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4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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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结束后,仁多保忠便率领一百余名亲兵,奔赴武邑。众人挥鞭疾驰,跑了十余里路,忽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呼喊仁多保忠名讳,众人皆不知又发生何事,连忙勒马停下,回头望去,却见后面竟有三十余骑正在拼命追赶,待这些人靠近之时,仁多保忠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来仁多保忠以宣抚使司参谋官领兵,与郭元度这些见任领兵大将不同,他做守义公时,是没有什么亲兵的,平素跟在身边的那些随从护卫,人数也不多。不过如他这等身份,自有许多旧部、家丁、庄客,这些也算是久竖恩信的,离开京师时,他挑了一百多名家丁,充当自己的亲兵。这便是此时跟在他身边的这一百余骑人马,大多是西夏人后代,精于骑射,忠心可靠。自到大名府、阜城,他一路上又募集勇壮之士,如地方游侠豪士,也从禁军中选拨了一些人,将他的亲兵牙队,扩充到三百余人。但这次他却没有带这些人,因为他马上要面临的,是真刀真枪与辽人对阵,又是敌众我寡,这些人追随他时日太短,仁多保忠信他们不过,便将他们留在了阜城。
  这三十余骑,便是仁多保忠留在阜城的亲兵。他们追赶上来之后,见着仁多保忠,立即翻身下马,跪拜在地。
  “你们来做什么?”仁多保忠又是意外,又是担心,以为阜城出了什么变故。
  这三十余人,相互对望,却不说话。过了一小会,领头的一人才大声回道:“俺们来求守义公带上俺们。”
  仁多保忠看了他一眼,认得是在阜城招募的一个流民,叫做刘审之,便是深州武强县人,原是个屠夫出身,全家逃难至阜城,仁多保忠一日见着他力气大,又会骑马,来历可靠,便招他做了亲兵。这刘审之平日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做了仁多保忠的亲兵后,还经常偷偷在阜城的酒楼与人斗酒打架,平时军棍不知吃了多少,这时他竟来请命,倒让仁多保忠十分意外。
  但仁多保忠却也没什么好颜色给他:“带上你做甚?莫不成你还想回家去报仇?”
  “回守义公,俺没仇可报。”刘审之跪在地上,高声回道,“辽狗虽然打下了武强,俺一家老小却跑得快,俺到现在都没见过辽狗长啥样……”
  “那你还不给我滚回阜城去?!”仁多保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刘审之却是跪着不动,“还是要求守义公带上俺们。”
  “为何?”
  “守义公对俺们不薄,这是俺们报答守义公的机会。”
  仁多保忠看着刘审之狡黠的眼珠乱转,一时不由笑出声来。刘审之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去看仁多保忠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再者……再者,俺们跟了守义公,不趁这机会搏个富贵功名……”
  说到最后,声音已细如蚊虫。
  仁多保忠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方才转身上马,冷冷说道:“你们要不想活了,我也不拦着。既要来,便跟上了。不过有一点,本帅军令如山,战场上令行禁止,谁敢出半点差错,我便砍了谁。今日你们不听将令,擅自来此,每人五十军棍,权且记下,回来若还活着,再行补上。”
  说罢,一夹马肚,“驾”的一声,飞驰而去。刘审之大喜,连忙喊道:“谢守义公。”急急忙忙爬起来,招呼众人,跳上马背,拍马紧紧跟上。
  众人马不停蹄,当日便到了武邑。第一营都指挥使袁天保、副都指挥使张仙伦、护营虞候吉巡事先并未接到消息,都是十分意外,仓促出迎。仁多保忠一入军营,便下令第一营众将准备渡河船只器械,袁天保、张仙伦、吉巡三人原本都是极力主张北进,救援深州的,但如今深州已失,拱圣军全军覆没,仁多保忠却突然来到营中,下令要渡河北上,不免个个惊疑。
  袁天保传了仁多保忠军令,便试探问道:“敢问守公义,咱们这是要开始反攻了么?”
  “不错。”仁多保忠故意轻描淡写的回道:“吾奉令,要夺回深州!”
  “夺回深州?”袁天保、张仙伦、吉巡三人,顿时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三人一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接到的上一个命令,还是要严防辽军渡河,如何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要夺回深州?三将所在位置,是神射军诸营中离深州最近,知道深州如今辽军大军云集,仅仅是对面的武强,辽军萧阿鲁带部,人马便不下数万——早时不救,此时却要反攻,不免晚了一点。
  袁天保喉咙动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液,又问道:“未知船只须何时办妥?诸军预备哪日渡河?”
  “便是明日渡河。”仁多保忠悠然回道。
  “明日?!”这下三人都呆住了,袁天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其余诸营都到了么?末将亦曾广布逻卒,如何竟全然不觉?”
