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精校)第525部分在线阅读
如果吉尔·雅各布真的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向媒体喊话,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客气,直接拒绝就是了。如果吉尔·雅各布想要借着他来炒作明年的戛纳电影节,那么自己就“竭力”配合就是了,看看到底是谁在炒作谁。大不了,最后撕破脸,以后都不再来戛纳电影节嘛,这又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当然,埃文·贝尔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希望自己只是因为吉尔·雅各布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而想多了,希望自己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那么就再好不过了。
埃文·贝尔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脑海里纷扰的思绪都压了下去,看着大屏幕上已经明亮起来的画面。“香水”这部电影可是耗费了他无数的心血,现在是与观众会面的时刻了,不管吉尔·雅各布到底有什么打算,他最重要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作品身上,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第1322章
香水首映
黑色的空间里,依靠着后面朦胧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一面用石料堆砌的墙面,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最前面。明暗之中只能勾勒出一个身形,却什么也看不到。这个人徐徐地往前倾了倾身子,那高挺的鼻子立刻暴露在头顶投射下来的光线之中,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流转着一抹光彩。被暴露在光线之中的鼻子轻轻嗅了嗅周围的空气,那笔直优雅的鼻梁线条就好像上帝精心打造得一般,只是,在一片光影之中,却只有一个鼻子和一双如同星辰般的眸子,这个画面实在很是怪异。
前面传来了声响,人影顿时又往后缩了回去,画面一转,从人影的后脑勺往前看,就可以看到格子式的监狱铁门,门口走进了五名卫兵,打开监狱门之后,两名卫兵走了上前,揭开维系在墙壁上的铁链,卫兵头子焦急地说到,“快点,我们就要挡不住他们了。”
卫兵解开了铁链,粗暴地一把拉过了系在犯人脖子上的铁链,用力一拉扯,就把犯人拉了出去。由于犯人双脚双手都系上了铁链,而那名卫兵又用力而快速地拉着犯人脖子上的铁链,这使得高大消瘦的犯人不由往前踉跄着走了过去,脚步呈现出怪异而凌乱的模样。
犯人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破旧的深蓝色棉布裤子,双手双脚和果露的上半身都已经脏污不清,就好像是过着原始人生活许多年一般,满是污垢的赤脚在并不平整的通道上行走着更是踉踉跄跄。卫兵们焦急而残暴地拉扯着犯人身上的铁链,因为走路的速度太快,甚至一下就把犯人的平衡拉了过去,整个人就跌倒了在阴冷潮湿的城堡通道上。但是卫兵并没有仁慈的打算,依旧用力拉扯着铁链,脖子上传来的拉力让男人被拽着在地上滑行了两步,脖子上的疼痛使得犯人快速地重新站了起来,然后用凌乱的小碎步紧紧跟了上去,避免自己再次摔倒。
监狱的大门传来可怕的暴动,证明着卫兵头子刚才的担忧,这岌岌可危的大门的确坚持不了多久了。
当佝偻蜷缩的犯人来到了二楼的阳台,被推了出去时,广场上义愤填膺的人群正在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放干这个恶魔的血”、“愿你遭受地狱之火的焚烧”、“吊死他,这个疯子”……这滔天的怒火几乎都要冲破卫兵的封锁线,每个人都恨不得亲自上前撕碎阳台上的那名犯人。
犯人的脸部此时终于暴露在米黄色的灯光之中,这是一张英俊的脸,即使脸颊已经脏污到让人分辨不出原本的肤色,但是眉目的轮廓还是让人不由感叹,可惜的是,右脸眼睛下方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犯人整个人弓着身子,心底的惶恐和胆怯让他变得很卑微。那骨瘦如柴的身体上只能依稀辨别出肌肉的纹路,但是很快皮肤上可怕的伤疤就让人转移了注意力,知识渊博的人就知道,这是长期在皮革厂工作导致的皮肤伤害,不均匀的姜黄色让皮肤变得像是一块破烂的山猫皮。
“法庭判决:四十八小时内,香水工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要面朝天,被绑在十字架上,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以铁棍重击十二下,砸碎手臂、肩膀、屁股和脚关节。之后挂在十字架上,直到死为止。刽子手禁止采取任何仁慈之法。”
