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52部分在线阅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正当洪承畴刚刚做出决定,决心相信李自成和张献忠一把时。射塌天一行十来人也躲开了明军斥候的哨探,回到了已经被乱贼军队捣毁的大散关北面,正围坐在篝火旁的高迎祥和罗汝才等大小贼头也等得心急如焚了。刚一见面,罗汝才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李自成和张献忠那两个叛徒,是怎么答复你的?咦?你的手怎么了?”
“天太黑,路上不小心摔下马脱了臼,还好不严重。”射塌天亮亮自己吊在胸前的右手,随口解释一句,又挤出许多笑容说道:“恭喜曹天王,恭喜大闯王,被范先生料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那两个叛徒投降了小狗官以后,果然没得什么好报应,张好古小狗官是拆散了他们的队伍重新编制,又在他们的军队里安排了许多眼线暗中监视他们,还打算把他们推到最前线,打算借刀杀人把他们的军队全部耗光,小狗官手下那些大小狗官,也没一个给他们好脸色看的,让他们受够了气。所以我刚把天王和闯王你们的意思说完,他们马上就答应了。”
“真的?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罗汝才和高迎祥等贼头狂喜问道。射塌天飞快点头,笑嘻嘻的说道:“我那敢骗大闯王和曹天王你们?李自成和张献忠已经说了,请闯王和天王你们放心,明天到了战场上,只要一有机会,他们马上就会带着原来的老弟兄反水,从背后狠狠捅狗官们一刀,给他们自己出气,也向天王和闯王你们赎罪!”
“天助我也!”罗汝才放声欢呼。高迎祥喜笑颜开的连声说道:“好,好,好!这一次,我们突围就有十足把握了!快,派人去大散关南面给王自用和吴延贵去传一个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有绝对把握从北面突围,他们如果不想死,现在跟我们往北走还来得及。”
“得令。”高迎祥身边的亲兵欢喜答应,赶紧领命而去。射塌天则又向罗汝才亮亮胳膊,为难说道:“天王,实在对不住,末将这只胳膊受了点伤,明天恐怕没办法当前锋为你杀敌了。”
“没事,明天你就留在后面押运粮草和保护我的家眷吧。”罗汝才欢喜之下也没多想,又说道:“至于上阵杀敌,明天我的军队由东山虎打前锋。范先生,你觉得怎么……?”说到这里,罗汝才刚想去和自己信任的范文程商量明天的进军计划时,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范文程已经不见了踪影,罗汝才不由疑惑问道:“范先生呢?他刚才好象就坐在这里,转过眼跑到那里去了?”
“好象到北面去了。”一个小贼头答道。罗汝才正要派人去请时,范文程却已经领着几个亲随打着火把走了放来,罗汝才笑道:“范先生,你到那里去了?一切都被料中了,小狗官果然是在利用李自成和张献忠那两个叛徒,那两个叛徒发现上当以后,射塌天过去一说,果然就答应又回来了。”
“是吗?这可是大好事啊。”范文程笑笑,走到射塌天面前,射塌天还以为罗汝才这个狗头军师要盘问自己仔细情节,刚要行礼,不曾想范文程忽然一拳打在他用布条吊在胸前的右肩上,射塌天一楞,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假装大声叫疼。范文程则笑道:“装什么装?如果你的右肩真的脱臼了,会叫得这么慢?”说着,范文程向自己的亲随一挥手,喝道:“拿下!”范文程从辽东带来的几个汉奸亲随一拥而上,立时就把措手不及的射塌天给按在了地上。
“范先生,你是什么意思?”事起突然,高迎祥和罗汝才等大小贼头都惊叫起来。范文程阴笑答道:“曹天王勿怪,为了谨慎着想,跟着射塌天去蛮子军营的亲随中,我悄悄布置了一个眼线,刚才我看到射塌天右手吊在胸前,又听他说是不小心摔下马脱了臼,就赶紧过去问了一下,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个射塌天,不管是去蛮子军营的路上,还是回大散关的路上,都一直好好的没掉下过什么战马!”
“什么?那射塌天为什么诈伤?”高迎祥和罗汝才同时惊叫起来。射塌天则急中生智,赶紧挣扎着大叫道:“天王,范先生,小的该死,小的怕上战场,所以装着受了伤,请天王恕罪啊!”
