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42部分在线阅读
“二十万两银子?!五万石军粮?!”福王爷心脏病险些当场发作。宋献策又低声说道:“王爷,你别觉得多,你仔细想想,如果你真被朝廷当成了宁王,你所有的银子和粮食,不还都是朝廷剿灭乱贼的军饷和军粮?”
“宋师爷,走吧,东家在催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史可法终于开口催促。这时,已经出门备马的张石头忽然又急匆匆跑进来,在院中大声说道:“少爷,出事了,河南道御史梁之栋与洛阳知府陈奇瑜两位大人有紧急军情奏报,已经在门外等你半个多时辰了。”
“混帐东西,既然有紧急军情,那为什么不立即禀报,要等这么久才来禀报?”张大少爷发怒问道。张石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张大少爷手里,又凑在张大少爷怀里低声说了几句。张大少爷大惊失色,赶紧又冲回房间,黑着脸冲心乱如麻的福王爷喝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想当宁王?”
“怎……怎么了?”福王爷魂飞魄散的问道。张大少爷将张石头交来的东西摔到福王爷脸上,怒道:“你自己看吧,这是河南军队在剿贼战场上缴获的东西!你今天要是不给下官一个解释,就别怪下官学王阳明先生了!”
“这是什么?”福王爷战战兢兢扯下被张大少爷砸到头上的东西,第一眼发现是一面军旗,再展开一看,福王爷嘴里顿时喷出了白沫子——沾着鲜血的旗上清清楚楚的写道:大明弘光皇帝朱常洵!
“东家,这不可能,这肯定是乱贼的离间计!”宋献策生怕把福王老头给吓死了,赶紧站出来给福王辩解。史可法也站了出来,向张大少爷拱手说道:“部堂大人,这肯定是伪造的,王爷真有此心,肯定在府里埋伏了无数刀斧手,发现事情败露就把我们砍了,那还会这么款待我们?”
“你们说的道理,我当然懂!”张大少爷铁青着脸喝道:“可是我怎么向朝廷交代这面旗帜的事?不能犹疑了,石头,去传令,调屠奴军进城,先包围王爷的府邸,本官这就把事情用六百里加急向朝廷奏报,请朝廷决断!”
“王爷,不能迟疑了。”宋献策扶起已经瘫在地上的福王爷,紧张说道:“这种事情,朝廷肯定是有杀错没放过,你就是长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只有我那个办法,能为你洗清冤屈!”
“张部堂,我求你了!”福王爷终于承受不住这么沉重的压力,扑上来双膝跪倒,抱住张大少爷的大腿嚎啕大哭道:“我愿意捐二十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粮食,帮助你出兵剿贼,只求你千万要向朝廷如实禀报,为我洗刷冤屈啊——!我求求你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潼关之危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元:张养浩。
驰骋沙场,指点江山,三秦镇钥潼关路。仗利剑,神采扬,意气风发再征处,建奴鞑靼都化了土。兴,建奴苦,亡,汉人苦。——明:张狗少。
“杀啊——!杀啊——!八大王万岁——!”正当张大少爷还在赶赴潼关的路上狗尾续貂胡编乱改着千古名句的时候,四镇咽喉的潼关城下。数以万计的乱贼士兵已经向着潼关关城发起了又一波猛烈攻击,抗着简陋的云梯,推着缴获而来的云台,踏着浸满鲜血的黄沙褐土,穿过堆积成山的残尸断刀,折旗乱石,潮水一般涌向早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潼关城墙,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弟兄们,乱贼又上来了,起来迎敌啊!”与乱贼疯狂冲锋相应的则是潼关关墙上的明军将领呼喊吆喝,还有明军士兵奔走搬运守城物资的口号声与脚步声,当乱贼前锋冲进射程之时,城墙上忽然嗡嗡连声,数以千计的箭矢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划出无数道快得几乎无法辨别的抛物线,呼啸着落到乱贼士兵头上,震天的惨叫声,也在乱贼人群中升腾起来。乱贼再冲近时,关墙上忽然又是木石如雨,人头大的青石和海碗粗的擂木冰雹般砸下,砸进密如蚁群的乱贼军中,溅起的则是滚烫的血花和绝望的叫喊。但乱贼的数量实在太多,潼关的守军也实在太少和弱了一些,反击虽然猛烈,无数架乱贼的云梯还是带着风声陆续搭上墙头。嘴里咬着武器的乱贼士兵疯狂向上攀爬,还有无数乱贼士兵在关下疯狂叫喊,“杀!杀进潼关!银子女人和粮食,要多少有多少——!”