法语被誉为全世界最优雅的语言,而此时,这种优雅美好的语言也用着动人的韵律宣判着可怕的刑罚,让人毛骨悚然,而下方的民众,每当一个判决宣布,就会高声欢呼声,似乎在为这种可怕残忍的酷刑能够加诸在犯人身上而疯狂地庆祝着。让人相信,如果此时把这个犯人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扔到人群之中,只怕民众会不顾一切地生食其肉、畅饮其血。
面对残酷的判决,面对冲天的怨气,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那深邃的眼眸漾着动人的蓝色,却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彷佛一个局外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般。
在观众的眼中,眼前的男人明明是埃文·贝尔,但是他却又不是埃文·贝尔,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埃文·贝尔。所有观众都开始好奇,这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1738年的法国,这座后世被称为香都的城市,却弥漫着难以想象的恶臭,脏乱恶心的鱼市场里,一个浑身腥臭、蓬头垢面的脏女人站在自己的鱼摊后面,准备着全新一天的生意。但突然,脏女人抱着自己怀孕的肚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女人躺在了泥泞的地面上,使劲,伴随着哗啦的一阵水声,孩子生下来了。脏女人用肮脏的杀鱼刀剪断了脐带,然后踢开了婴孩,这就算是生产完毕了。
优雅的旁白用着舒缓的语调解释到,这是她的第五胎,前几胎她都是在鱼摊下生的,每次都是死胎或者半死胎。
这时,有客人上门了,脏女人吃力地站了起来,神情虚弱恍然,然后却真的好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个婴孩躺在鱼堆上,脐带在肚子上耷拉着,浑身的残血,夹杂在鱼内脏之中,让人胃部翻滚。他闭着眼,但是小鼻子抽动。四周的一切气味,鱼腥味、狗味、呕吐物味、垃圾味……刺激着他天生无比灵敏的嗅觉。然后,他做出了与自己之前四个“兄弟”所不同的选择,他睁开了眼睛,发出哭声。
人们开始寻找声源,通过鱼摊掩布的缝隙看到了这个才出生的婴孩,于是寻找孩子的母亲。但是那个脏女人却已经逃了开来,人们发现,脏女人居然试图谋杀自己的孩子。于是,脏女人被捕了,然后被处以绞刑。
这是第一个因为他而死的人,也是第一个遗弃他的人。
随后,按照当时的法律,这个婴儿被送到了修道院,接受洗礼,并且被赐予了名字: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
修道院将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交给了一名乳母抚养,为此她每周将获得三个法郎的报酬。但是几个星期之后,乳母却带着婴儿回来了,因为她认为这个婴儿是一个魔鬼,他没有任何气味,没有一个普通孩子身上应该出现的任何气味。一个正常的孩子,要么像奶酪,要么像黄油,要么像牛奶里的千层饼,要么像焦糖……总是有一个气味,但是这名婴儿却没有。于是,乳母对这个婴儿产生了恐惧。
乳母把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交给了修道院的长老,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可才没有走出这条街道,就被一辆马车撞飞了,倒在一地的血泊之中。“这是第二个遗弃他的人,也是第二个因为他而死的人。”优雅的旁白依旧在解说着,却让电影院里的观众们从这舒缓而美好的语言之中感受到了丝丝寒意,正在以看不见的速度缓缓攀爬到自己的身上。
修道院长老看着被放在竹篮里的婴儿,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搭乘上了马车,在一个雨夜里将婴儿送到了另外一个修道院旁边的加拉尔夫人那里。只要给钱,加拉尔夫人对任何年龄和任何人种的小孩都接受。旁白的解释简短而干练,加拉尔夫人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对她加诸家暴的丈夫死于霍乱,小时候殴打她的父亲杜绝了她的嗅觉,而她对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麻木了,生死都无法打动她,只有金钱才能让她的眼睛一亮。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到来,却让原本就已经拥挤不堪的屋子里甚至就连躺下来都成为了奢望。男孩们也察觉到了这个婴儿的可怕,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他身上没有气味,而是因为这个婴儿不断张合的鼻翼就好像贪婪地呼吸着周围的一切空气,这让周围的男孩都觉得呼吸困难,而雨夜的温度更是寒冷的可怕。于是,几个男孩子打算闷死他,但是加拉尔夫人却意外出现拯救了婴儿,婴儿浑身青紫,但还是活了下来。而那些意图谋杀的男孩们自然遭到了加拉尔夫人的痛打,因为婴儿就代表着金钱,她可以从修道院领取救济金。可以想象,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欢迎过。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长大了,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总是用力吸气,闻着各种新鲜的气味,他利用自己的嗅觉来学习单词。他躺在木柴堆上,两条腿平伸了出来,他闭目养神,一动也不动。他什么也不看,不听,什么也没发觉。他只嗅着木头的香味,像被一顶帽子罩住了。他喝着这些气味,淹没在气味里,身上最后一个细孔都浸透了这气味,自己成了木头,像个木偶。然后,他学会了“木头”这个单词。他的嗅觉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天赋,他可以闻到身后飞来击打他的苹果,他可以闻到死老鼠体内的蛔虫,他甚至可以闻到很远以外池塘里的青蛙卵。
