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校对)第2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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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尚定定神,看一眼门外的更漏,摇摇头道:“不睡了,就这么等开始吧。”
  “是。”陆仪暗叫倒霉,他本打算等阀主休息后,自己也偷偷迷瞪一个时辰,这下却只能陪着陆尚一起熬了。
  ……
  祭祖大典是谁都不可以错过的,就连那些在外地当官定居的族人,也会尽全力提前赶回京城,参加小年这天的祭祀。
  四更天不到,洛都城便灯火辉煌、热闹无比起来。那是各阀的族人纷纷早起出门,准备到本阀的家庙之中参加祭祖大典了。尤其是洛南路远的那些旁系外支,今天可是他们一年里为数不多能到洛北,进家庙的机会,哪个不是早早就起床,梳洗打扮一新,穿上压箱底的祭服,然后骑马坐轿、携家带口往洛北赶去。
  陆云一家住在洛北,本可以稍微从容些。无奈陆向在天井里一遍遍催促。见再不起床,老头子非得冲进来掀被子,陆云只好离开温暖的被窝,胡乱抹了把脸,穿戴整齐,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外头,陆信和陆瑛也从各自房间出来。陆向、陆信、陆云祖孙三人从头到脚的穿戴一模一样,都穿着银色的端服、头戴乌纱冠、饰以方心曲领,腰悬白玉双佩,严格按照祭祀服饰穿戴。
  陆瑛倒是穿着寻常的居家服饰,因为女子不能进祠堂,所以她并不用出门去。
  “快点吃饭,吃完饭早点出门。”陆向瞪一眼磨磨蹭蹭的陆信和陆云,先转身进了暖阁。
  陆瑛同情的看看陆云,替他整了整衣领,小声嘱咐道:“万事小心。”
  她虽然并不与闻机密,却也知道今日有大事发生。
  “阿姐不用担心,今天我就是个看戏的。”陆云微笑着安慰陆瑛一句道:“就连父亲也不用上台,粉墨登场的是别人。”
  “那就好……”陆瑛这才松了口气。想到父亲和阿弟这阵子,整天偷偷摸摸谋划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心下不由有些好笑,轻轻拧了陆云一把道:“感觉你和父亲都要成奸角了……”
  “嘿嘿,没办法,好人就得比坏人更奸,才能邪不压正。”陆云笑着躲开了陆瑛的攻击。
  ……
  五更天,陆阀的男丁已经齐聚陆坊之外。陆坊的大门业已提前敞开,从坊门一直到三畏堂大门前彩屏张护,风灯高悬。全副武装的部曲在灯下整齐列队,警惕的注视着场中的风吹草动。
  住在陆坊的各位长老,自然携全家男丁早一步在三畏堂外等候坊外的族人。
  大长老神情矍铄、双目放光的立于祠堂前的月台上,仰面看着‘三畏堂’的牌匾半晌,方踌躇满志的回头与众党羽相视一笑。
  本阀改天换日,就在今朝了!
  二长老默默站在大长老身后,冷眼看着这群人按捺不住的眉来眼去,心里自然也不平静。正如陆云所料的那样,他昨晚彻夜未眠,和儿子分头会见了己方的数名长老,与他们密谋到天亮,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到局势明朗了再下注不迟。
  其实,昨天后晌,陆信和陆傍去拜会二长老,而后二长老连夜召集党羽密谋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大长老了。但陆问自信此役的战场,根本不在长老会。只要自己一举击溃陆尚便大势已成,到时候二长老那伙人除了乖乖俯首称臣,哪还有别的可能?
  大长老用余光端详二长老片刻,见他神情未有异样,心中冷笑一声,目光便越过二长老,瞥一眼长老队伍的最后头。那里,陆同正和数位走得近的长老,一直在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皆不足为虑。’陆问心中又是一声冷笑,便清清嗓子,将长老会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方沉声道:“诸位,我等福祸与共多年,休要一念之差,失了这可贵的情分!”
