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4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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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冷冰冰的说道:“他是太原都总管府,守好自己辖区便可。慕容谦已至镇、定,他若去了,是他听慕容谦节制,还是慕容谦听他的?”
  “是。”范翔不敢再说,连忙闭嘴。
  却听石越又没好气地问道:“王厚呢?何畏之呢?到了何处?”
  范翔正要回答,却见厅外石鉴急匆匆的走来,见着石越,行了一礼,兴奋的说道:“丞相,王厚、何畏之到了。”
  “哦?!”石越喜出望外,站起身来,石鉴又笑道:“非止二位将军,还有威远军已至南乐、云翼军已至清丰、龙卫军已至濮阳,横山蕃军右军也已渡过黄河,不日皆可抵达大名。”
  石越与范翔对视一眼,皆是精神一振,正要出门去迎接王厚、何畏之,却见吴从龙也大步进来,禀道:“丞相,好消息,枢府来了消息,太皇太后已经应允,且不忙调神锐军、振武军,先调铁林军、宣武一军前来,不过太皇太后明令,此二军须归入右军行营都总管司,由田侯节制。”
  “好,好!管它由谁节制,远水解不了近渴,总比要等神锐、振武来得好。看来陈履善没白回京师。”石越此时根本不再计较这些细节,笑道:“走,去迎接王将军与何将军!”
  5
  当石越称赞陈元凤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陈元凤在汴京做了些什么。
  陈元凤去京师,一则是为了协调有关粮草军资之事,一则是为了亲自向太皇太后、皇帝、御前会议汇报战争的进展——这个本不是石越本意,石越原本是希望由参议官游师雄去替他报告,接受质询,但是御前会议点名要宣抚判官兼随军转运使陈元凤去,石越虽不情愿,但为了表示自己光明磊落,只得勉强答应。
  对于陈元凤来说,这自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并不是每个官员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太皇太后、皇帝与两府诸公,更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官员,都有机会在这些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多少官员,就是因为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因而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陈元凤抵达汴京是在七月二日,他到达的当日,段子介兵败唐河的消息,也正好抵达汴京——比仁多保忠、唐康接到消息,只晚了一天。这得益于自战争开始之后,开始渐渐运转起来的驿传系统。大宋的驿传系统,仿佛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当它运转以后,开始是缓慢的,需要一段时间,各种齿轮之间经过磨合,才终于能慢慢的变得灵光。战争初期,传递战报的消息虽然有严格的要求,但速度不过中规中矩,驿法中规定一日四百里的速度,当时还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一份公文从大名府送到汴京,三百二十里,需要两三天,但是,渐渐的,在宣抚使司做出一些改良与调整之后,各地与大名府、汴京的联系,变得更快捷。各州、军虽然皆归宣抚使司统辖,但是许多府、州、军官员,也会同时向汴京禀报,各地与大名府、汴京之间的驿馆,都备足了快马,遇有遇急军情,都是书不入铺,昼夜兼程,如今从大名府一份公文送至汴京,一日夜便可抵达,比战争初期速度快了一倍都不止。
  段子介唐河兵败后,他自己尚未来得及向大名府、汴京报告,镇、定诸府、州、军的官员们,早已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报告了上去,因此唐康、仁多保忠在冀州反而知晓得慢一些,实则七月一日,大名府宣抚使司综合各州、军之报告,大体已知详情,石越深知段子介在镇、定一带的人际关系不太好,因此,当汴京枢密院收到这些府、州官员的急报之后,不过晚了五六个时辰,便也收到了宣抚使司的报告。再怎么说,驿路之上,宣抚使司的公文跑得总要比这些地方官员的要快些。
  这也是段子介能得到宽大处分的重要原因。
  等到段子介自己的奏表送到汴京,御前会议其实早已决定如何处分他了。
  但是,汴京是一个充满了自相矛盾的地方,尽管韩维主持的御前会议决定从轻处分段子介,可是段子介兵败唐河的消息,仍然对汴京朝廷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有些迹象是如此明显。
  陈元凤人刚到驿馆,便听说朝廷暗中放松了辽使的禁锢,稍稍恢复了对辽使的礼遇。他甚至从交游甚密的同僚口中,听到北朝已经派遣议和之密使前来汴京的传闻。而这是他在大名府时一无所知的,他相信石越也被瞒在鼓里——这是人之常情,汴京诸公既然要私下里与辽使打交道,对于态度强硬的石越,在没达什么协议之前,肯定是要瞒着的。
  此后他往来两府,又听到更多的传言流传:据说朝廷每日都有人上书,指责石越此前主导之绝不言和诏。而且,这种言论这些日子渐渐活跃,甚至有人抨击石越徒知大言,坐拥十万大军,龟缩大名府不出,区区一深州而不能救,却妄言绝不言和,甚至暗沙射影的斥责石越是玩寇自重,欲以辽人挟持国家。
