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90部分在线阅读
“干爹,听肖掌刑这么一说,儿子也有个想法。”宋金乘机说道:“儿子觉得,与其直接推到鞑靼或者建奴头上,倒不如推到与建奴勾结的山宗汉奸组织头上。一来众所周知,山宗汉奸是潜藏在我大明内部的毒瘤,隐蔽性强难以分辨,发起一次针对废信王的刺杀行动轻而易举,而且理由也是现成的——张大人刚刚在辽东杀了他们的主子,他们为了给主子报仇才拿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出气,这样干爹在皇上面前也容易交代一些。二来甄别和抓捕山宗汉奸本来就是镇抚司和东厂的职责,把罪名推到他们头上后,儿子们和田都督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担起追查刺杀信王,免得追查这个案子的权力也被别人拿去,乘机用来对干爹不利。”
“第三嘛。”说到这,宋金语气更为奸险,奸笑说道:“等查出了大皇子遇刺案和废信王遇刺案的真凶后,儿子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案子,把那些陷害干爹的帮凶和那些对干爹落井下石的小人一网打尽,替干爹出这口恶气。”
魏忠贤低头盘算半天,觉得宋金说得十分有利,便点头说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连夜去给咱家找一些证据出来,把这个罪名暂时推到山宗那帮汉奸头上。”宋金和田尔耕等走狗打手赶紧恭敬答应。稍微轻松下来后,魏忠贤先让宋金把自己搀回病床上躺下,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虽然废信王遇刺案,咱们暂时找到了替死鬼,可是大皇子遇刺身亡这个案子落到了废信王手里,以那个小鬼对咱们的仇怨,肯定会铆足了劲把罪责推到咱们头上,把咱家和你们一起弄死。”
“咱家仔细分析过了,这个案子废信王很可能会这么办。”魏忠贤继续说道:“那个小鬼想要借着大皇子遇刺案扳倒咱家,就一定会从你们几个人身上下手,利用什么捏造伪造的证据,把你们中间的一个或者几个拖下水,坐实罪名,然后再顺藤摸瓜,继续攀扯到咱家头上。所以咱家现在乘着这个机会,先和你们打一个招呼,如果那个小鬼真查到你们头上,把你们中间的一个或者几个拖下水——那你们一定得给咱家把嘴巴管好了,不管那个小鬼如何威胁利诱,都得给咱家顶住!听到没有?”
“卑职明白。”众走狗一起答应。魏忠贤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走狗真那么听话,真能抵挡得住废信王的严刑拷打和糖衣炮弹,便又阴阴的说道:“明白就好!实话告诉你们吧,咱家那个孝顺儿子张好古已经给咱家回信了,请咱家替他向皇上请一道旨意——亲自率领屠奴军押送国贼袁崇焕以及建奴贼酋努儿哈赤尸身入京献俘!只要咱家那个能干的儿子回到京城,对咱家忠心耿耿的屠奴军回到京城,就是有天大的难题,也都不用怕了!所以你们只要顶住了,咱家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可你们如果顶不住,象废信王私藏传位诏书那次动摇了,那后果怎么样,你们想必也明白后果吧?”
