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校对)第3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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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李密紧急下令布置在后方多达十五万人数的民夫辅兵们全部出击,从侧面袭击东都军的阵营,掩护魏军主力撤退。尽管李密对于那片如人海一样的民夫大军,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些人的战力,甚至是他们的忠诚。但是现在已经到最危急的时刻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病情乱投医,李密也根本顾不得那些了。
  为了把这些人派上战场,为他们的撤退赢得一线时间,李密把自己最后的一万预备队骑兵派了出去。他没有把这一万人派上战场,而是让王当仁带着他的军令,直接绕到后方那些民夫的后面,用刀枪长矛弓箭驱赶着那些人涌向战场。
  稍有不从者,在后驱赶的魏军骑兵立即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那些人砍倒在地,然后被无数的脚板、马蹄践踏成泥。
  人海战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农民军的首选。
  不过此时,李密把这些人派上战场,并不指望他们击退敌军。而是完全把他们当成了一堵肉墙,为他们赢得些许后撤时间。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后有魏军骑兵驱赶,前有东都军和江淮军的凶狠攻击。一个又一个的百姓倒下,成片成片的倒下,犹如被狂风吹过的麦苗。
  混乱,嘶吼,惨叫,奔跑,哭喊!
  这是人间最悲惨的时刻,人命如草芥,甚至比草芥还不如。
  天空依然在继续飘荡着大雪,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人间惨剧叹息。数十万人如野兽一般的奔跑厮杀在这片巨大的平原上,将那白雪覆盖的平原,踏出满地泥泞,混杂无数鲜血。
  战场上一片阴风怒号,更似鬼器狼嚎。
  隐藏在乌云之后的太阳也渐渐落下,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早在东都军攻入魏军左翼的那一刻,魏军的战败已成定局。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才让魏军坚持了这么久。
  但现在,他们再也无能为力。后面,一直在后观阵,半个多月来只是作壁上观,看着魏军与江淮军相互厮杀的河北军终于出动了。不击则已,一击则如雷霆。两万河北骑兵军仿佛一把尖刀,从后方刺向了魏军最薄弱的防御环节,锐不可当。前面,江淮军团俨如滚滚洪涛,汹涌推进,在前沿的数个魏军步兵方阵统统砍成了碎片。而左翼的东都军,已经在东都轻骑兵的带领下,冲破了左翼魏军,以势不可挡之势杀入了魏军中军。
  魏军的中军已经被贯穿,他们的主力阵营已经给切成了两块。
  眼看着事情已经不可能以人力挽回,魏军统帅李密依靠着十几万民夫人海所筑成的一道漫长的人墙,利用那片刻的喘息之机,带着中军方阵的主力部队及后方的预备部队,丢下了陷入混战中的部队,拼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向南方可耻地逃窜了。
  河北骑兵、江淮骑兵、东都骑兵三支军队的骑兵随即追上,一路追击,将他们砍杀得七零八落。
  魏军败得很惨,到最后完全成了大溃败,所有的兵马如丧家之犬的一路向南溃败,甚至在路上连最基本的阵形都没了。
  联军一路追击,沿途击溃了一股又一股的魏军溃兵,最后直追击到了深夜,才停止了追击。魏军军队溃败,犹如江河解冻,一切都摧折、瓦解、崩溃、倒塌了。土兵们互相冲撞,相互推挤,忙乱慌张,投降的,被俘的魏军数量不计其数!