  “什么其余诸营?”仁多保忠冷冷的瞥了三人一眼,“便只第一营渡河。”
  “啊?!”张仙伦惊得叫出声来,上前一步,抱拳道:“守义公明鉴,探马查得真实,对岸武强,便有不下数万人马辽军驻守……”
  “那又如何?”仁多保忠冷笑一声,“我虽然读书不多,也只听人说过,昔日汉朝之时,中原有数千步卒,便可横行十万匈奴之间。区区数万契丹,又有何可惧?”
  “只恐传说不足为信……”
  “张翊麾是害怕了么?”仁多保忠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张仙伦却不怕仁多保忠,单膝跪倒,高声道:“末将非是害怕,只是如此以卵击石,恐非智者所为。末将纵不惜命,这满营三千将士,岂无父母妻儿,还请守义公明鉴。”
  仁多保忠望着张仙伦,嘿嘿冷笑,“如此说来,张翊麾之意是说陛下非智者了?”
  此话一出,原本满不在乎的张仙伦,立时冷汗都冒出来了,颤声道:“守义公莫要顽笑,末将岂敢如此无父无君?!陛下英明睿智,虽古之圣君亦不能相比。”
  “既然如此,那陛下令我等渡河与辽人决一死战,为何张翊麾又有许多话说?”
  “这……这是陛下旨意?”
  “难道我敢假传圣旨?”仁多保忠厉声道。
  “末将并非此意。”张仙伦这时已是面如土色,只是低头顿首,“末将愚昧,既是陛下旨意,纵是赴汤蹈火,末将绝不敢辞!”
  仁多保忠目光移去袁天保与吉巡,二人连忙跪倒,齐道:“愿听守义公号令。”
  仁多保忠微微点点头,突然之间,那种作弄、报复的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前的这三个人,的确是站在郭元度那边的,但是,在某方面,他们却与自己一样可怜。熙宁、绍圣以来,大宋军队对于皇帝的忠诚,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无法相比的。这自然得归功于石越主导的军事改革,自朱仙镇以下建立的那无数的武官学堂,经过一二十年的时间,极大的提高了大宋武官的素质,他们在学堂里学习军事知识,也学习一些粗浅的文化,但更重要的,还是不断的教给他们忠君爱国、遵守军法纪律的道理。如袁天保、张仙伦、吉巡这些人,因为做过班直侍卫,不免就较一般的武人更加愚忠——即使他们明知道渡河是全军覆没、兵败身死,但倘若是皇帝的命令,即使他们从未见过这个皇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遵行。这种人,可实在不符合仁多保忠的美学——他是个惯于算计的人,有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能卖个好价钱——然而可悲的是,这次他与张仙伦这些人,居然要去做同样的事。
  这愚与不愚,又有何区别?
  但这却也正是他宁可死,也要站在宋朝这一边的原因。
  石越干了一件可怕的事,在宋军中,如张仙伦这样的武官,数不胜数,特别是那些更年轻的,从小便在这些学堂里长大的人,这些人绝对的忠于赵家——仁多保忠不知道是否石越有意为之,但这并不重要,忠国即爱国,爱国即忠君,便是仁多保忠看来,这亦是天经地义的。士大夫们或者偶尔会有点不同意见,但是要指望那些武人来质疑这件事,则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有了讲武学堂这个东西,既然要培养武人的荣誉感,那么在这些学堂中不宣扬忠君,不将忠君视为最高的荣誉,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晋惠帝,大概也知道他该怎么办。
  仁多保忠自然不会知道石越的想法,在石越看来,这只是“必要之恶”。做任何一件事,你都不可能只要它好的一面,不要它坏的一面。他不可能要求这个时代的人马上超越时代,既然宋朝已经有强大的力量来限制军国主义,让他完全不必担心这个危险,那么忠君就忠君好了,总比动不动就要担心军队叛乱,上下相忌,外战无能要好。事实上,在人类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忠君都是一种无可置疑的美德。你不能因为自己已经不处于那个历史阶段,便去嘲笑那个阶段的道德,并且以为那一文不值。因为,焉知你现在所以为的必须要对之保持忠诚的任何东西,在若干年后,不会受到同样的嘲讽与鄙视?虽然五十步相对百步的确是一种进步,但也仅仅只是五十步的进步。石越只能相信,到了一定的时间,这种忠君的思想,会从下到上的崩塌,而这个趋势,将是多少讲武学堂也阻止不了的。而在崩塌之后,还依然想着忠君的人——这样的人总是存在的——才应该受到嘲笑,但被嘲笑的,不是忠诚,而是愚蠢。