“砰!”范文程一脚踢在射塌天脸上,狞笑道:“装什么装?你以为我请曹天王派你去当这个使者,真是让你去招降策反张献忠和李自成两个叛徒?张好古那条小疯狗比鬼还奸,现在他兼管陕西甘肃,给蛮子朝廷全权负责平叛,这新茅坑还香三天,小疯狗刚把李自成和张献忠招降过去,会蠢到马上就给他们脸色看?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就不怕今后再没人敢向他投降?”
“什么?”罗汝才和高迎祥等贼头越听越是糊涂。范文程微笑着解释道:“闯王,曹天王,你们不要生气,其实早在把射塌天派去招降之前,我就已经明白招降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叛徒不会有作用!道理很简单,张好古那条小疯狗是一个很擅长离间敌人的卑鄙无耻之徒,早在蓟门的时候,他就树立起了鞑靼阿拉善额部落这么一个投降典型,张献忠和李自成这两个叛徒,是他当上蛮子五省总督之后投降的第一批人,他为了离间我们,减少他平叛的阻力,怎么不可能善待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叛徒?树立向他投降有好日子过的榜样?”
“这……这可能吗?”罗汝才结结巴巴的问道。范文程奸笑,答道:“怎么可能?曹天王没留心到吗?今天蛮子的正规军是驻扎在益门镇第一线,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叛徒的军队驻扎到了比较安全的清姜河口——其实早在斥候汇报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叛徒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们派人去招降他们?”高迎祥惊讶问道。范文程微笑答道:“当然是去给洪承畴蛮子下套了,射塌天过去招降不可能成功,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叛徒为了向小疯狗表示忠心,肯定要把射塌天交给洪承畴蛮子,洪承畴蛮子一审问,我们明天分两路突围的消息也自然要被射塌天给供认出来,有利于我们将计就计,布置明天的突围行动。只是让我喜出望外的是,射塌天这个叛徒不仅没被洪承畴蛮子扣留,还被放了回来,而且还是诈伤回来——我就马上明白,蛮子是想将计就计了。”
“这……这……这。”罗汝才和高迎祥等贼头越听越是目瞪口呆。范文程则狞笑说道:“曹天王,不要怪我心狠害你的大将,其实这个射塌天,早就在背后做过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才故意建议你让射塌天去当这个使者,准备借蛮子军队的手替你除掉这个叛徒。”
“他在背后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罗汝才这才醒悟过来,赶紧问道。范文程不答,而是转向了射塌天,狞笑问道:“射塌天,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把你做的丑事告诉曹天王,请曹天王好好收拾你。二是你把你怎么投降的蛮子军队,还有和蛮子军队都做了些什么约定,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那我不仅可以替你保密,还可以帮你向曹天王求个情,不要再追究你这件事情。”
“我说,我什么都说。”彻底绝望的射塌天惨叫起来,“范先生神机妙算,一点都没有说错,张献忠和李自成那两个叛徒,确实已经死心塌地的准备给小狗官卖命了,他们要我……”
好不容易等射塌天把事情经过和约定好的计划说完,在场的贼头已经是怒骂一片,个别特别冲动的干脆已经拔出刀来,准备把射塌天当场砍死。范文程则拦住众贼头,冲满脸怒色的高迎祥和罗汝才笑道:“闯王,曹天王,你们先别生气,这个射塌天,还有大用处。既然蛮子军队想将计就计重创我们,那我就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再计,就算杀不光洪承畴手下的蛮子,也要杀他一半以上!”
“怎么个将计就计再计?”高迎祥和罗汝才一起大喜问道。范文程这次没再公开透露自己的计划,而是凑在了高迎祥和罗汝才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的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派一支小股军队,多打旗帜进神沙河小路,牵制蛮子埋伏在神沙河小路上的军队,让他们不敢动弹,削弱蛮子本来就不多的兵力。第二步是主力出益门镇直接向北,造成已经中计的假象,乘机安排一支军队埋伏在大路两旁的山上。第三步就是和蛮子交手时,在我们的军队后方放一把假火,让蛮子军队以为射塌天已经动手,发动全面反击夹击我们,然后我们诈败退回大散关,把洪承畴蛮子的主力诱进我们的包围圈……”
第三百零五章
惨败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当明军和乱贼联军在宝鸡战场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时,三月十二这天正午,亲自率领着化装成普通明军部队的屠奴军进驻汉中的张大少爷,也在汉中府西乡县通往汉中府城的官道上、准确来说是在荞麦山山下的官道上,迎面碰见了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拜会上官的陕西按察使司佥事彭好古一行。这位与张大少爷姓名仅有一姓之差的彭大人生得面容清癯,高高瘦瘦象个麻杆一般,但气度却颇为威严,刚一见面就向张大少爷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卑职陕西按察司佥事彭好古,叩见五省总督张好古张部堂!”