  “大长老放心,长老会同进共退,不离不弃!”众长老纷纷高声表态。
  二长老和陆同等人知道,大长老这话是在警告自己,却也只能讪笑着点头称是。
  “哼……”陆问还要再排揎他们几句,却见坊外族人已经浩浩荡荡进来,他这才压住话头,转身不再言语。
  待到阖族男丁到齐,三畏堂到陆坊坊门的宽阔长街上,已经摩肩接踵、密不透风全都是人了。这还是所有陆阀本家。那些旁系外姓、部曲附庸更是挤满了陆坊各条街道,只能等本家先拜祭完了,然后才按照远近亲疏,依次到祠堂拜祭瞻仰,这个过程将持续一整天,差不多天黑才能完事儿。
第四百七十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等到所有族人到齐,已是天色微明——说到齐了,其实有些绝对了。毕竟还是有些远在外地为官谋生者无法及时赶回,也有些个老得走不动道、病得下不了地的族人只能告假。
  而且还有一位,陆阀副宗主陆仙,居然也没有露面。陆阀唯一的大宗师,堂堂副宗主居然缺席年终大祭,陆阀面上自然不好看。陆尚也派了陆修、陆信、陆侃等人轮番去请,却都吃了闭门羹。
  最后陆尚只好亲自出马,却依然惨遭陆仙拒绝……这下陆尚品出了些滋味,明白是陆仙已经预料到将发生些什么,打定主意不愿趟这浑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人家已经是一心问道的半步先天,哪还在乎凡夫俗子们说什么?
  无奈之下,也只好当这位超然物外的副宗主大人,恰好闭关静修,无法出关……
  ……
  卯时一到,三畏堂大门终于缓缓敞开,陆尚一身银色祭服,在陆仪的搀扶下出现在祠堂门口。
  待众人朝阀主行礼如仪后,陆尚便引着一众族人进了宗祠,在列祖列宗的神主前分昭穆排班立定,祭祀便正式开始了。
  陆尚担任主祭,大长老陪祭,陆仪担任司仪。各位执事献爵捧香,陆柏、陆松、陆林、陆云等晚辈展拜毯,守焚池。两旁身着青衣的乐班奏起雅乐、唱起颂歌。
  袅袅香烟中,陆阀子弟齐刷刷跪地,看着陆尚向祖宗灵位恭敬上香、进献三牲、然后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祝文,最后焚烧祝辞,酹酒三爵。
  接着,在陆仪的指挥下,陆阀子弟一拜、再拜、三拜,拜兴毕,祭奠仪式便完成了。但族人们起身后并不会离去,他们还要列队到祖宗灵前领取胙肉。
  分胙肉时,由几位长老持刀,将整片整片的烧猪肉,切成一条一条,凡陆阀子弟、人人有份。领到胙肉者也不能先行退去,要等最后一个族人领完了,一起向祖宗叩首谢礼后才能有序离去。
  很快,老一辈的都领完了胙肉,该轮到陆修、陆侠这仁字辈的一代,进祠堂去领了。陆信进去祠堂,先跪地给祖宗磕了头,然后又向大长老磕头,将一个白瓷盘子高高举过头顶。
  陆问冷笑看着陆信,狠狠一刀剁在案板上,刀尖一挑,便将一块胙肉挑进了陆信盘中。
  “多谢大长老厚赐。”陆信笑着道谢一句。
  陆问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不留神,给陆信划拉下好大一块,足足比给旁人的胙肉大了一倍。不由气得鼻子一歪!要知道,胙肉的大小厚薄可是有讲究的,越厚越大说明在族中的地位越高。往年大长老都是仔细划分给每个人的多寡,以示远近亲疏,今年他有大事盘算,哪有心思细究这个,却没想到让陆信捡了便宜。
  “哼,好好吃吧。”陆问还没说话,身边帮他割胙肉的一个长老冷笑起来。“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是啊,下次就不一定能吃到大长老分的胙肉了。”陆信模棱两可的应一句,便不看大长老等人的目光,起身走出了正堂。
  “嚣张!”几个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长老陆问却不动声色。直到仁字辈的最后一个陆仲,进来领取胙肉,排在他后面的便是陆柏、陆云等木字备的孙辈时,大长老才将手中餐刀递给旁人,接过手下奉上的白巾擦净手上的油,便和陆仲肩并肩往堂外走去。
  “老十六,待会儿就看你的了。”陆问深深看一眼陆仲,眼中满满都是期许。
  “大长老放心,除非有人能恢复我一身修为,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陆尚的。”陆仲深吸口气,闷声说道。
  “不错,要的就是这股气势。”陆问满意的点点头,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便拉着陆仲在正堂前的月台上立定,将满院子族人的目光齐刷刷吸引过来。
