喝稀。
新科进士的官职委任这个问题上,其实最让人跌破眼睛的是一甲前三名的官职安排,在明知道刘若宰、余煌和张好古这三个家伙不会和东林党的合作的情况下,出了名迂腐守旧的东林党官员却出乎预料的打破常规,众口一词要给本科一甲前三破格安排实职,给刘若宰安排了去贵阳府做知府去啃竹子,给余煌安排了琼州知州去吃荔枝,名声最响的张大少爷则被公推为锦州知府,理由是张大少爷忠义无双,才智过人又学富五车——这样的人才不推到辽东战场的最前线去挨建奴叛军的刀子,那就上对不起天地、中对不起朝廷皇上、下对不起黎民百姓了。
东林党又玩明升暗调的老把戏,他们死对头魏忠贤当然心知肚明,知道东林党是在削弱自己在青年官员中的后备力量,所以魏忠贤针锋相对的推荐性格严肃的刘若宰担任鸿胪寺丞,让刘若宰去掌管朝廷礼仪;给比较圆滑精明的余煌安排了大理寺寺副,让他去东林党势力最大的三法司掺沙子——这也算是魏忠贤知人善任。至于名声最响、风头最劲的张大少爷,魏忠贤则煞费苦心的安排了通常只有状元才能直封的翰林院修撰,借以抬高张大少爷的声望,便于将来进一步提拔——当然了,因为这个官职,张大少爷可没少在肚子歌颂魏忠贤的祖先十八代——张大少爷在这个时代明明就是个半文盲,魏忠贤还要死不死的偏偏张大少爷去修书,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还是那句话,现在魏忠贤的势力正是如日中天,加上朝中威望最高的英国公张惟贤和另一个能直接影响到明熹宗的皇后张嫣也态度暧昧,有些偏向于魏忠贤的安排,所以明熹宗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按魏忠贤的意见给一甲前三名安排了官职,也让东林党调走魏忠贤死党的计划落空。圣旨颁下,朝野照例的一片欢腾,纷纷上表庆贺,乙丑科的新科进士奔走相告,庆幸自己的运气大好,刚一入仕就获得实职。只有那些还在熬资格、等机会的前科进士翰林破口大骂,懊悔自己跟错了老大,错过了大好机会。
风光的背后是隐藏的危机,得意的背后是嫉妒的暗箭,在有心人的挑拨下,那些在翰林院分别等了三、六年、最长等了九年都没有获得实职的前科进士翰林心怀不满的同时,逐渐怨恨上了咱们的张大少爷,认为如果不是张大少爷闹出这么多事,朝廷和皇上不可能对乙丑科这么重视,也不可能放着苦熬资格的丙辰、己未和壬戌三科进士不用,偏偏把刚登龙门的乙丑科进士放了实职。——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明熹宗和魏忠贤,科举考试三年一届,每科都要取上一两百名进士,又那里能找出那么多实权官职给这些进士替补,所以也只好暂时委屈他们在清水衙门翰林院蹲着了。只是这么一来,那些心怀不满的前科进士难免自发的组织起来,准备在张大少爷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联合发难,给张大少爷一点颜色看看……
三月十四日,张大少爷进宫谢恩,又到吏部领了官印,顺利无话。三月二十五清晨,张大少爷第一次赴翰林院上任,已经升任管家的张石头早早就起来,服侍张大少爷穿上前后佩有鹭鸶补子的从六品文官燕服,为张大少爷穿上官鞋,又亲手给张大少爷戴上乌纱包裱的忠静冠,等到张大少爷站起来察看官服是否合体时,张石头已经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哽咽说道:“恭喜少爷,一百多年了,我们张家终于又出了一个当大官了。要是老爷和十一位夫人能看到,那该多好啊?呜呜呜呜……”
“哭什么哭什么?才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值得让你高兴得哭出来不?”张大少爷拍拍张石头的脑袋,笑道:“留着眼泪等你少爷入阁拜相的时候再哭吧,到那时候,少爷肯定也会给你一个官当当。”
“是,是,小的不哭。”张石头点头答应,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劈劈啪啪往下掉。这时候,熊瑚和秀儿主仆提着菜篮子跑了进来,人还没进门,熊瑚就笑嘻嘻的叫道:“狗少,官服穿好没有?快让我看看,你穿上官服是什么模样德性?咦?还不错嘛,看上去还人模官样的,算是过得去了。”
熊瑚的话算不上夸张,前面说过,咱们的张大少爷托爹妈的福,长得还算俊俏秀气,走在大街上勉强算是一个很能吸引大姑娘小媳妇眼球的小白脸,现在穿上了崭新合体的玄色官服,更是把咱们的张大少爷衬托得是面如冠玉,神采飞扬,这模样提溜到了青楼花船之类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姑娘妓女倒贴免费。所以咱们的张大少爷也非常自信的问道:“瑚瑚,怎么样?我穿上官服很帅吧?你还不想办法赶紧嫁过来,要是晚了的话,说不定那个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就要看上我、硬缠着要嫁给我了。”
“我呸!也不脸红?那个官家的小姐要是看上你,那她肯定是瞎了眼!”熊瑚红着脸唾了一口,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在邹元标家门前为张大少爷打伞的神秘少女。张大少爷也不生气,只是问道:“瑚瑚,我叫你劝你哥哥嫂嫂,把全家搬到这里来住,省得你天天从什刹海往这里来回跑,怎么样了?你哥你嫂答应没有?”