第737章
待宰羔羊
  李密的王旗大纛已经消失在了战场上,王旗消失了,魏王逃走了,他们被遗弃了。
  感受到被李密遗弃的魏军将士,发出了绝望而愤怒的嘶吼。支持他们战斗到此时,最大的动力就是对李密的忠诚。他们没有对不起李密,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可是李密却在最后关头背弃了他们。把他们抛弃在了战场,独自逃命去了。
  他们再无斗志,望着围过来的联军战士,一个魏军士兵茫然地抛下了武器,蹲下抱头痛哭,毫不理会头顶就要落下的血淋淋横刀。仿佛有传染性似的,“当啷”、“当啷”的声音连续响起,魏军士兵的武器一件接一件地跌落尘埃。他们放弃了抵抗,眼巴巴地望着胜利者们响入云霄的欢呼,身上咧开的伤口在不停地淌着血。
  部分军队做了战俘,部分军队却在死命逃生。败兵呼号着,丢弃了武器和装甲,踩着同伴的身体争相后退。魏军已经失去了理性,大路、小道、山冈、原野、谷地、树林,到处都有魏军的逃亡士兵。魏军最后的辎重队被丢在路边,辎重兵解下了车子,骑上马匹逃命,无数装着帐篷等物资的马车四轮朝天地拦在路上堵住了败兵们的去路,只留下很窄的通道。为了争得一个逃生的机会,魏军士兵不惜动刀子砍杀在前面阻挡自己的同伴,踩着他们的尸首通过。
  在溃败军队的后面,联军的骑兵正在衔尾追击,骑兵们飞也似的追来,一个劲地杀、砍、削,见魏兵就杀。不论是李密的嫡系内军,还是其它义军首领们的老部下,现在大都不分彼此的躺在那片浸透了雪水和血液的黑石滩开阔平原上。
  河北军不杀俘虏,可是江淮军和东都军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江淮军因这场长达半个多月的大会战,流满了江淮军兄弟们的鲜血,所以对于魏军是十分的仇恨,只要抓住魏军败兵,也不管是不是俘虏,统统二话不说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马上。而东都军也同样如此,斩下一个个的人头挂于马上,这些人头全是他们的战功,每一个人头,都是一枚白花花的银币。
  直到午夜,负责留守洛口仓城的张仲坚,也就是黑石滩战场上的最高将领,在收到下面的俘虏统计数字时,才发现抓到的俘虏少的惊人。
  李密的魏军本来有十五万人,再加上他们抓来的那些民壮百姓,加起来本来有三十万人。虽然经过了六天的连续混战,但伤亡也不过一两万人。除去那些被李密留在战场上做内墙的百姓,李密的魏军起码有十二三万人,如果再除去今日战场上魏军的伤亡。李密的魏军也起码还有十万左右。
  可是现在报上来的俘虏数量,却不足万人。
  而根据张仲坚掌握的情报,李密虽然带了不少兵马逃跑,可是身边最多只有三四万人。如果再除掉一些散落在荒野各处的败兵,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联军追杀的俘虏最起码有三万左右。他立即下令各军,禁止再斩杀俘虏。
  等到天亮时,战后的统计数字也终于出来了。
  此战,魏国所有剩余兵马十五万兵马参战,再加上十五万民夫百姓。其中两万八千魏兵阵亡,生俘一万三千余,江淮军与东都军杀掉的俘虏约为三万,溃散的魏军约为三万左右,而依然跟随着李密在逃的魏军约有五万左右。
  魏王李密逃亡,王伯当、王当仁、单雄信、徐世绩、谢映登、徐圆朗、孟海公、李君羡、刘黑闼等众多李密心腹文武大将也都在逃。战后清查战场,魏军左司马杨德方、左长史郑颋,右长史郑虔象、黎阳总管李文相、洹水总管张升、淮阳太守赵他、虎贲将军郝孝德等战死。
  经过此战,李密虽然仍然还保有着一支约五万左右的军队,但实际上,魏国已经彻底败亡。此战不但把李密最后的一点本钱拼掉了,也把魏军的士气彻底的拼掉了。从此中原,再无李密的立足之地了。接下来,面对着河北军、江都军、江淮军的三军追击,李密能不能留下一条活命都是难事。
  黑石滩平原的荒野上,战场上遍布着可怕的尸山血海,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道。在血流成渠的战场上,河北军安静地列队站立着,钢铁般的队列,沉寂一片,只听见晚风吹拂大旗的猎猎呼声。
  在他们的另一侧,是江淮军的临时营地。营门前,江淮军的一干将帅都肃立在那,心怀畏敬的看着那支兵马。
  天明时分,追击魏军的各军都陆续返回了战场。
  出乎意料的是,河北军没有回洛口仓城,而是重又回到战场,与东都军一左一右紧挨着江淮军下营。
  江淮军将领们窃窃私语:“怎么办?谁上去与他们交涉?”大家互相推托,万一河北军突然翻脸,把自己动手宰了,那就死得就太冤枉了。
  而事实上,有这样想法的并不是少数。基本上所有的江淮军将领都有着这样的担忧,就连昨天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的王玄应,今天看到这支军队紧挨着他们时,也是脸色重新变得难看无比。
