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校对)第1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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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声点,别传到三畏堂去……”旁边一人赶忙使劲捅那人一下,抬头又看见陆云走过来,他赶忙提醒众人道:“陆云来了!”
  众人闻言,议论声戛然而止,全都侧目望向陆云。但陆云将目光投过时,他们却倏地一下,齐刷刷避开过去,就像做贼心虚一样。
  这阵子在路上碰见族人,他们都争先恐后的向他问好,围着他问东问西,让陆云感到不胜其烦。但他们突然又不凑上来,陆云还真有些小失落……
  ‘不应该啊,难道师傅有事瞒着我?’陆云心下有些怪异,按说昨天师傅刚刚替自己出头,族人们巴结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是这样呢?
  带着心中的疑问,陆云回到了敬信坊,一进去就看到自家门口聚了好多人。陆云不禁心中一紧,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云公子回来了。”有在他家门外看热闹的族人,见到陆云纷纷向他请安。
  “嗯,请问,这是在干什么?”陆云的目光越过那些族人,落在自家门前的几辆马车上。他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了,自然认得出这些马车上分别悬挂着夏侯阀、崔阀、谢阀、裴阀的族徽,看规制应该是执事一级的车驾。
  “哎,公子进去就知道了,令尊这执事不好当啊。”街坊们叹气连连,示意陆云自己进去看。却也有人劝他先别进去道:“公子别自找不痛快了,还是等他们走了再说吧。”
  话没说完,那人便见陆云已经进了院中。
  院子里已经看到不到昨日激战的痕迹,甚至连前厅被打碎的门窗都已复原,若非能闻到新刷的清漆味道,陆云简直要怀疑,昨日的种种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
  他在廊下脱掉鞋履,垂首走近前厅。只见前厅里的地板已经重新铺好,一应陈设也全都换了新的,而且显然比原先的那些贵重太多了。
  一面天青色云纹大理石屏风下,那几个客人正神情激动的对陆信嚷嚷着:“陆侍郎,你刚接手账务院不假,可这账也是账务院欠下的,我们不找你找谁去?!”
  “就是,陆兄弟要是不答应,我们只能去三畏堂跟老阀主哭诉去了。”
  “老十你想,这要是不认账,往后让我们还怎么信任陆阀?!”
  “是啊,云哥,这点钱比起陆阀的信誉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你可切莫因小失大啊!”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不给陆信开口的机会,他只好只听不说,两眼漫无目标的看向门口,便看到了陆云的身影。
  见陆云全须全尾回来,陆信脸上登时现出喜悦之色,看的那几位客人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看到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几名来客打住话头,陆信便为他们引见道:“这几位跟为父一样,都是各阀的账房先生,按辈分都是你的长辈。”
  “对对,我们就是些账房先生。”几个客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有了晚辈在这里,他们怎好意思像方才那样市侩?
  账房先生是自贬而已,他们都是各阀的度支执事……当然,各阀的称呼各有不同,但大体的职务和地位却别无二致。
  即是说,这四位客人都是地阶宗师,且地位远高于寻常阀中的寻常宗师,乃是各阀位高权重的财神爷。
  陆云便客气的向他们行礼。
  几名客人微笑颔首,对陆信道:“这位定然是令公子吧?”
  “正是犬子。”陆信捻须微笑,很是自得。
  “真是一表人才啊!”几位宗师两眼放光的打量着陆云,啧啧称赞道:“果然是文武双全、人中龙凤,怪不得连贵阀的副宗主都能打动!”也不知他们怎么能从陆云的面向,看出他文武双全来?
  虽然这些话里不乏客套,但这几位宗师确实对陆云十分重视、无比好奇。在昨日之前,他们可能还没听过陆云这个名字,毕竟就算是和谢波的玄阶比试,也入不了这些大人物的法眼。
  但经过昨天的一战,陆云这个名字可就响彻京城了!
