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4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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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沉吟着,忽然,从城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隐隐约约,仿佛有人在高呼着“万岁!万岁!”
  众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韩宝腾的起身,便见一个亲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出何事了?!”韩宝喝问道。
  “似是南朝在劳军!”
  “劳军?南朝皇帝来了么?”韩宝更加惊讶,取了宝剑,大声道:“走,看看去!”
  安平城外,步骑近四万的宋军,整整齐齐的列成十数个方阵,赤红的战旗,明亮的铠甲,锐利的长枪,在朝阳的照耀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大宋右丞相、三路宣抚大使石越身着紫衫窄袍戎服,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在王厚、慕容谦、唐康、折可适、姚麟、种师中诸将的簇拥下,走过阵前。在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有呼延忠所统率的数百骑班直侍卫环绕,这些“羽林孤儿”们,皆鲜衣怒马,高举着象征军中权力的五色将旗与斧钺金鼓,在十余名钧容直所奏军乐的指引下,走过诸阵的跟前。
  每走过一个方阵,都有宣赞官拖长了声音高声喊道:“石丞相奉天子敕劳军!”然后便有十余数洪亮嗓门的军士高声重复着:“石丞相奉天子敕劳军!”
  声音响彻四野。
  一时之间,四万宋军,皆士气高昂。许多将士激动得脸红脖粗,只是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须知劳军之仪,虽然古已有之,然其后却渐废,大宋军礼之中,有祃祭、阅武、受降诸般礼仪,却独无劳军之仪。劳军成了“犒军”,都吃顿美食,赏些钱帛而已。况自古以来,天子劳军也罢,天子遣使劳军,所“劳”的,其实都是统军大将,是以当年汉帝至细柳营,说的也是“皇帝敬劳将军”。
  对于这四万宋军将士来说,大宋朝堂堂的右丞相,代表着大宋朝的皇帝,亲自到军前劳军,那的确能让每个人从心里面生出一种荣耀的感觉来。这也是大宋朝立国以来,武人想都没有想过的荣耀。更何况,这四万将士,全是所谓的“西军”与“蕃军”,而劳军的却正是他们十分景仰尊敬的石越。在西军中倒还罢了,在文明较不发达的横山羌中,基于一种朴素的威权崇拜,那些百姓几乎是将石越当成神灵来传说的。
  然而,休说这些将士,便是宣台的幕僚当中,也无人知晓这种礼仪,更没有想到要教这四万将士如何喧泄心中的感情。只是任由他们的感情如火山的熔浆一般,在心底里面沸腾着。
  终于,当石越一行走过第四个军阵之时,沸腾的熔浆猛烈的喷发出来。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万岁”,顷刻之间,十数个军阵,四万名将士,都一齐狂热的高声呼喊着:“万岁!”“万岁!”
  这些发泄着心中激动的宋军将士,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所作所为可能产生的后果。
  但这突如其来的狂热的喊声,在一瞬间,却几乎将石越惊得从坐骑上跌将下来。他在马上一个踉跄,虽然马上就稳住了身子,恢复了神志,但如此意外之事,仍然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紧抿双唇,脸色苍白,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惊愕失措的,不止石越一人,他身边自王厚以下,众将也完全没有预料,在这一瞬间,每个人都是面面相觑,脸色大变。表情尤其难看的是走在石越身后的呼延忠与他的羽林孤儿们。几乎也在这一刻间,包括呼延忠在内,不少班直侍卫的手,下意识的搭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尽管他们的脸上还混杂着惊愕与不知所措。
  劳军的队伍突兀的停了下来,仿佛是在接受将士们的欢呼。
  但就在短短的瞬间,许多人的心中已转过无数的念头,更多人的战袍已被冷汗浸透。
  “怎么办?!”“怎么办?!”石越心里面疯狂的转着,但紧张的情绪将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此刻,他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惟一还明白的是自背心处透来的凉意——呼延忠有多少可能在此时拔刀当场置他于死地?
  就在此时,在劳军的队伍中,突然响起拔刃出鞘的声音。
  呼延忠下意识的也拔出了腰刀。几乎同时,他的羽林孤儿们也一齐拔刃出鞘。
  “万岁!”“吾皇万岁!”“皇太后万岁!”“大宋万岁!”
  从石越与呼延忠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几乎都是不由约而的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二人几乎是感激的看着唐康,挥舞着手中的佩刀,策马出列,从阵前驰至阵尾,不断地高声大喊着。
  那近四万名心中充满着狂热的宋军将士,立时被唐康所感染、吸引,众人也马上跟着他大声喊着:“万岁!”
