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0部分在线阅读
“少爷,冤枉啊。小的知道熊姑娘对你没有恶意,所以才故意让你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少爷你可别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混帐东西,那只母老虎刚才摆明就是来砍少爷我,你还敢说她对少爷我没有恶意?”
“哎哟!少爷,别敲了,小的脑袋快被你敲破了……!”
……
因为和熊瑚兄妹有过了接触,为了不让遍布京师的东厂密探怀疑惹来麻烦,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张大少爷主仆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休息,等待今科放榜。好不容易到了三月初一放榜这天,张石头早早就起来到东市买了一包信香和一团鞭炮,又请了一张孔夫子神像,回来将神像挂上,又点燃信香,然后就去叫张大少爷起床了,“少爷,少爷,醒醒,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小的给你请了一张孔圣人神像,你快起来给孔圣人磕几个头,请他保佑你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给孔圣人磕头?孔圣人是谁?”睡得正香的张大少爷迷迷糊糊的反问道。张石头又好气又好笑,解释道:“孔圣人当然就是孔子了,读书人的老祖宗,读书人都得给他磕头。刚才我买香请神回来的时候,住在这个客栈里的举子考生都已经在磕头了,你也快给孔圣人磕头吧。”
“牛鬼蛇神,少爷我才不信,不磕,我再睡会。”张大少爷嘟哝一声,又翻过身去呼呼大笑。张石头无奈,只好自己跪在孔圣人的神像面前,拈香祷告,口中念念有辞,“孔圣人在上,我家少爷今天不舒服,小的代他来给你磕头,你老大人大量,就请别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再请你老保佑我家少爷本科金榜题名,高中三甲——虽然我家少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进考场以后也没写一个字,但是有个当官的说我家少爷已经被内定为一甲第三名,请你老好生保佑保佑,千万别出岔子误了我家少爷的功名,也保佑那个当官说的千万是真话,别骗我们少爷……”
念念有词的祷告了半天,张石头终于说到正词,“还有一点请孔圣人你老人家千万记住,你一定得保佑我们少爷娶到熊瑚——顺便保佑少爷能把那个丫鬟秀儿赏给我。到时候小的肯定给你供奉三牲祭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说罢,张石头这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顺便把信香插进了香炉。
可能是孔圣人他老人家真的听到咱们张大少爷忠仆张石头的祷告了吧,信香刚刚插好,客栈外面的街道上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铜锣声音,听到这声音,住在连升客栈里的举子考生顿时叫嚷成了一片,“我们客栈里有人中榜了!是不是我?孔圣人保佑啊,但愿是来给我报喜的啊!”张石头也有些激动紧张,三步做两步就冲出了房间,随着一大群激动万分的举子考生冲向前厅。
“那一位是张好古张老爷?恭喜高中了!”张石头的前脚刚跨进大厅,客栈外面就冲进来几个在街上帮闲的混混,手里拿着大红喜帖大叫大嚷,“张老爷,山东东昌府临清城的张老爷,恭喜你老高中!小的这给你道喜了,赏几个喜钱吧。”
“山东东昌府临清城的张好古?这名字怎么没听过?”大厅里的考生举子一片大哗,都对张大少爷的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没办法,咱们张大少爷从不参加什么文会诗会,也从不去举子聚居的会馆露面,所以这京城里的考生举子虽多,还真没有一个认识咱们张大少爷的。而咱们张大少爷的忠仆张石头则脑袋一晕,一屁股坐在地上,激动的大叫道:“中了?真的中了?!”
