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5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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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泉国,岸和田城,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成为近畿沿海地区仅次于界町、石山,不逊尼崎、兵库的经济重镇。与其他市镇的区别在于,岸和田城下町并非日常民生的贸易为主,而是更接近于政治、军事方面的产业,以及达官贵人的奢侈物消费。
  尤其是在平手汎秀取得石川合战胜利,彻底掌握了京都之后,放心大胆地把家眷都接到了此处,其余重臣也纷纷效仿,这更加促进了街道的繁华。
  如今岸和田城除了内外三层曲轮之外,又在北和西两个方向增加了出丸,扩大了覆盖面积,与港口连成一片,能容纳更多人居住也更方便船只来往,并且还对城下町进行了整备,构建堀沟和墙垣来隔绝内外,设置役所来应对盗贼、火灾与疫病,秩序和规模都在进一步提升。
  时值腊月,天寒地冻,本丸的御馆之中,采取了在墙壁夹层中放置火炉取暖的方式,既保证了效果又能有效避免烟尘,让平手家的一众幼童得以健康成长,唯一的缺点就是花费太大。
  按照奉行的计算,主君一家过冬所用的柴火,足足相当于一千七百户普通民户的消费,可谓奢靡。
  所幸的是,当地的文化人并不会有太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尽管这句唐诗他们都背得滚瓜烂熟。
  于是咱们爱民如子慈悲为怀的平手刑部大人尚可心安理得地躺在温暖的和室,一边品尝刚煮好的年糕,一边阅读家书。
  “……原本在诸位贤良家臣的辅佐下,京都诸般事务井井有条,孩儿不过是垂拱而已。至多需要出席一些场合,却不必为任何庶务而担忧……追查徇私舞弊之举,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不料竟然涉及诸位重臣的亲属,实在令我义光不知如何是好。除了恳请父亲大人出面决断之外,再无他想……”
  平手汎秀将儿子的亲笔信细细看了一遍,甚至将关键字句念出声来,而后轻轻“噫”了一声,将信纸搁在身前小案几上,神情复杂地侧首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附近几个干活的侍女,完全不受影响,继续专注于本职工作,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但正在为平手汎秀倒茶的正室夫人阿犬却不免心生忧虑,皱了皱眉,伸手继续加水,佯作不经意道:“大人您会如何回复呢?虽然说武家男儿迟早要学会独当一面,但言千代丸——现在是义光了,他毕竟还是过于年幼,缺乏历练了吧?”
  本来夫妻之间说话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但织田信长的死,终究还是在感情层面上造成了很大影响。而且最近新纳侧室和庶子出生的频率也很让人不安,毕竟至今为止的嫡出子女,只有一根独苗呢。
  面对稍显恭谨而生分的话,平手汎秀并没有太惊讶,也没有过于感到悲伤。隔阂客观存在,强行抹去是不可能的,只能让时间冲淡。
  何况,在传统意义上的“武家政权”里面,正室夫人绝不仅仅是一个家庭成员,而是组织结构中十分微妙的一员,有时需要视之为一个特殊的部下,甚至是盟友。
  比如有些不方面当面讲的话,就可以通过妇人的圈子来传递。
  平手汎秀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到:“其实这孩子一向外柔内刚,外圆内方,十分聪明,又很有主见,他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反而不会求助于我。写了信过来,说明已经有了意图,只是想征得同意罢了。”
  阿犬听到夸奖儿子的话十分高兴,嘴边挂了浅笑,但到后面又开始感到忧虑,“这样的话,请恕妾身愚钝不解。究竟那孩子有什么想法,难道不能在信里明说吗?”
  “其实也很明白了,只是不太好意思。”平手汎秀脸上出现一种诡谲的笑容,缓缓道:“或者说,他在意图试探我?”
  闻言,阿犬双手一颤,茶壶落在地上,泼湿了一大片。
  她立即惶恐跪下请罪:“妾身实在抱歉……”
  其实,作为生出了嫡长子的正室夫人,真的不需要如此敏感,即便你的兄长成为了夫家的生死之敌,也不是不能处理的。
  ——平手汎秀一时冲动想要这么说,但停在嘴边,只轻轻摆手,示意:“无妨无妨,让侍女好好收拾即可。”
  阿犬垂着头地缓缓起身,双肩蜷缩得紧紧的。
  平手汎秀假装没有看见这些,只是轻笑了一声,指着书信,以笑谑语气道:“看看这句话。‘原本在诸位贤良家臣的辅佐下,京都诸般事务井井有条,孩儿不过是垂拱而已。至多需要出席一些场合,却不必为任何庶务而担忧’……这么说,明显还是有些想法啊!倒也是我考虑不周了,只让河田、本多他们留在京都帮忙,确实有点不太对劲。是我当时太忙于别的事,以致忽略了义光的立场啊。”
  听到这里阿犬多少明白了一点。好歹当了多年的主母,不至于一直是个不懂政治的怀春少女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或许是言千代丸……义光那孩子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感到孤单了呢。是否让他平日的伴当,都去那边一道任职,会更好呢?”