电影的镜头为电影院里展现了一副神奇的画面,镜头似乎就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嗅觉,构建出一个由嗅觉构成的世界:石头、青草、木头、河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画面之上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物体似乎都带着自身的气味,然后从镜头里通过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鼻子传递出来,整个电影院都好像弥漫着朦胧的气息,每一个观众都用着自己的鼻子,去体验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气味世界。
十三岁的时候,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被加拉尔夫人以七法郎的价格卖到了制革厂当劳工。加拉尔夫人仅仅是得到了短暂的利益,因为她离开时就被当街抢劫,割喉而死。看着加拉尔夫人软倒下来的身影,距离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也就几步开外。
“这是第三个遗弃他之后,马上死去的人。”旁白的法语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无法遏制的宿命感。而发生在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身上的故事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神话色彩。
制革厂工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年,不过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却像生命力顽强的扁虱一般,逃过了婴儿时期被遗弃的命运,又从加拉尔夫人院子里男孩的谋杀中活了下来,现在也成功地在制革厂里活了下来。不仅在每天十五六小时的繁重工作中坚持了下来,还在制革厂毒气蔓延的环境中坚持了下来,并且对塞纳河岸边的繁华都市开始产生了前往,他知道,那里有许多未知的味道在等着他。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顽强和坚韧,让他赢得了制革厂主人的赏识,让他一起到巴黎市区去送货。各种各样新鲜的气味在城市中间向他飘来。这里,人和动物的气味、食物、疾病、水、石头、灰、皮革、肥皂、新鲜面包、放在醋里煮过的鸡蛋、面条、摸得光亮的黄铜、鼠尾草、啤酒、眼泪、油脂和干湿稻草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而在这些气味之中,他闻到了一股迷人的香气,吸引着他顺着大街一步步走到了一间装修华丽的店面门口。
在这里,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第一次闻到了真正的香水味:节日加在花园喷泉中的普通前衣草和玫瑰香水,还有混和着橙花油、晚香玉油、长寿花油、茉莉花油或肉桂油的更复杂、价值连城的香味,这些香味之中,一名身着制服的英俊男子拿着手中一瓶叫做“爱与灵”的香水,吸引着各式各样贵妇人的目光。看着那些贵妇人陶醉迷离的眼神,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第一次知道,原来气味还有其他的用途,香水就是起到使人陶醉和吸引人的作用。
忽的,一阵轻风吹来,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在风中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这种香气将周围所有的气味都压了下来,一下就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他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这种香气。
第1323章
制香天才