  “吾皇万岁!”
  “皇太后万岁!”
  “大宋万岁!”
  声音在安平的四野间回荡着,连呼延忠也情不自禁的挥舞着手中的佩刀,随着众人一道高声呼喊着。
  他用这种方式来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后怕——倘若,倘若他方才莽撞一点……
  他也是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不去想像,这件事传至皇帝耳中的后果——谁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但皇帝会如何想,呼延忠实在不愿意去多想。尽管他能肯定,皇帝最后会求证,会相信的那个人,多半是就他呼延忠。
  远处。安平城墙上,韩宝一面听着几个偏将转叙着方才发生的一幕,一面饶有兴致的望着几乎狂热到极点的宋军,还有被众人簇拥,几乎无法看清的石越,良久,仿佛是自嘲般的说道:“连石子明都来了,看来,南朝是真的不打算轻易放过我韩宝了。”
  “来得正好,生擒石越,方是大功一件。”在他身后,萧吼不以为然的说道。
  “生擒石越?”韩宝一时愕然,旋即大声笑道:“石越便不用你我操心了。”
  劳军时出现的意外,彻底打乱了石越的计划。原本他打算一直留在安平军营,鼓舞军心,但是劳军之后,尽管外示镇定如常,但石越内心却是十分混乱,甚至惊愕、恐惧。他是熟知史事的人,知道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有近二十年,他从未想过造反这样的事情。他既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从现实来说,更没有任何部署可言。况且,从唐康率众高呼“吾皇万岁”,众军景从来看,既便是这些军队,之所以高呼“万岁”,恐怕也并无任何谋反拥立之意。大概这些将士只接受过皇帝阅武礼仪的训练,遂将皇帝阅武时的口号高喊了出来。
  此时,石越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悔意。这样的意外,若非是在宋朝,他除了铤而走险,就真的再无第二条道好走。
  现在他最担忧的,还是小皇帝那边。既便出现如此情况,因为唐康应对得当,只要接下来他再妥善处置,他尚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个事件,无非是基本宣告了他仕途的终结而已。它给了皇帝更多的筹码与借口。但石越在出任宣抚使之初,心中便已萌退意,因此倒也并不十分介怀。他真正害怕的,还是年轻的皇帝可能将这件事处理得过于轻率——倘若发生临阵换帅这样的事情,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
  赵煦看起来是勇于进取的,但在他雄心勃勃的外表下,实质上却是激烈而偏执的性格。倘若他相信出现一个权臣对于他的皇位威胁更大,他比那些看起来柔弱寡断的君主,更加容易做出与辽国迅速媾和的决断。以便他腾出手来,先稳定国内的局势。
  无论什么时候,攘外必先安内,对于权力者而言,都谈不上是错误的选择。
  既便是石越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身上隐藏着一种独特的性格,尽管平时温文尔雅,善于妥协,谨慎小心,但每次遇到真正的危机,他整个人反而会兴奋起来,处事远比平常果断。
  为了避免出现最坏的局面,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劳军一结束,石越便做出决断,他要马上离开安平的军营,只率宣台谟臣,在呼延忠与班直侍卫的护卫下,前往南面行营军中。
  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并且会损害到自己统率大军的权威,因此这无疑是最彻底的以实际行动表达忠心的方式。
  离开安平前,石越当着众将的面,将安平的四万大军,包括慕容谦部在内,全部交由王厚直接指挥。王厚直接统率的威远军与骁胜军余部,也北进至滹沱河南岸扎寨。然后,除了留下唐康,自折可适以下,所有的宣台谟臣,都随石越一道,疾驰前往东光。
  便在当日,也就是十月十七日的下午,石越一行,已经回到武强。此时,贾岩与李浩甚至还没有接到北上的军令。但在武强稍作休整时,几乎是前后脚,石越又收到了来自河东的两道密札。
  一道密札是报告在十月十五日,折克行已经攻下蔚州。据说一名年轻的将领高永年不畏矢石、率部先登,是宋军能攻下蔚州的关键。
