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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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少爷身上的病尚未痊愈,魏忠贤也心疼儿子,酒席宴罢就亲自送张大少爷出了府,让张大少爷回家休息,其他事改天再说。可是张大少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位于文丞相胡同的自家宅院后,进门还没来得及向父母行礼,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舅父英国公张惟贤高坐正堂之中,张大少爷苦笑,只好无可奈何的向张惟贤磕头行礼,向欣喜若狂的亲生父亲张老财磕头行礼,向一十一位老娘磕头行礼。而张惟贤也不客气,和张大少爷客套一番后,就向张大少爷使了个眼色,让张大少爷自己单独密谈,张大少爷无奈,也只好乖乖的随便找个借口,把张惟贤领进了自己的书房,在房中与张惟贤展开密谈。
“知道吗?”病恹恹的张大少爷还没在书房中坐稳,张惟贤就迫不及待的向张大少爷说道:“魏忠贤已经向皇上举荐你为五省总督了,而且皇上也恩准了,准备让你掌管节制宣大、山西、陕西、甘肃和四川五地军政民务,全力负责追剿西北乱贼,魏忠贤今天向你提起这件事没有?”
“说过了。”张大少爷打着呵欠答应。张惟贤又追问道:“那除了这事,魏忠贤还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张大少爷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九千岁知道我身上的病还没全好,就没和我多说其他的事,说是其他事以后再说。”
“那你知不知道,魏忠贤为什么迫不及待举荐你为五省总督?”张惟贤盯着张大少爷双眼问道。张大少爷虽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可是在张惟贤逼问下,张大少爷还是被迫开动起脑筋盘算起来,沉吟了许久后,张大少爷心中忽然一动,脱口说道:“难道说,魏贵妃已经怀上皇上的龙种了?”
张惟贤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大少爷打量半天,半晌才点头说道:“不愧是老夫的外甥女婿,果然聪明,一点就透!不错,魏忠贤的侄孙女魏贵妃确实怀上了皇上的龙种,只是这事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我都还是昨天才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此事。”
张大少爷懒得理会张惟贤的夸奖,半闭着眼不说话,张惟贤则接着说道:“前天魏忠贤向皇上举荐你为五省总督时,我们还怀疑他是在耍什么花招,可是昨天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就明白了,魏忠贤这是在给他孙女的儿子铺路了!如果魏贵妃生下儿子,那么魏忠贤必然全力鼓动皇上立他孙女的儿子为太子,将来也好继承大明江山,提拨你为五省总督,摆明了就是想给他的重孙子扶持一个擎天保驾之臣。将来到了关键时刻,你这个手握重兵又战无不胜的五省总督甚至七省总督只要登高一呼,带头支持魏忠贤孙女的儿子继位,那么大明各地督抚军队,王爷国戚,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即便真有人举兵作乱,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你的勤王大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魏忠贤很可能在下一步还要继续用高官厚禄笼络你,甚至让他的亲戚与你互通婚姻,把你彻底绑架到魏家战车上去。”张惟贤喋喋不休的说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你是大明的臣子,大明成祖点名留给当今圣上的擎天栋梁,而且皇上对你的恩德,也不是常人可比,先不说五省总督本来就是皇上赐给你的官职,而不是魏老太监给你的奖赏,就说信王爷那件事吧,如果不是皇上宽宏大量……”
看着铁杆保皇党张惟贤那喋喋不休的模样,又听着张惟贤那絮絮叨叨的话语,素来精力充沛的张大少爷或许是正在病中,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疲倦,累得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当初我选择进京入仕,到底是对是错?我如果没当这个官的话,现在起码还可以继续在临清潇洒自在,那用得着向现在这样卷入政治漩涡,成天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睡觉都不能安生?我将来,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年之仇
张大少爷回京的第二天。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到大明京城,那就是张大少爷那个脑袋背后长着粗大反骨的师爷宋献策,竟然难以想象的策动了林丹的次子阿布奈在察汉浩特发动政变,一举夺取了察汉浩特和察哈尔草原的控制权——当然了,这也和大明朝廷半个世纪来在蒙古草原上培养了无数亲明派蒙古王爷贵族有关,基础实在太好。政变中,亲奴派代表额哲之母苏泰被逼自尽,阿布奈之母囊囊被推上蒙古太后的位置,阿布奈又囚禁林丹之弟粆图,在蒙古亲明派支持下暂时代理汗权,察哈尔草原上的亲奴派蒙古王公贵族被屠戮一空,建奴派来的第二波使者也被阿布奈下令抓捕,随同阿布奈国书一起送来大明京城,交大明朝廷处置。同时被送到大明京城的,还有阿布奈表示亲明诚意的佛教瑰宝——嘛哈噶喇金佛!