“卑职等明白,请九千岁放心,卑职等誓死不会背叛九千岁。”田尔耕等人战战兢兢的答应——上次信王谋逆案,这几个阉党打手确实有几个动摇了,暗中向差点继位成功的朱由检发誓效忠,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只是张大少爷忽然发疯一把火烧了名单,这些墙头草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魏忠贤旧事重提,当年曾经动摇的几个墙头草难免有些心里发虚。
“这样最好,下去办事吧。”又累又病的魏忠贤挥挥手吩咐,又喃喃的补充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和咱家一样,都又要在刀尖上跳舞、火海里取栗了。这一次,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背叛咱家,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对咱家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了。”
……
还别说,一向在阉党中不显山不露水、完全是靠着狗少才能上位的宋金和肖传这次出的主意,还真的打了张惟贤这条涂油老泥鳅和铁了心要扳倒魏忠贤的废信王朱由检一个措手不及,本来是人都知道,刺杀废信王朱由检的刺客故意自报鞑子名号,摆明了是想掩饰真实身份嫁祸于人,可是阉党和狗少党联手栽赃,一口咬定了刺客是和建奴勾结的山宗汉奸组织成员,还拿出两把建奴军队喜欢用的圆弓作为证据证明,老滑头张惟贤和小愤青朱由检还真拿不出办法反驳。无奈之下,张惟贤和朱由检也只好暂时退让,暂时容忍魏忠贤把屎盆子硬扣到山宗汉奸头上,只等将来找到证据再一起秋后算帐。
当事人都无话可说了,病得糊里糊涂的明熹宗出于对魏忠贤习惯性的信任,加上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刺杀朱由检的幕后主谋就是魏忠贤,所以明熹宗也只好暂时接受了这个结论,勒令专职负责搜捕山宗汉奸组织成员的东厂和镇抚司两个衙门,限期十天破案,否则定不轻饶!同时明熹宗又颁布圣旨,调漕运千总倪浩、罗大千各率三百漕兵入京,协助废信王朱由检全力调查大皇子朱慈焱遇刺案。听到这道旨意后,同样重病缠身的魏忠贤脸色当场就变成了死人颜色——这可是明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证明明熹宗对魏忠贤一手控制的镇抚司和东厂已经严重不信任了。而在场的文武官员也个个脸上变色,知道魏忠贤这次恐怕要危险了,在劫难逃只怕也说不定了。震惊之下,不知多少阉党之中的墙头草反骨仔打起了改换门庭或者独善其身的主意,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些年来被魏忠贤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的东林党官员欣喜若狂,明白转机已至,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自己们翻身东林把歌唱也不是毫无希望了。
“皇上,奴婢还有一事呈奏。”无可奈何之下,魏忠贤只得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得意义子身上,强撑着病体向明熹宗奏道:“昨天傍晚,七省总督张好古送来奏本,说是祸乱辽东多年的建奴主力已然全军覆灭,辽东全境指日可复,从大明七省抽调而来的主力军队若是继续留在辽东,不仅空耗国库钱粮,还可能导致西北乱贼死灰复燃。所以张好古希望皇上恩准他班师凯旋,押解国贼袁崇焕与建奴贼酋努儿哈赤尸身回京复旨,至于辽东剩下的事,交给熊廷弼与袁可立大人他们带着辽东军队去办,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张爱卿这么快就想回京了?”明熹宗有些惊讶。魏忠贤恭敬答道:“回皇上,猴崽子也是为了朝廷着想,现在辽东已降大雪,气候寒冷异常,粮草辎重转运十分不便,十几万大军留在辽东,朝廷每日耗费的钱粮将以纹银万两计,所以猴崽子为了给朝廷减轻负担,想要把一部分军队调回原省,以节约朝廷开支。另外,这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早些把劳苦功高的将士们调回本省,也可以让他们和家里人过一个团圆年。所以奴婢认为,猴崽子的这个奏请很是合适,请皇上恩准。”
要换平时,魏忠贤说出了这样的话,早就有一大帮子阉党走狗和马屁精跟在附和了,而且魏忠贤也说得确实在理,目前辽东的建奴已经被张大少爷杀得十不存一了,再留这么多军队在辽东也管不了多大的用,只会吃白食浪费军饷粮食,现在调张大少爷的大军回师,虽然急是急了一点,但也确实能给朝廷减少不少负担。但很遗憾的是,现在朝廷里的情况实在太过敏感,稍微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导致万劫不复,所以包括魏忠贤的铁杆走狗崔呈秀和黄立极等人在内,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相反的,东林党在朝廷里最后两个残孽曹于汴和陈新甲壮着胆子站了出来,奏道:“启禀皇上,辽东建奴虽灭,但余孽尚存,现在辽东还离不开张好古这样的能臣坐镇,所以微臣们认为,现在还不是调回张好古大军的时候,应该再缓一缓,等辽东的情况基本安定下来,再调张好古大军回师不迟。”
“微臣附议,张大人应该再在辽东坐镇一段时间。”有了人带头,好几个墙头草如杨所修、陈尔翼和钱元悫等人都跳了出来,强烈反对现在就调张大少爷的大军凯旋回京。面对这几个墙头草吃面反碗底的行为,急着要让儿子回来擎天保驾的魏忠贤气得七窍生烟,连使眼色让走狗们出来给自己助拳,可是这些走狗却一个个仿佛得了失明症一般,个个都装着没看见——开玩笑,谁敢担保魏忠贤把张大少爷那个魔王调回京城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魏忠贤是想让儿子带着军队发动兵变怎么办?