彭好古是山东莱州人,算半个张大少爷的老乡,官声也还算不错——相对张大少爷和洪承畴之流的大贪官而言,所以张大少爷也没摆什么架子,赶紧下马亲自搀起彭好古,谦虚道:“彭大人快快请起。辛苦了,半天时间让你赶了七十多里路,一定累坏了吧?”说罢,张大少爷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彭大人,本官大军已经抵达汉中府的消息,你有注意保密吧?”
“张部堂的信使再三嘱咐下官秘密行事,下官不敢违令。”彭好古恭敬答道:“收到部堂的宪令后,下官连知府古大人都没敢让他知道,借口出城有事,悄悄就带着几个家仆上路赶来拜见大人,张部堂需要的最新军情战报和兵力部署图,下官也已经带来了。还有张大人交代的褒城官道鸡头关,下官也已经送去紧急公文,让守军暂时关闭关卡,不许任何人通行,预防部堂大军已经进入汉中的消息被乱贼细作知晓,”
“很好。”张大少爷满意点头,又吩咐道:“前面的城固县,也要麻烦彭大人亲自去一道公文,让他们给本官准备几个熟悉木槽山小路的向导,本官要直接从城固走木槽山小路北上前线参战。”
“是,下官这就派人去办。”彭好古恭敬答应,又好奇问道:“部堂大人,你直接从城固北上,不进汉中城了?”
“暂时不进了,粮草辎重的问题,就拜托彭大人你们了。”张大少爷摇头。又微笑道:“对了,彭大人可以再给前线的秦大帅和赵大人去一道公文,就说你鉴于军情紧急,临时招募了三四千壮丁编为官兵,派往前线参战,替他们分担压力。”彭好古虽然不明白张大少爷为什么一定要隐瞒屠奴军已经进驻汉中的消息,但也没有提出质疑,只是恭敬答应立即照办。
乘着彭好古紧急草拟公文的时候,张大少爷和宋献策、史可法等幕僚也埋头到了彭好古带来的军情奏报中,和前面说的一样,秦良玉军和赵光远军放弃入蜀天险后,依令撤回了凤县驻守,同时汉中军队也纷纷赶赴各处关隘增援,加强防御,而让张大少爷的有些意外的是,明军放弃大散关后,乱贼军队虽然进驻并控制了这个入川第一咽喉,却始终没有南下一步——很明显,明军没有任何理由的弃关行动已经吓住了高迎祥和罗汝才等贼头,知道秦岭山区肯定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死活不敢跳进这个陷阱。不过让张大少爷松了一口气的是。乱贼军队在获得南下退路后,果然没有急于从宝鸡突围,这也给张大少爷的宝鸡包围圈争取到了布置时间。
“东家,看来高迎祥和罗汝才都嗅出了四川和汉中的危险味道了。”宋献策沉吟道:“当初我们让秦大帅和赵光远放弃大散关的举动,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把诱敌深入计用成了空城计,吓住了陕西那帮乱贼?无缘无故让出这么重要的关隘,不要说罗汝才和高迎祥这两个老奸巨滑的老贼头了,只怕是刚出道不久的小贼头,也会怀疑南面布置得有我们的重兵埋伏。”
“是仓促了一点。”张大少爷难得点头承认一次自己的错误,又无奈道:“可当时也没其他办法了,我们的主力军队都集中在西安一带,不让出大散关引诱乱贼入川,我们的主力那有时间迂回包抄,围困乱贼主力和切断乱贼与其他乱贼的联系?”说罢,张大少爷又补充一句,“不过还好,乱贼主力没有立即向北突围,给我们的宝鸡包围圈争取到了布置时间,说明我们第一步的缓兵之计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怎么让乱贼主力知道四川和汉中真的已经空虚,等他们进秦岭山区受死了。”
“东家,学生认为诱使乱贼主力进秦岭山区受死不是第二步,而是第三步。”宋献策警告道:“第二步的关键还是陕甘军队主力能不能堵死乱贼的北上道路!高迎祥和罗汝才这两个贼头可不傻,还有那个范文程大汉奸也肯定明白,四川和汉中虽然比较富裕,但他们没有民心基础,又没有同伴接应,军队只能是死一个少一个。就象离开了水的鱼一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只有北上突围,杀进饥荒灾情的陕西腹地,他们才能得到无穷无尽的兵力补充,还有得到其他乱贼的呼应配合,就象离水的鱼回到大海之中一样,东山再起大有希望。所以学生认为,只要北上突围还有一线希望,高迎祥和罗汝才率领的乱贼主力就轻易不会向南面突围。”
“确实,如果乱贼主力从北面突围成功,张部堂先前的一切布置也就前功尽弃了。”跟着张大少爷和宋献策身边学到了不少尔虞我诈的史可法也附和道:“最好是张部堂再给秦总兵她们传授几条锦囊妙计,让她们依计而行,把乱贼主力全部诱进秦岭山区受死!”
