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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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合被雨淋水泡的事并不特别罕见,但眼下乱贼大军压境,秦良玉和赵光远都不敢随便冒险,只得领着马祥麟、张凤仪和蔡坚等将赶往南门查看究竟。到得城楼往外一看,南门外果然有一支打着明军旗号的丁壮队伍,秦良玉唯一的女儿马湘菱则正在与城下的明军将领对答,城下那明将大叫道:“女将军,实在对不住,军队渡过丙水河的时候,末将的战马偶失前蹄,不小心摔进了河里,末将随身携带的汉中府堪合才被水浸了。但堪合绝对是真的,我们也全都是知府大人招募的义军啊。”
  “你是那里的将领?姓甚名谁?官居何职?”马湘菱不放心的问道。那容貌颇为英俊的明将答道:“末将姓陈名文范,原是陕西西安府游击,天启八年因为剿贼不利,引咎辞职,回到了汉中府老家闲居。这次古知府招募义军北上助战,末将为保卫家乡,再次投军参战,因末将有战场经验,所以古大人委任末将署理汉中游击一职,率领这支义军先行北上助战。末将的游击腰牌,刚才随着堪合一同送上城墙,请女将军仔细验看真伪。”
  “缃菱,他的堪合和腰牌在那里?让娘看看。”秦良玉过去低声问道。马湘菱见母亲来到,忙将那陈文范的堪合和腰牌一起递来,秦良玉接过仔细一看,第一眼就认出腰牌绝对不假——不过这也绝对靠不住,先不说在战场殉职的将领有可能遗失,就是乱贼队伍中,也有不少投降叛变的明军基层将领,想要弄到一两面明军将领的腰牌更是轻而易举。而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堪合却字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内容大意确实是汉中知府古之道派遣这支新招募的丁壮义军到凤县参战,还有古之道的知府大印印章也已经十分模糊,无法辨别究竟是真是假。
  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秦良玉和赵光远不由大感为难,有心想要让这支军队在城外过夜,等到天明仔细真假之后再让他们进城,却又肯定会伤了志愿参战的义军士卒人心,放他们进城吧,现在天色已然全黑,如果这支军队进城之后忽然发难,那可就大事去矣。正为难间,那陈文范已经看到了秦良玉出现,忙又大叫起来,“是秦大帅吧?大帅请相信末将,末将虽然位卑职微,但自幼从军经验丰富,进城后一定能派上用场的。说来大帅可能不信,其实末将还曾与大明新任的五省总督张好古张部堂有过数面之缘,与张部堂十分熟识。”
  “你认识张好古那个小兔崽子?”正为无法辨别陈文范身份真假犯难的秦良玉灵机一动,忙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他生得什么模样?”
  “那是去年上半年的事了。”陈文范恭敬答道:“去年上半年,张部堂还只是宣大总督的时候,末将跟随孙阁老与张部堂联手剿灭府谷乱贼,曾经多次护送孙阁老的信使到宣大军营送信,所以见过几次张部堂。张部堂的个头大约是六尺左右,比末将稍矮一些,皮肤很白,大眼小嘴,唇红齿白,鼻梁很高很正,没有胡须,十分俊秀——对了,张部堂身着便装时,手里喜欢拿着一把折扇,还是真正的唐伯虎画扇,十分的风流雅致。”
  秦良玉和马祥麟都见过张大少爷,当然知道陈文范描述的人正是张大少爷绝对无误。马湘菱则微红着脸问道:“你说你见过张部堂拿着画扇,那扇子上面画的是什么?”陈文范哈哈一笑,答道:“女将军,请恕末将无礼——张部堂是风流之人,唐伯虎又喜欢画美人,那扇面之上,当然是一些不方便当众张扬的东西了。”
  “娘,应该错不了了。”曾经见过张大少爷春宫画扇的马湘菱红着脸向秦良玉说道:“张好古位高权重,等闲人想要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这个陈文范既然多次见过张好古,那么肯定就假不了了。”
  “不错。”秦良玉点头,命令道:“去开城门吧,再让人腾出房舍,让这支义军驻扎。”
  明军将士依令而行,缓缓放下吊桥,陈文范则心中狂喜,知道秦良玉终于上当。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匹快马忽然从西南面的黑暗中冲了出来,马上一个半大小子大声叫道:“干娘!不要上当!假的,是假的!干娘!千万不要上当啊——!”