阉党走狗都不敢说话,保皇党的张惟贤、朱纯臣和徐光启等人虽然不相信张大少爷真会带兵造反保魏忠贤登基,可是考虑到魏忠贤对张大少爷确实是有如亲子,张大少爷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和朱由检关系恶劣,所以为了预防万一,张惟贤和朱纯臣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后,还是一起站了出来,反对道:“皇上,老臣等认为曹御史、陈御史所言极是,眼下辽东尚未完全平定,大明主力又刚刚结束了与建奴决战,将士十分疲劳,现在不宜立即班师凯旋。”
有了这两个大明最高公爵带头,朝廷里的中立派和墙头草官员也都有了主心骨,纷纷站出来反对现在就让张大少爷班师回朝。见此情景,气急败坏的魏忠贤刚想坚持自己的意见,可是嘴刚一张开,却那边明熹宗却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是上气不下气,手扶在龙椅扶手上脸都涨成了青紫色,见此情景,魏忠贤只得赶紧扑上去给明熹宗拍背,紧张叫道:“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病又犯了?太医!快传太医!”那边不希望张大少爷立即回京的文武官员也乘机大叫,“太医!来人啊,快传太医!快送皇上回宫啊——!”
明熹宗这么一病,魏忠贤想要调回张大少爷保驾的提议自然就无法立即获得通过,已经秘密达成了联盟的张嫣和客巴巴也乘机以让明熹宗养病为由,将明熹宗接回乾清宫断绝了他和魏忠贤的联系。魏忠贤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张大少爷先回山海关做好准备,只等自己拿到明熹宗的圣旨就立即回京。张惟贤和朱纯臣等保皇党则迅速达成共识,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张大少爷立即回京,以免张大少爷感情用事,坏了保皇党的倒魏大计。京城里的形势,也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起来……
……
当天傍晚时分,当奉调入京协助办案的漕运千总倪浩与罗大千以超高效率带着六百军队入京听用时,这两个漕运千总的籍贯资料,也被狗少党两大走狗宋金、肖传亲自送进了位于北京南城的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送到了三天前就已经秘密进京的张大少爷缺德师爷宋献策手里!看完这两个千总的籍贯资料,缺德宋师爷的一双绿豆眼先是眯成两条小缝,仔细盘算片刻,忽然脱口叫道:“宋公公,肖大人,这事情我们怕是歪打正着了,这件事的背后,说不定真有山宗汉奸的影子!”
“何以见得?”宋金惊讶问道。宋献策举起宋金带来的情报,沉声说道:“宋公公请看,这两个叫倪浩和罗大千的漕运千户,都是前任两广总督李奇逢接任漕运总督后,才被调入漕运军队任职的。漕运军队里职位,在天下武职之中,是扳手指头数得着的肥缺,李奇逢和他们无亲无故,凭什么要把这么肥的职位交给他们?”
“李奇逢虽然和袁崇焕的弟弟袁崇煜关系亲密,可是据我们秘密调查,他不是山宗的人啊?”宋金疑惑问道。宋献策冷笑答道:“李奇逢确实不是山宗的人,但是这两个漕运千总就难说了!他们虽然不是李奇逢从辽东调来的将领,但这个倪浩在到漕运军队任职之前,是在广西梧州府藤县境内的五屯所担任千户——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广西藤县是什么地方?”
“袁崇焕狗贼的老家!”宋金心中一凛。肖传则先是一楞,然后赶紧补充道:“不只是这一层关系,我想起来了,天启二年袁崇焕到广西募兵,就是在广西藤县招募的新兵,当时协助袁崇焕招募军队的,也是这个倪浩!”
“不只是这个倪浩!”宋献策笑容益发阴冷,又说道:“还有这个罗大千,他也是广东南海卫出来的将领,广东南海卫又是什么地方?袁崇焕兄弟袁崇煜的走私老巢!袁崇煜能把南海卫经营成他的销赃走私老巢,那里的将领,还能没有个把山宗的人?”
