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精校)第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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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德彪哈哈一笑:“不留球啦,一顿搞!”
  本来以刘大少在家的经验来看,这场子里快两百号人,这些高级干部们把好的一留,剩的再大家分,可能就几块骨头和一点汤了,没想到范德彪这帮人办事地道。每个人都打了好大一碗,分到最后,他们几个相熟的才去锅里捞肉吃。刘大少张口就一大口肉,烫得眼泪直冒,又香得舍不得张嘴,幸福的眼泪是哗哗的流啊。
  范德彪一帮人吃的高兴,又看了看四周一片热火朝天的吃相,叹了一口气。范德彪叫起一个年轻人:“黄石头,把这酒,拿去给他们一人咪一盖子……”这人是黄鹏的弟弟,为人很老实,当下不说二话,拿起个壶,一个个人挨个给倒了一浅盖酒,算是每个人都喝了点。刘大少喝下酒的时候,对这个范队长的气是一点都没了。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这要再死头骡子,那不还有的吃?”刚一想完,就羞愧的打了自己一耳光:“范队长对大家这么好,我还想些占公家便宜的事,太不该了……”
  谁知道,这一念竟成了现实。没过两天,刘大少还在做梦啃骡子骨头的时候,范德彪在外面大声骂了起来:“曹他大爷的,还跟老子死上瘾了是吧!”
  等刘大少跑出去一看,呆了,只见一头骡子躺在牲口棚里,就这样死了!范德彪心里那个火啊,这骡子也是公家财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到时候是很不好交待的。
  “黄鹏,个板板的,给老子拉个车,把这死球玩意拉到工程部去,叫他们给老子好好查查是什么原因!”刘大少心里也犯滴咕,这农村牲口走瘟他也不是没见过,这没这么快个死法啊!是不是有破坏分子投毒?那应该投人啊,毒个牲口算什么?
  范德彪叫着让黄鹏拉着骡子去后,狠狠一脚踢在牲口棚上:“个板板的,老子今天守夜!看你狗日的今天怎么个死法!”心里一急,手里的烟也扔了:“狗日的,这日子还他妈让人过不?”
  天黑放工后,范德彪就真的搬了个草铺,坐在牲口棚旁,他的一个朋友王军也拉了床草铺,两人抽起烟,随意聊着天。刘大少心里有事,说那事,倒也不是挂住这骡子怎么死的。就是挂住那头死骡子去哪去了,有没被吃掉。你还不说,这人一吃不饱肚子,那就什么想法也没了,什么理想,道德,都是狗屁。这想着也没怎么睡踏实。
  范德彪和王军正聊着哈尔滨时风光往事,聊着聊着,范德彪叹着气说:“想当年,我们几个在哈尔滨横着走,想不到,现在在这守牲口……”王军安慰说:“彪哥不要急过两年,动静小了,我们再回去,把南岗,不,把哈尔滨翻个遍过来!”