“狗日的乱贼,来吧,老子等着你们!”陕西延绥的总兵张应昌没戴头盔的额头上绑着带血绷带,提着已经砍出无数缺口的带血钢刀站在城楼上,血红着双眼怒吼,“弟兄们,给老子上!把乱贼给老子打下去!杀——!”
“杀!”已经个个杀得满身是血的陕西士兵纷纷怒吼,抬起合抱粗的巨木猛撞乱贼云梯,提着钢刀刺枪冲向陆续登上关墙的乱贼士兵,刀砍枪刺,舍死忘生与乱贼士兵厮杀在一起,将登上城墙的乱贼士兵一个个砍翻砍倒,戳下城墙。副总兵苑攀龙亲自领着精锐士兵四处游走补缺,但凡有那里支撑不住,立即就提着刀子吼叫着冲上去,与乱贼士兵滚爬跌打的厮杀在一起。城墙上杀声震天,吼声如雷,冰冷的刀锋割破滚烫的胸膛。刀枪盔甲碰撞溅出串串火星,散发着热气的鲜血到处喷溅,在城墙上汇成一道道小溪,顺着台阶和箭垛缓缓流淌,将灰黄的关墙染得又红又黑。
几百年没有打过仗的河南军队表现确实让人无比失望,当张应昌和苑攀龙带来的三千陕西军队在关墙上浴血奋战的时候,只有少量的河南军队与他们并肩作战,也只有小部分的河南士兵在往矢石交加的城墙上搬运守城物资和拉弓放箭,大部分的河南军队士兵则龟缩在关墙城内,任凭河南巡抚杨作楫和巡按鲍奇谟如何漫骂、殴打甚至恳求,这些士兵却说什么都不敢上到城墙与乱贼死战,最多就是帮着把石头擂木之类的物资搬上城墙内侧,说什么都不敢往打得热火朝天的箭垛旁边走一步。杨作楫和鲍奇谟等人催得急了,甚至还有不少士兵从东面关墙跳墙逃生,宁可冒险当逃兵也不肯去西面的战场上送死。
“弟兄们,我杨作楫求你们了,快上战场吧!”耳边听得城外的乱贼喊杀声越来越烈,河南巡抚杨作楫急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向面前的士兵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恳求道:“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七天来,硬仗全是增援我们的陕西军队打的,他们的伤亡已经很重了,该你们上战场给他们减轻一点压力了!我求你们了,我可以拿起武器,和你们一起上战场,并肩杀敌,求你们了!”
“督战队!督战队!把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全部赶上城墙!”名声很差的河南巡按鲍奇谟唱的是黑脸。挥舞着手臂袖子大喊大叫,“再有临阵逃生者,马上给我砍了!”由河南副将芮琦亲自率领的督战队也努力驱逐士兵上城作战,无奈赶上去一个又跳下来两个,效果微乎其微。芮琦等将气急,将一个两次跳下台阶不肯上城作战的老兵抓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吼道:“狗咋种,马上给老子上战场,再敢跑一次,老子马上砍了你!”
“将军,你砍了我吧。”那老兵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破烂军衣,露出饿得皮包骨头的身体,哭道:“将军,你看看,八个月没发军饷了,我和老婆孩子吃了几个月的米糠麸皮了,我要是又死了,她们就连米糠麸皮都没得吃了!”
“放屁!你死了,朝廷会给你的家人抚恤,饿不着她们!”芮琦血红着眼吼道。那老兵含泪吼道:“将军,你骗人去吧,八个月都没发军饷了,我的老婆孩子还领得到抚恤?你们说了多少次过几天就发军饷。过几天就发军饷,那一次兑现过?你如果把军饷补来,让我带回去交给老婆孩子养家糊口,孙子不上战场和乱贼拼命!”