“锦囊妙计?说得容易,你以为我是诸葛亮啊?”张大少爷苦笑道:“战场战机瞬息万变,我最多只能做到随机应变因地制宜而已,怎么可能在对前线战情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制订什么锦囊妙计?”说到这,张大少爷又捏着下巴沉吟道:“不过宪之你这话倒也提醒了我,看来我有必要把军队留在伏击战场,带着少量亲兵亲自去一趟凤县亲自指挥作战,把乱贼主力诱入我们的伏击圈。”
“如果部堂真有这个打算,那请让学生和部堂一起去。”史可法可不是张大少爷这样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人,而是不肯错过任何学习机会。宋献策则问道:“东家。那你认为我们把埋伏设在那个位置比较有把握?”
“我是第一次来汉中,对本地地形不是很熟悉。”张大少爷捏着下巴答道:“不过从汉中的山川地形图来看,汉中北面两百里处那个留坝小镇,是乱贼主力从凤县进汉中的必经之路,这次我们先到留坝去仔细看看,如果地形合适,就把伏击阵地预设在那个位置吧。”
“张部堂,对你来说,留坝可是一个好地方啊。”已经写好公文的汉中本地官彭好古忽然插口说道:“在留坝镇外,可还有张部堂你先祖的庙宇。”
“我先祖的庙宇?我那位先祖?”张大少爷满头雾水的问道。彭好古笑道:“部堂你忘了,你的先祖张良张子房先生。当年就是在留坝这条路明修栈道和暗度陈仓的,后来部堂你的先祖又被汉高祖刘邦封为留城侯,为了纪念他的开国之功,高祖便在这留坝修了一座张留侯祠。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希望能够得到张良先生那样的人才,也都大力翻修扩建,所以你先祖张留侯的庙宇,至今仍在留坝境内的紫柏山麓耸立,香火颇为旺盛。”说到这,彭好古也是十分疑惑的问道:“张大人,这留坝张良庙在天下和史书上可是大大有名,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是吗?”张大少爷难得有些脸红——虽说张良是自己厚颜无耻强认的祖宗,可是自己这个自称张良后裔的子孙,竟然不知道老祖宗的庙宇就在附近,这可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尴尬之下,张大少爷只得掩饰笑道:“哈哈,我这个当子孙的可真该打,虽然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移居到了山东,但是连祖先的庙宇在那里都忘了,可真是不孝之至。没说的,等到了留坝,我一定得到祖先的庙宇里磕头告罪。”说罢,张大少爷又赶紧转移话题,冲彭好古笑道:“彭大人,说来咱们可还真是有缘,都是山东人就不说了,名字也一模一样,都叫好古,和咱们叫一个名字的,可真不多。”
“是啊,下官也觉得和与部堂十分有缘。”彭好古虽然不想刻意拍张大少爷的马屁,但也很乐意和张大少爷这个顶头上司处好关系,凑趣笑道:“其实在四川官场之中,还有一位叫孙好古的孙参政,只可惜他已经在天启元年的奢安之乱中为国捐躯,还死得十分壮烈——叛贼奢崇明忽然叛变之后俘虏了他,妄图以金银珠宝收买孙好古大人,为己所用。孙大好古人不肯屈服,骂贼而死!唉,如果孙大人仍然在世,那大明官场之中仅有的三位好古之人,也就能在此聚会了。”
“是吗?那如果有机会,本官可一定要到孙好古大人的灵前去上一柱香,悼念咱们好古之人中的国之忠良。”张大少爷见彭好古果然不再纠缠张良庙的事,赶紧附和赞誉。不曾想旁边低头盘算的宋献策哪壶不开提哪壶,忽然又抬头说道:“东家,这张良庙可是一个好地方,说不定就是咱们大破乱贼主力的主战场所在。”
“什么意思?”张大少爷暗骂宋献策多事问道。宋献策微笑说道:“东家,你忘了范文程那个狗汉奸就在乱贼军中了?那个狗汉奸恨你可是恨到了骨子里,又还有几分才学,肯定也知道留坝张良祠这座千年古庙,我们如果把乱贼主力诱到了留坝,这个狗汉奸还不得鼓动乱贼去拆你先祖的庙?烧你先祖的祠?”