  这些言论倒不足以动摇石越的地位,身居高位,他一举一动,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诽谤,有人不满。
  但是,谣传太皇太后,乃至御前会议诸公,心里都是认可“战和皆国策”的,认为二者不可偏废,自春秋战国以来,以和议而保全国祚者甚多,因此大宋的上层,大部分并不排斥和议。这一点,从此前陈元凤与在汴京的友人的书信中,从此番他回到汴京所交往的官员的言语中,他都有所体悟:这或者并不是谣言那么简单。
  汴京有无名氏甚至写了一篇《汉唐和亲论》,在汴京广为流传,此文称赞以汉、唐之强,亦不免于和亲胡狄,赞扬和亲给汉唐带来的和平与福祉,避免无数无辜百姓惨死沙场,认为真正谋国,不能追求虚名与脸面,而应在乎民众之实利。他极力夸赞与匈奴和好之汉宣帝、霍光,而抨击对匈奴作战之汉武帝,指责汉武帝的战争,带给汉朝民众巨大的灾难,对于国家、百姓,全无半点好处。
  这篇《汉唐和亲论》文采极佳,立论、论证,皆十分有力,颇有西汉之风,许多人疑心是苏轼的作品,但也有人认为近于韩拖古烈的文风……不过,不管此文出自何人手笔,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石越的绝不言和诏或者能激励士气、振奋军心,但对于朝堂公卿来说,即使再坚定的主战派,也不能否认拒绝任何和议的声明其实是偏激的、意气用事的。
  陈元凤知道许多的大臣都是支持战争的,但是他也了解到,他们同样也认为,议和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甚至不妨一边打仗,一边议和。为了国家计,总得多准备几条退路。打了胜仗有打胜仗的议和法,两军僵持有两军僵持的议和法,万不得已,打了败仗也要准备打了败仗的议和法。
  不过,这些原本都限于私下的议论。汴京的大氛围,是对辽国的蔑视,对胜利的自信,对战争的热切——普通的市民、年青的士子、中低级的官员,大多沉浸在这种情绪中。陈元凤所感觉到的这些微妙的态度,则主要存在于能真正决定大宋命运的那些衮衮诸公之中。
  百姓愚蠢而极易煽动,年青的士子自以为聪明实则同样的蠢笨,至于中低级官员,绝大部分都不过是鼠首两端的墙头草,他们总是软弱的,为了自己的前程与乌纱帽。这都要谢谢石越——在报纸被管制的背景下,要操纵这些人,实在太容易了。
  因此陈元凤很清醒的知道,哪些人的态度是重要的,哪些人的态度则是可以忽略的。
  虽然到七月二日为止,御前会议还从未提过“和议”二字。
  但这一切,终止于七月四日。
  当天,御前会议得出结论,认为段子介兵败唐河之后,深州已难坚守,左丞相韩维的态度率先动摇,他对太皇太后表示:为长远计,大宋要同时做好战争与和议的准备。他宣称纵然战争最终获胜,大宋也不可能吞并辽国,两国最终仍要有一份和议,否则边患不止,非大宋之福。既然总是要议和的,那不如早做准备,边打边谈,倘若能由使者得到的,就不必非要用战争来获取。
  他的主张立即得到了高太后的赞同。
  尽管高太后与御前会议都声称这个变化并不是要停止与辽国的战争,而只是要给辽国“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这次政策的调整,仍然激起了一些强烈的反应。皇帝对此大为不悦,单独召见韩维面责之,却也因此被高太后喝斥了一顿。
  这次风波普通百姓甚至中低级官员都无从知晓,宋廷不可能公开发封诏书宣称他们要与辽人议和,当然更不可能告诉臣民们,他们的皇帝反对议和。但陈元凤在汴京也有不少朋友,有些人甚至就在两府当差,而且在许多人来看,他还是范枢使亲信、赏识的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刻意巴结他的人也不少,这些流言总能传到他的耳朵里,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
  尽管,所有的关于“和议”的流言加在一起,在汴京数不清的流言中,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对于绝大部分的汴京市民甚至是一般的官员来说,他们在听到这些流言后,都会不屑一顾。对于朝中大臣那微妙心思的揣测,也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
  但有时候,真相与人心,便隐藏其中。
  而陈元凤的确是一个擅长此道的人。
  七月五日的晚上,当千里之外的深州,城墙已破,拱圣军血战一日之后,仅存的将士们随便坐卧在城墙上、地上,拌着冷水啃着干粮的时候;当三百里外的大名府,石越正给王厚、何畏之设宴接风洗尘的时候;在汴京的驿馆,陈元凤摒退左右,点起蜡烛,正在苦心构思着自己的奏折。
  与预想的不同,来汴京三日,他只见过太皇太后一面,而且只是简短的几句问话,此后,他便全是与御前会议、两府打交道。显然,他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高太后、皇帝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当然也有一点进展,连续两日,他拜会韩维、范纯仁,极力劝二人说服高太后,将更多的殿前司禁军调往河北,他向二人不断的保证大名府防线绝对安全,所以京师也绝对安全,不需要更多的兵力来守卫。同时,也是他建言,可以将新增的殿前司军队交由田烈武统辖。有些事情,他看得很透彻,在太皇太后眼里,田烈武是个如周勃一样忠义可信之人,即使他出自石越门下,但果真石越有任何不轨之事,天下最先站出来举兵反对的,必然是田烈武!