  两人正说着,黑暗中看见黄鹏拉着板车回来了,范德彪忙站起来问:“怎么样,查到是怎么死的没有?”黄鹏哭丧着个脸:“查屁,人家一看就说是走瘟死的。我还没说话哩,就安排大灶的师父去剥皮整吃的去了……”
  范德彪吐了口口水:“你小子中午也在那边吃了?”黄鹏不好意思的说:“人家留了我嘛,还有,彪哥,部里人说不关你事,到时写个记录就行了。”听到此话,范德彪才松了一口气。
  黄鹏又变戏法一样从车上摸了个袋子:“彪哥,我走路上,看到几棵早梨树都结了些大果,嘿嘿,我就摸了点回来。”
  范德彪没好声气的说:“你就是这点出息……抽支烟,陪我们守会再去睡。”黄鹏坐在两人中间,把袋中的梨拿出来给两有吃,两人晚饭都没吃饱,这下接过梨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刘大少耳朵特好使,听他们吃梨的声音,口水直冒,又不好意思出去讨一个,不由更睡不着了。
  天完全黑下去了,时已近五月,牲口棚旁边已经有些小蚊虫在嗡嗡个不停。黄鹏一连吃了好几个梨,突然感觉肚子一沉,连放了几个响屁。范德彪捂着鼻子骂到:“滚边上放去,叫你少吃些。”
  黄鹏不好意思笑了笑,把范德彪身边用来卷烟的报纸抽了一张:“中午吃多了,晚上又啃了些梨,怕是肚子吃坏了,我去放个炮!”笑嘻嘻的跑开了,胡北康骂到:“给我死远点放,老子要是闻到一点味了,老子用根雷管堵死你菊花。”
  胡北康和范德彪看着黄鹏跑了个没影,不由相视一笑。天黑的如墨汁一般,隔着老近的牲口棚里,几头大牲口也只隐隐看见个黑影。它们不停摇着尾巴,驱赶着蚊虫。范德彪突然有感而发:“我说,你看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我们这年轻的几年不是要全塌在这穷山沟里了吧?”胡北康是个精细的骨干,当下沉默了一阵子,说:“我看工程起码还有个三年搞头。”
  两个人一下不说话了,都闷闷的抽着烟。这报纸卷的烟抽起来颇冲,但是有驱蚊的效果。
  正没话说时,突然听到远处正大号的黄鹏‘哎哟’一声,声音叫的又急又响,随后又哼哼几声。范德彪两人一下站了起来,朝黑暗中望去。那黑沉沉的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康子,你回去把那个矿灯提上……”范德彪心有点慌,又朝那边叫了声:“黄鹏,么个事?”黑暗中一点反应也没有,夜静的可怕……
  范德彪心里一沉:“黄鹏,你丫的给老子应个声!康子,灯哩?给老子快点!”胡北康黑灯瞎火的在个窝棚里摸了几分钟,才摸出个矿灯来时,已经急的是一头汗。两人心中都有巨大的不安。总感觉这叫声有点怪。刘军强在手中摸着开关按了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个板板,这个破灯也坏了!这日子他妈还让人过不?”范德彪大骂一声,和胡北康摸黑向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摸去。
  谁知没跑几步,就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慢慢走了过来:“穿的白衫子,就是黄鹏!”范德彪松了一口气,一摸脑门子,早吓了一身汗。胡北康立刻就骂了:“你他妈也不应个声,我还以为你跟那鬼骡子一样不声不响就嗝屁了……”那黄鹏也不说话,一步一步慢慢向工棚走去。隔得近了,范德彪发现黄鹏那小子裤带子都没系上,脸白的跟病了七八天一样,本来要叫他过来骂一顿的,突然一阵心疼,又一阵好笑:“你看你个球样,个板板养的,就知道吃,这回拉肚子拉得快熄火了……”说着指着他裤子对胡北康笑道:“你看他,拉的裤子都没得劲提……”
  胡北康哈哈了几声:“我说黄鹏啊,你小子不要拉虚了,明天想请假,我们彪哥可不批……这回吃个教训,看你还好吃不?”
  两人笑着坐到铺上,摇着头。那边黄鹏已经走进最近那个工棚。话说这时候刘大少早被吵醒了,正躺在铺上往外瞄……看见穿着白衫子的黄鹏走进工棚。刘大少天天被棚子里的人汗臭熏得睡不着,就找了靠最外面的铺位睡了。这下看见黄鹏进来,心里好奇,他平时不老在范德彪那个工棚里睡得吗?怎么跑进来我们这一棚了?
  正奇怪,那黄鹏突然直接坐在刘大少铺上,刘大少还以为他要给自己几个梨哩,那个高兴啊!可等了一会,也没听他说个什么,忽的一下就躺在刘大少旁边。刘大少吓一跳,又不好问什么,毕竟他是范大队长的人,怎么也不能得罪啊。就往里让了一上,假装睡着了。可这刚一吸气,差点没把刘大少熏晕过去。这黄鹏身上怎么一股屎臭味啊?这下刘大少可不愿装睡了,又不愿意张开眼看见人家的尴尬,便闭着眼睛轻声说了句:“喂,小子,你是不是……没……擦屁股哟?”