“如果他们都是山宗的人,那废信王为什么点名要他们担任查案副手?”宋金和肖传都瞪大了眼睛惊叫起来。宋献策阴笑答道:“是啊,废信王为什么要点名让这两个人担任副手?你们把这件事和神秘莫测的大皇子遇刺案连起来,不就明白了?”
“连起来?”宋金和肖传并不算太笨,仔细一想之下,宋金和肖传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起惊叫道:“难道说……?”叫到这里,宋金猛的跳起来,面如土色的说道:“不行,这事情我们得马上禀报干爹,要不然的话,不光干爹会有危险,张兄弟和我们也有危险!”
“宋公公,别急嘛。”宋献策的表情异常轻松,微笑说道:“我们目前还只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把这个推测告诉九千岁,也没有什么作用。”
“谁说没有作用?”宋金擦着冷汗说道:“起码可以让九千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可以帮助九千岁查出真相。”
“宋公公,请坐,先不要急,请先坐下来听我说几句话。”宋献策硬是把宋金按回坐位,微笑着问道:“宋公公,学生冒昧问你一句,你今年多大了?现在官居何职?”
“你为这干嘛?”宋金满头的雾水,答道:“咱家今年三十九岁,明年就四十了,至于当什么官还用问?东厂副提督,司礼监第八号随堂太监。”
“那么学生斗胆再问宋公公一句。”宋献策阴阴问道:“宋公公,你认为你到了几岁,才有希望当上司礼监秉笔?又要到几岁,才有希望当上司礼监掌印?”
“宋师爷,你这什么意思?”宋金更是糊涂。宋献策奸笑答道:“宋公公放心,学生绝对是好意,你只管如实回答就行了。”
看在干兄弟的面子上,宋金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宋师爷,宫里的事很难说,不是年龄到了就能当上司礼监秉笔或者司礼监掌印,得看运气,也得看有没有人力挺——最起码,得要皇上点头和内阁支持。”
“那宋公公想不想当司礼监掌印或者司礼监秉笔呢?”宋献策阴声问道:“还有肖大人,你现在是东厂理刑,权力虽然不小,可是油水就远比不上你姐夫的镇抚司都督吧?等你姐夫卸职之后,你想不想接替他的镇抚司都督一职?”
物以类聚,张大少爷的拜把子兄弟宋金和肖传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听宋献策这么一说,两个坏种当然都是双眼放光,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后,宋金压低声音说道:“宋师爷,你有话就直说吧。人嘛,当然都想往高处走,只是宋师爷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能爬到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往上爬,真的只能靠运气了。”肖传也低声说道:“宋师爷,我当然也想再升一升官,可是没办法,我头上的除了我姐夫以外,都是九千岁的人,他们只要还在位置上,我就不敢动那个心思。”
“是啊,你们再想往上升,难度确实很高了。”宋献策扳着指头说道:“宋公公你的头上,至少还有李永贞、李钦梦和李实三位公公你是没办法撼得动的。李实李公公就不用说了,除了是九千岁的干儿子以外,还和东家是铁哥们,宋公公你就算能压得住他,九千岁和东家也不会答应。至于李永贞和李钦梦两位公公,他们两个虽然和东家交情一般,可他们都是九千岁的绝对亲信,他们两个只要还在一天,宋公公你就别想站到他们头上去。至于肖大人你,除了你姐夫田都督之外,其他的四位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和孙云鹤,也都是九千岁的亲信,只要他们四个还在,你姐夫就算给你腾出位置,你也坐不上去。可以这么说吧,这些人只要还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再进一步!同样的道理,九千岁麾下那些亲信心腹如果都还在位置上,东家手下的人,也很难再往上进步。”
宋金和肖传默默点头——随着狗少党的迅速崛起,阉党那些老人,确实已经开始妨碍狗少党成员的升官发财了。宋献策察言观色,知道宋金和肖传已经动摇,便压低声音说道:“宋公公,肖大人,有一件事学生必须得向你们道歉,其实东家派学生回京时,是交代学生必须马上面见九千岁,为九千岁出谋划策对付废信王的。可是学生觉得东家心肠实在太软了,太不会抓住机会了,九千岁的心腹和亲信,把持位置的时间也太长了,就算再一次扳倒废信王,东家的好朋友们、比如宋公公和肖大人你们,都没有机会再进一步——所以学生就自做主张,没去拜见九千岁,而是躲了起来,悄悄和你们取得了联系。这几天拜托你们做的事,其实也是学生我打着东家的招牌,自作主张请你们做的!”
