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5部分在线阅读
“顺昌兄,你太想当然了。”曹于汴冷笑起来,解释道:“我已经仔细打听过了,那余煌确实是会稽人氏不假,可此人并非求学于东林书院,而是学自阳明心学,与朝中阉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人,如何能算我东林一脉?”(注)
“哦,还有此事?”周顺昌也皱起了眉头,哼道:“这么说来,这一甲之中,我东林学子确实是全军覆没了,状元刘若宰是山东人,探花张好古也是山东人。哼,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朝廷里就要出现一股鲁党和我们分庭抗礼了。”
周顺昌不提张大少爷的名字还好,一提起张大少爷大名,曹于汴第一个就变了脸色,就连年纪最大的邹元标都哼道:“张好古?阿谀奉承的宵小之辈,提他作甚?莫要污了我们的口舌。”曾经在国子监和张大少爷交过手的李若星更是怒发冲冠,骂道:“别人也还罢了,这本科进士之中,就数这张好古最为寡廉鲜耻,下流下作!一想到今后要和此人同朝为官,我简直连辞官归隐的心都有!”
“对对对,与此等人物同朝为官,真乃我等圣人门生之耻。”一大帮子东林党官员掉转枪口,一起对张大少爷开起炮来,有说张大少爷拜太监为父羞辱祖宗的,也有说张大少爷举止轻浮有失体统的,还有说张大少爷眠花宿柳行为不端的,更有人一口咬定张大少爷违反祖训参加会考不忠不孝的,总之一句话,如果让张大少爷这样的人入朝为官,肯定会败坏大明朝廷的风气,腐蚀大明官员的行为,动摇大明江山的根基!——当然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话确实不假。
骂着骂着,有人忽然冒出了一句,“如果能想个办法,让这个张好古在殿试的时候落榜就好了。”这句话让曹于汴的眼睛一亮,马上点头说道:“对,如果能让张好古那个奸佞小人殿试落榜,那我等御史言官不仅在朝中可少一大敌,魏阉在朝中也会少一个臂助,于国于民,都将大有好处啊。”
“话虽如此,可殿试之时,不仅皇上亲自在场,朝廷的文武百官也在一旁看着,又如何能让那张好古落榜?”大理寺卿周应秋疑惑问道。曹于汴先是一楞,然后才尴尬答道:“我也就是说说,具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我到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让此人落榜。”东林党中公认最阴、曾经因监守自盗而获罪的东林党地贼星鼓上蚤内阁中书汪文言忽然开口,阴阴的说道:“虽然不是有十足把握,但至少可以让他无法考好。”(注2)
汪文言曾经用计离间过齐、楚、浙三党,号称东林党首席智囊,他说有办法收拾张大少爷,自然不会是无的放失,所以汪文言此语一出后,曹于汴和李若星等人立即欣喜若狂,赶紧一起问道:“守泰兄,计将安出?”但不等汪文言回答,东林党中最有正气的官员之一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却抢先说道:“万万不可,那张好古虽然人品低劣,行为不端,但我等若是用计使之落榜,岂非沦落为与他一样的宵小之辈?君子坦荡荡,我等若要为国除奸,就得依理依法而行,万不可用卑劣伎俩,落下千古骂名。”
汪文言、曹于汴和李若星三人被左光斗驳斥得满面通红,心中虽然不屑于左光斗的迂腐,嘴上却不得不答道:“共之教训得极是,我等受教了。”左光斗满意的点点头,转移话题道:“好了,张好古的事暂时放在一边,我们来议议江南茶税的事吧,我听江南来的人说,江南税监总管李实已经放出话了,今年的江南茶税盐税谁要是敢少收一个子,他就抽了谁的筋。从此可见,阉党今年是铁了心又想在江南横征暴敛……”
好不容易议完了公务,东林党众官陆续散去,知道肯定有人要找自己密谈的汪文言故意走得很慢,果不其然。汪文言还没走出都察院大门,曹于汴和李若星就追了出来,一起叫道:“守泰兄,且请留步,今儿个无事,我等想请守泰兄到东兴楼共饮一杯,不知守泰兄意下如何?”