“嫂嫂倒是有点动心,可大哥和二哥却怕人家说我……说闲话,所以还有些犹豫。”熊瑚有些害羞的答道。张大少爷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改天我抽过时间去一趟你家里,亲自去请他们搬过来,住在一起一是热闹,二是救你爹的事也好商量。”
“对了,吴六奇呢?”熊瑚忽然发现宅子里少了一个人。张大少爷一耸肩膀,答道:“走了,上次在你家里我答应过他,只要帮我们办完那件事,我就给他一封举荐信,举荐他到孙承宗孙阁老麾下效力。昨天我领到官印就给他写了举荐信,结果昨天傍晚他就走了,说是要尽早赶到山海关大展拳脚。”
“走了?那样的高手,你就舍得放走?”熊瑚瞪大了眼睛。张大少爷苦笑答道:“没办法,本来我也想把他留在身边的,可我这里池子还太小,养不了他那样的大鱼,所以他坚持要我履行诺言,举荐他去孙阁老麾下。”张大少爷没把话说完,张大少爷把吴六奇举荐给孙承宗,除了现在确实无法挽留吴六奇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着举荐吴六奇,间接向孙承宗表明自己的心迹——孙承宗虽然是东林党成员,可为人却并不迂腐顽固,对党争也不热心,他一旦从吴六奇口中得知张大少爷在熊廷弼案中的所作所为,必然明白张大少爷的一片苦心,以免这位大明朝的擎天巨柱对张大少爷产生敌意。
说了一会闲话,时间已然不早,张大少爷出门上马,独自一人打马前往位于承天门附近的翰林院走马上任,顺利到得翰林院门前,张大少爷亮出官印,守门的差役立即半跪行礼,又接过张大少爷的马缰,张大少爷自己则大步入门,大摇大摆的走进翰林院待诏厅。进得厅内,现任翰林院主官翰林学士兼詹事府少詹事杨景辰早已领着一帮子同僚迎侯在厅,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向张大少爷行礼致敬,介绍同僚官职姓名,亲热无比又恭敬无比,弄得张大少爷都有些不好意思。
“杨大人,千万不要多礼,下官是你的下属,本应该是下官向你恭敬才对,你怎能如此本末倒置?”张大少爷客客气气的说道。杨景辰苦涩一笑,答道:“探花郎尚未列班之时,忠孝节义之名就已经是名动京城,杨某虽窃居高位,但是对探花郎却已是敬仰之至,今日相见,怎能不一表敬意?探花郎当得,当得。”
说着,杨景辰又向张大少爷恭恭敬敬的鞠了两个躬,张大少爷也知道杨景辰是在害怕自己背后的魏大娘爷,便苦笑道:“那随便杨大人喜欢吧,对了,杨大人,我的官桌是在什么地方?还有,我这个翰林院编撰,主要是干些什么啊?”