“什么?”宋金和肖传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宋师爷,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希望看到这么一个局面!”宋献策一字一句的说道:“东家进内阁,宋公公你委屈一下先当一个司礼监秉笔,等李实李公公告老还乡以后再当上司礼监掌印,至于肖大人你嘛,和你姐夫一起担任镇抚司左右都督,东家手下那些能员干吏,也都得到他们应得的位置。我们这些年轻人,完全代替那些老人。宋公公,肖大人,你们觉得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要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
“这个机会其实东家早就看到了。”宋献策阴笑着说道:“可是东家就是喜欢念旧情,不忍心抓住这个机会——宋公公,肖大人,学生冒昧揣测,你们两位,应该没有这样的妇人之仁吧?”
宋金和肖传不说话,四只眼睛中却射出了饿狼一样的绿光……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推波助澜
阉党的走狗和党羽都知道,已废信王朱由检这一次奉旨回京专职调查大皇子朱慈焱遇刺案,肯定是要借着这个天赐良机,大大的清算一把四年前那笔旧帐,什么魏忠贤、张狗少、客巴巴,还有他们的什么党羽、亲信、心腹、打手和走狗,也肯定得跟着他们大大倒上一把霉!所以自从任命朱由检为办案钦差的那一天开始,几乎每一个阉党成员和狗少党羽都颤抖起了小心肝,打起了见势不妙就改换门庭甚至倒戈一击的主意。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朱由检的报复回来得这么快,这么狠毒,快得让几乎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事情开始在协助朱由检查案的漕运千总倪浩、罗大千率兵进京的第二天、同时也是大明天启十年十一月二十四这天,当天正午,刚开始查案才半天时间的漕运千总倪浩忽然向废信王朱由检禀报,说是自己发现了一条关于大皇子遇刺案的重要线索——那就是刺杀大皇子的乳母兰素素的隔壁邻居马老头,与一个叫做林武的东厂番役沾亲!有了这条线索,朱由检当然是乐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的下令漕运士兵将马老头一家缉捕归案,又亲自带着尚方宝剑和漕运军队来到东厂,逮捕林武受审。
“为什么要抓我?”正在领取缉查任务的林武被一群忽然冲进来的漕兵按住,自然是满头雾水,挣扎着大喊大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我犯那条王法了?”旁边的东厂番役、役头和掌班领班也是个个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进东厂抓人,可是看到老熟人废信王朱由检手里捧着的尚方宝剑,却又一个不敢言声。
“为什么抓你?”朱由检的副手罗大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林爷,你的好事犯了,现在我们怀疑你和大皇子遇刺案有关,跟我们到顺天府走一趟吧。”
“我和大皇子遇刺案有关?”林武傻眼大叫,“我和大皇子遇刺案有什么关联?我从没进过皇宫,也没见过大皇子,就连前几天东厂查这个案子,我也没有参与,我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少废话!到了顺天府你就知道了!”罗大千也不管这里就是东厂大本营,直接一脚踢在林武屁股上,一挥手喝道:“带走!”
“慢着!”也就在这时候,东厂人群中终于响起了一个阻止的声音,东厂副提督、狗少党核心成员兼张大少爷的拜把兄弟宋金擦着油汗冲进大堂。看到副提督宋金出现,东厂的番役班头们顿时有了主心骨,马上一窝蜂的围了上去,气势汹汹的拦住漕兵押走林武的道路——开玩笑,东厂成立两百多年来,除了东厂自己和一半属于东厂的镇抚司外,可还没有那个衙门敢这么嚣张跋扈的进东厂抓人!如果让这些漕运上的臭丘八在这里把林武给抓走了,以后东厂的面子还往那里搁?而废信王朱由检巴不得看到这样的景象,马上更加气势汹汹的吼了起来,“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信王……,钦差大人。”宋金向朱由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敢问钦差大人,我们东厂番子犯了什么罪?钦差大人为何要抓捕于他?东厂专替朝廷缉访刺探谋逆妖言大奸恶,个个身负重任,钦差大人你如果拿不出真凭实据就想把人带走,那咱家可不能答应。”
当年张大少爷奉旨查抄信王府时,宋金也在现场,所以朱由检认识宋金,也对宋金这个狗少走狗恨之入骨,现在仇人见面,自然也是格外眼红。当下朱由检冷哼一声,大模大样的说道:“本钦差既然敢进东厂抓人,当然有真凭实据!据查,东厂番役林武,涉嫌参与大皇子遇刺一案!本钦差肩负皇命,专职调查此案,当然要将林武逮捕归案,审问口供!”