  “出什么事了?”明军众将和城下的陈文范都是大吃一惊,经验丰富的秦良玉则断然喝道:“停!不许放桥!拉上来!”
  “嘎!”麻绳绞动声中,吊桥的下垂势头噶然而止,重新向上升起,功败垂成的范文程勃然大怒,扭头再去看那匹快马时,那骑士则已经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范文程心中狐疑,不知自军究竟是那里露出了破绽,被那个不知来历的半大小子看破端倪。秦良玉则在城上怒喝道:“陈文范,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老实交代,老娘可就要叫人放箭了!”
  “哈哈哈哈哈……!”秦良玉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再想诈城显然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范文程索性放声大笑道:“秦良玉,你这个蛮子老婊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不过你的运气肯定也就是到现在为止了,你们蛮子汉中府兵力空虚,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今天晚上拿不下这凤县县城,没关系,明天我们十几万陕西义军就直接绕过凤县进汉中,看你这个老婊子怎么办!”
  “狗贼!老子要你的命!”马祥麟见范文程出言辱及母亲,大怒之下一箭射出,只可惜距离太远,范文程又早就撒腿就跑,羽箭只射到范文程背后十几步就势竭落地。范文程又回头大笑道:“秦良玉,听说你女儿和儿媳妇长得不赖,等老子们把她们生擒活捉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的!还有你这个老婊子,我们也会安排几百上千个男人好好照顾你的!汉中见了,你们在汉中的蛮子美女,可还等着大爷我去疼爱安慰!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范文程领着千余装扮成明军的乱贼士兵扬长而去,也是直到此刻,明军众将才冷汗的淋漓发现,凤县地势开阔的西门和北外,都出现了大量幽灵般的身影,很明显,这些肯定都是暗中埋伏的乱贼军队——如果刚才打开了城门,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而秦良玉暗叫侥幸之余,头顶上也是冷汗滚滚,心道:“乱贼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情况?竟然还知道汉中守军兵力空虚,如果乱贼大军明天真的绕过凤县直接南下,我该怎么办?”
  “娘,刚才报警提醒我们那个人是谁?”乱贼军队走远又严密加强巡哨后,马湘菱这才想起一个重大问题,忙向秦良玉问道:“听他的口气,好象是叫你干娘?你什么时候收的义子,我怎么出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没收过义子啊?”秦良玉也是满头雾水,又转向张凤仪问道:“凤议,你有在军中收过义子吗?”
  “没有啊?”张凤仪莫名其妙的答道。秦良玉又转向女儿时,马湘菱顿时粉脸一红,嗔道:“母亲,你想到那里去了?女儿都还没有嫁人,那会有什么义子?”
  “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马祥麟沉声说道:“既然此人报警提醒我们,就肯定是友非敌,等乱贼走远了,他肯定还要回来。我们再这等一等,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也就会重新露面了。”秦良玉和马湘菱等人一想也是,便留在城楼上耐心等待起来。
  果不其然,一个多时辰后,开始那个神秘的半大小子果然又鬼鬼祟祟的从黑暗中溜了出来,骑着快马跑到凤县南门城下叫城,“干娘,我回来了,请放吊绳下来,把我拉上去。”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秦良玉等人忙命士兵放下吊篮,将那半大小子吊上城墙。上得城墙后,那半大小子立即转着眼珠子四处寻找,先看了看秦良玉,又看看张凤仪和马湘菱,迟疑着问道:“两位女将军,你们那一位是马湘菱马姑娘?”
  “我就是,你是谁?”马湘菱站出来问道。那半大小子先是赞了一句真漂亮,又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孩儿李定国,给干娘磕头了,祝干娘大吉大利,万事如意,越活越年轻,越长越漂亮……”
  “等等!”马湘菱满脸通红的喝住李定国,愤怒问道:“你叫我什么?干娘?我什么时候是你干娘了?”
  “孩儿该死,叫错了,应该叫未来干娘才对。”李定国轻轻打了自己一句耳光,嬉皮笑脸的说道:“未来干娘,你看孩儿都给你磕了这么头,是不是该打赏孩儿一点见面礼啊?当初孩儿拜干爹的时候,干爹可是赏给了孩儿一把价值连城的青锋剑,干娘你是女中豪杰,貌胜天仙,气死貂蝉,羞死西施,肯定也不会小气的了,未来干娘你说是不是……?”