“探花郎,请随我来。”杨景辰上前领路,把张大少爷领进了翰林院的编检厅,指着居中偏右的一张官桌说,“探花郎,这就是你的桌子,探花郎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单独给你安排一个官房。”说罢,杨景辰又指着大厅里坐着的其他五、六十名翰林院官员说道:“还有这些大人,都是探花郎你的下属,他们的名字,探花郎你可以慢慢熟悉。至于探花郎你的主要公务嘛,那当然是九千岁他老人家点名修著的《三朝要典》了。这部书共二十四卷,已经已经编撰到了第七卷,主撰官是顾秉谦顾阁老,副撰官是黄立极黄大人和冯铨冯大人,下官负责校对,探花郎你……”
张大少爷那懂什么编书,杨景辰说一句,他就只能傻傻的点一下头,好不容易等到杨景辰说完,张大少爷已是满头大汗,实在不知道今后自己该怎么编这部书。杨景辰则又向堂中官员大声说道:“诸位同僚,请暂且搁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好古张大人,新任翰林院编撰,从今往后,就是由他带领你们整理文稿,修撰书籍,请大家鼓掌欢迎。”
说罢,杨景辰率先鼓起掌来,可大大出乎杨景辰意料的是,在场五十八名翰林却个个象是没听到他的话和掌声一样,呆呆坐着看着房粱,动都不肯一动。见此情景,杨景辰自然是满头大汗,尴尬无比,张大少爷却有些奇怪,心说自己头一次来翰林院,怎么这些人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又是东林党搞的鬼?
“诸位同僚,这位张好古张大人,是新任翰林院修撰,请大家欢迎。”杨景辰满头大汗的又叫一遍,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希望这些官员给自己一个面子,那怕向张大少爷拱拱手意思意思也行。可堂中官员还是鼻观天、眼观粱,装成没听到由于。看到这里,张大少爷也知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过了,便微笑道:“诸位同僚,多谢你们啊,俗话说得好,沉默是金,你们一人拿一大块金子欢迎我张好古,谢谢你们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表示欢迎了,那我们开始编书,各位照往天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慢慢熟悉了再参与进来。”
“对,对,探花郎说得对。”杨景辰擦了一把汗水,大声叫道:“诸位同僚,都别楞着了,开始编书吧。”
“杨大人,下官腹中疼痛难忍,请病假告退。”终于有一名官员开口,可他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请假告退,然后根本不给杨景辰回答的机会,背着手昂首就走。其他的官员有样学样,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或是叫嚷自己头疼腰疼肚子疼,或者说自己头晕眼花视物不清,全部都是请假告退,才片刻之间,编检厅里的官员就走得干干净净,清洁溜溜,留下张大少爷和杨景辰两个光杆司令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却又无可奈何。
“麻烦了,我第一天上任,总不能把手下的翰林庶吉士全部罢免了吧?”张大少爷有些头疼,心说这下糟了,我如果不能想办法摆平这个问题,只怕连魏大娘爷也会看不起我,认为我只会耍嘴皮子,办不了实事。
和张大少爷预料的一样,张大少爷上任第一天就遇到翰林院官员集体罢写的消息传开后,不知多少人乐得一蹦三尺高,准备看张大少爷的笑话,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忧心忡忡,担心张大少爷摆不平这件事情,影响将来的前程。而消息传到魏忠贤面前后,魏忠贤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有些欢喜,笑道:“好,借这个机会,咱家要看看这个小猴崽子究竟能不能办事,有没有手腕,究竟值不值得咱家重用。传令下去,没有咱家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暗中帮助那个小猴崽子。”
“张好古,本官也想看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和魏忠贤抱着同样心思的,还有英国公张惟贤。
第五十二章
萝卜加大棒
“探花公,实在抱歉,都是我平时管教无方,惯坏了手下这些官员。”九千岁的大红人张大少爷第一天上任就遇到下属罢写,身为翰林院主官的杨景辰自然难辞其咎,所以从回过神来开始,杨景辰就接连不断的向张大少爷道歉,生怕张大少爷一个刁状告到魏忠贤那里,给自己招来滔天大祸。所以杨景辰也没了办法,只能大汗淋漓的向张大少爷保证道:“探花公放心,下官掌管这翰林院也有三年了,多少都有些威信,到了明天,下官一定保证他们不会请病假了,否则的话,下官一定罚他们的俸禄。”