  陈破军有吞掉江淮军的想法,这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情。原本昨日一战,东都军在江淮军灭亡之即出手,王玄应以为陈破军有放他一马的意思。可是现在,东都军和河北军一左一右夹着他们,这灭他之意太明显了。
  而更加让他无奈的是,虽然明知自己已经被摆上了砧板,可他却依然没有丝毫办法。昨日一战,虽然最后是联军胜利。可是江淮军的伤亡同样巨大,在河北军和东都军出击之前,他们单独承受了魏军的猛烈攻击许久。
  出战的六万江淮军,此时除去伤亡战死者,剩下还能战者,堪堪三万余人。就这么点伤兵残将,却被东都军和河北军超过十万人包夹着,这心头的悲凉可想而知。
  犹如头上悬着一把利剑,它始终就在头上,可却永远不知道那把剑会在什么时候落下,直插颅内。越是这样悬而不发,越是让江淮军惶恐。
  到了黄昏时分,这场怪异的四月雪也终于停了下来。联军也终于把那巨大的屠宰场给打扫完了,平原上不时地响起马嘶人声,各路出去搜捕溃兵的兵马,纷纷返回营地。大群大群被解除了武装的魏军俘虏,正被东都军看守着。
  “元帅,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理?”一名河北校尉入帐,向张仲坚请示道。
  张仲坚沉默起来,这些俘虏太多了,而且其中不单有魏军战俘,还有那批数量超过十万的百姓。十几万人,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如果要把他们关押起来,光看守的兵力就得是个巨大的数字,更不用说这些俘虏们要消耗的粮食了。
  可是就这样把他们放了,也不是个事,特别是其中有许多魏军军官,这些人一旦放出去,弄不好不是去投李密,就是为祸地方。
  想了许久之后,张仲坚道:“那些被李密强行抓来的百姓,你派人稍稍甄别一下,如果是良民就放他们回家。如果无家可回的,则把他们送往山东,那里眼下正需要人。如果是盗匪等出身者,犯有大罪者,则派人押往韦州垦荒囤田。”
  “那些魏兵怎么办?这可是好几万人?”
  张仲坚捋着大胡子,想了好一会,“把这些人全都简单审查一遍,凡是队正以上军官,通通发往辽东流放囤田。至于其它的士卒,只要品性不是太恶劣者,挑其中精悍勇猛者,另编一营进行整编教导,等整训合格者,把他们编入河北军各支部队中补充兵员。至于其它者,品性恶劣者,发配琉球岛囤田,剩下的普通士卒,全都发往河北。”
  “这样一来会不会太麻烦了一些,这可得不少时间。”那校尉有些疑惑地道。
  张仲坚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些兵来源复杂,有兵有农有盗有匪,他们在中原打了多年的丈,早已经是难以管教了。如果冒然把这些人放回地方,以如今河南的状况,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重操旧业,不是投奔其它势力当兵吃粮,就是得上山为匪。这些人就是动乱之源,如今我们入了中原,这中原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可不能再让这些人给弄乱了。现在麻烦点,把他们弄到辽东、韦州、琉球等各地去,一来也算是给他们弄了个稳当的饭碗,二来,也清平了地方,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大帅远见!”那校尉一拍脑袋,连拍张仲坚马屁。
  笑了一会,他又疑惑着道:“大帅,这些魏兵倒是好解决,不过那些江淮军怎么办?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围起来了,东都军的段达和皇甫无逸已经对卑职言明,只要大帅一声令下,他们愿效鞍马之劳,亲自灭了江淮军,包保一个不留。”
  张仲坚拢了拢身上的裘皮大氅,抬着透过营帐,望向远处的江淮军营,沉吟了一会方道:“不,那些事情得由殿下做主才行,本帅已经派人送信给殿下,如何处理,是殿下的事情。你我就不用操心了,只须看好了他们就是了,去吧。”
第738章
坐上龙椅
  东都洛阳,皇城紫微宫。
  皇宫内此时是一片冠冕堂皇,紫朱袍服,玉带鱼符的海洋。洛阳城中所有从九品以上的流内官员,以及城中那些早已至仕在家的贵族老爷,还有那些名门世家望族,公侯伯爵、散官勋官,世家子弟都一股脑的受命进入了皇宫,在这里等候着恭迎陈王的到来。甚至是京城中的富商巨贾,名流文士们,也都穿戴一新,如同码头上的渔民一样地站在承天门前,互相推挤,翘首以盼陈克复的到来。
  官员们今日都极力的攀比着,每个人都打扮的异常的整齐。七品以下的官员和商贾们都在承天门前等待,而五品以下的官员们则在太极殿门口恭迎。至于从五品以上的王公贵族,实职、闲散职官员则按班站立,都在太极殿内等候。今日在太极殿内的丹墀之下,最靠近着龙椅的则是先一步进城的越王杨侗、燕王杨倓两人。在他们的后面,则是如今已经归降陈克复的数十名杨氏皇族。