蒙古亲明派忽然大爆发,把极端亲明的林丹次子推上汗位,顿时让正在为如何处置林丹头疼的大明朝廷上下喜出望外,正被软禁在大明京城的林丹和额哲父子则如遭雷击,自知末日已到,今生今世只怕再没有机会返回蒙古草原称王称霸——林丹父子可不会认为明熹宗和魏忠贤会蠢到又把亲明的阿布奈推翻,把有仇明前科的林丹和额哲放回蒙古草原去继续威胁大明的长城!而事情也果不其然的向着对林丹父子最为不利的方向发展。就在当天正午,明熹宗就昭告天下,决定加封阿布奈为顺义王,正式承认阿布奈的蒙古汗位,并且极其‘不客气’的拒绝了阿布奈想要迎回父亲林丹和兄长额哲的愿望,补偿以阿布奈入贡互市之权。至于倒霉的林丹和额哲父子,则被明廷以南狩为名,永远囚禁在大明京城。消息传回察汉浩特之后,阿布奈也在宋献策和一帮亲明王爷的鼓动下,流着眼泪心不甘情不愿的继承了蒙古汗位,并且迅速与大明朝廷缔结永久盟约,将喀喇沁和科尔沁草原无偿租借给大明朝廷五十年,联手共剿建奴!唯一能威胁阿布奈汗位的林丹之弟粆图,也在察汉浩特大牢中躲了猫猫……
“猴崽子,那个宋献策,好象是你的师爷吧?”宣布完了明廷针对蒙古的一系列诏令,眉飞色舞的魏忠贤当即向张大少爷说道:“这小子干得不错,不愧是你猴崽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听随行的锦衣卫禀报,这次察汉浩特政变,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给阿布奈出谋划策,制订全盘计划,逼死那个仇视大明的鞑靼贱人苏泰也是他的杰作!不错,这小子没给你猴崽子丢脸,也没给咱家丢脸,给我们大明朝廷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替朝廷节约了无数的军需粮草!”
“父亲。宋献策策反阿布奈在察汉浩特搞政变,那可不是孩儿教他的。”张大少爷哭笑不得,在心里偷偷补充一句——那是他天生的专长!魏忠贤则大笑道:“猴崽子你还谦虚什么?没有你的指点和教导,一个长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穷酸书生,能干出这么漂亮的事来?就连皇上都说了,宋献策能干出这样的事,肯定是出自你猴崽子的锦囊妙计,你应该记首功。”
张大少爷苦笑,可又不敢辩解,只好硬着头皮领了这个本属于宋献策一个人的功劳。魏忠贤则又大笑着拍拍张大少爷的肩膀,柔声说道:“猴崽子,好好干,争取在三年内彻底平定陕西乱贼,咱家可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张大少爷不敢答应,只是试探着问道:“父亲,既然你让孩儿担任五省总督,全权负责追剿陕西乱贼,那这五省军队的粮草军饷?还有安抚饥民的赈灾粮款……?”
“放心吧,咱家早有准备了。”魏忠贤大度一挥手,又凑到张大少爷耳边低声笑道:“这话,咱家也就对你猴崽子一个人说。还记得张家口那八个汉奸商人吗?朝廷查抄了他们的产业之后,一共弄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填补了一些亏空下来,现在还剩一百五十万两左右。咱家拿到这些银子后,孙承宗那个老不死求了咱家无数次,咱家都一直压着没有给陕甘拨过去,就是给你猴崽子留着的。”
“多谢父亲,父亲如天之恩,孩儿万死难报。”张大少爷大喜过望,赶紧又磕头道谢,然后张大少爷又疑惑问道:“父亲,张家口那八个汉奸商人不是判了凌迟了吗?秋决之期早已经过了,孩儿怎么一直没听说处决他们的消息?”
“出了些意外,八个汉奸想多活两年,又不想死得太惨,便又供出了两条大鱼。”魏忠贤微笑着解释道:“还记得通州商号的李家斌和李家国两兄弟吗?李三才家的这两个小崽子明知张家口八大汉奸通奴,不仅没有向朝廷举报,还利用手中漕船配合八大汉奸和建奴军队暗通款曲,倒卖粮布私盐牟取暴利,八大汉奸供出了人证和物证,咱家觉得这八个汉奸也许还有点用处,就没急着砍他们,准备再从他们身上榨一点油水出来。”
“通州商业协会的李家兄弟?”张大少爷眼睛一亮,忙问道:“父亲,那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呢?”