“二位大人相邀,下官又怎敢拒绝?”汪文言回头,向曹于汴和李若星会心一笑……
……
时间过得飞快,才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已经到了三月十四,殿试的头一天。为了执行预定计划,中午刚吃过午饭,张大少爷就换了一身轻便衣服,领着张石头出门,打马直奔那时候人烟还比较稀少的什刹海,沿着什刹海湖堤就跑起步来。
咱们以前说过,咱们的张大少爷前后两辈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天上尽管天色阴沉,气温不是很高,可咱们的张大少爷才跑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又强撑了片刻实在撑不下去,张大少爷正打算停下来休息,提着菜篮的熊瑚就领着丫鬟秀儿却不知从那里钻了出来,被熊瑚的如星美目一瞟,天籁之音一鼓动,张大少爷又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一股力气,马上又撒开脚丫子飞奔,即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脚步不歇。
快跑了一个多时辰,喝了几口水,张大少爷在熊瑚的亲自指点下练起了八段锦,顺便再练练蛙跳和负重行走什么的。还别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心上人熊瑚在一旁监督,这些平时杀了张大少爷都做不到的事,今天好象变得简单起来,从午时过后一直锻炼到天色入黑,张大少爷虽然累得汗水顺着下巴淌,身上衣服也象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却楞是没有躺倒,也没有叫过一声苦。以至于连熊瑚都忍不住赞道:“不错,看不出你的耐力还不错嘛,一天之内练这么多跑这么远,就是军队里的精锐士兵都很难受得了。”
“多谢熊小姐夸奖,其实我还有一个方面耐力更好。”张大少爷色眯眯的盯一眼熊瑚挺拔的胸脯,淫笑答道。熊瑚被张大少爷看得脸一红,嗔道:“少贫嘴。天色不早,依我看你练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快叫张石头回客栈去先准备冰水,然后你骑马回客栈,就可以直接洗冷水澡了。记住,动作越快越好,要是身体恢复过来,再洗冷水也没用了。”
“干脆你去帮我洗如何……?”张大少爷的话还没说完,熊瑚就已经通红着脸把手里的菜篮子砸了过来,张大少爷不敢怠慢,赶紧躲开,又吩咐张石头骑马先回客栈准备冰水,自己则快跑返回客栈。临分别时,熊瑚又叫住张大少爷,犹豫了一下才红着脸轻声说道:“你保重,明天中午我去客栈照顾你。”说罢,熊瑚飞快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张大少爷说下流话的机会。
“哈哈,看来这小丫头开始被我的真心打动了。”张大少爷心中奸笑。不过眼下还有正事,张大少爷也没敢耽搁,只是抓紧时间上马,一路打马,快马加鞭的返回客栈。
不得不承认,为了通过殿试这关保住脑袋,咱们的张大少爷确实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气锻炼,累得几乎是接近虚脱,快马加鞭返回客栈的速度也非常之快。可天不遂人愿,咱们的张大少爷距离客栈已经只剩下不到两条街的时候,他的马头忽然被一队衣甲鲜明的锦衣卫骑士拦住,为首的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少爷的拜把子大哥肖传。肖传勒住张大少爷的马缰,哈哈大笑道:“张兄弟,跑这么快干什么?难道怕大哥叫你请客喝酒?”
“肖大哥?”张大少爷有些傻眼。不等张大少爷说话,肖传又抢着说道:“张兄弟,真是抱歉,那天从你的客栈出来,我就被九千岁派了跑了一趟山海关,没机会替你打发那些东林贼党派来的尾巴。怎么样?那些尾巴现在还盯着你不?”