“有道理!”张大少爷一拍大腿,“这次从洛阳路过的时候,如果不是当地官员拦着,本来我就想刨了范文程祖坟的——范文程这个狗汉奸从我先祖的庙宇山下路过,还能不去烧我的祖庙?”
“好大的胆子!”彭好古勃然大怒,愤怒道:“范文程汉奸卖国求荣,罪该灭门,洛阳官员不但不将他的祖坟所在上报朝廷,还敢阻拦张部堂你挖坟,是何居心?张部堂,范汉奸的祖坟在那里,都是那些河南官员阻拦你挖坟扬灰,你如果不方便,下官愿意上这道奏疏,弹劾这些居心叵测的河南官员。”
“彭大人,你真有这个意思?”张大少爷坏笑问道:“如果彭大人愿意奏请朝廷去挖范仲淹的坟,那本官倒是可以把阻拦本官的河南官员提供给你。”
“范仲淹?!”彭好古傻了眼睛,半晌才缩着脖子说道:“那还是算了,张部堂你的先祖张子房,还有范仲淹,下官可都惹不起。”
……
张大少爷在汉中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准备在秦岭山区一举歼灭祸害大明西北数年的乱贼主力,说起来倒是相当容易,可张大少爷并不知道的是,他精心布置的宝鸡包围圈在两天后、也就是在三月十四日这天,差点就被乱贼冲破,也差点导致了宣大陕甘四地军队的协力歼贼计划前功尽弃……
事情发生在三月十四的上午已时左右,在派出了一支小股部队进神沙河牵制明军伏兵之后,高迎祥和罗汝才两个贼头当即率领着乱贼主力从官道北上益门镇,向大明军队的渭水阻击阵地发动正面强攻,洪承畴则亲自率领全军列阵以渭水北岸,依托连夜修复的鹿角拒马工事与乱贼军队展开血战。因为明军的一举一动都在范文程的预料之中,所以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清楚明军必然会发动全面反击的范文程为了制造假象,故意用重金美女收买了一批不知情的乱贼敢死队,向明军阵地发动多轮自杀性攻击,而为了保存反击力量,洪承畴也果然中计,用部分兵力与乱贼敢死队展开对总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明军最为不利的消耗战。结果一场大战下来,超过六百名大明主力将士丧生沙场,伤者不计其数,乱贼也损失了一倍以上的兵力,干旱缺水的渭水河中尸积如山,河水为之不流。
到了下午未时将过,明军和乱贼军队差不多是同时收到战报,洪承畴收到的消息是神沙河小道中果然发现了数量不明的乱贼军队,乱贼得到的消息则是伏兵已经布置完毕,范文程当即发号施令,乱贼后队依计而行,放了一把假火并大声鼓噪,造成后队大乱的假象。而明军发现这一情况后,还道是射塌天已经开始动手,洪承畴立即一声令下,明军离开临时工事发动反冲锋,急于立功证明自己的李自成军和张献忠军也全面突击,主动为明军担任前锋向乱贼发动全面反击。乱贼军队则开始全面收缩,一边大骂着李自成和张献忠背叛革命卖主求荣,一边佯败退往神岔,明军紧追不舍。
“杀——!活捉高迎祥,献给张大人!”呐喊声中,李自成军和张献忠军一路只是紧盯着高迎祥的旗号不放,后面的洪承畴见攻势顺利,也是挥军紧追不舍。可就在高迎祥军退到神岔小镇废墟之时,清姜河中段道路狭窄处的两旁山上忽然鼓角喧天,喊声震地,先是乱木柴草火把冰雹雨点落下,然后高迎祥的两员猛将黄龙和刘哲一起领兵冲山上杀下,烈火加军队霎时就把一条长龙般的明军队伍切成两截,洪承畴、李自成和张献忠三将被困在了清姜河山道南段,只有杜文焕的千余军队被堵在了乱贼包围圈之外。
“中计了!”发现自军中计,大惊失色的洪承畴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分析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前方的高迎祥和罗汝才已经率领着乱贼主力掉头杀来,为了离间明军和动摇明军军心,范文程还十分恶毒的指使乱贼士兵放声高喊,“小闯王万岁!八天王万岁!放下武器的是自己人,只杀洪狗官!”而听到这喊声后,明军军心果然大乱,众将纷纷认为自己们是被李自成和张献忠所骗,个别冲动的甚至还指挥军队对李自成军和张献忠的军队动手,张献忠和李自成欲哭无泪,百口莫辩,和明军一起彻底陷入混乱。乱贼主力则拼命冲杀,明军大败,自相践踏拥挤,跌落山涧,死者无数。被堵在了外围的杜文焕急得差点没哭出来,虽拼命冲杀接应洪承畴突围,无奈兵力太少,地形也不占优势,多次冲杀都被乱贼伏兵打退,所剩不多的军队也在血战中伤亡惨重,损失巨大。