  不料半天也没听到他回个话。这刘大少是何样的耳朵,这没一分钟就听出了不对劲:“这家伙怎么这半天都没个呼吸?”心里一紧,猛得睁开眼睛,这下吓得浑身一哆嗦。只见黄鹏两只死鱼眼紧瞪着自己,两眼珠子抽筋似的往上猛翻,一张嘴往外直流哈喇子。刘大少当时就头皮一炸,这不睁眼还好,他一睁眼,这黄鹏好像一下就注意他了,这大口一张,径直向刘大少咬来。这刘大少练了多年的功夫终于用上了,这左手向上一托,一把把黄鹏下巴托翻了起来,这右手一下伸到黄鹏肋下,自己一起身,顺便就把黄鹏甩到棚子门口。
  “奶奶个嘴的,这狗日的不是人!”:刘大少心里就一个念头,也没开口喊人,一下就坐在黄鹏身上,右手双指戳了个上清正气诀,一下按在他的额头上,左手就伸到他脑后按住颈椎第三个骨节那里用力一按,此处是鬼脉所在。平时有尸体诈尸,手上有点力道的人用力按住此处,就能让尸体平静下来。
  这下动静很大,工棚里的人都吵醒了。有人迷迷糊糊的问:“搞么子啊?谁打架啊?”还有人骂:“都搞了一天事了,你们他妈的还有精神打架!?”
  刘大少急得浑身是汗:“你们快把灯点起,这里出鬼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狗行尸!
  
  听到动静的范德彪和胡北康两人摸黑跑了进来,范德彪一进来就被横在地上的黄石头的一头撞在工棚柱子上,只觉头上剧痛难忍,心头一阵毛急火辣。大吼了地声:“妈拉个巴子,谁快把灯点起……”
  不多时那边就有人把工棚里一个马灯点上了。大伙一看,都傻眼了。只见刘大少坐在黄鹏身上双手戳着,还累出一身汗。
  范德彪摸着头上撞起的一个包,当时火就上来了:“个板板养的,我说你们两个是玩得几过瘾哟,嘿咻嘿咻的,还不给老子起来球!”
  刘大少喘着粗气:“报告范……范……队长,诈,那个诈尸!这里闹鬼啊……”
  范德彪脑门上青筋一下就暴了起来:“你还跟老子诈尸……”气得浑身哆嗦了一阵,突然大骂:“这个驴日的,这日子还他妈让人过不?”
  刘大少急得都说不出话来:“队……队……长,这真不对头啊……这黄鹏……他有问题啊。”
  范德彪这时心里那个火啊,上去一把推开刘大少,刘大少不敢反抗,忙就地打个滚,滚到一边。范德彪狠狠瞪了一下他:“等下再来跟你算帐。”说着一脚踢到黄鹏身上,“还小啊?玩这个,还不跟老子站起来!”谁知这一脚踢上去,黄鹏头踢得晃了两下,竟是一动不动。范德彪心觉有点不妙,伸手下去在他胸口摸了好一阵子,连忙又伸到鼻子处,发现他已经没个出的气了。这下只觉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一声:“哎哟,个板板的,死……死……死啦?”
  刘大少那个喜,心说你现在才发现哩:“我早说他死了嘛,这真是诈尸了,这里有鬼!”这一高兴,说话也顺溜了。周围的民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听到刘大少这样一说,都跟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范德彪转过头来,双眼血红,颤抖的手指指了他好一阵,终于从口里冒出一句话来:“给老子绑起来!”