“大哥,我有急事,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好不好?”张大少爷哭丧着脸哀求道。肖传打量一下张大少爷,惊讶问道:“兄弟,你有什么急事?怎么累得满身大汗,连衣服都湿透?小心别着了凉,明天你可还要参加殿试啊。”
“大哥,我真有急事啊。”张大少爷差点没哭出来。肖传见张大少爷的神情焦急,本想放开马缰,却又好心问道:“兄弟,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要不要大哥帮忙?要搭手就别客气,大哥正好带着一队弟兄,如果是去和人打架,大哥就去把他骨头拆了。”
“多谢大哥,但不必了。”张大少爷真的快哭出来了,只好胡扯道:“不瞒大哥说,兄弟把今天的日子记成了三月十三,以为后天才是殿试,就出城去玩了一天,刚才听人说起今天是三月十四,这才知道搞错了日子。所以兄弟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就是为了回去复习功课,准备明天的殿试。”
“啊!兄弟,你可太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搞错了日子?”肖传一听大急,赶紧向随行的锦衣卫吩咐道:“弟兄们,给我兄弟开路,别误了我兄弟的探花功名!”众锦衣卫齐声答应,立即冲到前面为张大少爷驱赶路人,打开道路。
好不容易摆平了好心办坏事的肖传,张大少爷总算是松了口气,可这一松懈下来可就糟了,开始没有察觉的倦意立即袭上身来,张大少爷只觉得全身上下、四肢百骸无处不酸,无处不疼,不要说拍马快跑了,就连举手抬脚都酸涨难当,难以办到。还好,肖传及时发现张大少爷的惨状,赶紧给张大少爷牵马同行,又关心的问道:“兄弟,你今天是去干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回去一定得洗一个热水澡,否则明天你有得罪受。记住,千万不能用冷水,否则你非大病一场不可。”
“多谢大哥。”张大少爷有气无力的答应,心中却在破口大骂肖传多事。肖传不知张大少爷心思,又从马鞍上解下一个水袋拔开塞子,递给张大少爷道:“兄弟,快喝两口。”张大少爷正是累得接近脱水、嗓子冒烟的时候,自然不会推辞,接过来就往嘴里猛灌,可是接连几大口后,张大少爷才发现事情不对,赶紧放下水袋惊叫道:“这怎么是酒?还有药味?”
“当然是酒了,这时候敢给你喝冰水?”肖传理直气壮的反问,又笑道:“放心,这是我们东厂秘制的药酒,专门用来在战场上补充体力和舒筋活血的,最适合你这种疲倦过度、体力透支的情况。快多喝几口,保管最多一柱香时间,你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看着肖传那张亲切的笑脸,张大少爷打心眼里想把酒袋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张大少爷先向肖传及众锦衣卫道谢,又约好了改天请客喝酒,赶紧就直冲自己的房间。到得自己的房间一看,张石头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不过装满水的浴桶和汗巾倒是准备好了,张大少爷不敢继续耽搁,关上房门,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一个精光,又把汗巾塞进自己嘴里紧紧咬住——防止热身体碰到冰水时惨叫出来,然后就站上板凳,双手扶到浴桶边缘,闭着眼睛咬紧汗巾,学着唐国强的模样往浴桶里狠狠一跳……
“啊————!”水花四溅中,虽然嘴里咬有一块汗巾,可张大少爷还是忍不住疯狂的喊了出来,“张石头——!”
“少爷,你回来了啊?”房门推开,张石头一边系着裤带一边跑了进来,进门就解释道:“少爷,不好意思,我刚才肚子太疼,去茅厕了。”
“我管你去不去茅厕!”张大少爷疯狂怒吼道:“我问你,这水怎么是温的?还温度恰好合适?!”
“咦?不可能啊?我明明打来的是热水啊?”张石头大吃一惊,赶紧去摸浴桶的水,一摸之下果然,满满一浴桶里的水果然是温度恰好的热水——如果非要说精确的话,那就是标标准准的摄氏四十五度!
“客官,出什么事了?”这时候,连升客栈的店小二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笑眯眯的向张大探花问道:“探花公,怎么样?这洗澡水冷热还合适吧?”
“是你往这桶里加的热水?”张大少爷和张石头异口同声问道。那经常得张大少爷打赏的店小二点头,笑眯眯的说道:“刚才探花公你的尊仆叫我准备浴桶,我猜到探花公你是要洗澡准备明天的殿试,就去厨房打了两桶热水送来,可是到房间一看你的尊仆不在,只有大半桶冰凉的井水,小的就主动替探花公你加上了热水。”
说着,那店小二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邀功一般向张口结舌的张大少爷问道:“探花公,怎么样?这洗澡水的冷热合适不?”
“合适,简直太合适了。”张大少爷和张石头主仆咬牙切齿的点头,又一起怒吼道:“滚!给我滚!”