  “再胡说八道一句,我撕烂你的嘴!”马湘菱又羞又气,忍不住一脚踹在李定国胸膛上。张凤仪则好奇问道:“李定国,那你干爹是谁?”李定国嬉皮笑脸的老实回答后,凤县城墙也很快响起一个无比愤怒的咆哮声……
  “张好古!我要杀了你!砍了你!你竟然敢教你干儿子这么叫我?我如果不杀你!砍了你!我誓不为人——!”
第三百零九章
狐狸和猎狗
  其实张大少爷是带着众亲兵和李定国一起抵达凤县郊外的,也恰巧碰见了范文程领着乱贼军队装扮成明军援军到凤县诈城,这才在千钧一发之刻派出李定国叫破范文程身份,使得范文程的奸计流产。同时奸猾谨慎远超范文程百倍的张大少爷为了自己的安全和行踪不至暴露,在乱贼军队撤走之后,仍然没有立即露面,而是派出李定国又到城中传令,让秦良玉和赵光远出兵千人,将自己迎到凤县城中。而事情正如张大少爷所料,范文程留下来监视凤县动静的乱贼小股部队见无机可乘,自然也就不敢出来劫杀张大少爷,同时张大少爷一行的真实身份,也成了乱贼军队无法探知的永远迷团——为了谨慎起见,张大少爷可是让李定国给秦良玉和赵光远传令,让他们对接应自己入城的明军士兵都严格保密的。
  顺利进到凤县县城,秦良玉和赵光远赶紧率领众将到张大少爷面前行礼,众将单膝跪下刚要说话,张大少爷却飞快一挥手阻止,命令道:“不得说出本官姓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衙门再说。再给所有知道我身份的人下一道命令。严禁泄露本官身份行踪,违令者,定斩不饶!”明军众将心里一凛,下意识的想起当年长平之战中秦军也有过类似的军令,赶紧拱手答应,一边将张大少爷一行领往县衙,一边勒令所有知道张大少爷身份的将领亲兵保密,不使普通士卒知晓,以免因为各种原因不慎泄露。
  到得县衙,张大少爷毫不客气的当中坐下,开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明军众将,三年未见,昔日的中年美妇秦良玉两鬓已见白发,眼角也多了明显的皱纹;马祥麟还是一只独眼,气质却已然成熟了许多;张凤仪则还是那么漂亮,少妇特有的风韵看得张大少爷心直痒痒;最后去看马湘菱时,脸蛋和以前一样漂亮就不用说了,标准的模特儿身材似乎瘦了一些,但也更加衬得前凸后翘腿子长,张大少爷的心里难免就更痒痒了。恰在此时,马湘菱也悄悄抬头偷看张大少爷,四目相交,马湘菱粉脸顿时涨得通红,赶紧又把脸蛋低下,说什么也不敢再看张大少爷一眼。
  张大少爷打量秦良玉一家的同时,秦良玉一家当然也在打量张大少爷这个新任顶头上司,而且心情也比张大少爷复杂得多。天启五年张凤仪在松江府第一次见到张大少爷时。张大少爷还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第二年秦良玉在京城见到张大少爷,刚刚崭露头角的张大少爷也才是个四品兵备佥事,论官职品级,连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都比不上。可是才短短三四年时间过去,张大少爷就摇身一变成了五省总督,也变成了秦良玉一家的顶头上司,崛起速度之快,在大明官场上虽然算不上绝无仅有,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而且还是众望所归,就连最能鸡蛋里挑骨头的东林党言官御史都心悦诚服,认为张大少爷担当五省总督专职平叛是朝廷用人得当,而非张大少爷的后台魏忠贤任人唯亲。其威名之显赫,甚至让秦良玉一家都心生怀疑——眼前这个差点成为自家姑爷的文弱小白脸,真是那个破盛京、擒林丹、横扫辽东漠北无敌手、大战小战马战步战无一败绩的张好古张战神?