  工人们一拥而上,拿着挑石头的粗绳,像捆日本鬼子一样把刘大少给捆了个结实。刘大少还没明白过来,大叫着:“不都说死了吗?怎么还捆我干吗?”众人把他拖到拴牲口的柱子边上,又给他加了一道绳。把他牢牢捆到那根柱上。
  这时候四周提来好多盏气死风灯,照得四下一片通明。黄鹏的弟弟黄石头听到哥哥被人打死的消息,一下子人就站不住了。被另一工棚的人扶了过来:“哎哟,我的哥哇,哥……哥哥……”他趴在黄鹏尸体上一阵哭嚎,这才相信这个哥哥是真死了。当下就血红着眼去大灶上拿菜刀。
  刘大少被捆了个紧,这冷风一吹,心里转过弯来了。这才明白,众人是把他当作打死黄鹏的凶手了。这一下又急又吓,顿时就尿了一裤子:“哎哟我的妈呀,这下子可真是说不清楚了……我这不成杀人犯了?”
  借着灯光一看,黄鹏弟弟黄石头拿了把菜刀过来,脸上是一脸杀气,跟黑旋风李逵似地。这心里一急,就想运气绷断绳子,心想能多远就跑多远,总不能今晚把命送到这里。这时候却看到范德彪和一伙人冲过去,拦住了黄石头,这才松了口气。没再想跑。这一跑,家里的老爹老妈今后的日子可难过了,说不定田村长都得受到牵连。他心想等到上面来人的时候,我再实话实说,信不信就是人家的事了。反正这日子活着也难过!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却看见范德彪解下腰上的皮带,递到黄石头手里:“给老子抽,不要打死球了,明天再给他交上面吃枪子去!”刘大少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四处看一下和自己一起来的同村的人,盼着有个人出来解个围。谁知道众人都躲得老远。不由心里一阵悲凉。
  黄石头满腔仇恨的举着个皮带过来,那血红的眼睛看得刘大少直打哆嗦:“等哈,黄大哥,别……别……你先听我说啊,不是这样子的……”话没说完,黄鹏高高举起皮带,哭叫着:“给老子闭嘴!你陪我哥命来!!”一皮带就抽到刘大少身上。这一下抽的是当真有劲,只听啪一声响,刘大少马上惨叫一声:“啊……哟……”与此同时,围着的一群人中也有个人大叫了一声:“啊哟!”声音比刘大少还大。刘大少心里大骂:“打在老子身上,你鬼叫个么子!”
  众人都回过头去看那个人,只见那人抖得跟抽风似的,手指着天上:“啊……哟……狗,狗日的,狗哇!”
  黄石头一听这话,气得骂了句:“疯子!”转过头来,继续抽刘大少。这一转过身,皮带啪一下就掉在地上。他睁大了眼睛,身子像被定住似的,也叫了:“啊哟,狗……狗日的……狗啊!”众人被他叫的唬住了。都转过头来看。
  但见二十米开外,黑漆漆的天空中,一只大尾巴的白狗离地有三人多高,正慢慢向西边飘去。那黑暗中,狗的白毛特别显眼,狗尾巴还随风一晃一晃的。众人看得分明,那确实是一只狗。于是众人同时像牙疼一样倒吸一口凉气,齐声骂到:“啊哟……狗日的……狗哇……”
  范德彪腿肚子一转。蹲在地上:“这狗都上天啦……狗日的,这日子还他妈让人过不?”
  那大灶上做饭的苏有贵颤声说道:“彪哥,是不是狐狸精修练成了气候哟,这它妈的都飞天了……”范德彪正抖着手点烟,闻言说道:“你哪见过这么大的狐狸?”
