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校对)第98部分在线阅读
张衍不由一笑,摆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道:“也罢,你如今在我手中,便随我姓张吧,既然你自诩千里马,我便唤你张驹如何?”
童子大喜,跪下来一拜,涕泣道:“多谢老爷赐名。”
张衍也是感慨,这可是一件真器啊,放在哪里都让修道人挣破头皮的宝物,怎奈这件真器不能用来争斗,便被人弃之如敝履,连着换了十几位主人,也没有一位看得上眼的,想必就算原本有些脾气,现在也被磨得没了棱角。
他将此图拿起抖了抖,道:“听闻真器祭炼都非如寻常那般,需真灵告知方法,我问你,此图需如何祭练?”
每一件真器都有独特的祭炼手法,只有从这件宝物的真灵嘴里问出来,所以你哪怕仗着本事硬夺一件真器来,只要法宝真灵不愿跟你,无论你怎样都无法运用,因此有很多真灵还在祭炼前与自家主人还要谈些条件。
童子倒是没那些心思,这么多年来,总算有一位老爷对自己另眼相看,他哪里还敢拿捏?立刻指着山河图道:“老爷请看,这图中山山水水,皆是小童去过的地方,老爷只需寻一处图卷上没有的所在,亲身一游,再在图卷印章处用精血写下自家名字,便可祭炼由心。”
张衍微微皱起眉头,道:“你前后经历了十几任主人,想必没去过的地方也是极少。”
童子忙道:“老爷有所不知,朴鱼子得了此图之后也未曾多看,小童再上一任主人已是六、七百年前的人物,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想来寻一处从未见过的城池当是易事。”
张衍点了点头,道:“难怪见这图上山川景物眼熟,但有些地方却又有些似是而非,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略一沉吟,暗道:“出了南荡泽,往西南去数百里便是大魏朝洪州地界,魏朝建国不过二百余载,前朝乱世绵延数个甲子,焚毁了不少名城,如今州城多数都是重建,不如去那里转上一圈。”
他将图卷一合,站起身来,童子机灵,不未等他开口便主动往其中一跃。
张衍点了点头,收了图卷,起了遁光直奔洪州州城安涿城而去。
不出一刻,他就到了此城上空,将山河图拿出来展开,唤道:“张驹,你看此处可好?”
童子走出来探头一看,欣喜道:“此地与数百年前大不一样,不但多了两条河流,便是城址也移了方位,老爷正可在放开山河图,便可将此地景致拓到画卷中来。”
张衍闻言,将山河图在头顶上一抛,这图卷在空中一展,一翻,再对着下方一照,画中的内容就立刻就生出了变化,童子见了,急忙说道:“老爷,可用精血在图中写上尊讳了。”
张衍逼出一丝精血,伸出手指,在图卷那数个印章之下几笔写下了自己姓名,此图在空中一震,刹那间在他头顶上空铺展开来,竟然眨眼间往外伸展出去数千丈之远,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江山万里图。
只见此图在云中如波浪涌动,尽显天下九洲山川地貌,其景波澜壮阔,大气磅礴。
正在此时,张衍心头一跳,顿觉此画似乎与那星辰剑丸一般与自家有了某种联系,也不开口,心念一动,山河图往后一卷,收了童子进来,自动落到了他的袖中。
他只觉今日大有收获,不由放声一笑,也不见如何动作,蓝芒一闪,便身化一道飞虹而去。
回转竹节岛后,张衍每日依旧闭关打坐,日子倒也过得清静,一连十数日下来,他把真形篇和符箓之法又摸索出不少窍门来。
直至月末,门中似乎终于想起他这个人来,金剑传信让他回转山门,弁言道竹节岛上自会另遣弟子前来驻守。
张衍接了金剑后也不耽搁,驾起遁光往山门回转,不到半日,他便入了龙渊大泽。
值守弟子见有遁光进入地界,正要赶来盘问,他立刻把一道表明身份的牌符法印打了出去,那些弟子接了法印也不再上前,各自退了回去。
本来张衍想直接返回灵页岛,但是行至半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把云头一拨,转而向丹鼎院奔去。
丹鼎院这里他往来频繁,值守弟子和力士和弟子都是认得他的遁光,知道是掌院得意弟子,也不敢阻拦,任由他往里去,一些力士更是恭敬停在一边,等他过去之后,这才继续巡视。
周崇举正在渔舟上给那条鱼精喂食,只是此刻他眉头深锁,似是心中有着一件极为为难的事情。
张衍按下云头,往鱼周阁楼上一落,拱手笑道:“师兄,今日师弟不请自来,不知可曾坏你的雅兴。”
周崇举见了张衍,叹道:“张师弟回来了,你今日不来,为兄也要找人前去唤你。”
张衍眉头微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崇举看了眼左右,向他一招手,低声道:“来,我们到里间说。”
到了阁楼内,两人入了密室,张衍进来坐下后,周崇举反手闭了密室之门,回过身来到座椅上坐下,默然片刻之后,他才沉声道:“今日门中谣言纷纷,说你勾结三泊妖孽谋害本门弟子。”
张衍神色不变,略一思索,就知道这八成是霍至器等人弄出来的把戏,不过只是区区谣言周崇举何必如此紧张?想来其中一定有别有关窍。
周崇举叹道:“此事若放在平时,自然对你毫无损伤,只当笑话一般罢了,可是如今,倒是有几分挂碍,说起来,此次倒是我连累了师弟。”
张衍讶道:“师兄这是何意?”