  “末将汉中参将赵光远,率属下将领叩见五省总督张部堂!”心理负担不大的赵光远率先打破僵局,带领蔡坚等汉中将领率先向张大少爷行礼。秦良玉母子也这才回过神来,忙率领石柱秦良翼等将也是单膝跪下,抱拳说道:“末将石柱总兵秦良玉率石柱众将,叩见五省总督张部堂。”
  “镇南将军请起。你功勋卓著,威名远播,又是晚辈的长辈,以后就不要下跪了。”张大少爷客气的招呼,又向赵光远等将说道:“赵将军,你们也请起来吧,这一次凤县大战,你们出力不小,也辛苦了,也都起来吧。来人啊,给镇南将军设座。”
  众将依令起身,亲兵又给秦良玉搬来座椅,秦良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坦然接受张大少爷的好意,坐到了张大少爷的右侧首位。张大少爷这才问道:“秦大帅,刚才乱贼过来诈城失败之后,好象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详细内容如何,请向晚辈介绍一下。”秦良玉虽然很奇怪张大少爷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也是略去范文程的污言秽语如实答了。张大少爷又问道:“秦大帅,各位将军,那个诈城贼将,可是没有左手?”
  “没有左手?”秦良玉和明军众将都是一楞,仔细回忆时,都发现自己们确实没有看到那个陈文范露出过左手,秦良玉便如实答道:“回部堂,那个贼将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是否没有左手已断,末将并不知道。末将只知道他生得身材十分高大,自称姓陈名文范,对大人你似乎还十分熟悉。”
  “果然是他。”张大少爷一听陈文范这个名字,就知道是自己多年的老对头来了。张大少爷又问道:“秦大帅,那陈文范扬言要绕过凤县直接杀入汉中时,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末将知道汉中兵力空虚,所以没敢回答,也没应声。”秦良玉答道。张大少爷点头,微笑道:“这么做最好,范文程那个狗汉奸故意当众扬言要直接攻打汉中,其实就是试探大帅你的反应,大帅你没做任何回答,那个狗汉奸也肯定知道汉中真的是兵力空虚了。”说罢,张大少爷又果断命令道:“传我的宪令,全军连夜收拾行装,组织城中百姓明日撤回汉中。”
  “撤军?为什么?”秦良玉大吃一惊问道:“凤县紧扼南北官道,只要守住了凤县,乱贼就很难顺利流窜进汉中和四川,退回了汉中,山区小路这么多,我们防得了一点防不了另一点啊。”
  “不用多问,一会有空再慢慢解释。”张大少爷沉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粮草辎重装车,明天一早就撤回汉中。还有就是通知百姓准备,随我们一起往南撤,否则就来不及了。”
  “部堂,真的一定要放弃凤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马祥麟不死心的问道。张大少爷点头,微笑说道:“乱贼已经知道汉中兵力空虚,又向你们试探了一次,我们要是不立即撤走,乱贼和范文程那条老狐狸能相信汉中真的已经空虚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尽管对张大少爷接二连三的古怪命令满头雾水,但是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的秦良玉一家还是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位卑权轻的赵光远也没有顶撞上司的胆量。老老实实的依令而行,和秦良玉一起指挥军队收拾行装,将粮草辎重连夜装车,又派出士兵在城中沿街呐喊口号,要求百姓也起来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随着军队撤走,以免军队撤走之后百姓惨遭乱贼荼毒。还好,因为乱贼大军早已压境多日,凤县城里的大明百姓早已逃走了六七成还多,现在军队又公然要求百姓逃走,剩下的百姓也没有犹豫质疑,听到命令后便家家户户一起开始了收拾行装。到了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大明天启九年三月二十三的上午,一切准备完毕,张大少爷便命令汉中军队保护百姓与粮草辎重先行,又亲自率领白杆兵断后,军民百姓两万余人浩浩荡荡一起撤往汉中。
  明军放弃凤县全面撤离,自有乱贼斥候飞报到屯兵孔家梁的高迎祥和罗汝才等大小贼头面前,高迎祥闻讯大喜,欢呼道:“秦良玉那个老婆娘果然撤了,汉中果然是兵力空虚!”罗汝才和其他贼头也个个欢呼雀跃,大赞范文程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故意告诉秦良玉自己们已经知道汉中守备空虚,秦良玉果然产生恐惧,被迫南撤保护汉中要地。惟有范文程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范先生,秦良玉那个老婆娘果然上你的当了,从侧面证明了汉中真的空虚。”欢呼过后,高迎祥便迫不及待的向范文程问道:“现在你看该怎么办?是出兵追杀那个老婆娘,还是收拢兵力,全力南下杀入汉中或者四川?”