“原来这位就是张老爷!”报喜的街混混一哄而上,围着张石头就伸手要喜钱,客栈外面也进来三个礼部官差,举着报帖冲着张石头异口同声的叫道:“恭喜山东东昌府张好古张老爷——探花及第!请张老爷出店升轿,到国子监报到喽。”
“恭喜,恭喜。”天下永远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拍马屁的人,刹那间,街上的街混混、店里的店小二、周围的店伙计和附近的百姓一哄而上,几十号人或是伸手讨喜钱,或是七手八脚的把张石头抬起就往走,二话不说把张石头抬出客栈戴上大红花就往轿子里塞,也是直到此刻,一直怀疑自己身在梦里的张石头才醒悟过来,赶紧挣扎着大喊大叫,“错了,错了,我不是张好古,张好古是我家少爷。”
“你们抬错人了,张好古是我家少爷。”张石头使劲的挣扎叫喊,只可惜周围的鞭炮乱响,人声鼎沸,张石头那点个人声音很快就埋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滔滔洪流之中,本人也被硬塞进了官轿,抬着就往国子监走……
第十九章
子房先生的后代
还好,官轿抬出大半条街后,张石头终于逮到机会说明自己的身份,大明朝也才终于没在闹出文盲探花丑闻后又闹出假探花丑闻,不过礼部派来的官员急匆匆把张石头送回连升客栈时,仍然光着屁股躺在床上睡觉的张大少爷闻讯勃然大怒,提起扇子就往张石头头上乱敲,“好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少爷我的处女官轿,你也敢占先?”
“少爷,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认错了,硬把我抬上轿子的啊。”张石头一边捂着脑袋被张大少爷打得上蹿下跳,一边大声喊冤。好不容易等张大少爷打够了消气了,张石头这才向张大少爷赔笑道:“小的向少爷道喜了,恭喜少爷心想事成,终究还是金榜题名了。要是老爷和十一位夫人知道这事,一定会笑得嘴都合不拢,少爷这次背着老爷偷偷溜到京城的事,老爷肯定提也不会再提了。”
“哼,这是少爷我命中注定的功名,想跑也跑不掉。”张大少爷嘴上冷哼,内心却也激动非凡,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赶快服侍少爷更衣,再准备好赏钱出去洒,少爷要让这条街上的人也陪着乐一乐。”
“是,小的这服侍少爷……不,服侍老爷更衣。”张石头点头哈腰的赔笑答应,又手忙脚乱的服侍张大少爷穿上早就买好却从没穿过的玉色圆领大袖衫,戴上四方巾——还别说,咱们勉强还算生得帅气的张大少爷换上这套衣冠后,还真有几分儒生才子的风范——当然了,如果咱们张大少爷手里别老是提溜着那把唐伯虎的春宫画扇,那就肯定更象了。
换好衣衫后,张大少爷正式步出客栈升轿,而客栈门口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看热闹说吉利话的店中客人和附近百姓,还有大把大把的本科落榜的举子考生,一个个瞪着张大少爷瞪得两只眼睛都在喷火,简直就象想用目光把咱们的张大少爷撕成碎片,满脸七个不服八个不满的神色。而张大少爷也不在意,潇洒的将扇子一挥,指着大说吉利话的人群喝道:“石头,打赏!”
“小的遵命。”张石头也难得买弄些风雅的答应,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满满一大包铜钱,一把一把的掏出来往人群里抛,这下子连升客栈门前彻底开了锅了,成百上千的人你争我斗,拼命哄抢张石头洒出来的铜钱,乱得完全不成样子,抢到的欢天喜地,没抢到的则又跑到张大少爷面前作揖鞠躬的继续说过年话,捧得咱们张大少爷骨头发轻,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又挥手命令道:“石头,把这包铜钱全洒……”
张大少爷的话叫到半截就猛然打住,因为张大少爷的眼角忽然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时,张大少爷的小心肝就开始乒乒乓乓的乱跳了。人群外,一身青色粗布衣裙的熊瑚提着一个菜篮,正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被众人簇拥的张大少爷,当发现张大少爷看向自己时,熊瑚的粉脸不由自主的一红,掉过头就快步跑开,心脏跳得比张大少爷还快。张大少爷本想去追,无奈包围张大少爷的贺喜群众太多,张大少爷连挤都不挤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熊瑚跑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哈哈,想不到张石头这小子愚者千虑,还真偶有一得。”虽说没能逮到机会在熊瑚面前吹嘘自己说到做到,但张大少爷心里还是暗暗欢喜,“从安康胡同到这里得穿过小半个京城,母老虎就算买菜也不可能跑这么远,既然她出现在这里,那她肯定是来看我是不是真的考中前三名了。哈哈,看来这事有戏了。”回忆起熊瑚那娇媚的脸蛋和婀娜的身段,咱们张大少爷竟然在人群中当众产生了冲动……