“当然是抄家问罪了,李三才的两个小崽子至少是砍头,家人发配充军。”魏忠贤顺口答道:“不过这事你先别泄露出去,咱家正在布置天罗地网,就在这几天就要把他们连人带银子一网打尽。李三才那个老东西在淮扬巡抚和户部尚书任上捞了那么多,也该吐出来还给朝廷和百姓了。”
“父亲,那孩儿斗胆求你一事可否?”张大少爷大喜,赶紧把自己和李家兄弟的恩怨说了一遍,末了又恳求道:“父亲,孩儿当时答应过随行的东厂番役和镇抚司锦衣卫,总有一天,孩儿要亲自带着他们去抄了这两兄弟的家,让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还请父亲让孩儿得偿所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魏忠贤极是欣赏张大少爷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即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大明朝廷上下一直忙于嘉奖宣大和山海关的有功将士,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银子的赏银子,抚恤战死士兵家眷,还有就是补充在战斗中消耗的粮草武器,招募新兵补充兵员,忙得是不可开交,张大少爷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向魏忠贤禀报袁崇焕涉嫌谋反一事。好不容易到了腊月初五,诸项事宜都大都有了头绪之后,张大少爷终于抓住机会,向魏忠贤详细禀报了山海关的真正经过,而魏忠贤听到明军本来有希望全歼建奴主力却因为袁崇焕叛变功亏一篑后。气得当场摔了茶杯,咆哮着向张大少爷问道:“既然袁崇焕那个畜生叛变了大明,你为什么不立即拿下宁远?把他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形势实在太危急,孩儿没敢冒险。”张大少爷沉声说道:“当时山海关的精锐已经尽在宁远城下,但缺乏攻城武器,根本不可能立即拿下宁远城,而且建奴的残余主力也还没走远,孩儿如果真的把山宗毒瘤逼急了,联络建奴里外夹击,那山海关主力必遭惨败!丢了山海关主力,建奴的残余军队就有可能和山宗联手南下。靠着宁远的粮草武器迅速攻占山海关,兵锋直至北京城下,大明京畿地区也将无险可守,所以孩儿为了稳妥起见,只能选择全军撤回山海关,保住现有战果。”
“那你就这么算了?任由袁崇焕那个国贼继续在宁远无法无天了?”魏忠贤也是气急,难得铁青着脸冲张大少爷怒吼起来。张大少爷老实磕头,流着眼泪说道:“父亲,孩儿也不想这样,也不想放过袁崇焕那个国贼,可是孩儿没有袁崇焕卖国通敌的直接证据,孩儿的屠奴军主力也不在身边啊,当时仅有的一千屠奴军也是个个疲惫不堪,弹药告罄,这点力量,是绝对打不过建奴和宁远叛军联手的。更何况,孩儿和岳父还得顾及京师、朝廷和父亲你的安危,所以孩儿才不得不这么做。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父亲就是剐了孩儿,孩儿也没有怨言。”说罢,张大少爷拼命磕头,放声大哭。
魏忠贤脸色青黑,喘着粗气瞪着张大少爷咬牙切齿了好半天,魏忠贤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搀起张大少爷,柔声说道:“猴崽子,起来吧,你做得很对,对大明朝廷来说,京畿地区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你退守山海关的选择是对的,这一次灭不了建奴,还有下一次。还有你没让熊廷弼在奏章里如实禀奏,这点也做得很对,如果熊廷弼那个老糊涂真的说了实话,那大明朝廷里可就要吵翻了天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把你也牵连进去。那帮只会说大话的东林腐儒,可是什么话都骂得出来的。”
“父亲,孩儿当时气得是口吐鲜血。”张大少爷抹着眼泪说道:“就是懊悔当初没能痛下决心,宰了袁崇焕这个卖国贼,这才导致歼灭建奴的计划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国贼气成这样,保住你自己的身子要紧。”魏忠贤摇头,眼中又射出凌厉凶光,咬牙说道:“至于宁远那里,从今天起,咱家切断他们的一切粮饷供应,让宁远的士兵去找袁崇焕算帐去!袁崇焕如果想要粮草军饷,就让他自己亲自来京城里领!”