“杨大人,你别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张大少爷上辈子当公务员的时候,没少和不明真相的群众打交道,对付群体事件也算是经验丰富,知道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组织和带头。否则绝对不会走得这么整齐。所以张大少爷也没慌,更没急,只是向杨景辰问道:“杨大人,下官只想知道的是,这些同僚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什么原因?杨大人,不瞒你说,我张好古进京之后是得罪了不少人,但绝对没得罪过翰林院的同僚,所以下官很奇怪这点。”
“这个……”杨景辰有些犹豫,更有些胆怯。张大少爷察言观色,给杨景辰搬来椅子,扶着杨景辰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杨景辰的对面,微笑道:“杨大人,有什么话直言无妨。你放心,我张好古虽然是九千岁的干儿子,却不是东厂的人,有些话出你口,进我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被张大少爷反复宽慰后,杨景辰终于吐露实情,吞吞吐吐的说道:“探花公,其实这件事我昨天就有一点耳闻了,也不知道是谁在翰林院里放风,说是因为探花公你的缘故,皇上和九千岁决定让这一科的新科进士优先替补官员实缺。不用进翰林院就直接安排到地方上去担任官职,完全忘了还在翰林院候补的穷京官,所以万历四十四年、万历四十七年和天启二年的进士翰林就不乐意了,一个个叫嚷着……叫嚷着……”
“叫嚷着要给我一点颜色看看?是不是?”张大少爷微笑问道。杨景辰点点头,哭丧着脸说道:“是啊,这些官员都说,他们苦巴巴的等了三年六年,最长的等了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偏偏挑那些乳臭未干的新科进士放实缺,忘了他们这些朝廷老人?后来有人说是因为你,你从考上探花以后就抢尽了风头,让皇上和九千岁觉得新这一科的进士比往年的好,所以就先放新进士,忘了他们这些老人。所以这些人就商量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姜才是老的辣。”说到这,
“嘿,果然是枪打出头鸟啊。”张大少爷一笑,又问道:“那带头的人是谁?”杨景辰脸色一变,心说九千岁这个干儿子不会是想把带头的翰林院官员抓进东厂大牢吧?张大少爷看出他的担心,忙解释道:“杨大人。你放一百个心,我如果想下手整人的话,就凭今天他们擅离职守这项罪名,就足够参他们一本的。我只是想知道都是那些人带头,方便和他们交涉,消除矛盾,否则的话,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和他们谈心吧?”
“哦,探花公果然仁慈。”见张大少爷话里带着怀柔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杨景辰这才说道:“带头的主要是丙辰科的几个老进士,有何玉成、李应升、门洞开(真名)和张养,他们在翰林院候补九年了,怨气最大,威望也最高,所以一呼百应。”
“等了九年都没捞到一个实缺,还得在薪桂米珠的京城里熬资格,是够凄惨的,难怪怨气这么大。”张大少爷苦笑道。杨景辰点头,笑得也更加苦涩,低声说道:“探花公所言极是,这几个人一个月的俸禄才四两八钱银子,靠这点银子养活一大家子,日子是过得非常艰难,更可气的是,地方上的冰敬炭敬不仅没有他们的份,户部还经常拿胡椒棉花充抵他们的俸禄,他们的日子就过得更苦了。所以他们才这么急着想被放出去当官,俸禄虽然还是不高,但起码还有火耗可以收点啊。”
“没办法。他们的日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的话,我倒可以帮补他们一点,可是这俸禄是朝廷所定,我也没办法更改。”张大少爷摊摊手,一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黑心表情。杨景辰瞟了张大少爷一眼,胆怯的说道:“探花公,其实下官倒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探花公化解这场燃眉之急。”
“请杨大人指点。”张大少爷又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杨景辰小心翼翼的说道:“探花公,我知道你是九千岁的义子,你何不请九千岁赏给何玉成和李应升他们几个实缺,这么一来,其他人觉得跟着探花公你有奔头,所以就会全心全意的……”
“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张大少爷斩钉截铁的摇头,“先别说我不会去走这个后门,就算我去走了后门,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我上那里去弄这么多实缺给他们安排?”