偷乐归偷乐,正事还是得办的,好不容易撒完喜钱,张大少爷留下张石头在客栈里等候,自己则上了官轿,被礼部派来的轿夫抬着就直奔国子监。到得位于安定门内的国子监衙门时,大门前更是人山人海,官员唱名,张大少爷的轿子刚刚落地,成百上千的学子士林就包围了上门,一个个口里都是大叫,“恭喜张探花,贺喜张探花。”挤得咱们的张大少爷都下不了轿子。见此情景,张大少爷倒有些心虚,心说今天看来有得辛苦了,光是虚伪客套,怕也得说干口水。
果不其然,张大少爷步入国子监登完记报完到才刚刚站定,光是跑到张大少爷面前自我介绍套近乎的监生和官员都多达百人,让咱们的张大少爷应接不暇,头晕脑胀。不过这还算是好的,真正麻烦的还是那些张大少的同科进士,在张大少爷面前不仅自我介绍姓名字号,还动不动就搬出籍贯家世炫耀——其实主要就是炫耀自己的家族祖上出了多少官吏名士,弄得咱们乡下土财主出身的张大少爷既是惭愧又是尴尬,甚至开始后悔跑来考这个功名。
“张年兄,久仰年兄大名。在下倪元璐,字玉汝,号鸿宝,祖上乃是……”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同年上来炫耀攀谈时,咱们的张大少爷终于按捺不住火气了,大声说道:“倪年兄,小弟也是久仰你的大名,小弟张好古,字中正,号中山,大汉开国三杰之一的张良张子房,是我的五十三代先祖!”
“子房先生是张年兄的先祖?”本打算在张大少爷面前炫耀一番的倪元璐目瞪口呆——他祖上再是什么风流名士,也比不上张良一根小脚指头啊。而周围打算和张大少爷攀谈的进士同年也个个脸上变色,只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咱们的张大少爷,不断惊叹道:“今科探花公是子房先生的第五十三世孙?名门之后!名门之后啊!”而本科一甲第一名的会元刘若宰和第二名的余煌虽然排名在张大少爷之前,此刻也不敢怠慢,赶紧上来给张大少爷行礼,拜见大汉张子房的第五十三世孙。只是张大少爷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这个随口拉来张良后裔身份,竟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京城,让咱们的张大少爷声名鹊起,远远盖过了第一名刘若宰和第二名余煌。
“张探花是子房先生后裔?”当然了,也有表示质疑的,正当咱们张大少爷洋洋得意时,正在给中榜进士登记的一个国子监官员就站了起来,阴沉着脸,用极不友善的口气向张大少爷问道:“张探花,据本官所知,子房先生的后裔一直是默默无闻,从未见过典籍,张探花自称子房先生之后,不知可有证据?”
“咦,这家伙是谁?我好象没得罪过他啊?”张大少爷有些糊涂,心说这家伙是吃了炮药了,干嘛要当众我的脸?而周围的进士监生谁都不敢随便得罪,纷纷闭嘴观望,刚才还闹哄哄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那国子监官员则又追问道:“张探花,你自称子房先生之后,那为何我们从没有听说给你呢?”
“这家伙到底是谁?”张大少爷越听越是糊涂。这时候,一个国子监的监生忽然凑到张大少爷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张年兄,此人是国子监司业(副校长)林荘,与东林贼党来往密切,这次听说张年兄的考卷在审阅时得过九千岁的人关照,就对年兄你怀恨在心,年兄可得小心。”
“哦,原来是魏忠贤的死对头,怪不得这么针对我。”张大少爷恍然大悟,又瞟了一眼那个中年监生,低声问道:“这位年兄,那你又是谁?”那监生低声答道:“小生陆万龄,对九千岁和张年兄都十分景仰。”(注)
“陆万龄,你和张探花嘀嘀咕咕说什么?”林荘又厉声喝问道。陆万龄似乎甚怕林荘,被吓得胆怯了退后了几步,张大少爷则不慌不忙的抱拳说道:“林大人勿怪,小生与陆年兄乃是故交,今日在国子监久别重逢,所以互相问候了几句,而且这国子监也没有任何规定禁止故友交谈,林大人你心胸开阔,想必不会为难陆年兄吧?”