“本官已经说过,等打完了这仗,一定把欠你们的军饷补上。”杨作楫过来抢着说道:“打完仗了,你们如果还拿不到军饷,你们就去把我的巡抚衙门拆了卖钱!还有,我们头上的陕西军队还不是两个月没领到军饷了,他们怎么就能打?”但不管怎么解释,那名已经对朝廷信用彻底失望的老兵却说什么都不肯相信。最后芮琦无奈,只得狠心一刀砍断那老兵的脖子,咆哮道:“再有畏战怕死者,都是这个下场!都给老子上城墙去,杀乱贼!”
轻粮少饷的河南军队还在城墙下与督战队僵持的时候,城墙上的血战却已经打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急于夺下潼关咽喉的乱贼投入了超过两万的攻城兵力——天启八年的陕西赤旱,又为乱贼提供难以想象的兵力补充,立誓要夺下这座紧扼入关咽喉的要塞。而战斗力相对强悍的陕西军队则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死死守住了关墙箭垛,抛头颅洒热血与乱贼在城墙上展开逐尺逐寸的争夺,刀砍断了用枪捅,枪捅断了用石头砸,用木棍敲,用拳头打,用牙齿咬!三年来与乱贼血战成百上千场,从天启六年就投入剿贼战场的延绥军队与乱贼早已结下了数之不尽的深仇大恨,再加上很清楚潼关一破城中兵丁肯定无一活命,所以陕西军队的血性倒是十足,兵力虽少,却也死死挡住了乱贼的冲锋脚步。
“泼火油!丢火把!”随着天色渐黑,眼看着乱贼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倒在血泊中的自军弟兄也越来越多,万般无奈之下,已经亲自领着亲兵冲上最前线的张应昌只得下令泼洒火油,最后的几十桶桐油泼洒下去,数以百计的火把也扔了下去,关墙下很快便升起熊熊烈火,被烧得吱吱冒油的尸体散发出恶臭高热,散发出漆黑浓烟,乱贼士兵不敢上前,只能潮水一般的退却向后,战事也暂时陷入平静。乘着这宝贵的战斗空隙,杨作楫和鲍奇谟等河南文武官员也赶紧驱使军队搬运守城物资上城,为主力腾出手来稍事休息,准备迎接新的一轮血战。
“张将军,辛苦了。”杨作楫一边指挥着老弱士兵给陕西军队送水送粮。一边领着亲随寻到张应昌,亲自将一葫芦清水和一块黑糊糊的馒头递给正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喘气的张应昌,感激的说道:“快喝点水和吃点东西吧,这次要不是你们,本官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累得已经手脚都在抽筋的张应昌没力气回答杨作楫的话,只是颤抖着接过葫芦,端到嘴边咕噜咕噜直往嘴里灌,直到把满满一葫芦的水喝光,张应昌才恢复些力气,抢过硬邦邦的黑馒头一边啃着,一边含糊的问道:“火油还有多少?去蒲州求援的信使,有消息没有?”
“火油已经全部用完了。”杨作楫垂头丧气到答道:“蒲州那边也有消息了,但是陕西平阳府张惟世的军队还没抵达蒲州,蒲州城里只有一千多地方军队,自保都不足,实在没办法给我们派出援军。”说罢,杨作楫又胆怯的看一眼张应昌,小声问道:“张将军,孙阁老给潼关派来的援军,真的只有这三千人吗?”