  “闯王不要着急。”范文程沉吟道:“秦良玉这个女蛮子虽然上当了,可昨天晚上那件事实在太怪了——到底是什么人叫破了我们的诈城妙计?后来蛮子军队出城,到武都山西面的山林附近转了一圈就也撤了回去,到底是去干了什么?不摸清楚这两点,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比较好。”
  “先生担心官兵在武都山有埋伏?”罗汝才疑惑问道。范文程摇头,笑道:“武都山不当道,距离凤县又近,蛮子军队要埋伏也不会选择在那里。”说罢。范文程又皱眉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汉中官道,蛮子军队如果把我们诱人秦岭山区深处,在汉中官道南侧设伏阻击我军,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又从北面杀来,那我们在秦岭山区无粮无援,可就是真正的瓮中之鳖了。”
  “范先生还是那么多疑,秦良玉那个老婆娘撤军,已经证明汉中真的空虚,那还有什么伏兵?”王自用嘲笑问道。范文程继续摇头,沉声说道:“王大王,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好古那条小疯狗究竟有多奸诈,你根本就没领教过。”
  说罢,范文程又咬牙说道:“如今之计,各位大王最好还是先派出一支军队佯装追击,试探秦良玉那个老婆娘的虚实。再派两支军队随后而行,埋伏于道路两旁,秦良玉那个女蛮子如果回军交战,我们就诈败诱敌,把她的军队诱入埋伏。”高迎祥和罗汝才等贼头一起点头称善,当即派出五千军队交给范文程与黄龙率领,一路向南追杀而来。王自用和吴延贵两个老贼头也各率一支军队前去路窄林密的山道两侧埋伏。
  因为携带着大量百姓与粮草辎重,明军的南撤速度并不很快,范文程与黄龙率领的五千乱贼精锐仅追到正午就追上了明军殿后军队,秦良玉见贼军兵少,便要命令白杆兵回头作战,张大少爷则立即阻止,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玩我?乱贼军队的战斗力本来就远不如白杆兵,竟然才派这么一点军队来追杀——摆明了就是诱敌,我们如果追杀,必然中伏!”
  “部堂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马湘菱红着脸问道。张大少爷微笑答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范文程那个狗汉奸奸诈异常,想要杀入汉中又怕汉中官道有埋伏,追杀我们是假,试探我们虚实是真。哼,他既然想试探我们,那我们就让他好好试探——传令,前军继续南下,殿后军队结阵御敌,多用弓箭,没有命令,任何将领不得擅自追击。”
  明军众将依令而行,结方阵当道阻击,乱贼兵马杀来,只以弓箭射杀,并不主动出击,乱贼军队杀到阵前,冲杀几次无法撼动白杆兵阵脚,便又佯败退却,白杆兵依令不追,任由乱贼败兵逃去。这么一来,范文程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中暗暗琢磨道:“因秦良玉那个女蛮子的火暴脾气,不可能不追杀我们的败兵啊?难道汉中的守军真的已经空虚,秦良玉那个女蛮子急于撤军拱卫,所以才没有追杀我们?”