张大少爷话里藏针,暗讽林荘心胸狭窄,林荘当然听得出来,所以林荘难免老脸一红,转移话题道:“张探花,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子房先生后裔从未见于典籍,你自称子房先生之后,可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小生的家谱就是证明。”张大少爷随口胡吹,“如果林大人不信,改日小生命人从临清取来家谱,再请林大人鉴别真假如何?”——关于这点张大少爷可是胸有成竹,只要张大少爷砸出一百两银子出去,别说一本家谱,就是十本家谱都能变出来。而林荘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便追问道:“那子房先生后裔从未见于典籍,这点张探花又做何解释?”
“很简单。”张大少爷毫不脸红的摊手说道:“大汉开国之时,高祖大杀开国功臣臣,先祖身为开国三杰,树大招风,先祖为了让子孙避祸,遗命子孙不得入仕为官,之后小生的历代祖先牢记祖训,代代都是耕田读书,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愿藏贤于市野,所以各朝各代典籍都没有子房先生后裔的记载。张氏一门遵从祖训,孝道为先,这难道有错吗?”
张大少爷强词夺理的本事着实了得,饶是林荘学富无车,此刻也被张大少爷顶得是哑口无言,而那个监生陆万龄干脆就鼓起掌来,大声叫道:“好,张探花一门尽忠尽孝,堪比古之圣贤,真乃我等学子之榜样!诸位年兄,你们说是不是?”只可惜国子监里敢象陆万龄一样当众得罪司业的监生和进士不多,大部分都是微微点头赞成,不敢直接流露出来。
事情到了这步,本来林荘对张大少爷再不满也该闭嘴,可陆万龄好心做了坏事,无意之中提醒了林荘一件事,林荘眼珠子一转,忙又向张大少爷追问道:“张探花,既然你的先祖子房先生遗命,不许张氏后人出仕为官,那张探花你却又参加会试,谋求功名,这又做何解释?”
注:陆万龄与林荘具为史实人物,天启六年,陆万龄为谄媚魏忠贤,上书在国子监为魏忠贤建立生祠,林荘辞官以抗议。
第二十章
张大少爷的赞歌
“张探花,既然你的先祖子房先生遗命,不许张氏后人出仕为官,那张探花你却又参加会试,谋求功名,这又做何解释?”
林荘的这个问题问得异常刁毒,几乎堵死了张大少爷的所有退路,张大少爷无论如何回答,一个违背祖训的不肖罪名就怎么都跑不了——甚至连不做回答都躲不开这个罪名。所以林荘这个问题问出来以后,不光是倾向于张大少爷的陆万龄皱紧了眉头,就连周围看热闹的进士监生也替张大少爷捏了把汗,暗暗奇怪林荘为什么如此针对今科探花。只有咱们的张大少爷不慌不忙,一边三角眼乱转着盘算对策,一边笑嘻嘻的问道:“林大人,你真想知道小生违背祖训的原因?”
“本官好奇,请张探花赐教。”林荘阴阴的答道。张大少爷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林大人诚心诚意的不耻下问,那小生就毕恭毕敬的如实回答——林大人,你请听好了。”
“本官洗耳恭听。”林荘笑得更冷。同时在场官员中又站出几个官员,纷纷说道:“本官右都御史曹于汴,佥都御史王洽、李若星、周起元,都愿意聆听张探花高见。”
“咦,少爷我的人缘有这么差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和我做对?”还没想出对策的张大少爷吓了一跳。那边陆万龄更是慌张,赶紧又在张大少爷耳边嘀咕道:“探花公,小心了,这几个御史都是东林贼党的人,你今天要是稍微露出点破绽,他们明天就敢把弹劾你的奏章送到万岁面前!”
