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精校)第4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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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性恋西部片”,显然,媒体又再次和埃文·贝尔作对了,他希望大家不要把这部电影单纯看做是同性恋作品,也不要当做是西部电影去观看,但媒体却偏偏为“断背山”冠上了这样一个名头,着实让人恼怒,也更让人哭笑不得。
  事实上,埃文·贝尔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再和媒体去争执,因为即使他不说话,媒体也足够难堪了。媒体们必须面对的情况是,他们对“断背山”弃之如履,对埃文·贝尔的这个决定吐上了一口又一口的唾沫,而现在他们必须忍着恶心自己把唾沫都舔干净,然后厚着脸皮、红着脸颊,将他们笔下的赞扬之词发布在自己任职的媒体之上。
  将时间回拨到一年前的八月份,引领2004年整个暑期档狂潮的埃文·贝尔,被踢爆即将要接拍同性恋题材作品“断背山”,于是媒体口诛笔伐。埃文·贝尔最忠实的支持者之一,任职于“电影评论”的克里斯·范朋克用一句“这是埃文·贝尔有史以来最愚蠢的决定!”为这件事做了定论,从而也引发了全美国吐槽埃文·贝尔的狂潮。
  好莱坞电影工业在不断进步着,但是这个电影大熔炉对于同性恋的容忍度却从来没有改变过——也许有那么一点改变,从原来的零容忍到现在的零点一的程度?好莱坞的潜规则就注定了,同性恋电影没有出头天,这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没有任何一部同性恋电影会被容许大张旗鼓,即使是如日中天的埃文·贝尔也不行。
  埃文·贝尔的崛起速度十分快,就好像火箭一般,但这在好莱坞却不稀奇,因为一夜成名的故事比比皆是,埃文·贝尔实在算不上神话,就连童话都算不上。而好莱坞更让人吃惊的是,一夜堕落的速度往往比成名速度还要快上十倍。也许昨天你还可以站在舞台上接受无数人的欢呼和尖叫,但是第二天你就有可能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埃文·贝尔曾经经历的诽谤事件根本不算什么,虽然所有人都在指责埃文·贝尔,让他陷入了绝境,但至少还是有人关注他的。好莱坞真正残酷的是,前一天聚光灯还在身上,也许第二天就人去楼空,就算他脱光了在街上果奔,也没有人关注。漠视和遗忘,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所以,既然埃文·贝尔能够坐火箭一般红起来,也可以因为一部同性恋电影,一夜之间就被漠视和遗忘。“电影评论”、“首映”、“世界新闻报”……整个舆论界都在质疑埃文·贝尔的决定,就连最后的阵地“娱乐周刊”和“纽约时报”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一些中立的言论。整个好莱坞都在埋葬埃文·贝尔,他们用自己手中的笔化作尘土,一点一点将埃文·贝尔淹没。
  “断背山”拍摄期间,没有人关注,没有任何人关注,包括威廉·伍德。观众可以看到关于“撞车”关于“神秘肌肤”的消息,可以看到埃文·贝尔发行新单曲的消息,还可以看到颁奖季的消息,但是关于“断背山”,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人在意。一直到第六十二届威尼斯电影节,“断背山”才似乎从深深的海底付出水面,一夜之间以耀眼之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金狮奖、最佳男演员奖,这是来自威尼斯的嘉奖,不算什么;但是多伦多全场起立,长达二十分钟的鼓掌?没有人能够忽略这一点,即使是自大自信狂妄的美国媒体也不能,他们终于开始意识到,“断背山”蕴含的力量,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即使是最擅长“遗忘”、最擅长“翻脸不认人”、最擅长“虚以委蛇”的媒体也不愿意,一年之前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还历历在目,现在不仅要他们开口说话,还要开口为“断背山”唱赞歌,这几乎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以,第一家报道“断背山”的媒体居然是“世界新闻报”,这个非专业娱乐报纸的花边媒体居然抢在了所有人之前——其实根本不用抢,因为除了威尼斯、多伦多当地和欧洲的媒体之外——准确地说是美国媒体几乎不愿意开口。“世界新闻报”愿意开口的代价就是,他们不评价电影本身,而把焦点放在了埃文·贝尔的英雄救美上。