“父亲高明,袁崇焕通敌卖国暂无真凭实据,如果直接用武力治他,不仅道义上说不过去,还有可能把他逼反,导致战火直接烧到山海关下。”张大少爷赶紧一个马屁拍过去,恭敬说道:“惟有暂时承认宁远军队继续是大明军队,承认袁崇焕继续是大明官员,然后再用经济封锁把宁远军队逼入绝境,让宁远军队陷入内乱,才是最好选择。”
“不用拍马屁了。”魏忠贤没好气的一挥手,咬牙切齿的说道:“咱家长这么大了,就从来没这么窝囊过!明知道袁崇焕罪该万死,就是一直投鼠忌器,找不到机会把他千刀万剐,诛灭满门!咱家都快窝囊死了!”
“父亲,要不让孩儿和岳父对调一个职位吧?”张大少爷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让岳父去宣大镇压乱贼,让孩儿到山海关,整兵备战剿灭建奴,诛杀宁远反贼。”
“让你和熊廷弼对调职位?”魏忠贤有些心动,可是魏忠贤仔细一思量,却又觉得让张大少爷回辽东镇压宁远叛军和剿灭建奴,立时就打乱了自己通过张大少爷逐渐完全控制北方兵马的大计,而且老对头孙传庭那边也不能少一个既可靠又能打仗的亲信盯着——天启四年的时候,孙承宗可是差点在山海关起兵清君侧诛杀魏忠贤的!所以思来想去后,魏忠贤还是摇头说道:“咱家认为不用了,建奴已经被大大削弱,只要你岳父还在山海关,咱家就不用担心京师受到建奴威胁。而陕西贼乱是在大明腹地,一旦镇压不力蔓延开来,大明腹地可就要处处起火,树树生烟了。攘外必先安内,你还是先去西北给咱家剿灭建奴吧。”
“攘外必先安内?这话昨这么别扭?”张大少爷心中嘀咕,又有些失望——张大少爷想回辽东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躲开朝中政治漩涡,专心到关外去平定外患,到时候张大少爷一旦深入辽东腹地,即便消灭了建奴主力,彻底清除建奴残余势力和重建辽东也不是两年三年所能完成的任务,在此期间,一心要想把重孙推上皇位的魏忠贤和即便保皇党展开决战,张大少爷也可以躲开政治斗争,独善其身。同时张大少爷身在关外又手握重兵,自保也绰绰有余。——人非草木,魏忠贤完全是把张大少爷当亲儿子,张大少爷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忍心站在保皇党一边对魏忠贤下手的。只是很可惜,魏忠贤为了自己和魏氏一族的将来,也是注定不会让张大少爷去独善其身的。
“孩儿一定尽力,力争尽快全歼乱贼,再腾出手来为父亲剿灭建奴。”心中闷闷不乐的回答了魏忠贤的命令,张大少爷正要告辞。魏忠贤却又露出些笑容,说道:“猴崽子,前几天你说的李家兄弟的事,可以动手了,你回去做好准备,咱家明天向皇上请旨,后天你就和司礼监秉笔李钦梦出发,带着两百锦衣卫和你的一千屠奴军去通州,查抄李三才那两个小崽子的家。”
“也好,就当去散散心吧。”近几日来一直为政治斗争难以选择而郁郁寡欢的张大少爷也露出些笑容,赶紧向魏忠贤道谢,并且派人通知宋金和肖传,让他们把当年陪同自己赶赴江南筹款的原班人马都找出来,准备着陪自己到通州去算当年那笔老帐。
……
查抄通州商业协会李会长兄弟的家当然是一份难得的美差,不管是带队的官员还是最普通的士卒都可以大捞一笔,魏忠贤让张大少爷带着屠奴军去查抄,当然是有给嫡系屠奴军和张大少爷变相奖励的含义,至于让司礼监秉笔李钦梦随行,自然也有让李钦梦给魏忠贤自己捞点好处的意思,所以第二天接到这个差使之后,李钦梦和屠奴军上下都十分兴奋,摩拳擦掌只等着大捞一笔。也就在这时候,一心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的张大少爷忽发奇想,决定把军队交给李钦梦和吴六奇率领,第二天再出发去通州,自己则带着陈剑煌和张石头等当年被李家兄弟撞船的老人换上便衣,今天就先去通州逗李家兄弟玩玩,等第二天大队赶到通州,再给李家兄弟一个大大的惊喜。