  刘大少急着想扭头想看看众人都看见什么了,可是身上绳子捆得太紧,头怎么也转不过去。只好问大家:“看见啥子啦?”黄石头这才注意到他,这眼光就又转到他身上。这眼光刚一看下来,黄石头突然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整张脸都绿了。
  范德彪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鹏子……鹏子……”这一百来号人同时往刘大少身后看去,突然又齐声大叫:“哎哟……我滴个神……”
  原来先前捆刘大少的时候,几个人早把黄鹏抬到牲口棚旁范德彪的那床草铺上。这众人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这黄鹏突然自己爬了起来,头高抬着。一双空洞发浊的眼睛朝大家看了过来,说也奇怪,这大家眼睛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身上一片冰凉。
  黄石头小声叫了出来:“哥,哥……”却是不知为何,心里害怕,走了两步,就再也走不过去了。黄鹏身子僵硬的一转,随即腿脚如飞,向那大白狗飘走的方向跑去。几个大步就跑出老远。还没让人反应过来,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范德彪呼的站了起来,向黄鹏跑的方向跑去,大声喊:“别站着了,给我追!”
  大家人多,胆子大。前面几个人提着煤油灯,大家一齐追了上去。只剩下刘大少一个人绑在柱子上。刘大少只知道是黄鹏出了情况,只怕是又是诈尸,见大家都跑了,还以为是吓跑的。心里那个苦啊,这剩下自己和一个诈尸的在一起,这日子还他妈让人过不?
  这众人跑得快,黄鹏更快,刚开始还看得到个白影子,没几里路,渐渐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范德彪大声叫道:“分开了跑,看他到底跑到哪去?”这伙人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山群,却是再也没有路赶了。
  刘大少正东想西想,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追的人一个喘着粗气回来了。范德彪扶着哭个不停的黄石头,一招手,叫人把刘大少放了下来。
  “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德彪的嗓子都哑了,刘大少还没松下筋骨,忙上前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最后还强调了一下:“他躺我身边的时候就没呼个气了……他那时候,就……就……我看就不是个活人了!”刘大少说完往旁边一蹲,心想要信不信随便你!
  范德彪和胡北康骇然的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在想,如果这刘大少没说谎,那么那时候两人看见走进工棚的黄鹏就是个死人。这近五月的天气,人人都跑了一身汗。这一静下来,想想这事的诡异离奇,不由前胸后背一片凉。
  刘大少看到大家都静了,就咳嗽了两声:“那个,范大队长,我原来在村里对这个东西知道一些,我看这也不算诈尸,这只怕是个无魂尸!”范德彪六神无主,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是无魂尸?”刘大少小心翼翼的说:“这人死了,当然就没了魂魄,这无魂尸,就是死之前就丢了魂魄的。”他嗫了下舌头:“就像一个人没了头,但是又活了一些时候……”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好怎么解释了。
  “对了,就像杀鸡,鸡头剁下来了,有的鸡还能活个好几天,这种……这种,这鸡一不动了,死了的就叫无魂尸。”刘大少头冒汗总算把心中所想的解释了个清楚。
  黄石头靠在范德彪身边哭个不停,四周又一片吵闹。范德彪扯开了衣服,觉得心中疲累到极,就叫了声:“都莫吵了,回去睡觉。明天再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实这回去如何睡得着。很多人睁着眼睛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范德彪叫大家集了个合,训了个话。他说:“昨晚的事,大家不要乱讲,今天我们去找黄鹏兄弟,你们要是瞎讲,被上面知道了,哼,宣扬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你们也讨不了好去!”大家心里害怕,哪敢说半个‘不’字?
  安排工作时,范德彪把刘大少喊到身边,在钻炮眼的空闲,就问他:“听说你在家里做先生的?”
  刘大少连忙道:“那是错误的,在大家的教育下,我早竖立了革命的……”范德彪一瞪眼:“别瞎扯,我问你,你是唬人的还是真有点本事?”