  “世界新闻报”花了大量的笔触描写了埃文·贝尔英勇救人的神勇场面,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足够的爆点和关注点,已经足够让他们卖多几份报纸了。在“世界新闻报”的渲染之下,埃文·贝尔在首映式会场英雄救美的事迹迅速在网络上传播了开来,这已经不是埃文·贝尔第一次神勇表现的报道了,前前后后已经有很多次,但是网友们依旧乐此不疲。因为埃文·贝尔就好像他们身边的平民英雄一般,就生活在他们的身边。
  所以,即使是埃文·贝尔根本不会出演漫画英雄电影,观众们依旧在不断呼吁着各大电影公司让埃文·贝尔成为屏幕上真正的英雄;即使埃文·贝尔对于那次人工呼吸救人只是轻描淡写,但各大媒体、网站依旧孜孜不倦地大篇幅报道;即使这是多伦多电影节,一个电影是主角的狂欢节,大家依旧把焦点放错了地方。
  所有美国媒体集体闭嘴,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壮观了,大部分媒体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断背山”,也许是碍于面子不想承认错误,也许是对于同性恋电影依旧心有隔阂……而唯二中立的媒体“纽约时报”、“娱乐周刊”也没有发出评论,却是因为尼尔·达西未能观看到“断背山”的首映,看起来他也有些信心不足,他必须观看过电影之后才能说话;而威廉·伍德则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对于“断背山”的感触实在太多,而他的本职只是记者,不是影评人,这让他的每一个文字都棘手不已。
  在各种情况之下,“断背山”首映之后,骄傲自大的媒体居然集体失声,没有任何一篇评论出现。面对这种情况,英国著名专业电影杂志“视与听”赋予了一个专有名词,叫做“贝尔现象”。
  所谓贝尔现象,就是埃文·贝尔用他的个性和方式,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媒体或者自掌耳光、或者成为跳梁小丑、或者集体闭嘴的壮观场面。
  事实上,贝尔现象之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比如说大家都不看好的“加勒比海盗”横扫票房,比如说无数人在唱衰的“恋恋笔记本”票房口碑双丰收,还有被骂得半死的“神秘肌肤”上映之后却好评一片。再比如现在,“断背山”的出现,这也是贝尔现象最壮观的一次。全美国几千家媒体,就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没有任何影评出现,没有任何评论,这种局面绝对是千载难逢,估计以后也很难再看到了,但却是足以被历史铭记的那一刻。
  其实,就连美国媒体自己都十分意外,大家都互相以为别人会出头,别人会出头,至少有人会抢新闻,毕竟“断背山”先后在威尼斯和多伦多受欢迎,这新闻可是再火热不过的了,为了生计,肯定会有人抢先发新闻。就算大家碍着面子不发影评,“娱乐周刊”、“纽约时报”也是会发的,还有和埃文·贝尔唱反调的“首映”,大家的打算就是等其他媒体发布了影评之后,吸引了火力,然后自己再发影评。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在互相看对方的眼色,历史上最可怕的巧合发生了,关于“断背山”在多伦多首映的消息的确不少——但也算不上多,可问题是影评一篇都没有,这让观众误以为,多伦多根本没有任何来自美国的影评人,影评人集体失踪失职失声了。
  这种情况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几乎也就只会发生这一次了。但这次就发生了,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发生了。“断背山”多伦多首映之后,六个小时之内,没有任何一篇来自美国影评人的评论出现,着实诡异。
  “视与听”对“贝尔现象”最生动的解释就是,左侧的截图是去年八月份各大媒体咒骂、吐槽的新闻,右侧的截图则是一片空白,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所有人都开怀大笑——除了美国媒体自己。“视与听”对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如此没有同情心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英伦三岛对于同性恋敏感题材根本不在乎,他们早在威尼斯电影节之后就对“断背山”进行了报道,去年也没有对埃文·贝尔“落井下石”;而且还因为在关于埃文·贝尔这位闪耀全球的年轻人归属问题争执上,英国和美国也是争执不休。埃文·贝尔到底是属于英国的还是美国的,这两方可是一直在争吵着,所以这次可以看到美国媒体的糗样,英伦媒体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火上浇油。