  话虽如此,但老奸巨滑的范文程还是不敢轻易做出判断,稍一盘算后再次领兵掉头杀来,想要再次引诱明军追击,但很可惜的是,范文程的命中克星张大少爷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勒令军队结阵御敌人,一通弓箭射死几十个乱贼,又以严阵杀敌多人,范文程再次率军掉头逃命之时,张大少爷却又不许任何将领擅自率军追赶,只是继续缓缓退回汉中。如此两次三番下来,始终没有诱敌成功的范文程这才彻底死了设伏这个心思,开始盘算起如何让乱贼主力更有效的侵入汉中或者四川,然后再广泛的掀起大明全国动乱,为主子建奴们侵略中原创造良机。
  百姓行军速度缓慢,三月二十三这天仅走了不到三十里天色便已垂暮,知道范文程轻易不会上当的张大少爷果断下令军队背水扎营,休息过夜,不肯死心的范文程则一边派出小股精锐夜间骚扰,激怒明军,一边严密搜索道路两侧,捕拿不肯撤往汉中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慎落队的凤县百姓。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几个凤县的地痞无赖因为想要在城中打劫而落后,被乱贼士兵抓到了范文程面前,但一番严刑拷问下来,范文程却一无所获——因为张大少爷已经严令众将不得向百姓士兵泄露自己的身份行踪,所以范文程唯一拷问出来的,也就是明军是在昨天半夜做出的撤兵决定,间接验证了范文程的虚张声势诡计成功,也从侧面证明了汉中兵力已经真的空虚。
  接二连三的情报显示汉中兵力已然真的空虚,但范文程这条老狐狸还是不敢轻易踏入陷阱,第二天,明军撤过同时交通汉中、四川和陕西的马岭关时,范文程故意命令军队直接向南杀向阳平关,不再追逐撤往东南汉中方向的明军队伍。明军斥候探报到张大少爷和秦良玉等人面前后,秦良玉和赵光远都是大吃一惊,马祥麟更是惊叫出声,“糟了!乱贼竟然想进四川,那张部堂你在汉中官道上布置的埋伏,不就全都没用了?”
  “乱贼傻了才进四川!”张大少爷奸笑说道:“他们会蠢到认为,平定奢安之乱的主力四川军队是好惹的角色?不用理他们,继续向南撤,不出三天时间,南下阳平关的乱贼军队肯定又要回来。”说罢,张大少爷又指着赵光远命令道:“赵将军,找一个不知道我身份行踪的使者,以你的名誉,给乱贼军队送一张阳平关的山川地形图过去。”
  “为什么?”赵光远惊讶问道。秦良玉则怒道:“张部堂,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你嫌乱贼打不下阳平关,还故意给他们送一张山川地形图过去?如果乱贼拿下阳平关杀进四川怎么办?”
  “早在进入陕西之前,我还在洛阳府的时候,就已经派快马给四川总督朱燮元和四川总兵杜焕送去了八百里加急命令,让他们加强阳平关、黄坝和七盘关的防御,谨防乱贼入川。”张大少爷不动声色的说道:“阳平关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乱贼除非是想被陕甘主力和四川主力前后包夹,活活困死,否则就不敢随便去打阳平关。至于让赵将军你给乱贼送山川地形图,乱贼肯定会怀疑这是你的祸水西引之计,想把乱贼军队诱往不归你管辖负责的四川,不要去侵犯你所管辖负责的汉中盆地——这一手,去年我和孙阁老可是在宣大边境玩腻了。”
  众所周知,不搞阴谋诡计不舒服斯基张大少爷的毒计得逞率一向都非常之高,明军使者打着赵光远的旗号把阳平关山川地形图送到乱贼军中后,每一个贼头惊讶万分之余,也都立即醒悟过来——负责镇守汉中的赵光远是在祸水西引了,想要让自己们的大军进四川祸害,不要去关系到他性命前途的汉中闹腾!惟有老奸巨滑的范文程不肯轻信,而是抓着赵光远派来的使者仔细盘问,“你们赵将军派人来送山川地形图,秦良玉知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赵光远使者老实答道:“因为赵将军派小人送信时,特别交代了要小人避开秦大帅,不要让秦大帅的人发现。”范文程刨根问底,反复盘问细节,无奈这个使者自己都不知道明军机密,范文程自然也就掏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到底应不应该进汉中呢?”虽然赵光远的举动再一次印证了汉中兵力空虚的事实,但狡诈如狐的范文程还是不肯轻易上套,还在反复盘算迟疑。可是送走了明军使者后,一个让范文程魂飞魄散的消息却被快马传来——做梦都想要杀进汉中抢钱抢粮抢女人的乱贼主力急不可耐,竟然没和他商量就放弃了和尚原和大散关这两个出川天险,全军进入秦岭山区向南杀来,陕甘明军主力乘机重新控制大散关与和尚原天险,彻底堵死了乱贼主力北上杀回陕西灾区的道路!同时陕甘明军主力又分出两支军队,一支由洪承畴率领,一支由李自成和张献忠率领,轮流追杀乱贼殿后军队,迫使乱贼加快南下脚步。