“那探花公打算怎么办?”杨景辰哭丧着脸问道:“《三朝要典》可是九千岁点名修的,如果耽搁了进度,九千岁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张大少爷转着眼珠,沉吟着说道:“杨大人。我想请你帮三个忙,第一个忙,请你帮我把最早在翰林院散布谣言的人找出来。第个二忙,明天早上,五十八个翰林必须全部到翰林院报到,一个都不能少!第三个忙,把几个带头官员的地址给我。”
“第二个忙和第三个忙都好办,我掌管翰林院三年了,和同僚一直处得很好,这点面子他们不会不给。”杨景辰一口答应,又为难的说道:“至于找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这个有点困难。”
“没关系,尽量就行了。”张大少爷一挥手,补充道:“即便找不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也没关系,只要是最早散播谣言的其中之一就行。”
拿着杨景辰提供的名单出了翰林院大门,张石头和小铺子两人已经守在了大门口,一见张大少爷的面,张石头就紧张兮兮的问道:“少爷,听说你第一天当官就遇上了麻烦,手下的官员全都不服你,真是这样吗?”张大少爷楞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岂止我知道的?满大街的人都传遍了,小铺子在街上听到消息回家告诉我,我才跑来这里的。”张石头哭丧着脸答道。张大少爷又是一楞,然后很快醒悟过来,狞笑道:“好,看来是有人充心要看少爷我的笑话啊!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说罢,张大少爷把名单塞给张石头和小铺子,吩咐道:“小铺子,你是京城的地头蛇,马上和你石头哥去办事,按着这上面的官员名单和地址,把他们的情况调查清楚,整理出来交给我。”张石头和小铺子领命而去,张大少爷则骑上高头大马,大摇大摆的回家吃饭。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张大少爷早早就起床来到了翰林院,往编检厅自己的位置一坐,抿着差役送上来的香茶,官威十足的等待属下前来报到。又过了片刻,翰林院的官员陆续进厅报到,但都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谁也不肯上来和张大少爷打一个招呼,快到辰时正的时候,张大少爷麾下的五十八个穷京官终于到齐,翰林院主官杨景辰最后一个进来。先一张纸条放在张大少爷桌上,然后就坐到了张大少爷的上首,等待张大少爷发话。
“各位大人。”张大少爷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说了一句。可是那五十八个官员却象没听到一样,全都是昂着头看着房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大少爷也不生气,只是官威十足的打着官腔说道:“昨天啊,各位大人告病,罢写,没什么,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各位只是碰巧一起病了而已,这完全可以理解嘛,我张好古不会怪罪。”
“哼,不过如此嘛。”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一起心中冷笑,料定张大少爷不敢把他们所有人都收拾了。谁知张大少爷又拖长声音说道:“我这个当上官的没有怪罪,可不知道是那个多嘴的,居然把这件事捅到了九千岁面前!”
“呼。”编检厅里终于出现一点骚动,不少翰林院官员都是脸上变色。张大少爷则大模大样的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编的这部《三朝要典》,是九千岁他老人家亲自点名编撰的,对这本书非常之关心。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九千岁他老人家就把我给叫到家里,当面问我情况——他老人家还说了,如果查出来是谁带头罢写,他老人家就要罢谁的官,削谁的士籍!罪行严重的,还要交给镇抚司审讯拷问,去和杨涟作伴,去和汪文言作伴!”
“呼——!”这一次骚动更大,几乎每一个翰林院官员都是脸上变色,甚至还包括公认的老好人翰林院主官杨景辰——他也以为张大少爷说的是真话,至于带头那几个丙辰科的老进士,更是面如死灰。而张大少爷很是满意看了一眼这些人的反应,又抿上一口茶,这才淡淡的说道:“你们猜,我是怎么回答九千岁的?”
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还是没说话,但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张大少爷则往杨景辰送来的纸条上瞟上一眼,淡淡念道:“龙文光。”
“我没有!”壬戌科进士龙文光跳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大叫道:“我没有带头!带头的是何玉成和门洞开他们几个丙辰科的老翰林!”何玉成和门洞开等人一起脸上变色,对龙文光怒目而视,龙文光则大声叫道:“张大人,你明鉴啊,我真没有带头的,带头的是何玉成、李应升、门洞开和张养他们四个,这一点在场所有同僚都可以给我做证!”