  无声,这是美国媒体的声音,万籁俱静、万籁俱寂、悄无声息、鸦雀无声、鸦默雀静、针落有声、阒无人声;“啪”的一声巨响,这是埃文·贝尔甩在美国媒体脸上巨大的耳光声,惊天动地。
  这一个无声对有声,在九月份的北美市场上,火花四溢。
第1095章
贝尔现象
  万籁俱寂之中,打破“贝尔现象”的第一个声音出现了,准确地说,是打破这个现象的第一个影评,出现了。
  这个影评来自于号称“第一影评人”的罗杰·埃伯特,让美国媒体一片哗然。罗杰·埃伯特是谁?想必美国娱乐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位今年已经六十三岁的美国影评人、剧本作家、普利策奖获得者,罗杰·埃伯特从1967年就开始在“芝加哥太阳报”刊登自己的影评了,后来又在网络上发布,他的电影评论在美国和全球被超过两百家媒体发表,他撰写了超过十五本书,包括他的电影年鉴。1975年,他成为第一位获得普利策批评奖的电影影评人,今年的六月份他还成为好莱坞星光大道上第一位获得一颗星的影评人。在影评界来说,罗杰·埃伯特就是皇室级别的待遇,他从1994年就开始出版“伟大的电影”系列,列举他认为有史以来最重要的电影,去年,“撞车”有幸成为了他认为2004年最重要的十部电影之一,在此之前,“改编剧本”也进入了他所认为2002年最重要的十部电影名单中;1999年开始,他还开始剧本以自己命名的电影节“罗杰·埃伯特最受忽视电影节”。在罗杰·埃伯特的影评人生涯来说,用辉煌来形容也是太过苍白无力的。
  就是这位罗杰·埃伯特,他来到了多伦多电影节,这并不稀奇,作为影评人,这本就是他的工作,何况他和达斯蒂·柯尔一直都是好朋友,每年都会来这里见见老朋友。在“断背山”的红地毯上,哈维尔·多兰和斯代尔斯·劳伦斯等人就看到了罗杰·埃伯特和所有观众一样,站在影院的门口等待入场观看“断背山”,可以看得出来,罗杰·埃伯特对于这部电影也是抱有期待的。当晚,罗杰·埃伯特并没有出现在李安、埃文·贝尔等人所在的贵宾席,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观众,认真地观看了这部作品。
  “断背山”在多伦多放映结束之后,所有美国媒体都变成哑巴之后,罗杰·埃伯特,这位最顶尖的影评人,在他自己的官方网站上第一时间发布了对“断背山”的影评,不仅打破了贝尔现象,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全美乃至全世界聚集了所有目光,也让“断背山”经历了美国媒体集体闭嘴的风头之后,瞬间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这是一个让人心痛的爱情故事,美好得让人心痛。”这是罗杰·埃伯特评论的开篇之词,仅仅从这一句话,就可以感觉到,看来罗杰·埃伯特对“断背山”是抱着赞赏的态度。
  “即使整个故事还未开演,仅仅在空心吉他发出声响的那一刻,看着埃文·贝尔饰演的恩尼斯走下卡车,在蜿蜒的小道上前行,我就已经无可遏制地被震撼了。那些音符犹如凯尔特音乐般清澈纯净,可是背后却隐含无限落寞,简单而直接地击中了我。对于这部作品,我几乎来不及思考,只能跌跌撞撞地跟随着镜头,拼凑起这个动人的故事。”
  这是罗杰·埃伯特评论的开篇,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开始在脑海里描绘出“断背山”里那壮观到让人惊叹的美好。
  “故事的开头美极了,让人不由自主感叹的美。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来形容,那种色彩的冲击力,大片大片的藏蓝色,广阔无垠的浅蓝色,大朵大朵的白云悠然飘荡。牛仔裤、格子衬衫,干净而年轻的脸庞,牛仔帽阴影之下的不羁和硬朗。六十年代,广袤的西部,两个牛仔的第一次见面,十九岁,如诗一般的年龄。
  六十年代,是一个属于‘窈窕淑女’、‘西区故事’、‘音乐之声’的年代,那是一个美国青年思想最动荡的年代,反英雄风潮席卷美国。人群之中充斥着吸毒者、流浪汉,还有嬉皮士。鲍勃·迪伦是那个时代的标签,马丁·路德·金的演说‘我有一个梦想(I.Have.A.Dream)’振聋发聩,肯尼迪被刺,同样的命运几年后还发生在了小肯尼斯的身上,在越南的战争规模不断扩张,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
  可是这一切,和断背山没有任何关系,它是安静的,荒凉的,也是纯净的,绚烂的,还是神秘的,寂寞的。漫山遍野的绵羊,两个年轻人在山林之间寂寥的岁月,彼此陪伴、支撑、取暖。爱情,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与生俱来的。在那之后,则是不得不分开的结局,还有纠缠一生的漫长。
  最开始,我以为那是冲动,年少轻狂的荷尔蒙作祟,寂寞孤单的生理索求。但不是这样的。因为如果只是冲动,那就不会目送杰克离开时,恩尼斯趴在墙角激烈地干呕着,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一般;如果只是冲动,那就不会有长长久久的思念,萦绕在生命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成为人生唯一的坚持。