  “嗯……”平手汎秀闭着眼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理论上是这样。但这小子,真不老实,居然拿言语试探我?那我也试探一下他好了。”
  阿犬满含担忧的瞟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多说一句。
  接着平手汎秀也懒得到书房,直接唤来了当值的佑笔众,口述了一封信件命令寄到京都去。
  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是“不管是何人涉及徇私舞弊之事,无论其以前立下何等功绩,只要查实确为主谋,此番一律严惩不贷。”
  第二是“考虑你身边可用之人不足,除先前带去的井伊虎松之外,就让岩成小次郎、加藤孙六、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人立即支援吧,可自行量材录用。”
  然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去。
  ……
  七日后收到回信。
  平手义光并不似父亲这么言简意赅,他洋洋洒洒情真意切写了很多,包括大量“惶恐”“斗胆”“请恕”之类的词汇,极尽表示姿态之低。
  不过真正有用的仍然是一小段了。
  “由小西行长殿负责调查,果然是河田长亲殿的叔父与本多正信殿的胞弟涉及了违法之事。但经由井伊虎松、和另一当事人加藤虎之助仔细分辨之后,可知那些人是狐假虎威,假借名目来谋利,河田长亲殿与本多正信殿二位,并未真正涉足其间。何况他们两位老臣素来是孩儿的榜样,岂敢谈什么严惩。另外您能派遣我以前的侍从们抵达京都协助,实在感激不尽。岩成小次郎出自名门,加藤孙六乃牺牲者之后,提拔任用亦合乎道理。然舍此二人之外,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人恐怕无以服众,只宜先担当孩儿的侍卫,日后积累功绩再行衡量不迟。”
  读了回信,平手汎秀捋须笑道:“果然这么明显的试探,义光他是不会踩到陷阱的。毕竟是我的儿子啊!”
  一旁的阿犬也十分高兴,趁着机会难得,提出应该早日让二代目与本愿寺家的纱织小姐正式确定夫妇关系,也让内外都能安心下来。
  平手汎秀连连点头,认为确实有这个必要,承诺说:“让孩子在京都停留数月,出任朝廷、幕府的官位职役,打下公卿、寺社、艺人等等人脉基础,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差不多半年时间,就可以让他回家了。”
  阿犬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安心道:“这下子总算有了个说法,纱织大小姐再找妾身哭诉,总能安慰她一下了!对了,言千代丸和五德,希望没弄出什么不可遮掩的后果来……”
  “放心吧,这点数他肯定有!”平手汎秀哈哈大笑道。
  一片其乐融融,尽享天伦的气氛当中,阿犬心中“如果孩子没有看透试探该怎么办”的担心自然永远不会公之于众了。
第五十六章
储君的部队
  十六世纪的弊案毫无技术含量,又能随意使用酷刑逼供,很轻易就查得明白,找出了几个涉嫌不法行为的腐败分子出来,其中包括了河田长亲的族叔,本多正信的胞弟,虎哉宗乙的同门等等。
  借着人心惶惶之时,他们或是彼此勾结,或是自作主张,与京都周边的国人众、寺社、商人联合,冒用平手家的名义狂妄行事,有的横征暴敛私自加税,有的设局侵占竞争对手的店铺和物资,有的立名目强夺底层僧侣、神官的财产。
  河田长亲、本多正信、虎哉宗乙等人是否知道内情,乃至是否涉足不法行为,这事就很难说清了。
  总之平手义光收到小西行长回报时,先是表示为难,没过多久就十分果断决定:“诸位大人一定都是收到蒙蔽,否则绝不可能纵容亲属胡作非为的。”
  小西行长听了这话不知道什么感受,大概既有点失望又有点安心才是。
  然后按照惯例,河田、本多两人为了避讳不得不再三申请停职反省,此举遭到了平手汎秀的强烈训斥,和平手义光的极力安慰。
  一代目和二代目的态度区别之大,耐人寻味。
  最终诸位重臣的亲朋好友们,施以了撤职,罚俸,观察后效的处理,没有大动干戈。其中河田长亲的族叔,完全是拉虎皮的掮客,压根就没有在平手家领俸禄,更只警告威胁一番,命人监视起来了事。
  至于涉事的其他小卒,比如西冈地区国人众神足氏、洛北湖町商人西城氏、妙心寺盛龙院僧人等等,这些直接动手,引发民愤的,则是被除以严惩,斩首,除名,没收家产,赔偿受害者,一气呵成。