  “猪!这群蠢猪!敌情都还没有摸清楚,竟然就敢放弃北上突围的要地,想找死也用不着这么急吧?”范文程又是咆哮又是怒吼,直恨不得把没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入川的大小贼头全部生吞活剥!旁边范文程从辽东带来的建奴随从则劝道:“范先生,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了,反正死的不是咱们大金国的人,不如就往汉中冲进去赌一把,要是赌赢了,那蛮子乱贼也就可以乘机杀入河南和湖北,把蛮子的中原腹地搅得天翻地覆了。”
  “也只有这样了。”范文程闷闷不乐的答应,又指着自己从辽东带来的汉奸侍卫,压低声音命令道:“从今天起,你们几个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身边,身边也要带足银子和战马,还有把我们先前潜入中原的路引准备好,情况要是不对,随时准备撤回辽东。”
第三百一十章
兄弟就是用来卖的
  因为明军将士的奋勇作战与稳固封堵。再加上乱贼大小贼头的贪婪与流窜特性,为害大明西北数年的乱贼主力终于被明军包围在秦岭山区的中段,彻底歼灭乱贼主力的战役,也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而在乱贼这边,大大小小三十一路乱贼共计十一万余人,则于三月二十六日这天越过马岭关,全力向汉中发动进攻——本来也有几个小贼头提出想到四川去占便宜,不过考虑到前几年才平定了奢安之乱的朱燮元和杜焕实在不好招惹,大部分贼头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致采纳了范文程的建议攻打汉中粮仓,伺机转战河南湖北。
  “各位大王,尽管种种迹象都表明,汉中是蛮子官军兵力比较空虚的薄弱处。”虽说众贼头一致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但第六感极为敏锐的范文程还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在军事会议上脸色阴沉的说道:“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谁也不敢保证,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在汉中到底有没有埋伏!所以我认为,为了谨慎起见,大军抵达留坝之后,应该立即分兵多路,第一路走官道南下直取汉中、褒城。第二路抄木槽山小道去取城固、洋县,第三路走沮水小路去取沔县!这么一来,三路同时出击,让张好古小疯狗顾此失彼,调兵遣将捉襟见肘!即便有什么埋伏,也不容易全歼我们了。”
  “范先生所虑极是,分路出击,还有迫使狗官分兵的作用。”高迎祥点头说道:“而且就算从官道进军的义军南下受阻,只要两路分兵拿下了沔城和城固,就可以进则三面夹击狗官的汉中守兵,退则接应主力从小道突围,立于不败之地。依我看,就这么办吧。”
  其他贼头也觉得很有道理,便纷纷附和赞成,开始讨论起具体如何分兵,惟有范文程脸色益发阴沉,阴阴的说道:“各位大王,时间不等人,反正赶到留坝还需要一两天时间,具体怎么分兵在路上再商量吧。现在最好是立即出发,越早抢占留坝这个山区小路汇聚点越好。要是狗官们醒悟过来,死守留坝,或者在留坝布置了埋伏,那我们的乐子可就大了。”
  “也对,怎么分兵在路上再说吧。”高迎祥再给范文程投了一张赞成票,又冲范文程笑道:“范先生,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今天早上从见到你开始。你脸上就没有半点笑容,就象咱们都欠了你三千两银子一样?先不说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有利,就算以前我们被孙承宗老狗官和洪狗官包围的时候,你也从来没这样过吧?”
  “因为以前我们的对手是孙承宗和洪承畴,现在我们的对手是张好古小疯狗!”范文程铁青着脸答道:“这条小疯狗究竟有多可怕,你们根本就想象不到!”
  “范先生太过小心了吧,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再怎么能打,但他现在还在大散关,山区又不便于骑兵行军,想要追上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罗汝才打了一个哈哈。范文程懒得和他解释,只是在心里琢磨道:“小疯狗这次有点不对劲,宝鸡那支蛮子军队虽然打着他的旗号,可是他和他的疯狗军至今没有露面,这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对了。”这时,高迎祥猛然想起一事,向范文程笑道:“范先生,既然你这么恨张好古那个小狗官,那有个出气的机会正好放在你面前——我以前当贩马的时候,曾经走这条路到了汉中一趟,在这条路上。好象有一座张好古那个小狗官的祖庙,我还去上过香求他保佑,至于在什么地方来着,我得想想……?”