“张探花,犯得着这样吗?”李钦梦微笑着问道:“探花郎如果真的迫不及待,那反正通州离京城没多远,咱们今天就可以出发,现在才午时,天黑前也还赶得到通州。”
“李公公,你就让我玩玩吧。”张大少爷笑嘻嘻的说道:“李公公你是不知道,三年前我还是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编撰的时候,李三才家那两个小崽子欺负我叫那个嚣张啊,差点把我的船撞翻想把我淹死不说,还威胁我要罢粮市、木市、盐市和船市,我要是不好好出这口恶气,简直就是上对不起天地父母,下对不起良心和兄弟了。”
“那好吧,随你。”李钦梦无可奈何,只得笑着嘱咐道:“不过探花郎你也得注意保重,李家兄弟的商号是通州最大的商号,手下光伙计就有好几千人,他们要是狗急跳墙挑动店铺伙计闹事,伤着探花郎你的千金之体,那奴婢可就没办法向老祖宗交代了。”
“没事了,通州是在天子脚下,李家那两个小崽子敢暴力抗法,除非是想被诛灭九族!”张大少爷不屑的一挥手,但考虑到李家商业协会势力实在太大,宫里能不能完全封锁消息也未必靠得住,所以素来谨慎的张大少爷还是做出了一个调整,命令道:“石头,把咱们的狙击手带上十人,带上火枪弹药预防万一。”
“明白。”张石头恭敬答应。张大少爷则挥舞着手臂冲着通州方向嚎叫起来,“李家国,李家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老子找你们算帐来了!你们的银子、家产和女人,老子都要抄光!抢光!”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采花大盗张大少
通州,万舟骈集的京杭大运河北端终点。也是北方最大的内河码头,北方最大的粮市、木市、盐市与船市,全在通州境内,通州商贸之发达,百姓之富庶,可见一斑。而随着年关的接近和战乱的远去,通州码头和通州城中的大街小巷更是船来船往,人头涌动,热闹非凡。更巧的是,大明天启八年腊月初七这天,恰好又是通州商业协会大会长李家国的五十大寿,为了庆祝李大会长的五十整寿,无数靠着漕运吃饭的富商大贾、文武官员和李家兄弟附庸风雅刻意结交的风流人士,更是早早就赶到通州城中,准备着给李大会长进献贺礼,庆祝大寿——恨东林党恨得连割了的蛋都在疼的魏忠贤选择在这天动手,当然也是为了给李家兄弟送上一份特别的寿礼,一份特别的惊喜!
虽说李家国的寿辰是在腊月初七,可是李家兄弟的客人和朋友实在太多,其中名动天下的人物也有相当不少,所以这几天来。李家兄弟少不得天天设宴,夜夜唱戏,款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嘉宾贵客,腊月初六这天晚上,因为大名鼎鼎的江南文坛新领袖钱谦益钱虞山领着江南四大公子的其中三位和一大批江南名士,恰好赶到通州为李大会长祝寿,李家兄弟更是不敢怠慢,早早就在家中摆下盛宴,设下戏班,亲自作陪,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这么一来,到了夜里,李大会长府中花厅当然是人头熙熙,丝竹不绝,热闹非凡,盛况直追已经被魏忠贤明令禁止的东林大会了。
“受之兄,久违了!”见钱谦益这么给面子,给自己拉来这么多名震天下的文人名士捧场,李家国笑得简直连嘴都合不拢,刚一见面就拉着钱谦益的手假惺惺的亲热说道:“小弟五十贱辰,竟然劳动受之兄千里北上,小弟简直荣幸之至,也惭愧之至啊。”
“那里那里,士山兄大寿,小弟那有不亲临贵地进贺道喜之理?只是天寒地冻,道路遥远,所以到得晚了。还请士山兄多多恕罪。”钱谦益嘴上客气,心里则在嘀咕,“他娘的,老子这么给你面子,拉来这么多闲得没事干的诗人名士给你捧场,明年你给老子运茶叶的时候,可一定要用你关系网给我逃税躲税,否则你对得起我么?”