赶走了莫名其妙的店小二,张大少爷也顾不得咒骂张石头耽误自己的大事,只是赶紧从浴桶里爬起来,让张石头倒去热水重新换上冰凉井水,但那个时代可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先进排水设施,张石头得用水桶把一人高的浴桶里的热水一捅捅打走,再去水井里一桶桶的打来倒进浴桶里。好不容易等到张石头重新换满冰水的时候,咱们辛苦了一天的张大少爷已经趴在床上睡得象一头死猪一样,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注:余煌(?~1646)字武贞,号公逊,浙江会稽人。明天启五年(1625)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曾参与修纂迫害东林党人的《三朝要典》。崇祯即位,余煌虽受牵连并未遭受惩罚。顺治三年六月,清兵攻打绍兴,协助鲁王守城的余煌以身殉国。
注1:汪文言是在天启五年四月被给事中傅櫆弹劾下狱,其后又牵连进左光斗,所以此时二人仍在朝中。
第三十一章
殿试开始
“少爷,少爷,少爷,醒醒,快醒醒。”象死猪一样睡了许久,最后张大少爷是被张石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叫醒的。睁开发肿的眼睛一看,窗外还黑糊糊的一片,仍然是疲惫不堪的张大少爷便含糊说道:“别吵我,天还早着呢,让我再睡一会。”
“少爷,你还睡什么睡?”张石头带着哭腔拼命摇晃张大少爷,“今天是三月十五,你殿试的日子到了!”张石头话还没说完,张大少爷就已经睡意全无的坐起来,惊叫道:“糟糕,我累得把这事给全忘了!石头,快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我发高烧没有?”
“没有,少爷,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你没发高烧。”张石头哭丧着脸答道。张大少爷如遭雷击,赶紧又不死心的去摸自己额头,一摸之下发现自己的额头冰冰凉的,确实不象正在发烧的样子,而且身上除了运动过度导致的肌肉酸痛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觉——不过这也一点都不奇怪,张大少爷本来就年轻体壮,昨天折腾了一个白天后先是喝了东厂密制的药酒,又泡了一个热水澡,再想忽然病倒确实很难。但这么一来,咱们的张大少爷可就傻眼惨叫了,“天哪,这可怎么办啊——?”
“少爷,你别急。”张石头安慰道:“我已经打听好了,殿试的考生必须在卯时前赶到承天门外报到,现在是寅时初刻,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快做个决定,我们现在是逃跑还是继续装病?”
“是逃跑还是继续装病?”生死攸关的当口,饶是张大少爷平时里足智多谋,此刻也不免额头上渗出冷汗,难以决断。这时候,张大少爷房间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有人在门外说道:“探花公,你今天要殿试,我们客栈的老板吩咐小的,说你的房间灯一亮就把早饭送来,让你吃完了好去参加殿试,请问你现在用饭还是不用?”
“送进来吧。”张大少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一口饭,又做了那么大的活动量,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房门推开,一个连升客栈的店小儿抬着一个木盘进来,木盘上有四盘菜肴、两碗米粥和四个精白面的大馒头,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显然是刚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张大少爷正饿得厉害,店小二刚退出去就冲上去抓起馒头大啃,又向张石头招呼道:“石头,你也快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再商量。”
“多谢少爷,小的昨天晚上吃过夜宵,现在还不饿,也吃不下去。”张石头愁眉苦脸的摇头。张大少爷又端起一碗米粥灌上几口,含含糊糊的说道:“吃不下去也得吃,一会我们如果决定跑路,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走人。”
“是。”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张石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上前正要拿起一个馒头。房间门外却又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房门直接被人推开,那一日在魏忠贤府门前给张大少爷解围的白胖中年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进来,进门就向张大少爷笑道:“探花郎,在用早点了?快吃,九千岁派咱家带人来接你了。”
“干爹派你来接我?”张大少爷有些傻眼。那胖太监含笑点头答道:“是呀,九千岁可疼你了,怕你年轻贪睡误了时辰,就派咱家带几个人过来接你,免得耽搁了你的殿试。”
“干爹,对我可真是太好了!”张大少爷几乎是带着哭腔的答道;那胖太监还以为咱们的张大少爷是感动得快哭了,便感叹道:“是啊,九千岁老祖宗他有好几个干儿子,但说到最疼的人,就非探花郎你莫属了。好了,闲话一会再说,探花郎你快吃吧,今天这场殿试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不吃饱了没力气做卷子。不过别喝太多水,否则到时候内急就麻烦了。”
“多谢宋公公指点。”张大少爷记得这个胖太监好象是叫什么宋金,苦笑着邀请道:“宋公公,你也来用点?”那胖太监摇头,答道:“多谢探花郎,但咱家已经吃过了,探花郎你还是自己快吃吧,时间可不早了。”
事情到了这步,魏忠贤派来的人在一旁监视着,咱们的张大少爷无论是想跑路走人还是想继续装病,都已经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所以咱们的张大少爷也没了其他办法,只好一边机械的嚼着食物一边在脑海中迅速盘算对策,但时间不等人,没等张大少爷盘算出主意,那边宋公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按住张大少爷去拿第三个馒头的手,扯着公鸭嗓子说道:“探花郎,不能再吃了,吃得太饱同样会内急,快换上衣服走吧。”说罢,那宋公公又向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几个猴崽子,别楞着了,快服侍探花郎更衣。”
“宋公公,我……”张大少爷本来还想拖延一下时间,但宋公公带来的四个小太监却迅速捧起张大少爷放在床头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替张大少爷换好衣服鞋袜——没办法,他们干的就是服侍人的活。那宋公公则急不可耐的拉起张大少爷就走,“探花郎,快走吧,轿子在外面都等急了。”
“我……我……”箭在弦上,张大少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能向房间里的张石头吩咐道:“石头,你好生看家,如果晚上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安排……自己安排晚饭。”同样束手无策的张石头呆立点头,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少爷被那宋公公拉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少爷被拉去了殿试,我该怎么办?”
