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5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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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是如此的迅猛,甚至平手汎秀还能赶在正月初一之前回到岸和田城,可以在自己家里度过新春了。
  对于日理万机的“大纳言大人”而言,这其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而这几个月时间里,平手义光也按照“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策略,在丹波发动了数次攻击,拿下三座城砦,扫灭三家豪族,讨取敌首八百,俘虏妇孺六百,其中包括以大口径铁炮打死了著名的将领“青鬼”籾井教业。
  那条战线的情况,确实如汎秀所料。
  年事已高的赤井直正不幸染病身亡之后,丹波国人众联军就没有了可以做顶梁柱的人,基本丧失了发动野战反击的魄力,只剩下各为其主结寨自保。
  由于穷山恶水孕育的凶悍民风,打起来依然很是艰难,像啃硬骨头一样难受。但好在安全,只要稍加注意,不被骨头卡到喉咙,就没有什么风险存在。
  义光也能班师凯旋,回家过年。
  但回的不是和泉岸和田城,而是南近江濑田城。因为他已经是个开门立户的成年人了,不仅娶了本愿寺家的纱织大小姐,还很快弄了好几个侧室宠妾回来,扩展后宫的速度比老爹还快。
  而且其中的五姐妹还是大房主动帮忙纳入的,真是幸运的男人啊!
  反观岸和田城之内,虽然有许多可爱的小孩子,但犬御前由于挂念独子心绪不佳,侧室们就不免战战兢兢了。平手汎秀不得不卖出苦力安慰了一番,事后发现效果拔群——三月份医师确认,正室夫人时隔十六七年,又有了身孕了!
  全年的军政行动,便告结束。
  天下列国,需要用兵的地方其实是很多的。可能需要五六十万大军,再加上七八个名将才可以应付。
  在诸多可以选择的战线当中,重点攻击了率先接纳足利义昭的丹波联军,以及最终收留足利义昭的毛利家,大体的态度就已经表示得足够清晰,政治上面有了交代。
  至少向天下人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好不容易归家,不过春节的假期放不了很长。
  公元一千五百七十七年,也就是天正二年的新春,是改元之后的首次,为了表示隆重对待,平手汎秀上表朝廷,准备在京都举行大型庆典。
  包括了传统的典仪祭礼,大型的舞乐表演,相扑弓箭赛马多种竞技,茶会连歌之类高层风雅,鹰狩捕猎剑术等武家项目,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这是奉行们的噩梦——像伊奈忠次听到具体任务简直想哭了,也是奉行们的春天——石田三成满脸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兴奋感。
  未必是后者的才能比前者强出多少——可能多少要强一点——主要是两人地位资历不同,导致想法各异。
  以前信长特别喜欢玩这一手,而平手汎秀不太以为然,向来觉得是费时费力的形象工程,如无必要不应频繁开设。
  直到今天有条件又有需要,自己搞了一次,才知道这个其实是很好玩的。
  看到许多同类在一起进行集体活动,熙熙攘攘场面宏大,下意识便觉得心情愉快,不由自主就兴奋起来,很容易受到群体情绪的感染了。
  这或许是天生的人性。
  如果活动是自己组织举办的,然后所有的参与者都必须拍马屁装孙子呢?
  正月十六日那天,精心准备了偌大的场地,平手汎秀站在铺设好的高台之上,看到下面一大堆的人,充斥了各行各业的精英天才,至少是个知行数千石的武士,或者家财上十万贯的豪商,抑或在佛门混的上字号的高僧,才得以列席。
  而这些人纷纷像蚂蚁一样拜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呼喊着“参见平手大纳言!”的时候,让人如何忍住不飘飘然呢?