嘀咕完了,钱谦益又假惺惺的把李家国拉到一帮文人士子面前,指着其中三个年轻男子,依次介绍道:“士山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壬戌科状元文震孟文湛持的长公子文秉文荪符,这位是张岱张维城,这位是范景文范思仁。这三位公子与史可法史宪之并称为江南文坛四大公子,又号东林四大公子,个个文采风流,才高八斗啊。”文秉、张岱和范景文等人一起向李家国拱手行礼,态度颇是恭敬。
“幸会,幸会,久仰三位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矣。”李家国假惺惺的抱拳行礼,又迫不及待的向钱谦益问道:“受之兄,那史可法史公子呢?怎么没见受之兄将他请来?如果江南四公子齐聚通州,那我……们通州文坛,可就要彻底轰动了。”
“史宪之与阮圆海交好,这次阮集之复仕,出任宣府知府,史宪之随他上任去了。”钱谦益无可奈何的答道:“史宪之一去之后,就再无音信,大概是被阮集之留在了幕府,所以愚弟无能,没能就他请到通州。”一心想多捞点面子的李家国大失所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骂道:“老废物,江南四大公子之首没有请来,请来剩有三个有屁面子?没说的,明年你家的运费得加两成!”
这时候,曾经考中进士又托病辞官的范景文忽然说道:“受之先生,史宪之不是留在了阮集之幕府,而是留在了大名鼎鼎的前科探花张好古张中正的幕府之中。小弟与史宪之交厚,上月他在书信之中告诉了我,他仰慕张宪台的文才武功,自愿放弃了江南乡试,投身到张宪台幕府,向张宪台学习经史兵书,听史宪之说,他受益良多。”
“张好古?!”钱谦益和李家国一起脸上变色,同时冷哼,钱谦益还故作不屑的说道:“史宪之也忒是糊涂。竟然为了一条无耻阉狗,自愿放弃了功名仕途,难道他忘了他的恩师左光斗公是如何惨死在镇抚司诏狱之中的了?”
“人各有志,史宪之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也无法强求。”范景文感叹一句,又面带憧憬的羡慕说道:“但说句实话,我其实非常羡慕宪之兄,他自愿投入张探花幕府之后,跟着张探花西挡乱贼,北征鞑靼,东讨建奴,金戈铁马,夜宿沙场,端的是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男儿有此壮举,已不枉此生矣!”
“哼——!”钱谦益和李家国再次一起冷哼,脸色更加难看。可范景文开了这个头后,那边文秉、张岱和无数文人士子一起打开了话匣子,纷纷附和说道:“思仁兄所言极是,我现在只后悔的是,当初怎么就没有毅然投笔从戎,去与探花郎并肩杀敌。为国家建功立业?”“听说张探花今年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建立如此功业,我比他还大两岁,到现在却是一事无成,和他相比,简直就是羞愧欲死啊。”“可惜天启五年最后一次东林大会时,我有事在身没能参加,没能亲眼目睹张探花风采,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啊。”“哈,我运气好。那次东林大会我参加了,也亲眼见到了张探花,当真是玉树临风,英武非凡!那次东林大会人杰虽多,探花郎却仿佛鹤立鸡群,一下子就把全江南的才子都比了下去!”“真的?探花郎除了才高八斗之外,还生得这么俊雅不凡?”
士林文人每夸张大少爷一句,钱谦益和李家国兄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可是那边已经把张大少爷崇拜到了极点的江南众士子却还在滔滔不绝,三句不话不离咱们张好古张大少爷的文武双全,风流倜傥,钱谦益和李家国兄弟也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咳嗽一声准备拉住话头,准备让众人入席。可就在此时,一名怀抱琵琶的稚龄歌女忽然插了一句嘴,怯生生的问道:“各位公子老爷,张探花真有你们说的那么俊吗?”
“滚,这里那有你这个小婊子说话的份?”李家国以为是自家歌姬插嘴,一下子就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那边文秉和范景文等士子则大吃一惊,赶紧解释道:“士山先生切勿动怒,这位杨爱儿姑娘乃是杨宛杨大家的侍女,杨姑娘一手调教出来的江南词曲新秀,杨姑娘又与她情同姐妹,士山先生如果开罪了她,杨宛姑娘一怒之下,今夜不再弹奏她的新作词曲,岂不是我等天大的损失?”
“娘的,这帮色中饿鬼!”李家国也知道杨宛在江南士林心目中的分量,得罪她就等于是得罪绝大部分的江南文人,指不定就招来什么尖酸刻薄的无德文人著书谱曲骂到十八代祖宗,从此遗臭万年——比如象马士英和阮大铖那对倒霉蛋,还有李家国的老爸李三才也是这方面的超级高手。无可奈何之下,李家国只得强笑道:“原来是杨大家的高徒,那老夫可真是失礼了,老夫还以为是自家的歌女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到这,李家国忽然回过神来,惊喜下忙转向钱谦益问道:“受之兄。这么说,杨宛姑娘也来通州了?”