  杰克是主动的,是积极的,他率先走向了另一方,而在未来漫长二十年的牵绊中,杰克至始至终都是主动接近的那一方。恩尼斯是被动的,是消极的,甚至是压抑的,他童年的经历——亲眼目睹同性恋的惨死——就注定了他无法迈开那一步,他的纠结,在奋力撕扯着他那颗爱着杰克的心。抛开性格上的差异,无论是杰克还是恩尼斯,都是健壮剽悍的牛仔硬汉,他们一边打架着一边相爱。在他们身上,我们可以感觉到浓郁的雄性气息,这就是李安的高明之处,也是意图所在,同时也是这部电影的精髓。
  李安说,埃文·贝尔也说,这不是一部同性恋电影,这只是一部爱情电影,一个单纯的爱情电影,只是相爱的双方,恰好都是男人罢了。
  在过去一切同类型题材的作品中,‘费城故事’、‘天鹅绒金矿’、‘魂断威尼斯’、‘不羁的天空’、‘莫里斯的情人’、‘欲望的法则’、‘王尔德’、‘男孩不哭’……在电影里的爱情角色中,总是一个更强悍有力,一个瘦弱阴柔些。这也使得我们对男同性恋——女同性恋也差不多——的理解就停留在女人气十足的男人(Sissy.Boy)层面,或者仍然跳脱不了现实生活中男女爱情模式的固定观念。可是,李安做到了,他收放自如地给我们讲述了这个故事,两个真正有力量的男人之间的深厚情感。自然却内敛,激烈却真实。或者说,他其实就是将了两个人如何相爱,这其中的相爱、不舍、心痛、争吵、妥协、挣扎、告别,一切的一切,都和传统的爱情没有差别。这就是我们熟悉的故事,我们看过太多太多。
  所以,这的确是一个爱情故事,美好到让人心痛的爱情故事。
  李安的镜头延续了当年‘卧虎藏龙’中的含蓄唯美,没有太多冲突的剧情,但是一个个细节累积起来的沉重,却在不知不觉中击溃了内心的防线。看完电影,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但是却十分伤心,十分沉重。不只是恩尼斯和杰克,不只是同性恋这个群体,所有的爱情都是一样的。有美好有幸福,同时也有残酷和现实。断背山真正唤起的,是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对爱情的渴望,曾经错过的遗憾、爱人而不得的痛苦、相爱却无法相守的悲伤,就好像那清冷的吉他声,在幽深的断背山谷回荡。
  每一个人都怀抱着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和痛苦,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顽强地生存着,为了生活所受的委屈、难堪、折磨,最可怕的不是崩溃和爆发,而是在沉默之中郁郁而终。随着岁月的流逝,琐碎消磨,容颜变老,曾经的哀伤曾经的炙热曾经的幸福,都变成了记忆中一帧帧泛黄的相片,生老病死、聚散离合,有些人老去,有些人消失,只有断背山上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华,天真如孩童的情感,提醒着那曾经充满激情和怀念的过去,还有对于逝去的青春永不满足的追求。
  恩尼斯最终还是没有放弃,他守着他和杰克的衬衫,还有那张断背山的明信片,‘我发誓……’这是他对杰克最后的承诺。
  所有看过原著小说的人都会期待结尾的两件衣服一双袖子,当恩尼斯踩着咯吱响的楼梯走进杰克的房间时,我把呼吸都屏住了。但是那一幕并没有让我潸然泪下,因为我一直在设想李安应该把两只袖子拍得更亲密一些,比如说挽在一起,然后插在口袋里,就像在断背山一样,恩尼斯从后面抱住杰克,四周的山脉在黄昏里一点点变模糊。但是在最后,恩尼斯把两件衬衫重新挂起,换一种方式套上,旁边贴着断背山的明信片。那一刻,我终究没忍住,呼吸刹那之间就停止了。
  我旁边的女孩依偎在男孩的肩上,带着哭腔说到,‘太悲伤了(It’s.Too.Sad)’。我忽然想起杰克对恩尼斯说的那句话,‘有时候,我想你想到无法承受’。在这一刻,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温热。
  李安说,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那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抵达的梦。即使我不愿意把‘同性恋’的标签再次加诸到这部电影身上,但我还是必须说,‘断背山’,有史以来最好的同性恋电影。因为,这个故事已经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爱情故事了。
  上帝保佑,我热爱这个故事。”
  以上,就是罗杰·埃伯特对“断背山”的影评,打破了“视与听”所谓的“贝尔现象”,在美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096章
为爱征服