“太阳!少爷我以前还念着你们东林党有几个好人,不想和你们为敌,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少爷我今天非好好治治你们不可!”张大少爷勃然大怒,心说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少爷我和魏忠贤才刚沾上点关系,你们东林党就这么打压我,找我麻烦,要是以后少爷我和魏忠贤再见上几面,你们还不把我象熊廷弼一样弄进天牢里去啊?但怒归怒,林荘的刁毒问题,张大少爷一时半会还真难找到答案。
“张探花,怎么不说话啊?”官职比林荘还高的右都御史曹于汴冷笑,“圣人云,忠孝仁义。张探花既然自称是子房先生后裔,又说子房先生临终时留有遗训,不许子孙后代入仕为官,张探花却又来参加会试,谋求功名官职,这难道不是违背祖训的不忠不孝之举吗?”
“忠孝节义?有了!”张大少爷灵机一动,忙又大笑两声,昂首挺胸的正色说道:“诸位大人,不错,小生张好古参加会试谋求官职,确实是违背祖训的不孝之举!”
“很好。”几个御史一起点头,心说是很好,明天的奏章有内容了。不曾想张大少爷又飞快说道:“但是——!正如曹大人刚才所说的一样,圣人云:忠孝仁义!眼下大明内有奸臣做乱,外有建奴犯边,内忧外患,朝廷不堪其扰。张某空有满腹经纶,却限于祖训不能入仕报国,但忠在孝先,为了大明江山和黎民百姓着想,张某不得不下定决心违背祖训入仕为官,上报国家、皇上和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下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说到这,张大少爷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这恰恰印证了一句古训,忠孝难两全,小生虽有罪于祖先,却无愧于朝廷啊!”
“这家伙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林荘和几个东林党御史张口结舌,心说这家伙的脸皮简直是非同一般的厚,明明是自己想当官发财,竟然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和几个东林党御史截然不同的是,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马屁精监生陆万龄却大声鼓起掌来,大声叫好道:“好!张探花说得太好了,不愧为我大明官员之楷模!我辈学子,在忠孝难以两全时,是应该以效忠于大明江山、大明万岁和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先!”
“说得好,说得好,张探花说得太好了。我辈学子,是应该以忠字为先!”虽说不愿象陆万龄那样刻意去拍魏公公的马屁,可张大少爷搬出了忠君爱国这顶大帽子压人,在场的数百进士监生还是乖乖的鼓起了手掌——没办法,谁敢不鼓掌就得当众背上不忠君不爱国的黑锅,误了美好前程自不用说,说不定连小脑袋都难以保住。所以就连针对张大少爷的国子监司业林荘和几个东林党御史都不敢怠慢,乖乖的鼓掌叫好。
一时间,国子监内掌声如雷,叫好声如潮,目标则全是冲着咱们的张大少爷,几乎把张大少爷捧上天去,而咱们的张大少爷则洋洋得意,四方拱手,尾巴也几乎翘上了天。看到张大少爷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荘和几个东林党御史心中更是有气,互相交换眼色,全都是在琢磨如何继续刁难张大少爷。果不其然,好不容易等到掌声平息后,林荘果然又站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张探花在忠孝难以两全之际,毅然舍孝取忠,这点确实值得敬佩,也无可指责。可张探花却在忠于朝廷和皇上同时,又忠于什么九千九百九十九岁,这又做何解释?”
“九千九百九十九岁魏公公忠君爱民,德配天地,仁比圣贤,乃我大明之擎天巨栋,小生在效忠于皇上和朝廷的同时效忠于他,有何不可?”张大少爷毫不脸红的反问道。林荘勃然大怒,脱口叫道:“无耻小人!魏忠贤不过与阉宦,谈何圣贤?”
林荘话音未落,刚才已经有些活跃的气氛顿时又降到了冰点,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左顾右盼的偷看,生怕东厂密探忽然从那个犄角旮旯窜出来。曹于汴等几个东林党御史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林荘衣角,低声说道:“林兄,失言了,请小心。”而林荘本人也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林荘索性横下一条心,继续大声喝问道:“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宦官误国害民屡见不鲜,有什么可值得尊敬?张探花你刚入国子监就对阉宦阿谀奉承,岂非太过无耻?”
林荘把话说到了这步,暗藏在人群中的东厂密探自然是摩拳擦掌的准备拿人,在场反对阉党的监生、举人和官员则是微微点头,心中赞成却不敢附和,只有咱们的张大少爷例外。稍一盘算后,张大少爷把畏畏缩缩的陆万龄拉到面前,微笑着向陆万龄大声问道:“陆年兄,林大人说历朝历代的宦官都是误国害民之人,这个观点你可同意?”