  刘大少听着这话里有点意思,忙低下头捡起一块不大的长形石头,握在手里,悄声道:“本事吗,我还是有一点的……”手里咔嘭一下,张开手来时,那石头已经断成两半。
  范德彪吃惊的睁大眼睛,两手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刘先生啊,以前的事您不要记在心里,今天我求您一件事,下午下个早工,陪我们去找人!”说着双手把烟递上,刘大少接过来一看,哟还是根带过滤嘴的高级货,忙道:“一定,一定!好说好说。”
  到下午一点不到,范德彪找了四个人,一个是黄石头,一个是胡北康,还有个大灶上的师父,苏有贵。最后一个叫葛栓娃,他是范德彪快离开武汉时认识的一位朋友,据说有一身的好功夫。范德彪心急,就想马上出发,刘大少忙说到:“队长不要急,昨晚这事,处处都不是咱们能想到的,说要进这山找人,怕还是要问一下这本地方人一些情况。”
  刚说完,刘大少又说:“这才这么六个人,是不是少了点?”范德彪无奈道:“这里天天走不开,一天少了人都不行,误了工期那真是没得讲了,再说先生你不是一身本事吗?”刘大少脑后挂了一排黑线,直打了两个哈哈。
  范德彪觉得刘大少的话有理,就在自己队上找了个本地人,让刘大少好好问一下。刘大少叫他到一边,问了几句。过来把情况跟几个人说了一下。原来这西边这小山群,本地人叫做佛陀山,说是老早前,有人在山里劈开小半边山,准备雕成一个弥勒佛,谁知道,这像还没雕出个影子来,这人就没钱了,丢下半拉子山走了。这里小山包子有几十座,时间过得久了,也就没人知道这佛像在哪雕的。但这名字却传了下来。周围经常有传说有丢小孩什么的,不过也是有阵有阵无,不知道真假,反正这十几年是没再丢过小孩。这山近水,四季都爱起雾,山里林又密,本地人一般都不进去。所以也没个什么路。
  几个人呼了这番话,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这山上要是没个路,这找人可就难了。可是这人就跑到这山里丢了,不找心里又哪能过意得去?
  刘大少就交待了一下:“苏有贵,你去库房里拿点武器,成不?”
  苏有贵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武器,我们这是一枝枪都没有啊!”刘大少知道他会错意了,便解释道:“拿些开山刀啊,快一点的铁锹也可以啊,主要是威力大的!”又叫其他人备起了干粮和水,拿了气死风灯,把那个矿灯也修好了,还拿了两对电池。心想这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和队上说了下,说是要是今晚没能回来,明一早队上就找人就去工程部去报告。交待好事情,就直接往西边佛陀山去了。
  这佛陀山离范德彪他们炸石头的地方有十几里路,走到近前一看,这一堆山包子可比炸石头那山长多了,这一眼望去,面前几十里都是山。眼前最近一座,是大树小树长得密不透风,看得众人不禁头脑发麻。
  范德彪走上前去细细看着:“昨晚黄鹏只能是从这山上跑了的,看看有没什么痕迹?”六人一字排开,不多时,刘大少就看见一棵小刺槐上挂着几条白丝,再往前看,前面杂木东倒西歪的,分明是有人过去了的样子。不由大喜:“就是从这上去的!”那葛栓娃走上前来,说:“这没个路,一人拿把开山刀,开路走,要不肯定上不去!”
  范德彪叫来苏有贵,叫他把背来的袋子打开,分点东西,这一开袋子,大家傻眼了,这里就一把开山刀,还有两把菜刀,倒是装了十几根雷管。范德彪脸当时就拉下来了:“谁叫你装这些的?”
  苏有贵看众人脸色不好,低声道:“不是刘先生说威力越大越好吗?”刘大少叹了口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葛栓娃过来接过开山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这山上刺槐较多,不时就留下些挂掉的衣服丝线。范德彪看着这些,突然心里有些发凉,他转过头去对黄石头说道:“你……你要有个准备啊!”他顿了顿,似乎这话也不怎么好说:“你哥这好像完全不怕疼啊。”
  黄石头眼一红:“彪哥,我明白哩……”他擦了下眼泪:“能把他的……他的……就是弄出去埋了就行!”这一看这人在刺从中走,完全不知道避让,这就说明这人肯定是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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