“那是当然,士山兄乃是雅人,雅人做寿,怎么能少得了杨宛姑娘妙绝天下的脱俗的琴音呢?老夫可是花了天大的力气,这才把杨宛姑娘请来通州的啊。”钱谦益捻着山羊胡子,毫不脸红的笑道。不曾想那年十一、二岁的杨爱儿忽然又插嘴道:“姐姐是听说张探花在宣大又打了大胜仗,有可能回了京城报捷,所以姐姐才来通州的,看看有没有运气再见上张探花一面。否则的话,姐姐是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北上的。”
话音未落,堂中已经笑成了一片,被戳穿虚伪面目的钱谦益则老脸通红,悄悄瞪了一眼那仅有十一二岁却已生得花容月貌的小杨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推倒这个小箩莉,在床上狠狠教训她的冒犯之罪。杨爱儿则转动着天真的大眼睛,又略带羞涩的怯生生问道:“各位公子,各位老爷,你们说的那位张探花,到底生得俊不俊?到底陪不陪得上杨宛姐姐?”
“杨爱儿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士林人群中站出一人,却是当年在东林书院第一个向张大少爷发难的太仓张采,张采向杨爱儿笑道:“张探花我见过,确实是生得貌比潘安,颜似宋玉,说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也绝不为过,绝对陪得上你的杨宛姐姐。”众人大笑,纷纷附和。杨爱儿信以为真,忙点着小头颅认真说道:“难怪杨宛姐姐过张探花谱了一百多首多曲子,做梦都在叫着张探花的名字。”
“哈,还有这事?”张采大乐,忙问道:“那杨宛姑娘呢?她在那里?我可一定要当面向她问问,她是不是已经对张探花相思入骨了?”
“宛姐姐还在通州码头的花船上梳洗打扮,就快来了,我是先来给宛姐姐认路的,这就回花船上催一催她。”杨爱儿脆生生的答应,又抱着琵琶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那边张采和文秉等人再次哄堂大笑,都说一会一定要好好问问杨宛,李家国兄弟和钱谦益等人也如释重负,赶紧邀请众士林学子入座,转移话题去谈别的风花雪月。
先不说李家国兄弟家中的朱门酒肉臭,单说杨爱儿奔出李府大门后,天色已然全黑,雪花也已经将停满轿子马车的街道上厚厚铺了一层,杨爱儿的轿子因为晚来停得很远,只能跑过街口去上轿,不曾想杨爱儿蹦蹦跳跳的跑过街口时,街道拐角处却忽然走出几个年轻男子,天黑路滑,杨爱儿收脚不住,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撞得那年轻男子也差点站立不稳,只能张臂把杨爱儿抱入怀中,这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啊——!”杨爱儿的惊叫声中,旁边的其他男子早已淫笑起来,“少爷,好福气,小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艳福不浅啊。”“我就说嘛,象张公子这么下流放荡的人,来一趟通州少不了要有艳遇的。”
“公子,对不起。”杨爱儿大羞,赶紧想挣扎出那青年男子的怀抱时,那青年男子却无耻的又把她搂紧了一些,借着街角灯笼的余光打量杨爱儿,淫笑道:“年纪小了点,但真的长得不错哎,小妹妹,看你的模样,是那家院子的姑娘?要不要少爷我替你赎身,带你回家吃香的喝辣的?”话音未落,一个长得很象无良家丁的年轻男子凑了过来,也是淫笑道:“真的长得不错,小妹妹,你就从我家少爷吧?我们少爷家里别的没有,只有银子用不完花不完,你要是跟了我家少爷,保管你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人干脆建议道:“少爷,既然你喜欢这个小妞,那还赎什么赎?直接抢回去不就行了?”
“啊——!”吓得魂飞魄散的杨爱儿再度尖叫起来,仔细一打量那青年男子时,发现那青年男子生得虽然不算太丑,还算是很有些吃软饭的小白脸本钱,但脸上略带病色,再配合上杨爱儿已经十分熟悉那种色眯眯的浪荡公子下流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到处寻花问柳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土财主少爷模样!惊惧之下,杨爱儿下意识的一张小嘴狠狠咬在那土财主少爷胳膊上,疼得那土财主少爷惨叫一声,胳膊也为之一松,杨爱儿乘机挣扎出他的怀抱,尖声惨叫道:“救命啊!救命啊!采花贼啊——!”