  然后平手义光顺势做出了“物归原主”的指示,从不知哪来的一大箩筐故纸堆里,找到资料,证明山城的许多地产,原本都属于藤原家的公卿百官们,后来在乱世才被各地豪强篡取瓜分,现在理应恢复旧有秩序。
  很显然,那些自称“无法亲自监督地产,委托平手氏代管,惟愿每载领取禄米”的公卿,他们的地产会优先得到“归还”。
  相比起一向的“仁政”,京都地头蛇们受到的待遇似乎可谓严苛。但由于拍到了朝廷的马屁,反而令平手义光名声大好。
  小西行长作为重臣,主持了这一系列复杂事务,并且贯彻了二代目的意志,致力于山城一国的推到重建。
  他俨然成为少主的亲信。
  刑部大人侧室之侄,视若半子,公认关系户的井伊虎松,以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尾张少年加藤虎之助,两个半大小子负责的抓捕。
  涉案的国人、商贾、僧侣皆非善类,其中不乏拥众百十人的豪强。但此二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只凭一纸文书,带二三随从,便敢于上门逮人,而且一路之上软硬不吃,无人能挡。曾有不服者收买死士七人,当街行凶,却被这两个少年武士反过来格杀当场。
  好事者曰“一双乳虎”。
  似乎他们也将与储君结下难得的缘分。
  同时,平手义光旧日伴当,岩成小次郎、加藤孙六、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人受命来到京都奉公,似乎默许了他自立门户的权限。
  新任幕府执权的细川藤孝隐晦表达了希望其子进入这个班列的愿望,但未获回应。这可能是因为平手汎秀觉得那么做太过张扬了。
  因此细川藤孝感到相当郁结。他被扶上幕府执权之位时还曾十分激动,后来才渐渐体会到,这个敏感身份的尴尬之处,远不及以往占着文坛领袖地位,可以在卖主和沽名之中左右逢源,见机行事。现在坐视幕府权威不断衰败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但更不可以展示出任何复兴幕府的意图,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平手义光对于组建自身班底的事情,表现得格外谨慎,仅仅让岩成友通之子岩成小次郎、加藤教明之子加藤孙六成为传递消息的侍官,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则只是任命为卫兵的组头而已。
  有任何问题依然派人去征求河田长亲、本多正信的意见。并且对小字辈们提出“应对前辈视之为师长,不可以同僚自居”的要求。
  二人推辞说“此时不便出面任职”,平手义光却称“纵然不便任职,作为顾问仍是无可指摘的”,坚持要尊重老臣的看法。
  三五次推来推去,河田长亲碍不过面子,草草在庙里反省了三天,就低调的复出,继续接过外交仪程方面的工作。但本多正信倒像是真的。
  如此相互恭谦礼让,高风亮节的场面,不知道远在和泉国岸和田城的平手汎秀是否能看到呢?
  众人相信咱们刑部大人神机妙算,未出楼阁仍可料知天下大事,只要他老人家想看到,就一定能看到。
  ……
  这段时间之内,居住在御所的足利义昭日复一日越来越颓唐消沉,神志不清了,每天从早到晚除了服食“神药”之外,再无他念,以至于穿衣吃饭都渐渐不能自理,时常有把汤泼到胸口,袍子左右穿反之类令人哭笑不得的举止,更不要说处理公务,签署文件了。
  但他毕竟还是好好活着,这样就够了。在整个室町时代,将军被排除在权力中心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在细川藤孝这个执权的代表下,更重要的是,在忠勇有加、智计过人的从五位上中务大丞平手义光“协助”之下,幕府成功处理了引发人民不满的弊案,随后又集中力量,准备征讨大逆不道的伊势国北畠家。
  说起这北畠家当真可恶,明明受到乱党织田的不断迫害,却不敢明着反抗,一味屈辱求和,也就罢了,后来承蒙平手氏上承天时,下应民心,讨贼安民,击败织田,这北畠具教便仗着自己是堂堂三位中纳言的高官,厚颜无耻地抢胜利果实,乃至于与真正劳苦功高的小西行长产生矛盾,然后竟敢殴打对方,事后还拒不认错道歉,可谓目无法纪,肆意妄为了。
  当时平手汎秀就取得朝廷和幕府的同意,下了“年后加以讨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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