“至少我出发时知道的,只有我这支军队。”张应昌放下啃完大半的馒头,也是有些低落的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也只有我这支军队了,因为如果孙阁老另外派得有援军给我们,早就应该露面了。现在就算还有援军从西面赶来,也会被乱贼挡住,进不了潼关了。”
“那看来我们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杨作楫忍不住哭出声来,哽咽说道:“杨将军,本官真是对不起你,六千河南军队都帮不上你什么忙就算了,就连一碗白米饭,都拿不出来让你们吃饱,只能让你们吃些搀了米糠谷壳的黑馒头。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河南的百姓啊……”
“算了,杨抚台,这不怪你。”张应昌无力的摆摆手,也是自我检讨道:“我知道,这些年张抚台你为了支援陕西战场,把河南的官仓都彻底掏空了,实在拿不出来了。唉,也怪我们陕西军队无能,丢了西安粮仓,否则的话,我们本来可以带着一点粮食过来帮你们守关的,也用不着象现在这样,逼着你从河南的弟兄嘴里掏口粮分给我们。”说到这,张应昌又摇摇头,叹气道:“我还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为了让我的弟兄能够吃饱,河南的弟兄们这些天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张将军,我还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杨作楫眼泪滚滚而落,落泪道:“你们手里这个馒头,也是最后的一顿馒头了,城里的粮草已经全部用光了。到了明天早上,你们就只能饿着肚子打仗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潼关的粮草还够用十来天吗?”张应昌大吃一惊。杨作楫抹去眼泪,凑到张应昌耳边低声说道:“那是我怕动摇士气,所以才撒谎说潼关城里囤积得有一些粮食,其实潼关城里,早就断粮了。本来我想着南阳府送来的粮食应该能及时赶到,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阳知府冯国那个畜生,竟然把官库里的粮草偷偷给卖得一干二净了!那个畜生看到我的催粮公文,知道事情要发,竟然丢下官不要跑了!这事我就敢对你一个人说,要是宣扬出去,潼关军队的军心马上就得散了。”
张应昌张大了嘴,半晌才苦笑道:“尽力吧,大不了打到全军覆没,以身殉国,也对得起孙阁老和洪抚台的知遇之恩了。”杨作楫低头默默流泪,深觉自己太过对不起张应昌这支无私赴援的陕西军队。这时,关墙下火焰渐歇,退到远处的乱贼军队也在暮色中重整队伍,准备发动新的一轮强攻——很明显,乱贼中有人已经发现了张应昌这支军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准备连夜攻城,不让张应昌军有半点喘息之机,力争今夜就拿下这座至关重要的中原雄关。
“抚台大人,不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一个杨作楫的亲随冲上城墙,跑到杨作楫面前哭喊道:“潼关的东门被打开了,好多士兵都出门跑了。”
“城门官呢?为什么没守住关门?”杨作楫又惊又怒的吼道。亲随哭丧着脸答道:“打开城门带头逃跑的,就是东门的城门官魏苏南啊!”
“混帐!该死的东西!”杨作楫差点没气疯过去,大吼道:“让芮琦带人过去,关上城门,再派人去追魏苏南,抓到就杀!”杨作楫亲随领命而去,但消息传开后,本来就极度低落的潼关守军士气难免更加低落下去,尤其是那些从没上过战场的士兵,更是个个人心思逃,准备着一有机会就弃关逃命。西面的乱贼军队则已经基本重新整理好了队伍,随时可能又冲杀过来。
“抚台,抚台!”就在杨作楫和张应昌已经做好了殉国准备的时候,先前那个亲随又冲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身冰屑明军士兵。杨作楫不耐烦的喝道:“又怎么了?有什么事直说,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抚台,这位是新任五省总督张部堂派来的信使,说是有急事要见你。”亲随指着那明军士兵说道。那明军士兵也行礼说道:“杨抚台,我是张部堂的亲兵副队长小铺子,张部堂让我先来告诉你,只要坚持到二月十三日日落前,张部堂亲自率领的援军必到,而且还给你们带来了足够的军饷和粮草!”
“张部堂亲自率领的援军要来了?”杨作楫激动得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赶紧问道了:“今天是十几?十几了?”
“回抚台,今天是二月十二,明天就是十三了。”好几个明军将士都抢着答道。杨作楫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呆,扭头看了看西面已经列队打起火把的乱贼队伍,喃喃道:“还有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守得住吗?”