“好厉害的小辣椒!疼死我了!”那土财主少爷捂着差点被杨爱儿咬出血的胳膊惨叫,旁边的几个青年男子则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大笑,“采花贼?小妹妹的形容还真贴切。”杨爱儿也不客气,一边挥舞着琵琶阻拦那土财主少爷逼近自己,一边大喊大叫,“救命啊,采花贼!官爷,差爷,快来抓采花贼啊——!”
“采花贼?那里有采花贼?”街道深处传来惊叫声音,几个巡逻的通州差役提着水火棍冲了过来。那土财主少爷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撒腿就跑,喝道:“快跑,被抓住我的面子就没了!”土财主少爷的几个同伴大笑着紧紧跟上,一溜烟就全部跑得没了影子。几个差役过来问明情况后,赶紧又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抓采花贼!抓江洋大盗!”那边李府仆人听到呼救后也冲了过来,把已经吓得哇哇大哭的杨爱儿重新接回府中,交给钱谦益等人。
“爱儿姑娘,不要哭了,不用怕,老爷我保护你。”把杨爱儿重新接回来后,早就对杨爱儿垂涎三尺的钱谦益乘机把杨爱儿搂到自己腿上坐下,一边色眯眯的摸着杨爱儿的稚嫩小脸,一边假惺惺的安慰道:“不用怕,有老爷我在,采花贼不敢碰你。别怕,让老爷我抱抱就没事了。”说着,钱谦益竟然硬把杨爱儿往自己怀里搂。
“不用了,爱儿多谢钱老爷。”杨爱儿大羞,赶紧挣脱钱谦益的怀抱跳了下来。旁边的张采和文秉等人则七嘴八舌的讨论道:“想不到天子脚下的通州城里,会有这么猖狂的采花贼,竟然敢在大街之上调戏民女,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对,要是他敢在江南这么做,抓到他就得浸猪笼!”“也不知道通州衙役抓到他没有,要是抓到了,一定请通州推官重重处置于他!”“最好是把他阉了,送到宫里去洗一辈子马桶!”“好主意,还别送蚕室阉,用锤子阉!”
“各位,各位。”这时候,一个自命风流的文士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通州境内,采花大盗横行,杨宛杨姑娘又正在向这边赶来,要是不幸碰到了那个采花大盗,以杨宛姑娘的天姿国色,还不得让那个采花大盗铁定生出歹意?我提议,我们干脆都到码头上去迎接杨宛姑娘如何?”
“好主意,雪夜护佳人,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另一个自命风流的文士也叫嚷起来,其他的文人墨客纷纷附和,争先恐后的涌出大厅,一起去迎接那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杨宛姑娘,杨爱儿也害怕杨宛真的撞见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采花大盗,赶紧也跟了出去。惟有钱谦益和张采等人自重身份,端坐不动,李家国兄弟身为主人,也只能派出几个家丁前去迎接,自己留下来招待其他客人。
三四十个文人士子出了李府,顶着风雪一路直奔通州码头,到得码头后,刚刚梳洗打扮完毕的杨宛见到这么多人跑来迎接自己,先是一惊,又听杨爱儿哭诉了遭遇采花大盗的经过后,杨宛更是吃惊,忙向众人道谢,又嘱咐船夫好生看好自己的花船,这才与杨爱儿同乘一轿,赶往李家国府中拜寿。期间数十文人为夺佳人欢心,少不得百般献媚,卖弄风情才学,花样繁多,非笔墨所能一一描述,所以就此略过不提。
“宛姐姐,你不是说张探花用兵如神,清正廉明吗?”在轿中,杨爱儿抬起泪颜,好奇的向杨宛问道:“既然张探花这么厉害,怎么通州还有这么多采花贼,在大街上就想把我抢走?”
“傻妹妹。”杨宛哑然失笑,拍着杨爱儿的秀发笑道:“张探花先后当过锦州兵备佥事、蓟门巡抚和宣大总督,通州属于北直隶管辖,从没归张探花管辖过,通州城里闹采花贼,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哦,原来是这样。”杨爱儿恍然大悟,又坏坏的笑道:“宛姐姐,我刚刚在李老爷家里听人说了,张探花长得是貌赛潘安,颜似宋玉,就连太仓的张采张公子那么高傲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这么看来张探花是绝对配得上你了。等过了明天,我们就去京城里找他好不好?省得姐姐你天天念着他,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