“完了,这回我真的没办法向老爷交代了。”想到张大少爷被揭穿身份后的后果,张石头就想哭,简直不敢想象带着少爷人头回去后如何向张老财和给张老财当管家的父亲交代。彷徨无计间,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个穿着锦衣卫服色的中年男子,却是张大少爷的拜把子大哥东厂百户肖传,见张石头呆呆的站在房间里,肖传不由惊讶问道:“张石头,你怎么了?你家少爷呢?”
“肖大人?你怎么来了?”张石头回过神来,忙解释道:“我家少爷被九千岁派来的人接走了,才刚刚走。”
“哦,早知道九千岁派人来接他,我就不来了。”肖传松了口气,笑道:“本来我还怕张兄弟贪睡误了时辰,还专门过来接他去承天门报到,想不到九千岁的人先来一步,让我白跑一趟,害得我连早饭都还没吃。”
“哦,肖大人你还没吃饭?”张石头深受张大少爷慷慨待人的影响,主动招呼道:“那好办,肖大人你先坐一会,我这就去叫店小二给你准备早饭。”
“不用了,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我就将就这些东西吃了。”肖传指着桌子上张大少爷吃剩的饭菜笑道。不等张石头说话,门外忽然又窜出一人,却是刚才送饭来的客店小二,那店小二点头哈腰的向肖传说道:“这位官爷,这些饭菜都是探花公吃剩下的,又有点凉的,还是让小的给你重新给你一些来吧。”
“也好。”肖传也不想吃人剩下的东西,便随意点了点头。那店小二大喜过望,赶紧又捧着木盘过来撤菜,可就在这时候,出身于东厂的肖传却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下意识的一把按住那店小二的手腕,吓得那店小二惨声惊叫,“官爷,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刚才好象是故意守在门外等着撤菜吧?”肖传冷笑一声,伸手抬起张大少爷喝剩的粥碗,放到鼻下嗅闻,又用银针插进去搅了几搅,最后才用手指头蘸了一点残粥放到口中品尝。旁边的张石头看得满头雾水,纳闷问道:“肖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啪!”肖传没有回答张石头的问题,而是直接一耳光抽在那个已经面如土色的店小二脸上,把他的牙齿都打飞了两颗,然后又一脚把那店小二踹得人仰马翻……
……
先不说肖传在客栈里仗势欺人毒打无辜店员,单说咱们的张大少爷被宋公公硬塞进轿子后,一路便直接抬往承天门,路上,咱们的张大少爷本来还想乘机琢磨对策,可是张大少爷大概是昨天白天太累休息又不够的缘故,刚坐上轿子不久,就倚着轿子轿帷呼呼睡去,不仅没有机会琢磨对策,就连抵达目的地后,还得靠宋公公叫喊才睡眼惺忪的醒来。而看到张大少爷这副模样,宋公公不由捏了一把汗,提醒道:“探花郎,你可得赶快打起精神来,要是到了金銮殿上你还是这样,耽误了你答卷不说,只怕皇上万岁也会不高兴。”
“多谢宋公公指点。”张大少爷拼命摇晃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可脑袋却象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又昏又沉。张大少爷不由有些纳闷,心说我这是怎么了?上次在苏淮院我连续几晚上都没睡好,每天的活动量也不比昨天白天少多少,怎么就没累成这样?