“战损统计出来没有?我们还剩多少人?”张应昌也转向副手苑攀龙吼了起来。苑攀龙答道:“还剩一半左右,但大部分都有伤了。”
“怎么都得赌一把了!”张应昌咬咬牙,喝道:“传令下去,告诉弟兄们,屠奴军明天傍晚就能抵达潼关,只要再坚持一天,我们就赢定了。”
“将军且慢。”小铺子忽然阻止张应昌,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到杨作楫面前说道:“杨抚台,我们部堂也考虑到了你们可能坚持不下去,所以提前准备了一条锦囊妙计,只要大人你们按计而行,就一定能拖住乱贼的步伐,迟滞乱贼的进攻,争取到一点修补城防和军队休整的时间,也给我们援军抵达争取一点时间。”
张大少爷不搞阴谋诡计不舒服斯基的名头确实不是盖的,虽说杨作楫和张应昌等人都没和张大少爷打过交道,但也都早已是如雷贯耳,所以杨作楫和张应昌都不迟疑,杨作楫一把抢过书信,刚刚打开,张应昌和鲍奇谟就双双抢过火把凑到面前,但是仔细一看之下,杨作楫和张应昌等人却又楞在了当场。仔细盘算了片刻后,杨作楫咬牙说道:“怎么都得赌一把了,别人去靠不住,我亲自去当这个出使敌营的使者!”
“不行,太危险了!”鲍奇谟断然否决,说道:“杨抚台你在河南七年,认识你的人很多,乱贼说不定会认出抚台你的身份,如果乱贼把你扣作人质,我们怎么办?还是另外用重赏招募勇士过去,就算失败也没什么。”
“别人去如果失败,我们还不是挡不住乱贼一天?”杨作楫摇头,沉重说道:“再说了,潼关如果丢了,朝廷也肯定不会放过我,左右都是死,不如亲自去赌上一赌,如果能够成功,最起码可以保住潼关城里的军民性命。不用说了,就这么办,我亲自去见乱贼的各个头目。”
……
与士气低落的潼关守军截然相反,乱贼军队这边却是士气高昂,斗志激扬,准备连夜攻城的时候,好几个小贼头为了能在破关之后多争取一点利益,都主动跑到罗汝才、张献忠和老回回三个大贼头面前自告奋勇,请任先锋。而已经得范文程指点的罗汝才却大笑道:“不用了,这几天的大战,你们的损失也太多了,夜战损失更大,今天晚上,还是让我的军队当先锋吧。”
“妈拉个巴子,想提前进城多抢东西就明说,干嘛要说得这么漂亮?”几个小贼头暗骂着罗汝才奸猾退开。而罗汝才刚刚调兵遣将完毕,远处忽然跑来一个传令兵,向罗汝才跪下奏道:“曹天王,潼关城上用吊篮放下了一个狗官,打着白旗往这边过来,说是有大事要见你和各位大王。”
“曹天王,明蛮子的话都信不得,直接砍了他算了。”已经吃够了张大少爷使者苦头的范文程早成了惊弓之鸟,赶紧出言阻止,又笑道:“再说了,潼关马上就能攻破了,见不见蛮子狗官都没意思了。”
“见一见吧,看看这个狗官想说什么。”张献忠懒洋洋的说道:“反正潼关就要得手了,见见狗官,让弟兄们多休息一会也没什么。”罗汝才和范文程都对这个勇悍无比的张献忠十分忌惮,不敢反驳,再加上老回回马守应也同意见见这明军使者,本想听取范文程建议的罗汝才只得点头说道:“好吧,把那个狗官带过来。”
传令兵领命而去,片刻后,故意穿着便服的杨作楫便被领到了众贼头面前,可是没等杨作楫自我介绍假身份,张献忠竟然第一个瞪大了眼睛惊叫道:“杨大人!杨作楫!你是河南巡抚杨作楫!”旁边的罗汝才和老回回等贼头也是大吃一惊,一起惊叫道:“什么?河南巡抚?”
“你认识我?”杨作楫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现身就被贼头认出,难免大吃一惊。张献忠笑道:“杨大人忘了?以前我在延安府当差头的时候,曾经到洛阳抓过案犯,在那里见过你几面。不过这也正常,象你们这种大狗官,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差头呢?”
“糟了。”杨作楫心中一沉,暗道:“看来只能用本来身份和这些乱贼交涉了,还好对张部堂的计划影响不大,只是我自己,还能不能回到潼关?”