  正如罗杰·埃伯特的评论所说,李安通过“断背山”这部作品,对“同性恋”这个词进行了重新定义,他用唯美而含蓄的镜头,将一个史诗般的故事徐徐道来,让人惊叹。
  罗杰·埃伯特并不是一个信任打分的影评人,因为他认为,一部作品的好坏不能独立拿出来说,必须要有一个比较标准才能一分高下。比如说,当年一部“不羁的天空”,罗杰·埃伯特给了两颗星——满分是四颗星,而后的“男孩不哭”在与“不羁的天空”做比较时,罗杰·埃伯特则给出了三颗星的分数。现在,罗杰·埃伯特认为,如果“男孩不哭”是两颗星,“断背山”则可以拿到四颗星的分数。
  罗杰·埃伯特对于“断背山”的推崇,让美国影评界一片哗然:其实原本也没有如此吃惊,只是在美国媒体集体失声之后,罗杰·埃伯特不仅站了出来,而且致以了如此高的评价,也越发凸显出发差,也让人们越发惊讶起来。
  其实美国媒体之所以会鸦雀无声,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打破僵局。一来他们对于同性恋题材电影的确没有任何好感,当初对于埃文·贝尔接拍这部电影时的幸灾乐祸才是其次,如果可以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话的;但事情的反面却是,他们都是专业媒体,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是“世界新闻报”这样的八卦小报,胡扯也要找出一个由头来,不然是没有人买账的,“首映”次次与埃文·贝尔对着干也不是一个轻松的话,艾略特·卡特必须绞尽脑汁找出电影的负面信息,批评出一个道理来才行。所以,这次对于“断背山”,大家都有些不情不愿的,不愿意称赞也不愿意批评,准确说来,是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架子,去关注、评论甚至称赞一部同性恋电影。
  但是,一旦有人打破了僵局,那么所有媒体的评论就会蜂拥而至了,毕竟所谓抢新闻,不仅要抢前排,就算不是第一,第二也是好的,而且还要抢焦点。大家都在等打破僵局的这个瞬间,结果所有人互相看对方眼色,都没有等到,一直到罗杰·埃伯特站出来了。紧接着,评论就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抢在最前面的,是大家原本以为会第一个站出来的“纽约时报”,尼尔·达西这篇迟到的评论可是让不少人埋怨的。如果尼尔·达西第一时间站出来,那么所谓的“贝尔现象”就不会出现,美国媒体也不会在全世界范围内丢这个大脸了,现在因为美国媒体这次的乌龙,“断背山”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无形之中又上了一个台阶,估计之后的发行执行都会顺畅许多。
  “完美!这是埃文·贝尔对于所有媒体质疑他接拍同性恋作品交出的答卷,完美得让人动容、让人落泪、让人感伤,完美得甚至不真实!”尼尔·达西的这篇评论受到了无数人的瞩目,而他也不负众望,开篇就送上了至高无上的赞词。
  “据说,在那里有一座伊甸园。据说,在那个地方,沿着陡直漫长的山坡一路往上,一个转角就是晴空万里。那里有让人停止哭泣的日出,还有让人停止呼吸的日落,从无垠的天空更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地平线。那里有叠峦起伏的山脉,葱葱郁郁的树木连绵不绝,经年不化的白雪层层叠叠。那里有宛若地毯一般的草地,柔软如同棉絮的羊群在绿色上漂浮,在宁静得像是一面镜子的湖边饮水。那里有各种动物的声音,桀骜不驯的狼嚎,凶残暴戾的棕熊,健壮修长的骏马,那么近,好像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
  如果你足够幸运,或许还能看见两个戴着牛仔帽的牛仔,骑着马,从山坡上慢慢地骑行下来,赶着羊群往远方去,你会看见孤独的帐篷,寂寥却又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那五音不全的口琴声,依旧清冷忧伤的吉他弦音。在那里,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揭下了遮掩的面具,它很绵长,就好像一首永远都不会停止的诗歌;它很短暂,就好像一个在唇瓣上留下永恒温度的亲吻。
  那个地方,叫做断背山。”
  这不是典型的尼尔·达西式评论,虽然他一贯将诗意和感悟融入剧情、融入评论之中,但是如此浪漫优雅的风格,却是将尼尔·达西骨子里所有的情怀都爆发了出来,仅仅是评论本身,就美好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当我最终在吉他声里安静地流下一行眼泪的时候,我明白自己已经被这部电影所征服。或者说,是被爱本身所征服。
  作为一个男人,我必须要做好很多的心理准备才能去看这样一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作为一个影评人,我必须做好很多事前功课才能去看这样一部被人认为是埃文·贝尔事业毁灭终点的电影。但最终,我被征服了,对电影的热情克服了我的偏见和担忧。这个美好而真实的故事,让我刻骨铭心。