此时,国王桥那里正在燃放烟火,烟火里硫磺、油和硝石混杂的气味顺着轻风送了过来。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看了看眼前的香水铺,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绽放的烟火,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和制革厂主人一起回去了。但就在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他在风中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香味,这香味虽然被爆竹的火药烟雾所掩盖,被人群发散出来的气味所阻塞,被城市的千种其他气味所破坏,但是随后,它又来了,只有一点点香味,短暂的一秒钟,这让他迫不及待地顺着香水追了过去。
时断时续的香味让他一会激动万分,一会情绪恶劣,一会惊慌失措,一会莽撞冲击,他带着一种一望无限的渴望追寻着这种香味,在巴黎市区的大街小巷里奔走着,当情绪高昂时,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即使如此,他也可以敏锐地辨别出道路的起伏和颠簸。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站在原地,脸上沉醉的思考表情,让人生动地察觉出那香气的魂牵梦系,那敲响耳膜的心跳声伴随着距离香味越来越近,开始加快。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他就好像梦游一般在高低不平的墙头之间穿行,当到达一个偏僻的小院时,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这儿,终于有了灯光。
小院子只有几步见方,墙上有个木屋顶斜斜地突出来,下面桌子上紧靠墙点着一支蜡烛。一个红发少女坐在桌旁,正在加工黄香李子。她从一只篮子里取出李子放在左手里,用刀子切梗,去核,然后把它们放进篮子里。那一头眼里的红发,映衬着鲜黄鲜黄的李子,在油灯的光线之下散发着致命的魔力。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忽然就知道了,他隔了几条街嗅到的香味,不是这肮脏的后院,不是黄香李子,根源就是这个红发少女。
橘黄色灯光笼罩下的红发少女专心致志地工作着,身后则是一片漆黑。在这黑色之中,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脸孔就这样悄然在少女的手臂右侧浮现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甚至不少观众都惊呼出了声。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闭着双眼,顺着少女的手臂嗅到肩膀和颈子,红发少女穿着一条无袖的灰色连衣裙。她的手臂非常白,她的双手被切开的黄香李子的液汁染黄了。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站在她头顶上俯下身子,如今毫不掺杂地吸入她的香味,犹如香味从她的颈部、头发和连衣裙的领口上升时一样,他让这香味像一阵和风流人自己的体内。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舒适过。但是少女却觉得凉丝丝的。那紧闭双眼的脸孔浮现出一种最纯粹的陶醉感。
观众们顿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行为十分可怕,就好像是变态一般。但是他脸上那种纯粹真挚干净的表情,却清晰地表达出他内心的欢愉,一点都没有肮脏、变态的感觉,反而让人不由自主开始向往这种香味,在脑海里描述着这种味道。
红发少女没瞧见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但是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种异样的不寒而栗,这让她打了一个冷颤。她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冷气流控制了她的脊背,仿佛有人撞开了一扇通往巨大冰冷的地窖的门,她扔下手里的水果刀,把手臂放到胸脯上,转过了身子。
她一看到他,就吓得僵直了,随后失声尖叫起来。他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时楼上有人下来了,他捂住她的嘴巴躲到了角落里,唯恐被人发现了。楼上下来的是一对情侣,他们亲热地在院子里吻别,他紧张地看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等到情侣完全离开时,他心满意足地露出了干净的笑容。
可是当他低下头再去看红发少女时,却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反抗,刚才还鲜活的脸庞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这让他有些惶恐,脸上的不安在紧锁的眉头里满溢了出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少女身上美好的香味正在一点点消失,于是,他再也没有时间去顾及自己的情绪了,而是俯在少女的身子上,一点点嗅着这具身体的香味。他没有去瞧她。他没有看她那张美丽的生有雀斑的脸庞、鲜红的嘴、那对发光的绿色大眼睛、高耸的胸部,因为他正在竭尽全力捕捉着这具身体上的香味,不让她的香味跑掉一分一毫,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他就把她放在地上黄香李子核中间,撕开她的连衣裙,香味气流变成了洪流,以其好闻的气味把他淹没了。雪白的酮体、鲜黄的李子、火红的头发……他赶忙把脸贴到她的皮肤上,鼻孔鼓得大大的,从她的肚子嗅到她的胸脯、脖子、脸和头发,然后又退回到肚子,往下嗅她的下身。服部和两条洁白的腿。他又从头一直嗅到脚趾,收集她残留在下巴、脐眼和肘窝皱纹中的最后一些香味。