“坐下,坐下,你急什么?我只是随便念念你的名字,又没说是你带头。”张大少爷微笑着摆摆手,又慢悠悠的说道:“不瞒诸位大人,昨天九千岁问我是谁带头罢写的时候,我壮着胆子撒了一个谎,说没有罢写,更没有谁带头,请九千岁不用担心,《三朝要典》的编撰进度,不会耽搁。”
“多谢张大人,多谢张大人。”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除了龙文光之外,全都松了口气,一起向张大少爷拱起了手表示感谢。张大少爷得意的拱手还礼,又说道:“后来,九千岁又问了我一下翰林院现在的情况,我告诉九千岁说,你们辛苦啊,累啊,希望九千岁能把你们的实情向皇上禀报,请皇上多给你们一点眷顾和恩赐。”
“真是这样吗?”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一起心中嘀咕,对张大少爷的话将信将疑。张大少爷则又说道:“我这么向九千岁禀报以后,九千岁不太相信,就叫我说你们究竟多苦多累,我就随便找了几个例子向九千岁禀报。我向九千岁说,丙辰科的老翰林何玉成何大人,在京城里候补九年,今年已经五十三了,一家十六口,全靠一个月四两八钱银子的俸禄养活,家里人穿得和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足足两年没见过一次肉腥——这一点何大人的邻居都可以做证。”
“多谢张大人,实情正是如此。”何玉成抹着眼泪答道。张大少爷又说道:“还有门洞开门大人,家里人口身体少些,可他的夫人长年卧病在床,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药钱,至今还欠着生药铺子六两五钱银子的药钱。”
“多谢张大人理解,下官的老妻,已经躺在床上五年了。”门洞开哽咽着答道。张大少爷点点头,叹气道:“我举了这两个例子以后,九千岁这才相信我的话,叫我带上两百两银子,赏给何大人和门大人,帮助你们度过难关。”说着,张大少爷从怀里两张银票,离座分别交给何玉成和门洞开,柔声说道:“这是九千岁的一点心意,别谢我,要谢就谢九千岁。”
“多谢九千岁。”何玉成和门洞开一起离座,向着皇宫的方向磕头流泪。张大少爷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大声说道:“到了后来,我又对九千岁说,翰林院是清水衙门,里面除了何大人和门大人以外,还有很多官员家里都很困难,有一些甚至都已经揭不开锅了。九千岁就骂我说‘小猴崽子你怎么不早点向咱家禀报’,又拿了一千两银子给我,让我赏给你们,帮你们改善一下生活。九千岁还说了,等修完了《三朝要典》,要我把有功之臣报过他,他酌情封赏。”
说着,张大少爷顺手把银票放到了旁边一个翰林院官员的手里,微笑说道:“这位大人,你看着分一下吧,都不用谢我,谢九千岁。”那官员点头如鸡啄米,五十几个官员一起向皇宫行礼,痛哭流啼的歌颂九千岁的功德,对张大少爷的那点不满,也早飞到了九宵云外,剩下的心思也只剩下了如何讨好张大少爷,如何让张大少爷把自己当成有功之臣报到九千岁面前。
“对了,诸位大人,我还有事向你们打听一下。”张大少爷仿佛忽然想起来一样,笑眯眯的问道:“我听说啊,有人在翰林院里散播,说是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你们候补多年都没有被赏封实缺——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张好古是吏部尚书,还是内阁首辅?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决定你们的前途?所以我就好奇了,是谁散播的这个谣言?诸位大人,你们能告诉我是谁吗?”
“张大人,是龙文光!”五十七个官员一起指着面如土色的龙文光大叫。
第五十三章
再起波澜
“嘿,这小猴崽子,手段还挺高明的啊。”魏忠贤捏着和张大少爷同样光滑的下巴,笑道:“居然打着咱家的名号去吓唬那些穷京官,又打着咱家的名号给那些穷京官打赏,恩威并用还带着分化离间,以后那些穷京官想不听他的也不成啊。哈哈,不错,就凭这一手,朝廷里的官员还真没几个能琢磨出来。”
“泰山大人,更难得的是,张好古这小子不居功,连赏银子都是打着老泰山的名号,还特别交代那些穷京官感谢老泰山你。”杨六奇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样有本事有手腕的官员,能做到不贪功不好利,实在难得。”
“混帐小子,少在老子面前说这些鬼话!”魏忠贤笑骂道:“老实交代,张好古那小子最近又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这么帮他说话?”