  量变到质变,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过程。
  平手汎秀早已经体验过了,私底下一两个人再怎么奴颜婢膝俯首帖耳的阿谀奉承,效果始终就那么回事。如果过度浮夸反而令人生厌。
  但成千上万的精英人物聚集一堂,齐声跪拜,哪怕只是简单地施礼,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甚至,从台下人们的眼神脸色当中,可以看出,确实有不少人因为见到了壮观的集会,而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
  这令人想起一点点上辈子的记忆。
  平手汎秀突发奇想,要不要把京都的二条御所再扩建修整一番,弄出几丈高的城楼或者门楼,然后加紧训练军队,让体型接近的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穿着统一的着装,大气磅礴地行军通过,然后在其中举枪侧首,一齐呼喊“为大纳言大人效死!”的口号。
  如果能搞出这种阅兵式来,那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啊!
  经过了几分钟,被冷风吹了一下,平手汎秀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以本时代的生产力和组织力,刚才的想法是相当不切实际的。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精明能干的统治者会因为好大喜功而忽然昏聩。
  他们只是没有战胜人性而已啊!
  好在平手汎秀当过半辈子的普通人,这大概起了一点作用。既没有饱受欺压屈辱急于取得补偿的心理,也不会产生天生贵胄高人一等的傲气。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吩咐各项表演、比赛和活动都可以开始了,接着四处转悠了一下,看了看情况。
  然后又不自觉地开始略有膨胀了。
  泷川一益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器皿,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向釜中注水。
  织田信忠和荒木村重正襟危坐着等待新茶泡好,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竹中重治忙得满头大汗,从大堆古籍上引经据典,保证祭礼符合传统规矩。
  德川家康与武田胜赖放出各自驯养的鹰隼,为了一只杂毛的野兔争得不亦乐乎。
  令泷川一益当茶头,竹中重治作祭官,真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但是这心里,怎么就那么开心的呢?
第五章
出云之鹿的志向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这两年平手汎秀连续与上杉、武田、毛利作战,上下已经颇为疲惫。现在近畿粗定,恰好借着改元盛会的时机休整一番,正合时宜。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可是,麾下那么多的一门亲族、直属家臣和外样势力,并非人人内心都有这种余裕。有的是因为生性努力,有的是因为功名未成,还有一种呢,就是想山中幸盛这样,内心的悲愿尚没有完成,未有一日不是殚精竭虑,夙兴夜寐。
  一月大部分人都在京都安闲读过,“出云之鹿”作为赫赫有名的人物,每日白昼都要露脸,这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他们尼子家的当主胜久出生庶族,太过年轻,又是自幼出家为僧,容易引人轻视山中幸盛,以及其他几位重臣,立原久纲,神西元通、龟井兹矩等,都是花了很大力气参与应酬交朋友拉关系,尽量为复兴大计添砖加瓦。
  不曾想,这些家伙还趁机干了私活,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动手的。
  月底的时候,山中幸盛兴致勃勃地求见,私下向平手汎秀禀报说:“多亏遗臣们的努力,又探查到了更多关于敌人的信息!刚刚得知,伯耆国羽衣石城主南条宗胜一年前身死,其子名南条元续,素来心怀异志,对毛利家抱有芥蒂。我们已经有一位义士,潜伏进了城里,与对方达成了默契。如若您给予适当支援的话,必能成功举事!”
  他这种孜孜不倦给毛利家找麻烦的精神令人不得不佩服,而且最关键的是,真能被他找到,绝不是空口白话。
  不过这个方案,平手汎秀听了之后并不是很赞同,提出质疑到:“我如果要出兵到伯耆的话,需要先通过丹波、但马、因幡,这些地方并没有掌握在手里啊!”
  山中幸盛则慨然答到:“不需劳烦您的大军,只要给予名分和物资的支援,鄙人……不,是我们尼子复兴军全体,愿意走水路深入敌后,赴汤蹈火,与毛利家决战!”