“那么敢问钦差大人,番役林武又如何涉嫌参与大皇子遇刺案了?”宋金继续问道。朱由检阴阴一笑,答道:“根据本钦差严密调查,这个叫林武的东厂番役的堂伯的亲家翁的表兄,就是刺杀大皇子的乳母林素素隔壁邻居马河!本钦差怀疑,这个叫林武的东厂番役,利用这层亲戚关系,参与进了大皇子遇刺案,所以本钦差要把他抓回去审问!”
“林武堂伯的亲家翁的表兄,是刺杀大皇子凶手的隔壁邻居?”宋金和在场的东厂番役个个目瞪口呆,头一次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办案比自己们还黑!那边被漕兵按住的林武更是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疯狂大叫道:“冤枉啊!宋公公,钦差大人,我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我家还有一个什么亲戚,竟然是刺杀大皇子凶手的隔壁邻居!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个什么堂伯亲家的表弟啊!宋公公,你要救救我啊——!”
“冤不冤枉,到顺天府说去!带走!”朱由检狞笑着一挥手。宋金震惊过后,赶紧又拦住罗大千的漕兵,愤怒叫道:“荒唐!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唐!这么远的亲戚关系,怎么可能扯到林武身上?先别说林武的那个什么亲戚只是凶手的邻居,就算他那个亲戚就是凶手,要被诛九族,这么远的亲戚关系,依大明律也不可能牵连到林武的身上吧?你这是……,这是信口雌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少废话!本钦差这是奉旨办案,不要说一个小小番役了,就三公九卿,六部堂官,本钦差也有权带走!”朱由检根本不给宋金声辩的机,挥手又命令漕兵把林武带走。宋金勃然大怒,吼道:“来人,把大门堵住!咱家今天倒要看看,谁敢把咱家手下的弟兄带走?”
“得令!”东厂番役轰然答应,或是拔刀守住大门,或是拔刀指向漕兵,众漕兵不敢怠慢,也是纷纷拔刀,东厂衙门的大堂里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朱由检则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圣旨,和尚方宝剑一起高举过顶,大喝道:“圣旨与尚方宝剑在此,谁敢放肆?众将官听令,再有阻拦者,以谋反罪论处!格杀勿论!”
“得令!”这次换罗大千带来的漕兵整齐答应了。东厂众番役则面面相窥,不知所措——东厂的权力本来就是建立在皇权基础上,现在朱由检拿出更高级的皇权威压,习惯了对皇帝圣旨俯首听命的东厂众番役当然不知该怎么办了。朱由检又转向宋金冷笑说道:“宋公公,圣旨内容你好象是知道的,皇上全权委托本钦差调查大皇子遇刺案,本朝官员军民,无论官级高低,只要涉嫌此案,本钦差就有权审问拘押——要不要本钦差重新给你念一遍?”
“钦差大人,你这样胡搞乱搞,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宋金咬牙切齿的问道。朱由检冷笑答道:“如果宋公公觉得本钦差做得不对,大可以到皇上面前告状去。但现在,本钦差必须得把这个番役带走!宋公公,你如果再想阻拦,本钦差可就要怀疑你也参与此案,故意包庇涉案人员了!”
宋金白胖得快要滴油的肥脸一阵红一阵青,迟疑了许久,宋金终于挥了挥手,东厂众番役无奈,只得无可奈何的收刀退开。末了,宋金又向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的林武严肃说道:“林武,你暂时委屈一下,咱家这就去请九千岁救你,你可要撑住了!你放心,谁要是敢用酷刑拷问你,咱家一定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事到如今,倒霉到了极点的林武也没了办法,只好含着眼泪乖乖点头,朱由检则大笑着率领漕兵押着林武扬长而去。
眼中喷火的目送朱由检一行走远后,东厂众番役立即又围到宋金身旁喊冤叫屈,要求宋金给自己们主持公道。宋金则摆手说道:“各位兄弟,你们不要慌,也不要乱,该干什么干什么,咱家这就去拜见九千岁,拜见皇上,想办法把林武救回来。你们放心,今天的仇,我们一定要报,而且是加倍的报!”众番役这才怒火稍仰,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宋金赶紧又问道:“对了,谁是林武的领班和掌班?”