  电影结束了,当我却一直没有能够走出那个干净而美好的世界。
  或许是坚强了太久,久到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面对生活的所有苦难,但那些吉他声却轻而易举地穿透我的重重防备,深深地刺痛了内心最脆弱最柔软的一个角落。那细微的疼痛,开始不断蔓延,覆盖整个心脏,顺着血液开始遍布全身,把之前那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坚韧,一点点地化作一支旋律,和着那悠扬的吉他声,演奏着一曲叫做爱的旋律。恍惚之间才发现,我还活着。
  恩尼斯和杰克的故事,告诉了我什么叫做爱,告诉了我什么叫做生命。
  每个人生命中或许都有这样一首歌、一本书、一部电影、一段感情,他们让你从此改变,让你重新开始,让你明白自己生命的意义。在我的生命里,第一部扮演这个角色的作品是‘肖申克的救赎’,它让我成为了一名影评人;第二次扮演这个角色的作品,是‘断背山’,这也是我不想把这部作品单纯看做是一部同性恋电影的原因,因为它讲述的,是爱,而不是局限在某个框架之下的定义。
  恩尼斯和杰克的爱情,是付出,是感动,是忍耐,是妥协,是放弃,是无疾而终,是铭心刻骨,然后它却能够穿过这一切,甚至穿越生死、隔阂,实现永恒。当恩尼斯说到‘我发誓’的时候,我也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迷失在断背山上,因为我希望自己也能有那样的爱情,甚至希望自己是那样的爱情里的一部分。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恩尼斯,还有一个杰克。尽管很清楚明白自己的所爱所求,然后很多时候,现实的枷锁却让我们像恩尼斯一样,被囚禁在现实的牢笼里,不敢为了自己的热爱放弃掉现有的生活。心里的那个恩尼斯看到责任,看到后果,看到不公,看到现实,于是,你选择了容忍。
  但是有时候,内心里的杰克无法忍受这一切糟糕可怕的现实,无法忍受一切的委曲求全,它疯狂地不顾一切,它肆意地拔足狂奔,它说人生苦短,要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万人唾弃,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杰克在前方恍恍惚惚的身影,就像清晨六点的阳光,冲破一切黑暗,绽放出最耀眼的色彩。
  我们能做出抉择吗?既然连爱的力量都没有能够让恩尼斯和杰克厮守,我们又怎么能够让内心里的恩尼斯和杰克决出胜负呢?所以,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所以,断背山成为了我们的乌托邦,因为那里美好得让人觉得虚幻。在那样的地方,我们才可以听从一切与生俱来的力量,比如爱。
  每当恩尼斯和杰克在断背山相聚的时候,他们是快乐的,他们是幸福的,他们是无忧无虑的,他们,是完整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不相信天长地久,不相信海枯石烂,是我们被现实压弯了脊背,还是世界已经俗不可耐了,一直到断背山的乌托邦出现,才让我们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梦想再次发出幽光,指引着自己前行。
  但我们知道,恩尼斯后悔了,他对爱的犹豫,让这份感情永远留在了断背山,永远尘封在了他的心里。而我们呢?或许答案不重要,重要的不是生活应该做出什么抉择,而是我们应该珍惜身边的一切,相信爱是存在的。然后,当我们面临抉择时,请勇敢。”
  在尼尔·达西评论的最后,他揭开了所有媒体的伤疤,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当初埃文决定出演‘断背山’的时候,被骂得体无完肤,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没有人愿意相信一部同性恋电影可以取得成功。但是电影结束之后,我想,这样的一次演戏经历,是每一个演员都梦寐以求的。埃文在面临角色时,他做出了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并且再次证明了自己,成功惊艳了所有人。
  感谢埃文,也感谢杰克,感谢为我们奉献了如此精彩的演出。
  电影不能改变什么,它无法扭转现实的苦楚,甚至都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奈——或许谁都改变不了,但它让我们重新开始相信,相信我们在现实中被迫失去的一些本该坚定不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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