前后都是敌人,左右的山峰上还随时随地有大石乱木落下,洪承畴和张献忠、李自成的军队算是倒了大霉,从一开始就一直被乱贼压着打,前冲后突始终杀不出重围,位置居中的洪承畴本队还好点,最前沿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军队则是完全拿命在拖延全军覆没的时间,被士气高昂的乱贼军队杀得是尸满沟渠,血流成河,可即便如此,明军队伍中还有不少人在对李自成军和张献忠军旗帜怒目以对,认为是这两个乱贼把自己们骗进了包围圈,让自己们白白送死——关键是现场太乱了,绝大部分的明军将士都看不到正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军队正在浴血奋战,为他们突围争取时间。
血战至傍晚,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明军始终都没有冲出了乱贼的包围圈,眼看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乱贼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绝望到了极点的洪承畴不肯被俘受辱,拔剑想要自刎殉国,亏得旁边的亲兵及时按住他的手腕,号啕大哭道:“中丞,不能啊!我们还有希望,小的们愿意保你拼死突围。”
“没用了,我们的兵力太少,地形又不利,冲不出去了。”洪承畴绝望的摇头,落泪道:“再说因为我的无能,误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乱贼的奸计,害了这么多弟兄白白送死,我就算能突围出去,又什么脸去向孙阁老交代?”说罢,洪承畴挣脱亲兵又要去抹脖子。
“中丞,你听!”亲兵又及时拉住洪承畴,指着北面惊喜叫道:“北方!好象又有新的喊杀声传过来,好象是我们的援军到了!”洪承畴侧耳细听,果然听到北方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还有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音。洪承畴心中大喜,大叫道:“援军!肯定是我们的主力援军来了!快冲!往北边冲!”
也该来是洪承畴的运气,还真是援军到了,因为收到渭水大战激烈的军情战报,张大少爷亲自点名统率陕甘主力的陕西总兵吴自勉鉴于洪承畴兵力不足的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又分出五千精锐为中队,交给宁夏总兵贺虎臣先行,提前了一个晚上抵达宝鸡战场,恰好碰上杜文焕的败兵求援。贺虎臣不敢怠慢,赶紧率领生力军杀入清姜河官道救援,有了贺虎臣这支生力军的接应和前后夹击,已经伤亡过半的洪承畴军这才得以杀出重围,逃往渭水北岸重整队伍,在神沙河小路发现上当的马科军队也匆匆赶回渭水会师,明军这才重新稳住了阵脚。而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败兵且战且退,虽然也杀出了重围,却洪承畴和贺虎臣的军队不肯接应,也被乱贼主力包围在了益门镇,只能依靠残垣废墟勉强坚守。
“杀!杀叛徒——!”乱贼军队没敢再去冲得到生力军补充的明军渭水防线,却有胆子把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败兵全歼。眼看着益门镇外包围自军的乱贼军队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厚,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军队的李自成和张献忠都彻底陷入了绝望,一起在心底绝望惨叫,“出了今天这件事,官兵还可能来救我们吗?”