  另一个密札却是个坏消息。就在十六日上午,种朴在应州桑干河边遭遇耶律冲哥主力的狙击,神锐四军先锋数千人几乎全军覆没,种朴仅率数十骑突围。河东震动,雁代已是草木皆兵。章楶已经开始强行征募代州所有的成年男子,协助守卫雁门关、代州城,连太原也是风声鹤唳。
  章楶、种朴的报告虽然遮遮掩掩,但石越还是可以猜到事情的原委。
  这必定是耶律冲哥得知飞狐失守、蔚州告急,想要率兵援救蔚州,却又担忧章楶、种朴乘其后袭扰,腹背受敌。因此便冒了一点险,佯装率军赶援,而种朴为了策应折克行,果然率军出雁门追击,以牵制耶律冲哥,不料反而中了耶律冲哥的计谋,遂有此惨败。
  但耶律冲哥也付出了代价,蔚州已被折克行攻克。
  因为出现意外的变故,而石越又突然感觉到胸口发闷,他遂决定在武强多停半日,召集众谟臣商议应对之策。
  此时尚跟在石越身边的核心谟臣,还有参谋官李祥,参议官折可适、游师雄,勾当公事吴从龙、高世亮、黄裳、何去非,以及主管机宜文字范翔与书写机宜文字石鉴一共九人。因为早晨在安平的意外事件,宣台的谟臣也有些人心不安。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时候这样的大风浪,最倒霉的反而是他们这些官员。尽管从名义上来说,宣台的谟臣并非石越的私人,同样也是朝廷的官员,但是一旦被卷入政治上的大风浪之后,谁又会真的来区分这些?此前对于这些谟臣来说,能加入宣台,意味着他们前程似锦;而此时,一切却变得那么不确定起来。每个人都不避免会有私心,此时心里面有些忐忑不安,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从来人情都是如此,甚至刚刚抵达武强,便有几名河朔名士扭扭捏捏的找了些借口来向石越辞行。对这些人,石越都很坦荡的礼送他们离去,但是对这些谟臣来说,他们因为是朝廷的官员,却不可能做到见事不妙,便脚底抹油。
  众人——尤其是四名官阶较低的勾当公事——虽然未必都有明哲保身的念头,却也是各怀心思,心不在焉的传阅着石越递下来的密札。
  传阅完后,石越的目光便投向折可适与游师雄,正要问二人意见,不料,坐在身边的李祥却先欠了欠身,示意他要说话。
  这让众人都略觉吃惊。须知这李祥乃是个宦官,虽然名为谟臣,其实却带点监军的味道,他平素也颇守本份,一切事务,并不插手,便是建言献策,也往往十分谦退。此时他主动要抢先说话,石越亦敬他几分,因笑道:“未知押班有何看法?”
  李祥朝石越欠身为礼,尖声道:“丞相,下官以为,河东不足为虑,要担忧的,倒是蔚州的折克行。甚至折克行的胜负亦无关紧要,真正决定胜负的,始终是河北之局势。此时丞相欲往东光,下官实不敢苟同。”
  石越怔了下,心中不由十分意外。他听得清楚,李祥这话,明着是反对他,实际上却是对他表示信任。李祥虽然也参加过伐夏之役,但他毕竟是内侍,况且并非是每一个西军出身的人,都可以算做石越旧部的。二人关系,一直都有些疏远。而若非李祥对于皇室忠心耿耿,他也不会成为宣台的参谋官。石越再也想不到,李祥竟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宣示信任。
  方在心中感慨,却听折可适也说道:“丞相,河东不足虑——这一桩事,李押班说得确然不错。种朴虽然大败,雁代空虚,太原不安,然下官敢肯定,耶律冲哥绝不会就此冒险攻入河东,他必然是要回师去夺回蔚州。”
  “这何以见得?”石越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
  “耶律冲哥精通兵法,下官观其用兵,不重一时之得失,讲究以石击卵。是以蔚州虽然告急,但他却并不分兵驰援,反而宁可让蔚州失守,也要先解决种朴之后患。种朴既败,其必率大军,反扑蔚州。若能成功,反倒是我河东诸军为他所各个击破。”
  “正是如此。”游师雄也点头同意道,“既便种朴不利,雁代城坚,太原更是城高池深,十分坚固,耶律冲哥就算兴兵攻入代州,没有数日之功,亦难以攻下代州城,要涤清代州各寨守军,更加困难,更不用说图谋太原。而蔚州却是肘腋之患,他非要尽快解除不可。此所谓‘远水不能解近渴’。下官以为,代州如今兵力空虚,以耶律冲哥之用兵,必先遣一支偏师,攻入繁畤,骚扰代境,切断折总管之粮道,而自率主力往攻蔚州。折总管虽攻取蔚州,所带粮草必然不多,又是孤军深入敌境,一旦缺粮,蔚州便无法坚守。但事已至此,蔚州恐怕也不容有失。若能坚守蔚州,不仅可以牵制耶律冲哥,蔚州在我大宋手中,更可以占据诸多主动,令辽人寝食难安。折总管老于戎行,不会不明此理。故此当务之急,是要保证蔚州的粮草供给。”
  石越默然了好一会,朝石鉴唤道:“取地图来。”石鉴连忙取来一张地图,铺在石越座前的几案上,石越俯身看了许久,方才缓缓直起身来,幽幽叹了口气,道:“未知希元若还在,又当如何说?”