  陆云和陆仙的关系,自然再也瞒不住了。
  “诸位谬赞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愁杀人
  几位各阀的执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陆云,想看看这个新近崛起的少年,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只见他面色苍白、气息虚浮,显然是伤重未愈,几位执事不由放下心来。他们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朝廷决定将大比从来年春天,提前到今年冬天。看陆云这样子,届时就算伤愈,实力能不倒退便是万幸,想要再进一步肯定是不可能了。
  ‘也许他文试能名列前茅,但武试中肯定会惨败的……’几位执事想到自家那些多年不遇的小怪物,这少年肯定没法对他们构成威胁。要知道,他们阀中那些少年天才,也都是由天阶大宗师亲自教导的啊!
  “听闻贤侄择日被那陆俭打伤,我等都很是担心,”几位执事微笑道:“现在看贤侄的样子,显然并无大碍,我们也就放心了。”
  陆云谢过这几位执事的关心,便在陆信身侧跪坐下来。
  让他这么一搅和,几位执事也没了死缠烂打的劲头,沉默片刻,他们对陆信道:“陆执事,我们知道你刚上任,也能体谅你的难处,你就给我们句准话,只要合情合理,我们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好,那我就表个态。”陆信点点头,神情严肃道:“我陆阀的信誉是不容玷污的,只要是我们的责任,本阀就是砸锅卖铁,也绝对不会赖账。”
  “九牛一毛而已,”几人闻言笑道:“何至于砸锅卖铁?”
  “但是,你们拿出来的这些欠条,在本阀并无存根,”陆信却话锋一转道:“还请宽限数日,待我查实后,只要确实是我陆阀欠债,不管是谁用本阀名义所欠,本阀都会如数奉还的。”
  “陆执事有这态度,我们也就放心了。”几名各阀执事神情放松下来,道:“只是这期限,不知陆执事需要多长,太久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不会让诸位等太久,本月定有答复。”陆信沉吟一下,轻声说道。
  “如何?”几位执事互相看看,然后统一意见道:“就给陆执事这个面子!”说完,他们便起身告辞。
  父子俩也站起身来,陆信客气的挽留道:“再吃会儿茶不急嘛。”
  “哈哈,老弟不必客气,咱们有自知之明,恶客不受欢迎啊。”几位执事当完了恶人,这会儿又装开好人了。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相送的陆信道:“你接的是个烫手的山芋啊,那陆俭来这一出,分明是临死也要坑你一把,千万别自己扛着,该推就得往外推。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
  “就是,你这屁股还没做热,没道理替那陆俭生受。”
  陆信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心中冷笑。我倒是想推个干净,可你们能放过我吗?
  待将几位执事送走,父子俩转回房中,陆信便关切问道:“云儿,你的身体无碍吧?”昨天他得到消息,从中书省赶回时,陆云已经被陆仙带走了。他向陆瑛和陆向询问陆云的情况,一直十分担心。
  陆云活动一下胳膊,笑道:“有师傅在,孩儿能有什么问题?”他现在的状况,家里人也帮不上忙,没必要让他们也跟着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陆信见陆云才一个晚上就活蹦乱跳,便也没往坏处想。他放下心来,歉疚道:“是为父这阵子太忙,才给了那陆俭可乘之机,才让你遭此一劫。”
  “是孩儿惹出来的麻烦,由孩儿来收拾也是因果报应。”陆云摇摇头,便把话题引到陆信的身上来:“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跟你讨什么账?”
  “哎,说起来真让人恼火!”陆信方才一直保持风度,在陆云面前才流露出郁闷的神情道:“你知道为父接了个怎样的烂摊子吗?”