“哈哈哈哈……!”与此同时,大获全胜的范文程也在益门镇外的乱贼军中疯狂大笑,“李自成,张献忠,你们两个狗叛徒,以为投降了小疯狗,就可以骏马得坐、美人得骑了?范爷我今天倒要看看,小狗官的走狗们,到底会不会来救你们这两个叛徒,双重叛徒!”
第三百零六章
争气
坐落于秦岭南坡的紫柏山麓的张良古庙,南距汉中两百里,北邻凤县一百五十里,山下的官道是明代陕西通往汉中的官道必经路段之一,战略位置虽然比不上大散关、和尚原、阳平关和凤县这样的兵家之地,却也算得上川中重要甬道之一。庙宇风景十分优美,刚进山门就可以看到一座有栏有椅的木质小桥,流水潺潺,旷人心怡,名曰进履,用以纪念张良在圮桥为黄石公捡鞋穿鞋一事;过了木桥,便是高大雄伟的石质庙门,左右有钟、鼓楼,院中央几立灵霄殿,八角飞檐,琉璃瓦饰顶,彩绘拱斗屋檐,殿侧分列三清殿、三官殿和三法殿等配殿,规模与建筑都颇为壮观。
从殿侧北面经过庭,便进入大殿所在院落。大殿雄伟庄严,上悬‘明哲风高’与‘帝王之师’二匾,殿门又有对联:‘毕生彪炳功勋启自授书始;历代崇丰烟祀端由辟谷开。’殿内还有张良塑像,大殿前有拜殿,左右厢房对称而立。院内清幽、古雅。殿堂门楣遍布称颂的匾额,如‘急流勇退、机谏得宜、智勇深沉’等等等等。殿堂立柱又饰有众多对联,如:‘秦世无双国士;汉廷第一名臣,富贵不淫,有儒者气;淡泊明志,作平地神’等等等等。——不得不承认,张大少爷往自己脸上贴金硬拉的这位祖宗,确实非常威风。
但很可惜,这座建造于汉代又香火旺盛的千年古刹,却因为战火蔓延的缘故,已经接近了毁灭的边缘……
“快,快啊,快把银子铜钱,绸缎道袍,全部给我装进箱子里去!”一片狼藉的张良庙后院的正房里,张良庙住持随尘老道领着一大帮大小道士,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准备搬家的行李,随尘老道的嚎叫声音也在房内房外回荡不休,“地契!庙产的田亩地契拿过来,我要亲自保管!剩下的东西,能搬多少尽量搬多少,留在这里的,以后就别想再拿回来了!”
“住持。用不着这么慌张吧?”被随尘老道从庙门叫来后院参与收拾行礼的知客好心劝道:“乱贼才刚打到凤县,凤县有朝廷的秦总兵和赵将军守着,乱贼攻不攻得下来还是一回事,咱们何必这么急着走?要是乱贼根本打不到留坝,咱们又逃到汉中去了,这过往的逃难百姓还不得把我们庙里这些带不走的东西都给偷光啊?”
“你懂个屁?!”随尘老道一蹦三尺高,白白胖胖的肥脸上尽是愤色,挥舞着双臂愤叫道:“你没听从北方逃难过来的香客说,这次来的乱贼军队足足有好几十万,朝廷的几千兵马连大散关都守不住,还守得住一个小小的凤县?几十万乱贼就是一个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几千官兵给活活淹死!明白不?知道不?你要是再不明白,那你就给我带着两个小道士,留在这里守庙宇,知道不?!”