又吹了一会清凉的晨风,张大少爷总算感觉有点清醒,再仔细打量四周情况时,发现天色虽然还是黑咕隆咚的,灯火通明的承天门外却早已经站满了不少身着朝服的大小官员,还有许多身穿便衣、戴着四方巾的儒生,想来便是与自己一同参加殿试的三榜进士,只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满身露水,就象早就在这里等了许久一样。这时候,宋公公已经派人替张大少爷登记验了印章,过来向张大少爷说道:“探花郎,咱家能帮你做的事都做了,该进宫去向老祖宗交令了,你自己多保重。”
“多谢宋公公。”张大少爷拱手道谢,又打了一个呵欠,又才说道:“宋公公,今天不太方便,小生改天再请你喝酒。”那宋公公开心大笑,连声答应,“好,好,咱家等着探花郎你金榜题名的喜酒。”张大少爷苦笑,心说喜酒就免了,你不到刑场去喝我的砍头酒就阿弥陀佛了。
宋公公领着小太监走了,看着他扭扭捏捏的离去背影,张大少爷忽然灵机一动,心说我咋这么傻?这时候没人盯着我,我怎么还不开溜,还留在这里等死?想到这里,张大少爷赶紧装出随意散步的模样,悄悄的往承天门的相反方向溜了过去,不曾想还没走出十步,迎面就有两人拦住,一起向张大少爷拱手行礼道:“中正兄,别来无恙?”
“太阳,怎么又来捣乱的?”张大少爷心中叫苦,再仔细看时,发现这两人竟然是本科一甲第一名的刘若宰和一甲第二名的余煌,张大少爷无奈,只得拱手还礼道:“胤平(刘若宰)兄,武贞(余煌)兄,拖二位仁兄之福,小弟这几天还算过得去。”
“那就好,那就好。”余煌笑着点头,又不无羡慕的问道:“中正兄,听说你已经拜魏公公九千岁为父,可有此事?”张大少爷苦笑点头,余煌更是羡慕,叹道:“那就更要恭喜中正兄了,中正兄本人才高八斗,又有九千岁魏公公在朝中维护,前途想不远大也不行啊。”
“如果你们再缠着我,我的前途今天就完结了。”张大少爷心中嘀咕,肚子里盘算,只想尽快摆脱这两个麻烦的家伙,抓紧时间开溜。那边刘若宰则非常严肃的说道:“中正兄,我有一言甚是逆耳,但希望中正兄能够采纳。中正兄认什么人为父,这无关紧要,但科举取士乃是国之大事,中正兄最好还是不要心存侥幸,借势上位,做好圣贤文章,才是我等殿试考生之正道。”
“你的意思是?怕我借着魏忠贤的势力把你的状元头衔给抢了?”张大少爷一听不乐意了,正要打着呵欠质问刘若宰这话什么意思时,那边顾秉谦却又领着一帮子内阁大臣过来,远远就向张大少爷等人叫道:“本科殿试考生,列队了,列队点卯了。”余煌和刘若宰不敢怠慢,赶紧站到众考生之前,众考生也纷纷在国子监官员的指引列队站好。张大少爷心中叫苦,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向顾秉谦低声说道:“老哥哥,我内急,想先去方便一下再来列队。”
顾秉谦有些为难,先看看左右,这才低声说道:“快去快回。”张大少爷大喜,正要开溜,顾秉谦却又指着一个官员吩咐道:“杨大人,探花郎不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劳烦你领着他去一趟茅厕再把他带回来,快去快回,千万别误了点卯。”张大少爷一听差点没哭出来,只好说道:“不用了,我又不急了。”
于是乎,在完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张大少爷赶鸭子上架,硬是被国子监官员给赶到了考生队伍中,站到了会元刘若宰背后接受点卯。又过片刻,卯时正到,承天门内钟鼓齐鸣,文武百官和殿试考生列队入宫,队伍整齐而又有序,场面宏大壮观——换句话说,其实咱们的张大少爷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了,如果硬要逃出队伍,只怕列队两侧的锦衣卫立即能把张大少爷当作妄图行刺圣驾的刺客乱党当场格杀……
“太阳!拼了!”形势逼人,张大少爷只得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定主意,“一会殿试的时候,我就一个字不写,学我的前辈张铁生交白卷!皇帝和魏老太监如果问起原因,我再想办法搪塞过去,总之只要多拍马屁,说不定还可以保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