  “留坝张良庙!”范文程也想起这件大事,不由狞笑道:“多谢闯王提醒,学生也差点忘了,那条小疯狗先祖张良的庙宇就在留坝附近——小疯狗在盛京的时候,把我全家几十口杀得干干净净,又把我家的祖先灵牌全给砸了,这次到了他的祖庙,也该他的先祖孙债祖偿一次了!”
  敲定了全力向汉中进攻的计划,乱贼主力立即开始按计行事,战斗力最强的高迎祥军为中军,次强的罗汝才军为先锋,再次强的王自用和吴延贵军殿后,十来万人马浩浩荡荡,沿着汉中官道全速南下。而让各路贼头心惊胆战的是,重新控制了大散关的陕甘明军主力竟然也全面进入了秦岭山区,洪承畴、杜文焕和李自成、张献忠四员明军猛将率领着两支明军精锐,轮流向乱贼队伍的殿后军队发起进攻,而且一个比一个打得狠,一个比一个砍得凶,打得殿后的王自用军和吴延贵军鬼哭狼嚎,叫苦不迭,也让王自用和吴延贵两个老贼头大喊吃亏,成天闹着要换别人去后队殿后。
  后面有陕甘主力穷追猛打,前面有战斗力顽强的白杆兵虎视耽耽,担心被明军前后包围的范文程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乱贼主力出谋划策对付明军。还是那句话。范文程的谋略虽然比上不足赶不上诡计多断的张大少爷,但是比下有余,对付洪承畴和李自成之流还是绰绰有余的,针对洪承畴和李自成军急于立功证明的心思,范文程又指挥乱贼军队在山道两侧埋伏,然后又让王自用和吴延贵的殿后军队诈败,引诱明军踏入伏击圈,结果连战连胜的洪承畴大意轻敌,再次落入范文程圈套,被乱贼军队前后包围。不过还好,刚刚被明军救过一次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军投桃报李,及时赶到增援,将洪承畴军接应出去,军队的损失也不算太大。但这么一来,接连中计的洪承畴也不敢再穷追猛打了,只能按着吴自勉的指挥,稳扎稳打追击乱贼队伍,乱贼主力殿后军队的压力也为之大减。
  暂时减轻了后队的压力,信心大增的范文程又打起秦良玉军的主意来,利用秦岭山区小道繁杂的特点,以一军强攻白杆兵正面以做牵制,另派一军抄小道迂回去袭击明军队伍前方的凤县百姓,制造混乱乘机扩大战果——对乱贼主力来说。不管前方有没有埋伏,白杆兵都是一只不容忽视的作战力量,在路上如果能多削弱一分秦良玉军的力量,将来乱贼主力也就可以少承受一分压力。但还可惜的是,范文程这次碰上的是不搞阴谋诡计不舒服斯基张大少爷,发现乱贼军队真的是来强攻,张大少爷马上就明白了范文程的恶毒用心,赶紧指挥全军收缩队形,前队暂且后撤,后队则前移前后紧挨在一起,将百姓保护在中间。抄小路迂回而来的乱贼军队无机可乘,冲杀几次都被明军打退,无奈之下只得悻悻收兵。不过范文程此举也不是全无收获,假仁假义爱惜百姓的张大少爷为了保护百姓,难得被范文程逼得改变一次战术,命令全军加快速度南下,尽快撤到留坝以南。
  如此打打停听,到了三月二十八正午,南线的明军队伍终于撤到了留坝小镇镇上,后面的乱贼主力中军也过了柴关抵达了丙水源头,距离留坝不到二十里。乘着百姓在镇外稍作休息的时候,秦良玉母子和赵光远等将一起来到张大少爷面前,向张大少爷发出警告道:“张部堂,我们已经抵达留坝了,再往南走,小路就更复杂了,不仅有多条小路可以直抵褒城、汉中,还有一些小路直抵沔县、城固和洋县,我们的兵力本来就少,如果再放弃这个咽喉要地,就很难再阻止乱贼窜入汉中腹地了。”
  “不用担心,我只有主张。”张大少爷不动声色的说道:“让百姓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全军继续南下。”
  “继续南下?”秦良玉母子和赵光远等将惊讶的互相对视一眼,赵光远试探着问道:“部堂大人,虽然你交代了不许打听军情计划,以免泄密,可事情到了这步,大人你是不是也该给末将们透一个底了?末将虽然无能,但也希望能为大人你效上一两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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