第二百八十七章
舍生取义
“搞了半天,原来是河南最大的狗官来了啊。”众贼头惊讶之余,范文程第一个醒悟过来,然后第一个大笑着向杨作楫问道:“杨狗官,你不躲在洛阳城里搂着小婆娘睡觉,跑来这潼关前线干什么?够胆子,来了前线,居然还敢亲自来当使者,佩服,值得让人佩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错,就连我都有些佩服这个狗官了,要是我们以前多遇到几个这样的狗官,我们也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了。”罗汝才也笑了起来,向亲兵一努嘴笑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巡抚大人搬一把椅子来,让巡抚大人坐着训话?”罗汝才的乱贼亲兵嘻嘻哈哈的答应,还真给杨作楫拿来一个小马扎,杨作楫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端坐了上去,平静问道:“你们中间,谁能做主?”
“我们三个天王都能做主。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实力相对较弱的老回回马守应抢着说道。罗汝才和张献忠明白他的心思,心里冷笑嘴上没有否认。杨作楫点点头,向三个贼头拱手说道:“三位头领,本官今日来此,是想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你们还有什么值得和我们交易的?”范文程冷笑问道。杨作楫沉声说道:“当然有,本官至少还有潼关城里的粮草军需可以和你们交易,你们如果不答应,你们即便能够拿下潼关关城,那城里的粮食,你们也一颗也休想拿到!”说到这,杨作楫抿抿嘴,按着张大少爷书信上的指点补充强调道:“我们就算把粮食全部烧毁,也不会留一颗给你们!”
张献忠、罗汝才、老回回和在场的众多贼头一起面面相窥,做梦也没想到杨作楫会来这么狠毒和无耻的一招,拿农民起义军最为期盼的粮食为要挟,逼迫与起义军和官军做出交易。老奸巨滑的范文程也是一楞——他可是太清楚这些乱贼对粮食军需的渴求程度了。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贼头中最为奸猾的罗汝才咳嗽一声问道:“那么巡抚大人,你想怎么做这笔交易呢?”
“你们也看到了,潼关已经很难守住了。”杨作楫按着张大少爷的书信指点说道:“为了潼关城里的士兵和百姓,本官可以打开关门,向你们投降,但你们必须对天发誓,保证不伤害城里的任何一个百姓和士兵,如果他们想离开,你们必须无条件释放他们,不能强迫他们加入你们。当然了。做为交换条件,本官也可以保证把潼关粮仓里的粮食一颗不少的交给你们。”
“这个没问题。”罗汝才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说道:“只要你开城投降,把粮仓和武库完整无缺的交给我们,我们就保证不伤害城里的任何一个人,不会强迫他们加入我们。”
“还有两个条件。”杨作楫严肃说道:“第一,潼关投降之后,朝廷肯定不会放过本官,本官既无颜再回朝廷交差,也不想加入你们,所以你们可以处死本官,但必须给本官一个体面的死法。第二,潼关城里的陕西军队说什么都不肯投降,我已经说服并且答应了他们,让他们先从潼关城里撤退我再开城投降,所以你们必须给本官一点时间,让本官把城里的陕西军队送走,再打开城门向你们投降。”
“杨大人该不会是想玩缓兵之计吧?”范文程满腹的狐疑——这事情简直太象范文程死对头张大少爷的招数了。杨作楫按张大少爷的指点答道:“你们可以选择不信,但你们也会后悔的——潼关城里粮库已经堆满了柴禾,只要你们攻城,我们马上就会点火!”
如果杨作楫不是孤身冒险亲自来当这个使者的话。那么张大少爷的这条计策十有八九已经奏效——即便乱贼头目不信,潼关城里点一把假火,杨作楫也可以用救火救粮为条件,逼迫乱贼暂时撤军!但杨作楫亲自担任使者并且立即被乱贼认出身份,却一下子打乱了张大少爷预先制订的计划,众贼头也多出了一个超出张大少爷预料的心思——既然一省巡抚杨作楫亲自担当这个交涉使者,那么杨作楫提出的交易十有八九不假,即便有假,自己们也完全可以一刀砍了这个巡抚高官!所以众贼头低声商议几句后,罗汝才又问道:“好吧,巡抚大人,你要我们给你多少时间?”