  仁多保忠不可能也没必要了解石越的真实想法,他只须知道石越做的这件事是如何可怕就足够了。
  在熙宁十八年的时候,他还不能如此明确的意识到这一点。但到了绍圣七年,也许是又过了七年,事情更加清晰,也许是与宋朝的文臣武将们打了足够多的交道,总之,仁多保忠已经看得比谁都清楚。相比而言,还有无数的人,却身在局中,浑然不觉。
  所以他总能把注压在赢家一边。
  只是,这一次,尽管也是站在赢家一边,他的确兴致不高。他不知道他能否看到棋局的结束,而陪他一起去面对死亡的,竟然是张仙伦这样的无趣之人。
  虽然仁多保忠不是很瞧得上眼,但袁天保与张仙伦倒也不算是无能之辈。从颁下命令,到召集部队、民夫,准备妥当,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妥,当晚子时之前,便已一切齐备。不过,所有的这一切,对岸的辽军一直看在眼里,不过仁多保忠并不担心,倘若辽人沿河列阵,那么他们在船上射一阵箭后,他的奏章上就可以说,他接旨后立即北进,但辽人沿河布阵,敌众我寡,无法渡河。他很了解皇帝,皇帝读过一些兵法战例,他只要稍加暗示,皇帝会理解他的苦衷,转而去责怪别的部队没能替他牵制辽军——倘若存在这样的部队的话。在仁多保忠看来,唐康和李浩就是个不错的替罪羊,虽然在另一方面,他心里一点也不希望他们也接到同样的命令,渡河北进。但人类都是矛盾的。
  然而,当神射军第一营在十三日的凌晨开始渡河,仁多保忠与袁天保、张仙伦们煞费苦心的准备了应对辽军岸头狙击的作战计划,细致到每个都的上岸后布阵先后序列,设想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结果却令他们瞠目结舌——他们轻而易举的渡过了河,上了岸,布了阵,却连一个辽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实是大出仁多保忠的意料,他心里是希望与辽军越早交战越好的,这样他退回去也方便些,却没想到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若说他们选择渡河的渡口,辽人没有挖陷坑,丢铁蒺藜等等,倒并不奇怪,在攻克深州之后,辽军一直就表现得并不是很害怕宋军渡河决战,宋军此前侦察过的几个渡口,辽军都没有过多的做针对性的准备。可是连一个辽军也没有,就未免太匪夷所思。毕竟,这里离武强城,也不过数里之遥。
  此时,仁多保忠心中感觉的不是轻松,而是警惕。
  他下令大军就在河岸埋锅造饭,一面派出侦骑前进刺探军情。待到全营吃完早饭,几个探马也陆续回来,禀报的情况,大体一致:除了东边的武强县城——他们是从武强县的上游的一个渡口渡河——以外,再没有发现任何辽军。武强城门紧闭,辽军防守严密,但不似有要出城攻击的样子。
  这让仁多保忠与袁天保、张仙伦、吉巡都感到疑惑。
  辽军如何会凭空消失了?
  仁多保忠仿佛都嗅到了空气中潜伏着的危险气息。他才不相信是辽军突然遇到意外开拔走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必定是诱兵之计。萧阿鲁带放弃半渡而击,那必定是有些别的打算,或者他想将他诱到离黄河北流更远的地方,然后围而歼之。萧阿鲁带明明知道对岸的宋军有多少人马,这个老头看起来并不害怕冒放整只神射军过来的危险,他觉得他能一口吞下。
  若是平时,仁多保忠不会去咬这个饵,他很可能掉头就走。他不是那种狂妄的人,就算他带来了全部的神射军,他也不想跟着别人的步伐走。他与姚兕是两种人,诸如被敌军夹击、被优势敌军包围这种事,只要想想,仁多保忠都会睡不好觉。
  但如今,他却是不咬也得咬。
  他总不能渡河之后,一箭不发,便即退回吧?
  别说皇帝,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判断,大家只会认为他怯战。
  仁多保忠一时间陷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尴尬处境。他一直以为渡河之后,便有恶战,此后的事情,自然也不用多想,却不曾想过,渡河之后,竟是这样的局面。他不过区区三千步卒,东进攻打严阵以待的武强县,难竟全功;但除此以外,他还能做什么?找不到辽军,便以三千步卒,孤军深入,向深州挺进么?