  平手汎秀仍觉得不靠谱,摇头否定,仔细解释道:“此事未免过于行险了吧,尔等豪情热血,壮志凌云,我是绝不怀疑的了。然而,如此珍贵的勇气,应该用于更值得的地方。按你所说的话,走水路到伯耆,然后策反南条氏,那一共能聚集多少军势?五千?七千?七千恐怕就是上限了。而吉川元春那边据我所知,山阴军团总兵力在一万五千上下,毛利辉元与小早川隆景协力送一两万援军也是很轻松的。这样悬殊的对比,就算您是无双的勇者,恐怕也难以扭转局势。”
  这话是纯粹出于真心,爱惜“出云之鹿”英雄了得,而不是惯常的作伪。
  闻言,山中幸盛低头沉默不语,似乎是被说动了。
  见之平手汎秀颇为欣慰,心想没有白费口舌,便想示意让对方退下。
  忽然,山中幸盛猛地高抬起了头,眼中绽放出炽热的光芒,正色道:“大纳言大人所言甚是,深入伯耆图谋复兴,的确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之事。鄙人相信,以您的仁德,我们尼子家就算不冒这个风险,将来依然可以得到土地的赏赐。如果从利的角度讲,确实不该这么急切。”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决然和诚恳的意味。
  平手汎秀没有打断,耐心听着。
  显然刚才那番话说完还会有个转折,而且转折后面的内容很让人好奇。
  明明已经得到强者的协助与许诺,何必还要争着上刀山下火海?
  “但是——”山中幸盛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讲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倘若靠这种方法复兴,那么后世的史书会记载,尼子家旧臣屡战屡败,最终仍然未能成功夺回领地,只是靠着天下人的恩赏,才获得新生。这并非我等所乐见的事情。请恕我狂妄,鄙人更愿意看到的记载是:尼子家旧臣几经奋斗,最终靠殊死牺牲换来的胜利站稳了脚跟,然后得到天下人的承认,方获得新生。”
  平手汎秀很快就听懂他的意思,叹了一声,点头幽幽道:“这两者之间,确实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现在我好像可以理解,为什么扶桑列国衰落的名门那么多,出云之鹿却只有一个了。”
  “恳请大纳言大人,饶恕我的无礼之辞!”山中幸盛转为伏跪的姿势,又深深把头埋了下去:“相信所有的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乱世将在您手上终结了,那么用鲜血证明勇气的机会,将越来越少。您的数万铁骑映衬之下,我们区区尼子复兴军的这点力量,实在微不足道。但鄙人希望能为后世留下足以传颂的故事,就算尽数玉碎,千百年后人们谈起这段掌故,依然可以体会到相同的热血情怀!”
  “真乃壮士啊!”平手汎秀不自觉地双手击掌赞叹。
  话说到这里,显然已经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我最开始以为,宝刀不应该随意出鞘,以免无谓损毁。但听了您这番话,才意识到,如果一直不出鞘,始终束之高阁,那所谓的宝刀跟一条木柴又有何区别呢?”平手汎秀如此感慨。
  而山中幸盛缓慢却又坚决地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那就祝贵军,在伯耆旗开得胜了。”平手汎秀产生出不愿废话的心情,命令侍从就近取来酒水,斟作慢慢两杯,自己取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另一杯递给这列国仅有的“出云之鹿”,挥手笑道:“这便算作壮行之礼吧!有什么物资和钱粮上的需要,直接去找伊奈半左卫门吧,我会提前说好的,只要不是太麻烦都会帮你们解决!”
  “大纳言大人的深恩,鄙人以及尼子家全体,感佩于心,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山中幸盛又拜了一拜,郑重地双手接过酒水,亦是毫不停滞地灌入喉中,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平手汎秀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山中幸盛所言天下平定统一的势头已经是有识之士都能看到的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大部分人关注的是谁会取得胜利,谁将来定义“正统”。倘若自己不能成为胜利者,那就选择成为胜利者的亲友,部下,附庸,或者至少站得越近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保住性命,保住家名,保住领地,保住城池,保住身边一切的一切。
  但是,当后世人们以百年千年为尺度阅读史料之时,谁胜谁败,孰是孰非,都已经成了过往烟云,皆付诸笑谈。反而是那些壮烈的失败者更容易引发敬仰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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