  这些人里头,只有极少数知道今天有好戏上演的。大多数人都还蒙在鼓里,看大长老忽然连胙肉都不分了,拉着废了十来年的陆仲,黑着脸站在那里,仿佛要兴师问罪一般。众人不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大长老这是要干什么?祭祖没这一出啊……”
  “听说前日,陆仲忽然遇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八成就是了,不过谁会跟一个废人过不去啊?”
  陆尚在正堂中,自然早就注意到了陆问的举动,然而此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冷眼观之,心中暗暗祈祷陆云的大话可以兑现了……
  “诸位宗亲!”陆问清清嗓子,院中登时安静下来。
  “想必不少人已经听闻,前日在朱雀大街附近,有族人遇刺一事了吧。”只听陆问高声说道:“此时,本当由观风院和绳愆院共同侦办,然而两位执事视若无睹,长老会只好按例展开督查,结果令人不寒而栗!”
  顿一顿,陆问运足真气,调门又陡然提高几分,石破天惊道:“那下令行刺之人,居然是本阀高层!”
  “啊……”一石激起千层浪,三畏堂内外登时喧哗震天。
  “怎么会这样呢?”族人们惊呼连连,同族相残素来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更遑论肩负保卫族人重任的阀中高层了!
  “是谁,居然敢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大长老快说,今天我们就在祖宗面前活剐了他!”
  根本不用人煽动,族人们便已是义愤填膺,纷纷喊打喊杀开了。
  祠堂外的旁系部曲也听到三畏堂中的异动,可惜家丑不外扬,很快便有人出来,将祠堂大门紧闭,留下外头的人们面面相觑。
  这下,就连对陆云父子信心十足的陆修,都有些脸色发白开了。他没想到大长老居然狡猾若斯,以刺杀案开头,点出众执事不作为,然后以长老会的监督权做背书,悍然宣布是阀中高层指示刺杀同族。
  如此一来,阀主和他们这些执事,就全都没有发言权了。话语权被大长老牢牢抓住,还不任他信口雌黄?何况人家还有铁证在手……
  反倒是陆尚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第四百七十一章
群情激愤
  三畏堂前,陆问在继续他的表演。
  “所以今日,老夫身为陆阀大长老,必须要在列祖列宗,和本阀族人面前,替这位蒙冤受难的族人讨个公道,将暗中戕害本阀多年的伪君子、野心家揪出来!”只见陆问激动的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响彻三畏堂。
  “大长老,快说吧,那人是谁?!”有那热血的族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了。
  陆问却不予理会,他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挑动族人的怒火。而且,最关键一点,他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就是陆尚派人行刺陆仲的。
  “诸位可认得他?”是以陆问一拉身旁的陆仲,转移话题问道。
  “当然认识了,老十六嘛。”族人们纷纷说道。
  其实,要是陆仲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么些年不见,大部分族人都无法将这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风华绝代的陆家十六郎联系在一起了。
  但陆问一出来,就把陆仲拉在身边,摆明了今天的事情和此人有关。族人们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仔细端详、互相打听之下,这才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见众人点头,陆问便指着陆仲,高声对众人喝道:“他就是前日被行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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