“我们是。”两个东厂小头目站出来。宋金定睛一看,见这两个小头目都是东厂理刑孙云鹤的直系下属,心中顿时暗喜,嘴上却说道:“两个兄弟,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废信王既然捏造证据、诬陷栽赃把林武抓走,肯定是想从林武嘴里掏出对我们东厂不利的东西,继而一层层攀扯上去,最后牵连到九千岁身上,咱家和孙理刑也肯定跑不掉,你们也肯定跑不掉,明白不?”
“明白。”两个东厂小头目心惊胆战的答应,又哀求道:“宋公公,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如果林武挺不住扯出了我们,废信王就肯定要把我们也抓走了。”
“你们放心,你们是我宋金的弟兄,我当然不会不管你们!”宋金很讲义气的说了一句,感动得两个小头目眼泪汪汪,差点都想给宋金跪下。宋金又说道:“这样吧,为了预防万一,我现在给你们安排一个差事,到山海关去验明国贼袁崇焕的正身,准备协助大明军队押解袁崇焕回京受审。山海关现在是咱家拜把兄弟张好古张太保的地盘,有他在,借废信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到山海关去抓你们。”说着,宋金补充一句道:“马上走,现在就走,把你们的人都带上,暂时躲到山海关去,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咱们东厂的人,不能再进去了。”
“多谢宋公公,宋公公,你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两个东厂小头目和他们手下的番役大喜过望,赶紧一起跪下给宋金磕头道谢。旁边的东厂大小头目和番役见了,心里不禁也有些感动,心说我们这个副提督虽然有些软蛋,但是对我们这些手下人还是很照顾的。宋金则心中暗乐——林武的两个直系上司都调走了,朱由检如果向上攀扯,第一个倒霉的,可就是目前东厂里唯一不买自己帐的孙云鹤了。
……
给不属于狗少党的强势部下挖了一个大坑,宋金又屁颠屁颠的跑到魏忠贤面前告状了,得知朱由检如此明火执仗的栽赃陷害,故意把祸水东引,魏忠贤也是又怒又怕,可偏偏又重病缠身无法直接进宫告状。无奈之下,魏忠贤只能派宋金去找司礼监的二号太监李永贞和三号太监李钦梦,让他们到明熹宗面前告状;又找来阉党五虎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和倪文焕。让他们组织文职官员,一起上表弹劾朱由检公报私仇、栽赃陷害、罗织罪名,诬赖良善——东厂番役!希望能用合法手段干掉朱由检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了客巴巴助拳,又失去了明熹宗的绝对信任,重病缠身的魏忠贤确实象失去了一只胳膊一样的无力,到了下午,宋金垂头丧气的回来报信了——李永贞躲着不见宋金,对魏忠贤忠心耿耿的李钦梦倒是侥幸进到了完全被客巴巴和张嫣控制的乾清宫,向明熹宗禀报了朱由检到东厂抓人的事,可是在张嫣和客巴巴的联手蛊惑下,同样病得糊里糊涂的明熹宗竟然对这件事不理不问,只是说朱由检如果抓人就一定有他的理由,等朱由检审问完了,如果那个东厂番役林武确系无辜,无罪释放了事。面对这样的答复,魏忠贤气得几乎吐血,但更让魏忠贤吐血的是,崔呈秀等阉党五虎回来答复的是,他们去找了二十三个官员联名上表弹劾朱由检,结果有十五个官员不知所踪,剩下八个官员有五个去了城外庆寿寺上香,两个告假,最后一个——两年前死了老爸今天报了丁优!
“墙头草!这帮墙头草!两边倒!”魏忠贤把药碗砸得粉碎,疯狂咆哮道:“等咱家洗刷了屈,等咱家身子好了,看咱家怎么收拾你们!怎么收拾你们——!”好不容易咆哮够了,魏忠贤努力冷静下来,指着宋金喝问道:“那个被抓走的番役,到底靠不靠得住?会不会扛不住废信王的威逼利诱乱咬人?”