“一天。”杨作楫有些紧张的说道:“明天日落前,我一定打开潼关城门向你们投降。”
“张应昌蛮子才多少军队,撤出潼关能需要一天时间?”范文程大声冷笑起来,恶狠狠的说道:“狗蛮子,你分明是在行缓兵之计,想骗我们放缓攻城,你们好乘机治疗伤兵,修补城防,整兵再战!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想瞒得过我?”
“张将军的军队撤出潼关,是不需要一天时间。”杨作楫早得张大少爷的书信指点,飞快答道:“可是他们走远需要时间,他们和你们打了三年多的仗,彼此之间结下了多少仇恨,恐怕你们也记不清楚了吧?他们不如果走远,你们又出兵追杀他们怎么办?他们虽然不是本官管辖的军队,但他们的援救之德恩比天高,本官又怎么忍心看到他们被你们全部杀害?”
“是这个道理。”老回回第一个点头。认为杨作楫此言有理,张献忠和罗汝才也觉得杨作楫的话合情合理,无可指责,便也点了点头。惟有奸猾多疑的范文程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又冷笑说道:“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你们蛮子狗官个个卑鄙无耻,阴险下流,会有这样的好心?”话音未落,张献忠已经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范先生,你就别那么罗嗦了,张巡抚自己都不怕死,亲自来和我们谈判,还有什么不知道相信的。”
“没错,我们可以不相信别的狗官,可是杨巡抚名声不错,咱们可以相信。”罗汝才点头,奸笑说道:“好吧,杨巡抚,你的条件,我们可以了。不过我们也得加上一个条件,你自己必须留在我们的军队里!到了明天日落之前,潼关如果没有开城投降。我们就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切下来,让你死得凄惨无比!”
“可我不在城里,谁来主持大局,率领潼关军民开城投降?”杨作楫有些慌了手脚。罗汝才则飞快说道:“这个简单,你既然敢出城谈判,证明你在城里肯定有副手管事,我们会派人把你押到城下,让你向你的副手交代怎么做。”
杨作楫心中大乱,范文程察言观色,笑道:“怎么着?怕了?我说了这是缓兵之计,果然不假对吧?”听到这话。杨作楫猛然下定决心,抬头笑道:“如果本官想耍诈的话,又怎么会亲身冒险呢?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做。”
“好,杨巡抚果然是一个比较难得的好狗官!”罗汝才鼓掌叫好。张献忠也满意的说道:“很好,杨巡抚果然是爽快人,巡抚大人放心,只要你遵守信用,我们也会让你自己解决,想怎么体面就怎么体面。”范文程则凑到杨作楫面前,凝视着杨作楫镇定的双目,阴阴说道:“狗蛮子,你如果敢骗我们,那我就会向张好古小疯狗杀我亲人一样,用一根削尖的木桩插进你的谷道,一直从你的嘴里穿出来!”
双方达成交易,罗汝才当即派出二十个乱贼士兵押着杨作楫来到潼关城下,威逼杨作楫对着城上喊话。杨作楫也不犹疑,冲着城上就喊道:“鲍大人,鲍大人,河南巡按鲍大人,你听好了,我已经和城外的头领达成协议了。他们答应不伤害城里的百姓军民,还给潼关城一天的时间准备,你让张将军带着他的军队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到了明天日落的时候,你再率领城里的军民百姓开城投降,把粮仓武库完好无损的交出来!否则的话,我这个河南巡抚就要被各位头领当场处死了!”
“杨大人!”饶是鲍奇谟平时与杨作楫素来不合,此刻也是眼泪滚滚,大哭着问道:“杨大人,真要这么做吗?”
“那是当然。”杨作楫昂首回答,又语带双关的叫道:“告诉张将军,他如果不想让我白死,就按商量好的做,带着他的弟兄走得越远越好。他们不是河南军队,城外的头领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混在士兵人群里观察关上有无抓紧时间修补城防的范文程也叫道:“潼关的官员士兵听着,你们如果不按你们巡抚说的做,那我们不但要把你们巡抚凌迟处死,破城之后,我们还要把潼关城里杀得鸡犬不留,你们可考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