  在太原曾经当过几个月皇帝,如今又被降为了燕王的杨倓一身明黄四爪蟒袍,明晃晃的异常耀眼。另一边同样是曾经当过皇帝的杨侗,则看起来微微有些沉闷。他今天同样的穿的是明黄四爪蟒袍,头上戴着紫金冠。对于身上这套袍服,他甚不满意。原本他想穿戴冠冕,不过却被安排此事的河北军官给一口拒绝了。
  站在太极殿中,望着殿中那些原本熟悉,此时却有些陌生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们,杨侗心头百般滋味。这太极殿,也曾经是他的金銮殿。他也曾在此登极,在此理政。只是没有想到,不过一年多,他便被人从龙椅上请下来,成了殿阶下的臣子,身为天皇贵胄,却得穿的如戏子一般,在这里等候一个昔日殿下的外姓臣子。
  归附陈破军以来,他从东都到荥阳,从荥阳又到东都,大半的时间倒是在了路上。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如何,他只觉得头上的金冠越加的沉重起来。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时,殿外突然鼓角齐鸣,一道巨大的声音从远处一波波的传了进来,“陈王殿下驾到!”
  陈破军不是坐辇辂进来的,他是直接骑着他那心爱的飒紫露进宫的。
  骑着高大的战马,陈克复从午门而入,一路上穿过各道宫门和御道,最后到达承天门。在十八名金甲御林侍卫的护卫下,周边还有三百六十名御林银甲侍卫环绕,人人皆高头大马,雄赳赳、气势昂扬。整个队伍更像是一支精锐的骑兵小队,在战场上检阅着自己的战利品。
  宫中沿路上的许多宫女太监侍从们,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铠甲。
  紫色的战马上,陈克复穿着亮银麒麟明光宝甲,锃亮如银的鱼鳞甲片上有着繁复华丽的银龙纹章。而他那顶银灰上的四周更是雕刻着六个威武的六甲神像。在盔缨之下的金刚钻石盔尖下,更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真武大帝神象。而在双肩则是两只咆哮的麒麟兽首吞肩,一左一右的扣住了那件又长又重,一直披过了飒紫露臀部的亮银银丝织就的丝绸长批风。
  甚至就是连那匹紫色的大马,也披着一套华丽的马铠,马铠也都还有镀金,马饰是闪耀的紫色丝绸,其上饰有陈破军的金龙纹章。
  陈克复的这身形象,让那些脸上都挂着谄媚笑容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们,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的威压。不少胆怯者甚至额头已经微微冒汗,小腿微颤。
  太极殿前,面对着赶来牵马的太仆寺卿,陈克复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然后并不停下,直接一夹马腹。极通人性的飒紫露马上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扬起一双前蹄在空中一阵舞动,吓的那胖胖的太仆寺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礼的发出了惊叫。惹得后面的侍卫们一阵发笑。
  陈克复头也没回,一拍马脖,飒紫露立即拾阶而上,踏着滴滴答答的铁蹄声,昂首进入了威严、广阔,代表着无上皇权威严的金銮大殿之中。
  策马直入金銮殿,最后越过丹墀,直在龙椅之前停下。
  越王杨侗、燕王杨倓以及留守东都的卢楚、元文都等人都齐齐在殿中两侧跪下,直接行了臣子礼。
  面对着这个不合礼的礼节,殿中无一人出声,陈克复出只是微微笑了笑,就虚抬手示意平身。
  越王杨侗上前道:“殿下击败李密逆军,解救中原百姓于水火,实为大隋之守护。大隋因有陈王殿下而得以中兴,臣等无不感激佩服。从今往后,中原河南各郡,还请陈王殿下管顾。大隋朝政,也请陈王殿下摄理!”
  “吾将不辞劳苦,直到天下重归一统!”陈克复严肃道。
  陈雷带着几名侍卫上前,在殿中帮陈破军卸下战甲,为他换上了日月山河的冕袍。这套冕袍并不是王爵的袍服,而是天子袍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上玄下朱,带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纹章的天子最高等级冕服。头上的冕冠,也是十二道珠毓的平天冠。
  这是天子冕服,而且是代表着天子最高礼仪的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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