陆万龄不敢答话,脸上赔笑,心中只是破口大骂张大少爷把自己拉出来当出头鸟,回答这个要不得罪太监要不得罪天下士林的问题。还好,张大少爷没让陆万龄太过为难,张大少爷马上又摇头,大声说道:“这个观点,我不同意——在我看来,自古内臣才多英豪!”
“呼。”张大少爷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上千进士监生就是一片骚动低呼,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肚子里骂咱们的张大少爷厚颜无耻,公然拍阉宦马屁。而咱们的张大少爷毫不脸红,又向陆万龄大声问道:“陆年兄,我再问你几个问题,还望赐教——华夏数千年,芸芸众生,是谁造出了纸张,传承了我华夏文明?”
“蔡……蔡伦。”陆万龄颤抖着答道。张大少爷嘻嘻一笑,追问道:“那蔡伦是什么人?”
“公公。”陆万龄回答得有些大声了。张大少爷点头,又微笑着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是谁写下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太史公,司马迁!”陆万龄总算明白张大少爷的用意,赶紧大声答道。
“很好很好,第三个问题——是谁七十挂帅,伏边定远,以二万大唐子弟大破四十万蛮兵,为大唐平定西南蛮夷?”
“杨思勖,杨公公!”
“是谁拓边西北,经略幽燕?”
“童贯,童公公!”
“回答得很好,陆年兄果然是学富五车。”张大少爷哈哈大笑,转向围观的数百进士监生大声问道:“各位年兄年弟,张某不才,也来考考你们本朝的事——我朝之中,是谁张帆远航,扬我大明国威于万里之外?”
“郑和,郑公公!”陆万龄第一个大叫。其他的监生进士也纷纷点头,参差答道:“郑和,郑公公。”
张大少爷举起拳头一挥,大声问道:“那么我朝之中,又是谁平定安化叛乱、擒杀刘瑾、瞬杀宁王?救心学大师王阳明公于牢狱?”
陆万龄有样学样,也是振臂高呼,大声叫道:“张永,张公公!”而义宦张永的名声确实不错,所以在场的所有出自阳明心学的门生弟子情绪激动,全都挥舞起了拳头,大声叫道:“张永,张公公!张义宦!”
“那么我朝之中。”张大少爷继续挥舞拳头,几乎是吼一样的问道:“是谁舍生忘死、为保卫皇子而牺牲自我,延续了我大明皇族之血脉?”
“张敏,张公公!”这会挥舞拳头大吼回答的监生和进士就更多了,差不多每一个人都举起了手臂——没办法,谁要是不捧从万贵妃魔掌救出幼年明孝宗的张敏张公公,那不光是魏忠贤不会答应,就是现在的皇帝明熹宗都得提起菜刀和他拼命——毕竟张敏张公公救的人是明熹宗朱由校的祖先!
“那么我朝之中。”张大少爷嗓子吼得是声嘶力竭,手臂挥舞得是几乎脱离肩关节,“又是谁拨乱反正,只手擎天,救万民于水火,压制祸国殃民的东林奸党?”
“魏忠贤,魏公公!”不少人喊出来才发现上当,再想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同时人群中的魏忠贤党徒和东厂密探则是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有节奏大吼,“是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如雷呐喊声中,也不知多少被感染,情不自禁的跟着大喊起来,“是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
“是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排山倒海一般的呐喊声中,林荘和几个东林党御史脸色渐渐发白,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最后一起铁青着脸拂袖离去——没办法,他们那套站在道德至高点攻讦排斥的手段对付别人象是利刀割肉,对付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张大少爷,那就只是挠痒痒了。留下张大少爷在国子监中当着万千进士学子放声高吟,大唱后世好事者所著之阉党赞歌:
“大内诸公好古风,行止无愧褒贬空。
立马横戈胡虏溃,摐金伐鼓狄夷崩。
尽忠为国万民饱,拨乱反正天下同。
清谈高论俱竖儒,负剑挟弓有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