当少女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时,香味也就消失了,他的脸上出现了绝望悲痛的表情,那种让他疯狂的香味消失了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失去玩具的孩子一般,蹲坐在原地,满脸的伤心。
这是第四个因为他而死的人,第一个他杀死的女孩,但是是误杀。
那晚,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一直都没有睡,他在思考。回味那少女的气味,思考不再存在的气味如何复制和保存。这成为了他生存的最重要目的,他要做一个香气的创造者,不只是随便一个制造者,而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香味制造者。
交易桥之上,空无一人的香水店里,老板兼调香师吉塞佩·巴尔迪尼正在打瞌睡,当年年轻有为的调香师如今已经江郎才尽,没有灵感,只能酸酸地表达对“爱与灵”香水的制造者佩利西耶的羡慕嫉妒恨。
吉塞佩·巴尔迪尼最近好不容易接了一个新单子,但是他却想不到更好的配方来取悦顾客。所以,他只好偷偷地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希望能够嗅出“爱与灵”香水的配方,但可惜他还是失败了。而交易桥上时不时就地震般震动一下的情形,也无法吸引他更多的心神了。
品种繁多的香水,典雅专业的味觉识别,细致复杂的成分分析,吉塞佩·巴尔迪尼对香水配方的识别过程,让所有观众见识到了香水这个日常生活里算不上稀奇的物件制作工艺的神奇,更不要说现在的香水已经成为了时尚、艺术的符号之一。
陷入了绝望的吉塞佩·巴尔迪尼,遇到了前来送皮料的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这批皮料就是吉塞佩·巴尔迪尼最近新接的单子,他必须把香味染到这批皮料上面。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把皮料送到地下储藏室时,被眼前这品种繁多的香味震惊到了,他贪婪地嗅着周围的气味,然后努力将每一种气味与自己脑海中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最好的机会,学会如何保存少女体香的机会。
于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勇敢地把握住了机会,询问到,“你是想用佩利西耶的香水来染制这批皮料吗?”
吉塞佩·巴尔迪尼露出了荒谬的表情,“为什么你认为我会使用别人的香水?”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有些拘谨地说到,“因为你身上都是佩利西耶香水的味道。”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急切地将“爱与灵”香水的配方说了出来,遇到他不知道名字的香味,他就直接把原料搬了过来。吉塞佩·巴尔迪尼震惊了,于是他好奇地询问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到底还有什么成分。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急切地把所有材料都拿了出来,他那卑微渺小的身躯,拘谨胆怯的姿态,让他的话看起来丝毫没有说服力,即使他说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出色的嗅觉,也依旧没有能够说服吉塞佩·巴尔迪尼,反而引来了一阵嘲笑,他不知道什么是配方,不知道要怎么样配置香水。
但是看着转身离开的吉塞佩·巴尔迪尼,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还是说服了他停下脚步,因为他说,“我能配置佩利西耶的香水。”吉塞佩·巴尔迪尼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同意了他的请求。
然后,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就像是过家家一般,把各种原料搬了过来,没有经过计量的衡量,也没有经过特殊的工艺加工,更没有任何的顺序工序可言。这让吉塞佩·巴尔迪尼陷入了无比的愤怒,内心的愤怒和对时间的厌恶让他失去了判断力,以致当这个年轻人突然把所有瓶子塞了起来,从配制瓶里抽出漏斗,用一只手抓住瓶颈,用左手掌封住瓶口并猛烈摇动时,他竟然没有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直到这瓶子多次在空中打转,里面装着的昂贵东西像果汁汽水一样从瓶肚冲到瓶颈然后又退回去,吉塞佩·巴尔迪尼才发出愤怒和恐怖的叫喊。“住手!”