“是是,小的明白。”知客擦了把冷汗,赶紧转过身去收拾行李。随尘老道则又叫住他,招手把他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会走的时候,你亲自带两个可靠的小道士到镇上去,把我养在那里的小春和黄寡妇也接到汉中去。包一个小院子让她们住下。记住,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小的明白——。”知客心领神会的答应。随尘老道则猛的想起一事,赶紧撒腿就往大殿跑去,知客一楞,忙问道:“住持,你到那里去?”
“大殿!你也带两个人过来!”随尘老道一边跑一边答应,声音里还带上了惨叫,“道爷我差点都忘了,前些年给张留侯神像重塑金身的时候,在他的神像身上贴了六十六两黄金的金箔,不把那些金箔全都揭下来,可就要便宜乱贼了——!”
六十六两黄金的金箔可不是小数目,醒悟过来后,知客也赶紧带着几个小道士跑到大殿帮忙,跟着随尘老道爬上佛座,扑到张良神像身上仔细去揭金箔,为了务必不让一分一毫金箔遗留,随尘老道还亲自爬到张良神像肩上骑坐,扳着张良的脖子揭头上金箔,可惜随尘老道前几年找的工匠手艺实在不错,金箔贴得太紧,随尘老道揭了半天楞是没揭下一张金箔。焦急之下,随尘老道只能咆哮道:“来人,去拿菜刀来,多拿几把菜刀,把金箔一张张全给我刮下来!”
小道士们飞奔进了厨房,拿来几把菜刀,随尘老道拿着一把菜刀开始挖张良眼睛的时候,大殿院外却飘飘然进来数人。为首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小白脸手里提着一把折扇,还没进殿就大笑问道:“原来有人啊,不是听说这张良庙香火旺盛吗,怎么香客都进到大殿院子,都没有一个知客道士过来迎接?就这服务态度,还想不想要香火钱了?”
“什么人?”随尘老道不耐烦的问道。知客答道:“听口音是外地人,八成又是那里来的骚人文客,打算在我们这里附庸风雅题几笔字,撒几个铜钱买一个好名声,就是不知道肥不肥。”正说话间,那小白脸已经进到了大殿,见随尘老道骑坐在张良神像肩上,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在挖张良神像眼睛,那小白脸不由勃然大怒,喝道:“那来的老牛鼻子,竟然敢骑在我先祖的神像上?还敢破坏我先祖神像?”
“得了吧。”随尘老道不耐烦的说道:“我这张良庙一年至少有一百八十个来认祖归宗的张家人,都是花点银子买个好祖宗的,现在乱贼就快打来了,大家都别浪费时间,我给你打点折扣,你出二两银子,我给你一本空白的张良家谱,你想填谁的名字都行。”
“二两银子?我家的家谱就值二两银子?”那小白脸几乎把鼻子气歪了。喝道:“来人,给我拖下来打!”小白脸带来的随从齐声答应,虎吼一声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三下两下就把随尘老道和几个道士给拖了下来,拖到大殿殿堂之中拳打脚踢,打得随尘老道等人鬼哭狼嚎,“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杀人了,快来人啊,快去报官啊,这里有刁民要杀人啊!”
“蠢货!”一个随从一脚踹在随尘老道脸上,骂道:“老牛鼻子。挖我家少爷先祖神像的眼睛,还敢报官说我家少爷杀人?报官?我家少爷就陕西四川最大的官,陕甘总督和四川总督见着他,还得给他磕头行礼!”
“陕西四川最大的官?”随尘老道也不算太笨,很快就醒悟过来,指着张大少爷惨叫道:“难道他就是名动天下的张探花张大人,新任的五省总督张好古张大人?!”
“你竟然还知道我?”张大少爷冷笑问道。随尘老道赶紧爬起来跪下磕头,大拍马屁道:“张总督的大名名震寰宇,如雷贯耳,天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贫道有幸,能为张大人主持祖庙,又怎么敢不知道张大人的鼎鼎大名?而且贫道在听闻大人乃是张留候后裔之后,还请高手匠人依计民间传言的大人容貌,在张留侯神像的旁边,也为大人立了一座神像,专供香客瞻仰膜拜。”
“还有这事?我也有神像了?”张大少爷大为欢喜,忙问道:“我的神像在那里?快指给我看看,看看威不威风。”被亲兵放开的随尘老道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把张大少爷领到右首的一座塑像旁边,恭敬说道:“大人请看,这就是贫道为你塑的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