周崇举摇头道:“你可知,封氏有一女名为封窈,据说对你颇有情意,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偏偏此女是秦玉最疼爱的小徒,此事不知道是谁泄露出来,传到她耳朵里后,又听你是我的徒弟,当即就发了火。”
他顿了顿,重重一叹,道:“我深知她的脾气,行事向来不容他人违逆,前些日子听闻徒儿深陷三泊妖孽手中时,她当即就开口说葛硕该死,葛硕的师傅穆长老也算有些权势,却也不敢开口为其辩解,如今为了此事,秦玉更是在掌门面前说要夺你真传弟子之位。”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崇举发出一声冷笑,道:“这还罢了,颜真人居然说,纵然你没有做那些事,但谣言四起,门中纷扰不断,为平息众口,可暂将你的真传弟子之位拿去,待日后事情分明,若果真无辜,可通传山门,再让你重新做回真传弟子也不迟。”
听到这里,张衍也是心头凛然,被夺了真传弟子之位,不说他少了一张护身符,这溟沧派被三泊妖族俘获弟子的丢脸事又岂会翻出来再说?是以他是绝无可能再成为真传弟子了。
周崇举微微一叹,道:“孟真人和孙真人倒是一力为你辩解,怎奈此次世家几位真人似乎也对你颇有微词,与朱颜两位真人站在一处,他们两人也是压不下去。”
张衍对此倒是毫不奇怪,他是师徒一脉百年来唯一一名真传弟子,身份特殊,世家一脉非但没有可能站在他一边,反而更会落井下石。
只是他隐约感觉,这背后似乎有一只熟悉的手,好像在沉寂多时之后,又一次伸出来了,而且这一次,似乎是那些过往时日积累下来的矛盾一起爆发了。
但他也清楚地看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有秦真人这个地位超然的人在前面牵头,其他人只是在后面推波助澜罢了,否则几位真人是何等地位,怎会自己跳出来与他一个玄光境的小修士为难?那未免也太降身份了。
因此关键还是在秦真人身上!
张衍也知道,秦真人与周崇举原本是一对道侣,后来因为某事反目,可具体何事周崇举也从未说起过。
他在这里琢磨推敲,周崇举见他不言,便苦笑道:“师兄我这点丑事也不瞒着你,秦玉这人好胜心强,我们成了道侣后,她总是想要压过我一头去,事事都要我听她安排,我损了道基后,她更是对我指手画脚,我又怎能忍受?因此当年一怒之下,便离她而去,我本以为百多年过去,她性子总能淡下来几分,哪知道这些年来她还是与我置气,非要我认输低头不可,却没想到这次牵连了你。”
第九十章
大势在手,无惧鬼邪
张衍听了周崇举之言,便知道这位秦真人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子,他这位周师兄儒雅好静,又有自己的主见,伤了道基之后怕是更受不了她的脾气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忖道:“周师兄时常在掌门那里走动,再加上各院弟子几乎都需要丹鼎院的丹药,他既然有心复仇,绝对不会坐着干等,在门中二百余年,定然也是布置了不少棋子,便如眼下这些消息,换了他人哪里能够这么清楚?”
难怪琳琅洞天的弟子从来不来丹鼎院索取丹药,想来也是秦真人知道周崇举的布置,所以不让他把手伸进来。
如今这事看似危机重重,但往浅里想,只要周崇举向秦真人一低头,似乎便能解决了。
可张衍见周崇举的神色,好像事情又没有那么简单,否则自己是他的报仇希望所在,与此事相比,丢点脸面想来不会太过为难。
那么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张衍心中想:“周师兄是在顾忌什么呢?”