  希元是已故枢密院都承旨刘舜卿的表字,石越当年伐夏,倚为谋主,十分信任。辽国南侵之初,石越又荐为御前会议成员。不料战争之初,便即病故。这次吴安国东出飞狐、蒲阴之策,亦是刘舜卿所定。当年刘舜卿的计划,是使吴安国为先锋,折克行随其后,而种朴固守河东。但这个计划早已走样,吴安国既然烧了飞狐城,折克行便不能再随之东出;折克行既然不能东出,北攻蔚州,也就是当然的选择;而随之而来的,则是种朴亦不能不策应折克行……
  石越的这声叹息,倒并非是责怪吴安国——吴安国自然有他的临机处断之权,他更多的倒是震惊于种朴的速败。也许,当初这个计划,就有点小看了耶律冲哥的能力。此时,石越对于吴安国的恼怒,反倒消减了许多。
  但在座众人,却并无人知道此中原委,忽听石越提起刘舜卿,全都误以为这是责怪他们这些谟臣不力,以致令石越怀念起刘舜卿来。心中羞愧,都不敢接话。
  石越却没注意他们的心情,叹息过了,旋即说道:“如今要给折克行增兵,只怕亦是远水难解近渴。除非让吴安国回去……”
  “下官以为不可。”石越的话未说完,何去非已经高声反对——李祥、折可适、游师雄等人坦荡的态度,似乎是感染了何去非等人,此时他也不再去想未来个人的利害得失,而专注到眼前的战局中来。因为怀着一丝惭愧,态度也更加激奋。要知道,对于他们这四个勾当公事而言,石越于他们算是有知遇之恩的,而他们心中,也到底还是有一种士大夫的情怀的。虽然他们未必能如古时之士一样,做到对知遇之恩肝脑涂地,可对于自己的犹豫,他们心里仍然是觉得可耻的。
  既便不提对石越私人的感情,以“士君子”自居的他们,难道不应该为国家而奋不顾身么?就算不是能真的做到,但至少他们还是知道对错荣耻的。
  心中激荡着这样的感情,何去非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似平时从容,但他的嗓门却也更加洪亮,“丞相,下官以为折克行必守得住蔚州,倒不如留着吴安国这一步闲棋,日后或有奇用!”
  激动之下,何去非竟然直呼折克行的名讳,说完之后,被身边的吴从龙捅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尴尬的望着折可适。
  折可适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便转向石越,道:“下官亦以为,与其增兵,不如运粮。”
  “粮草简单,可着段子介押送。”石越道。
  但折可适与游师雄等人都是一阵苦笑。
  游师雄小声说道:“丞相,自定州运粮至蔚州,只能靠人驮。”
  石越一愣,叹了口气,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某非是不知定州百姓赋役已重,然亦只得调发民夫,除此别无他途。”
  众人听石越这么说了,便也都不再说话。见在座诸人都没有别的意见,石越便叫过范翔、石鉴,让二人拟了一道给段子介的命令,让他遣使联络折克行,准备军需粮草供应。写完之后,又给李祥、折可适、游师雄看了,众人再无补充,方用印封好,着人星夜送往定州。
  议妥了此事之后,自石越以下,众人都缄口不提李祥反对石越前往东光之事。石越忽又觉得胸闷有些加剧,便散了帐,自己回去歇息。
  二十余年来,石越身子一直颇为健朗,几乎从不得病,今日突然的不适,他也没放在心上。但石鉴却不放心,着人请了个医生来,但无论是军中还是武强,都没甚么名医,找来两个医生,把了半天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遂胡乱开了张安心养神的方子。石鉴着人熬了药来,石越却也懒得去喝,只令人煮了点肉汤送进来。
  肉汤尚未喝了两口,外头便报折可适求见。石越便将肉汤丢到一边,让服侍的班直侍卫收拾了,便整了衣服,去见折可适。
  折可适见着石越,行过礼,便即说道:“丞相,下官退下去又想了想,还是觉得李押班所说之事,极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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