“干爹,那个被抓走的番役不是儿子的人,是孙理刑的人。”宋金老实答道:“所以他能不能扛得住,会不会乱咬人,儿子不敢担保。”
“废物!”魏忠贤一脚踹在宋金胸口上,气得血管都爆炸开去。这时,刚才被魏忠贤骂出去的崔呈秀忽然兴高采烈的跑进房来,向魏忠贤磕头说道:“九千岁,大喜!大喜!通政使杨绍震杨大人来报,半个时辰前,刘若宰和余煌两位大人领着六十八名在京官员联名上表,弹劾朱由检公报私仇,诬陷栽赃,罗织罪名陷害东厂差役,请求皇上立即革去朱由检的办案钦差一职,另行委派朝廷官员重审此案!除此之外,徐尔一、陆澄源和几个出了名刺头也上了书,一起弹劾废信王,奏章都已经递进通政使司了。杨大人请示九千岁,是否应该把这些奏章递进内阁?”
“还有这事?”魏忠贤一听乐了,忙问道:“都有那些人?这些都是忠臣,大大的忠臣啊!”可是崔呈秀背诵了一部分上表弹劾朱由检的官员名字后,魏忠贤又难免有些失望——这些人不是张大少爷的知交好友就是心腹党羽,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老牌阉党的人,而且官职也大都不高,在朝廷中人微言轻。
“归根到底,还是儿子的人可靠啊。”魏忠贤在心中哀叹一声,又说道:“好吧,有人弹劾总比没人弹劾好,你立即告诉杨绍震,让他马上把这些奏章送进内阁,再给张瑞图、冯铨和黄立极都打一个招呼,让他们把这些奏章连夜送进司礼监,司礼监连夜呈给皇上。让皇上好好看,废信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遵命。”崔呈秀恭敬答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九千岁,对这些奏章你还是不要抱太多期望,现在皇上病成这样,内阁和司礼监转呈的群臣奏表,皇上基本上都没法子看了。卑职还听说,这几天替皇上批阅奏章的,都已经是皇后娘娘了。”
“还有这事?难怪咱家让你们递交奏请调回猴崽子的奏章,到现在还没回音。”魏忠贤脸都白了——以前这种事,明熹宗可都是交给魏忠贤的啊。低头看看自己衰弱得连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身体,魏忠贤又暗暗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自己病得太重,皇帝心疼自己,才把自己的差事交给张嫣那个毒婆娘的。末了,魏忠贤只得叹道:“听天由命,先递上去再说吧。”
……
“什么?我们这一派的奏章,是要交给皇后娘娘批阅?”听到这个消息,宋金脸色也开始发白了。离开魏忠贤府后,心惊胆战的宋金又连夜去见了幕后指挥的宋献策,把今天发生的事向宋献策说了一遍,然后战战兢兢的问道:“宋师爷,你让我们暗中串联,组织张兄弟这一派的官员上表弹劾废信王,会不会玩大了惹火上身?惹得废信王掉转炮口,不去打九千岁那一党的老人,对转我们开火了?——要知道,张兄弟这一派的官员,官一般都不怎么大,废信王对他们下手,可比对九千岁那一党的老人下手容易得多。”
“放心,废信王不会。”宋献策微笑答道:“废信王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扳倒九千岁的机会,怎么可能丢西瓜捡芝麻,不去对付九千岁的人跑来对付我们的人?”
“话倒是不错,万一废信王发起疯来,同时对我们和九千岁的人下手怎么办?”宋金不放心的追问道。宋献策笑笑,答道:“一口吃不下一个大馒头,对废信王这一派来说,先扳倒九千岁再扳倒东家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否则的话,真要把东家惹急了,会不会直接提兵清君侧谁敢保证?再说了,东家和张惟贤、皇后娘娘的关系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废信王就算想现在就对付东家,他们也未必会答应。”
“真的?”宋金将信将疑的问道。宋献策用指头戳戳自己的脑袋,阴笑道:“当然是真的,宋公公别忘了,这件事是我背着东家干的,真要出了事,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我,我还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所以你就放心吧,乘着这个机会,咱们先把自己这一派的形象树立起来,将来也好顶替那些老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