周崇举在那里沉声说道:“这些年来,我虽然在溟沧派中修为比不上那几位真人,但是也不算仰人鼻息,如是低头认输,丢了老脸倒也没什么,还有其他路子可走,可一旦和秦玉重聚,掌门定不会容我,你也会更为危险。”
张衍听明白了,周崇举执掌丹鼎不仅是因为他丹术高明,还因为他辈分高,又不偏向任何一方,只是和掌门走得近些,但是一旦和秦真人重归于好,那秦真人上有长老支持,外有同道声援,内里又有手握门中七成丹药的周崇举辅助,那到底谁是掌门?
张衍仔细想了想,沉吟道:“师兄,秦真人此举,你说会不会还有为自己徒儿考虑的原因在内?”
周崇举一怔,随即站起来走了几步,猛一回头,道:“师弟,你看得还真是准,这个可能极大,听闻她向来喜爱这个徒儿,以我对她的了解,说不定她心中有玉成此事的念头,只是她绝无可能向我低头,因此特意将矛头指向你,逼我服输之后,你与她徒儿之间的事自然水到渠成了,唉,我怎会没有想到呢。”
他一拍椅背,道:“若是早几日想到,也不会如此被动。”
张衍微微一笑,道:“我与周氏有瓜葛,就算是秦真人怕也不敢轻易伸脚进来。”
周崇举点头道:“不错,周氏势大,而且势力多半在玉霄派中,实力丝毫不比我溟沧派弱半分,不过当年我并没有告诉秦玉真相,否则依她的脾气,那只会坏事……”
他说到这里,见张衍笑盈盈坐在那里,仿佛一点也不把这件事事放在心上,不禁目露奇光,道:“师弟,你是否有了什么主意?”
张衍微微颔首,道:“其实有一办法不但可洗刷我身上所谓嫌疑,还可以堵塞悠悠众口,而且若是成了,说不定还有天大好处。”
周崇举闻言,神情顿时振奋了几分,道:“说来听听?”
张衍笑着一拱手,道:“师兄消息灵通,不妨先将这几日三泊与我溟沧派的局势告知。”
周崇举不知张衍为何提及了这件事,不过想必也是有他的原因,因此想了想,坐下来道:“碧血潭虽然扣留我派四百数弟子,但罗孟泽也知道不能逼迫太过,因此去信与掌门说,他愿意与溟沧派做过一场,决定三泊归属,他会在南荡泽中布下一阵,名曰‘四象斩神阵’,如果我派能破此大阵,他不但将那些弟子尽数放还,而且将三泊之地拱手让出。”
张衍淡淡笑了笑,接口道:“罗孟泽是否还说,如是溟沧派败了,他一样可以将那些弟子放回来,也同样可将三泊之地让出,但需给他两年时间。”
周崇举冷笑道:“罗梦泽老谋深算,两年后?怕是水国内乱已定,未必能拿他们如何了。”
他边说边摇头,随即像是醒悟过来什么,霍然抬头看向张衍,惊讶道:“师弟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师兄我也是才从掌门那里知道不久,便是几位真人也不知晓,掌门绝无可能与你说啊。”
张衍微微一笑,神情满是成竹在胸,道:“我这几日在竹节岛上也并非无所事事,却是出门走了一圈,去见了这个人。”
他用手蘸了一点杯中茶水,在桌案上画了一枝桂花出来。
周崇举眼中光芒闪动,然后伸出袖子,不动声色将那水渍抹去,道:“此人说什么?”
张衍笑道:“师兄请附耳过来。”
周崇举把身体往前凑了一点,张衍嘴唇翕动,似是说了几句什么。
周崇举听了之后,双目一睁,随后坐在那里沉思起来,良久,他吐出一口长期,道:“如果真如师弟所说,此事倒也值得一为,而且掌门与此人原本就是旧识,据闻此人当年还助掌门脱过险,所以他当没有骗你。”
张衍拱手道:“虽如此说,但仍需师兄从中斡旋。”
周崇举却是神情轻松了几分,他呵呵一笑,道:“你却放心,坐在掌门这个位置上,他又岂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你此次若真能为掌门帮上这个大忙,师徒一脉不但实力不损,反而还可能翻身将世家压住,若是你修为再上去一层,门中未来定有你一席之地。”
张衍不禁点头,任他千百算计,在这等大利益面前,也统统要被碾成齑粉。
周崇举将此事在脑海里反复来去想了几遍,将诸般细节考虑清楚后,便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此刻便去掌门处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