  “这阵子父亲一直不着家,孩儿也在忙自己的事,还没问过账务院的情形。”陆云轻声说道。
  “账务院已经被那陆俭掏成了个空壳子,”陆信苦笑道:“而且不只是个空壳,还欠下了巨额的债务。今天来的这些人,就是各阀的度支执事,要不是他们上门,我还不知道这些债务的存在呢。”
  “就算在账务院没有记录,那些经办的管事应该也知道吧?”陆云皱眉问道:“而且向各阀举债这种事,难道不需要阀主同意吗?”
  “举债是需要有阀主同意的,但各阀开销太大,谁都有周转不灵的时候,所以各阀账务院间,互相拆借的事情时有发生。因为数额通常不算太大,期限也短,所以用不着频繁请示阀主,各阀度支执事就能把这事儿办了。”
  “数额不大,他们着什么急?”陆云不解道。
  “我说的是通常……”陆信无奈的叹口气道:“这次陆俭跟他们所定的月息,是通常的十倍,又只借一个月,那些执事见钱眼开,一家借给他五十万贯……谢阀那边本来账面紧张,但贪图他的厚利,谢荣竟私人拿出二十万贯,凑齐了五十万贯给他。”
  “啊?”陆云不由一惊。“那就是二百万贯啊!”
  “何止?”陆信越说越气愤道:“他还管卫阀借了钱,只是卫靖没跟着一起来而来。”顿一顿,陆信又咬牙切齿道:“除了跟各阀大举借债,他还伪造借据,谎称放贷,将账务院库房的六十万贯套空不说,又从司储院提走了四十万贯。”
  “加起来,就是三百五十万贯……”陆云一阵阵头皮发麻,这要赶上大玄一年国库收入的一成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预备着事败后,好携款潜逃了!”陆信恨声道:“也给我这个继任者,挖个跳不出来的大坑!”顿一顿,他铁青着脸道:“这几天我已经盘过库,库中存钱不过万贯。也跟受伤的陆俦谈过话,司储院是不可能替我们填这个窟窿的!”
  “是不是族人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陆云想到自己离开陆坊时,那些族人避着自己窃窃私语的样子,不由心下一紧道:“我看他们好像都在议论我们。”
  “应该不是,外债的事情我都是刚刚知道。”陆信沉声道:“他们议论的应该是另一件事。”
  “何事?”
  “陆俭之死。”陆信还真是一脑门子官司,满嘴苦涩的说起另一桩事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你师父带你离开之后,阀主和长老会的人相继赶到,在这里大吵了一架。”
  陆云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长老会用陆俭的死做文章,非说是阀主为了扶我上位,一步步逼死了陆俭。”陆信黑着脸道:“他们还抓住十年前的事情,说我心术不正,陆俭输给我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陆云一听也沉下脸道:“真是信口雌黄!”
  “可问题是信这套的族人不在少数。”陆信苦恼的揉着眉心道:“陆俭多年来在阀中声望很高,很多人都愿意相信长老会的说辞。听说长老会张罗着要在陆俭头七那天,在他家门口设祭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请缨
  “这是要借陆俭之死,煽动人心啊!”陆云冷声道:“只怕他们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怎么讲?”陆信闻言神情一振。在他看来,陆云最强的武器并非他的武功,而是令人胆寒的智谋。
  “如果陆俭没有疯狂敛财,长老会恐怕真能得逞。”陆云淡淡一笑道:“可他将账务院的钱财盗窃一空,还欠下这么多外债。这些损失,可是要全族人共同承担的,一旦知道了真实情况,不管他们念着陆俭多少好,这下也就只剩下恨了。”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把账务院的真实情况公布出去?”陆信轻声问道。
  “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陆云微笑道:“每月十五,是阀中向族人发放钱粮的日子,账务院现在这情形,还能发的出来吗?”
  “但阀主的意思是……”陆信皱眉道:“要一切以稳定为重,就是东挪西凑,也得先把这个月的钱粮发下去,不能让族人无以度日。”
  “父亲就是太忠厚了。”陆云却摇摇头,冷声道:“那是阀主的立场,而不该是父亲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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