“老泰山,冤枉啊。小婿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见面了。”杨六奇喊起冤来,解释道:“是小婿的夫人、也就是老泰山你的女儿这么交代的,说是如果有机会,叫小婿在你面前替张好古说几句好话。老泰山如果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你的女儿。”
“还有这事?张好古那猴崽子,什么时候把咱家的独生女儿也给讨好了?”魏忠贤有些惊讶。杨六奇则笑而不答,那敢说是张大少爷教他的男式推油把魏忠贤的女儿给服侍舒服了——那不是戳魏忠贤的心窝子么?还好,魏忠贤很快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又问道:“那么后来那个散播谣言的龙文光呢?张好古是怎么处置他的?打扳子还是送进了大牢?”
“回老泰山,张好古既没打龙文光的扳子,也没把他送进大牢。”杨六奇恭敬答道:“关于龙文光的事,张好古根本问就没问,还和龙文光谈笑如常,就象那件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事后龙文光倒是乖巧了许多,其他翰林今天一天干了两天的活,他竟然干了足足有三天的活!”
魏忠贤眉头一皱,沉吟道:“张好古这猴崽子心昨这么软,这可不象干大事的人!……不对,猴崽子来这么一手,龙文光倒是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听猴崽子的话,祈求猴崽子的原谅,二是和猴崽子死杠到底,用前途脑袋和猴崽子继续做对——不过他在翰林院已经是众矢之的,估计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这猴崽子的手腕,还真是非同一般的高啊。”盘算到这里。魏忠贤不觉点了点头,心说这猴崽子还不错,最起码是个吏部主事的料。
随着天启五年乙丑科会试事件的余波逐渐消散,张大少爷还在忙着熟悉职务环境和布置营救熊廷弼计划的时候,阉党和东林党的殊死争斗又逐渐的浮出水面,先是身为东林党人的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上本,弹劾魏忠贤的死党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对东林党人杨涟严刑逼供,滥用酷刑将杨涟折磨得遍体鳞伤,妄图让杨涟供认接受杨镐和熊廷弼两个前任辽东经略使贿赂,背上受贿罪名。所以左光斗强烈要求明熹宗严查此事,重新审理杨涟一案,并要求严办许显纯及其幕后主使。
奏章递上,杨涟案的幕后主使魏忠贤勃然大怒,当即采纳走狗黄立极之计,借口左光斗也接受了杨镐和熊廷弼贿赂,把左光斗也关进了镇抚司大牢,一同被下令逮捕的,还有已经罢官闲居的东林党核心人物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和顾大章四人,罪名全都是接受杨镐和熊廷弼贿赂。与此同时,赵南星、李若星、毛士龙、缪昌期、邹维琏、夏之令、王之寀、李三才和惠世扬等许多东林党官员也受到牵连,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东林党几乎为之一蹶不振。消息传开后,朝野震动,再无一人敢于出面为东林党人说话,魏党势力如日中天,只有咱们的张大少爷叫苦不迭,赶紧带上厚礼,连夜又去求见魏忠贤。
很不巧的是,张大少爷赶到魏忠贤家的时候,魏忠贤正好不在家中——明熹宗朱由校病了,魏忠贤和客氏商量好了通宵侍侯在他旁边,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还好,魏忠贤的两个心腹崔呈秀和杨六奇正好府里署理公文,还有建议魏忠贤利用熊廷弼收拾东林党人的礼部侍郎黄立极也正好魏忠贤家里,张大少爷大喜过望,赶紧提出求见,杨六奇和崔呈秀等人允之。
“中正兄啊,今天九千岁下令捉拿左光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见面行礼时,魏忠贤手下的头号智囊崔呈秀便阴笑着向张大少爷打招呼道:“六奇兄还不相信,和我赌了五十两银子,托你的福,今天我可小赚了一笔了。”
“噢,是吗?”张大少爷脸上陪笑问道。杨六奇把手一挥,佯装生气的说道:“没错,我是和崔大人打赌了!都怪你,害我这个当六哥的输了五十两纹银,这笔钱得你出。”
“好说,好说。六哥输钱小弟是买单的。”张大少爷笑着一口答应,又把随身带来的礼盒打开,露出满满一箱的金叶子,一边数着一边念道:“一两黄金抵八十两纹银,一片金叶子重二钱,价值十六两,四片金叶子值六十四两。崔大人,请拿好,这是我替六哥付给你的,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