  袁天保与张仙伦倒是强烈的主张趁机攻打武强,武强不是一座大城,在二人看来,不必去管辽军跑到哪里去了,既然他们丢下了武强,便应该趁机夺取,只需再调一营兵力,合兵六千之众,攻取武强,绰绰有余。在此之前,他们便在河边扎寨——他们登岸的河边,有一座小土丘,居高临下,正适合扎寨。
  二人的主张,得到了许多将校的赞同。没有几个人愿意过多的考虑发生了什么,一方面,他们只想着抓住眼前的机会;另一方面,倘若身边再多三千友军,无疑会让第一营的这些武官们,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但仁多保忠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来送死。可他也没什么借口能说服这三千步卒往深州进发,于是仁多保忠决定妥协,他下令第一营在那座小土丘上扎寨,然后加派人马,四出侦察,打探究竟发生了何事,然后再做打算。他给探马们许下重赏,下令他们至少必须往各自的方向走出二十里,寻找当地的宋人,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太阳快要落山,探马们回来禀报,他依然一无所获。从武强到静安,原本是一片富庶繁华之地,但经过辽军的洗劫,所有的村庄,除了断瓦残垣,都已空无一人。探马们找不到辽人,却也找不到宋人。而武强城附近,辽军戒备森严,探马很难靠近,仍然无法判断城中究竟有多少辽军。
  原本一直以为在武强的萧阿鲁带部的辽军,竟然真的消失了。
  几乎同时。
  冀州南宫县,萧阿鲁带正在站南宫县县衙之内,欣赏着南宫知县的绝命诗,在他的脚边,便躺着自杀殉国的南宫知县的遗体。县衙之外,数千名契丹骑兵,正在到处烧杀抢掠,城中到处都是熊熊燃起的大火,与哭喊哀嚎。
  仁多保忠猜中了耶律信的大部分意图,只不过,耶律信下手远比他想的要快。他的用兵,也更加灵活狠辣。
  韩宝与萧岚部,在经历大战之后,此时的确还在深州休整。
  但是,仁多保忠却算漏了,萧阿鲁带部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休整。
  早在数日之前,耶律信便已密令萧阿鲁带精选八千轻骑,以所部宫卫骑军为主,各携十五日之粮,抛弃一切辎重,连家丁都不得跟随,每日疾行百里以上,沿着苦河北岸向西运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堂阳镇,然后在堂阳镇的渡口搭起浮桥,渡过苦河,直取冀州南宫县,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信都、衡水的后方。
  为了保密,武强县仍然竖着萧阿鲁带的帅旗,每日仍有人打着宫卫骑军的旗号巡逻,实则余下的大部分人马,也已经北渡滹沱河,进入河间府乐寿境内,耶律信需要这些人马,在那里广布疑兵,迷惑宋军,使宋军搞不清他的兵力分布,以便他的主力顺利渡过黄河北流,好攻打永静军。此时留在武强县城的,不过是打着宫分军旗号的两千余部族属国军与汉军而已。
  “枢使,是不是可以下令封刀了?”一个身材高大,黄发高鼻的契丹将领,大步走进县衙,在萧阿鲁带的身后几步站定,躬身问道。
  萧阿鲁带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爱将,南院郎君高革,厉声道:“封什么刀?!”
  高革虽然低下头去,避开萧阿鲁带锐利的眼神,口里却并没有退步,“枢使,兰陵王给咱们的军令,是绕到宋军之后,尽可能吸引宋军,以便晋国公与兰陵王渡河南下。下官愚见,咱们在南宫,不便久留,最好还是要设法往东渡过黄河,既可攻打枣强,也可以南下恩州,不但唐康、李浩无法安生,便是仁多保忠、郭元度也不能高坐。咱们在黄河以西,回旋空间太小,一旦过了黄河,黄河以东,永济渠以西,皆可驰骋,而骁胜、神射军腹背受敌,非但永静军,便是冀州,亦反掌可定。”
  “这是自然。”萧阿鲁带哼了一声,“但你可知道,咱们如此轻骑疾行,将士们有多疲惫?我率八千骑自武强出发,跑到堂阳镇,掉队便掉到不足七千人,再这么跑下去,等我到了枣强,我还能剩几个人?”
  “纵是只余四五千骑,亦是值得。”高革朗声回道。
  “我便是晚得一日半日,又有何妨?让将士们在南宫好好快活一晚,养精蓄锐,又有何不可?”萧阿鲁带不以为然的说道,“细作早已探得清楚,唐康、李浩不过数千骑,纵然被他们赶上,又有何惧?”
  高革见萧阿鲁带主意已定,不敢再劝,欠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县衙。
  南宫县城的街道之上,景象惨不忍睹,令高革不忍目睹。他心里面生出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这座城市,是他夺下来的。尽管已经知道辽军已攻取深州,南宫县也有所防范,但他们没有多少驻军,直到萧阿鲁带的辽军靠近,他们也全然不知。萧阿鲁带令高革率数十骑,身着宋军装束,大摇大摆的靠近城门,然后出奇不意,斩关夺门,守门的兵丁都是厢军,被高革一阵砍杀,立即吓得一哄而散,四处逃命,萧阿鲁带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取了南宫县城。但让高革没有想到的是,萧阿鲁带竟然会下令屠城!
  大辽南下,便是为了掠夺与破坏,这点高革心里一直知道得很清楚。但是,除非遇到激烈的抵抗,大辽军队是从不无故屠城的。
  毕竟,大辽也是一个信仰佛教与儒教的国家,不是那种野蛮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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