  这一点上,高太后绝对是有识人之明的。
  如田烈武、桑充国这些人,无论与石越私交再好,甚至也赞同他的政见主张,钦佩仰慕他的为人与能力,但是,如这些人,也是真正的君子。石越若蒙冤受屈,这些人能为救石越而不惜家破人亡;但若石越有任何对赵家的不忠之意,这些人也会是最坚定果断的反对者,他们会亲手将石越送进鬼门关,而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高太后此时倒未必真的在猜忌石越,但是,身居她这样的位置,做任何决定,自然都会小心谨慎,她不见得是针对石越,任何人担任三路宣抚大使,都等同于将天下的兵权送到他的手上,若有可能,她都会做一些防范。就算是司马光在世,出任此职,也是一样的。
  陈元凤对此洞若观火。
  他能做到宣抚判官,不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么?范纯仁难道还不够信任石越么?但那又如何?信任是一回事,防范亦是必不可少。
  因此,陈元凤游说韩维、范纯仁的主题便是:使兵权分于行营,而非聚于宣台!
  御前会议应将绝大部分禁军,直接划入诸都总管府,宣台只能直辖最基本的预备部队,这并不会影响宣抚使司的权威,因为若有必要,诸参谋官、参议官、甚至勾当公事,都可以直接派往诸军,接掌指挥权——但却能有效的防范宣抚使兵权过重,直接指挥权与间接指挥权,在有些事情上,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看起来,高太后最终采纳了陈元凤的建议。
  一天前,枢府来人告诉他,御前会议已经决定增派铁林军、宣武一军至田烈武麾下。枢府已经在准备舟船,这两只殿前司禁军,会由水路直接运往河间府。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但还远远不够。
  陈元凤意识到,要让高太后、皇帝真正留下深刻的印象,“和议”这个议题,如今正是最好的切入点。
  他沉吟许久,亲自磨了墨,提起笔来,沾墨写了几个字,却又不是太满意,抓起来,揉成一团,丢进纸篓,又铺了一张纸,写道:“臣伏闻宰臣韩维等……”
  次日。
  赵煦上午除了照例“列席”召见御前会议及两府、诸部寺监、以及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外,会有半个时辰左右,由宰执大臣讲叙本朝的“圣政宝训”——这些都是大宋自太祖皇帝以降,历代祖宗的事迹,是大宋朝自太宗以后,每一个皇帝都必须学习的治国课程。这些“圣政宝训”,其实并不全是历史事实,而是经过历代讲课的大臣们所精心选择,甚至是改编的,但这些赵煦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这是大宋朝“祖宗之法”的一部分,每位皇帝都必须遵守“祖宗之法”,但是,所谓的“祖宗之法”却是由儒臣们精心选择、编撰的,他们掌握着“祖宗之法”的最终解释权——这才是这个国家政治运转的最本质的东西。
  在学习完“圣政宝训”之后,赵煦有一小会儿时间休息,然后,为了让他开始渐渐熟悉政务,从六月份开始,高太后开始让他读一些大臣的奏章,其中有些,例如与当前的战争无关的,涉及到各路州的一些政务,他可以直接批示,既使他处置失当,高太后也不会驳回,而是照样颁行下去,等到事情的恶果出现之后,高太后才会将反馈送到他面前,让他自己明白他的每一个处分,都有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变化,让赵煦的心态要变得平和一些,至少他可以安心,太皇太后已经在为他亲政做准备了。另一件让他安心的事情是,高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坏了。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六月下旬的时候,她让清河过来指点赵煦,交给赵煦的奏折也越来越多,凡与战争有关的重要奏折,也会抄送一份到赵煦这里,让赵煦写出自己的意见,送回到高太后那里。这些意见,有些被采纳,但大部分都没有了下文。
  无可置疑,祖孙之间的关系,因此要缓和了许多。赵煦与高太后之间的矛盾,主要已经转移到了政见的不同上,而这方面的矛盾,似乎是无法调和的。
  赵煦甚至不信任清河。
  他这个姑姑,跟随了太皇太后太久。虽然他有时候也佩服她的见识,欣赏她的谦退,但是,他永远都无法真正信任她。对赵煦来说,这个宫廷中,已经太过于阴盛阳衰了,他心里面早已决定,一旦他亲政,他的清河姑姑,就要被送去洛阳,永远都不能再回汴京。