但问题就在于,空气里飘荡着迷人的香气,吉塞佩·巴尔迪尼知道,这就是“爱与灵”的味道,即使他认真地坐了下来,再次用手帕进行检验,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这就是“爱与灵”,这吉塞佩·巴尔迪尼已经丧失了所有语言。
更可怕的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居然说这并不是一瓶好香水,而自己能够改良这种香水。吉塞佩·巴尔迪尼看着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儿戏一般地将几个不同的原料投放到了配置好的“爱与灵”之中,这一次,他没有去闻香水到底如何,只是把这个可怕的“门外汉”赶了出去。
离开之前,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恳切地说到,“大师,我要学习如何保存味道。”
重新回到地下室,吉塞佩·巴尔迪尼打开放在桌上的那瓶改良香水,轻轻一闻。刹那之间,吉塞佩·巴尔迪尼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里,他看到自己还是个青年人时傍晚在那不勒斯公园里漫游;他看见自己躺在一个有黑色长发的妇女怀里,看到窗台上玫瑰花丛的侧影,一阵夜风正吹过窗台;他听到被驱散的鸟儿唱歌,听到远处码头上一家小酒馆传来的音乐;他听到紧贴着耳朵的窃窃私语,他听到“我爱你”,发觉自己由于幸福而毛发直竖,就在现在,在现在这一时刻!
所有观众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那丰富的色彩、跳跃的景色,轻而易举就勾勒出了一瓶香水所蕴含的魅力,很难想象,用视觉来体验嗅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此时此刻,“香水”的大屏幕上就轻而易举地将这种感觉呈现了出来,这让人不由自主就开始蠢蠢欲动而已。所有人都在好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味,如果在现实生活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香水可以达到如此绝佳的境地吗?
画面呈现气味,毫无疑问,埃文·贝尔用鲜艳跳跃的色彩,就成功地达到了这一点,那美轮美奂的画面、逼真写实的镜头,将气味用最直接的方式以颜色为手段勾勒了出来,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现场所有观众不由自主的吸气声就是最成功的证明。
第二天,吉塞佩·巴尔迪尼就用五十法郎将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买了下来。这笔交易的影响力,却不仅仅局限在吉塞佩·巴尔迪尼的身上。
当初的七法郎,不仅换来了这么多年的劳工,如今还以五十法郎卖了出去。这使得皮革厂的主人到酒吧豪饮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离开。随后,他在河边因为闪避马车,凌乱的脚步一个没有站稳,就跌倒了河里,再也没有起来过。
这是第四个抛弃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人,也是第五个因为他而死的人。这种认识就好像一束毒草一般,开始缓缓在每一个观众的心底肆意蔓延。
第1324章
连环杀手
得到了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帮助,吉塞佩·巴尔迪尼的香水店东山再起,生意甚至超过了他以前的巅峰时期,就连皇室都开始光临交易桥上的这间小店。吉塞佩·巴尔迪尼已经开始考虑把香水店开到法国各个城市去了。
同时,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也开始了解制作香水的神秘技艺。就和音乐一样,每种香水和弦都有四种精华,或音色,小心组成和谐的作品。每个香水都含有三个和弦:前调、中调和后调,必须有十二种音色。古埃及人相信,要创作真正的香水,就需要加入特别的精华,能凸显并抑制其他香味,经过数千年都不会消逝,这就需要加入第十三种香味。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
让·巴斯蒂特·格雷诺耶在吉塞佩·巴尔迪尼的香水店里留了下来,他认真学习着各式各样保存、提取香味的办法,他对于金钱、名誉、地位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学会如何保存香味。于是,吉塞佩·巴尔迪尼开始教授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如何使用冷凝器来提起植物的味道。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很快就学会了蒸馏法,将各种植物的味道保留下来。于是,他开始尝试提取各式各样其他物品的味道,铁链、黄铜、瓷器、玻璃、皮革、石块、塞纳河的水,甚至是一只猫。但是却什么气味也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