  但暂时来说,清河仍然不失为他的一个好老师。
  赵煦尚未亲政,便已经渐渐了解到做帝王的苦处。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如果他每件事都想管,每封奏章都想看,那么,即便他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也是不够用的。
  现在他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练习弓马了。
  他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分权。天下如此之大,有些事务,他必须交给一些人去做,而这个天底下,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但相比而言,他的两府宰臣们,仍然是最不坏的选择。那些每日与他朝夕相处,看起来忠心可靠的,比如内侍、女人,比起两府那些讨厌的老头子,实际上更不可信。
  而他从清河那里要学的,便是他应该不去理会哪些事情,而哪些事情又是他一定要关心的……奏折上面都有引黄,如何简略的浏览了引黄,便知道这份奏折究竟值不值得他拿起来,是赵煦如今最主要的功课。
  他一直很认真的向清河学习着这些,他这个姑姑,只要扫一眼引黄,就有本事从中间找出最紧要的那些奏折,这个本领,让他十分佩服。不过,他最近却老是分心。
  让他不能专心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朝廷最近传出来的“和议”风波。为此,他老实不客气的训斥了韩维,却也因此挨了太皇太后一顿臭骂。而让他郁闷的是,韩维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诚惶诚恐,但这些人都是如此——他们标榜着自己全然是为了国家社稷考虑,因此便把皇帝的威严视为粪土。韩维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写了一封奏折,向他表明自己的苦心,反过来倒规劝他要如何如何。
  但至少这件事上,赵煦是站在石越一边的,他要求的是收复燕云,而不是一纸盟书!
  另一件事,便是立皇后之事。
  他十六岁了,尽管国家处于战争中,但太皇太后仍然决定在他亲政之前,替他册立一个皇后。
  身在女人堆中,赵煦早经人事,他自己也有喜欢的嫔妃,他也考虑过自己将来的皇后……
  实际上,他心目中根本便已经有一个人选——右丞相石越之女石蕤!
  他与石蕤小时候曾经一道玩耍,长大以后,虽然有男女之防,但他因为温国的关系,也偶尔见过石蕤几次,还经常从温国口中听到石蕤的一些事迹。如今这个小姑娘,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在汴京的大家闺秀之中,是有口皆碑的美人儿。更加特别的是,石蕤小小年纪,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通晓夷语,弓马娴熟。据说她善解人意,落落大方,而且还聪明剔透,是个兼具柔嘉、温国、还有他的姑奶奶蜀国长公主之长,而无其短的人物。
  虽然对石越绝无半点好感,但是,他倾慕石蕤却是非止一日。
  但不需要询问任何人,赵煦心里也明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仁宗皇帝开始,大宋朝皇帝的皇后,都有不言自明的条件:必须出身名门,必须是开国功臣的后代,绝不能是见任宰臣的亲属!
  石蕤也就够第一个条件而已。
  不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也就罢了,但是要因此让石越罢相,并且彻底的离开任何军政实务,那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但倘若石越不罢相,而他的女儿却做了皇后,赵煦闭着眼睛都能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朝廷中不会有一个大臣赞成,整个大宋朝的士大夫,都会成为他与石越的敌人。甚至石越也会成为他的敌人,也许迫于压力,石越会抢先把女儿嫁掉,绝了他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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