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3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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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幕后赢家(下)
  明智光秀的态度打动了信忠和织田家众人——或者说实话,大家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于是他就被派过去当使者了。
  按照预想的方案,他会以幕府的身份,要求浅井长政立即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做出合理解释并且表明当下的立场态度。
  最终在五月十三这天下午出发启程。
  伊势贞兴大腿被刀刃砍伤动弹不得,但听说此时后,二话没说,让杂兵抬着也要跟明智光秀一起去。显然,他们两个对于战国乱世的残酷性都有很深的理解。
  接下来众人就只能静静等待了。
  此刻织田军驻扎在摄津东部,接近山城、河内二国的交接之处,休养生息,治疗伤员,收拢溃兵,重整队列。
  而浅井军则是在长途跋涉之后,停留在往西约二十町(22公里)的地方。双方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堪称微妙。
  不知期限的等待是令人厌烦的,但此时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全军上下实在过于疲敝和混乱了,无论是战是和,往东往西,总要整顿几天才可以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本日晚上,从岐阜城又传来最新的消息。
  由于地下情报人员受到忽如其来的捕杀,因此这几天织田家传递重要军情,都是派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来押送信件,这么做确保了安全,但也很明显降低了速度。
  说是朝仓军三万人杀入了美浓,四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当地的领主们,以安腾守就为首,眼看自己土地受害,强烈要求出城野战,被任命为留守城代的河尻秀隆与林秀贞无法顶住压力,不得不加以同意。
  双方在岐阜城的西南方向五十町(约54公里)外,隔着长良川展开阵型。河尻秀隆手里满打满算,包括所有杂兵在内只有一万六千,于是打算以静制动,引诱敌方主动进攻,再趁半渡之时发动主力打击其薄弱环节,林秀贞也表示认同。
  策略本想的不错,可惜他们两人并不具备足够的威望去压服手下诸将。美浓的氏家卜全向来自居武勇瞧不起文弱的朝仓家,开战未久便受不了挑衅主动渡河发动进攻,虽然起初很顺利,但逐渐深入重围陷入苦战。
  接着稻叶一铁、安腾守就、不破光治为了救援老朋友,纷纷不等命令自行出击。美浓国人众的六千兵力全部脱离了原有阵线。他们的战力倒是很强,压制住了数量更多的敌兵,但也把友军侧翼暴露了出来。
  丹羽氏胜立即遭到了正面和侧面两个方向的夹击,不敌败下阵来,作为预备队的水野信元也受到冲击而自乱阵脚,结果就是合战才打响半个时辰,便几乎只剩下河尻秀隆与林秀贞的本阵四千人,独力对抗三倍左右的敌军了!除此之外,仅有汎秀的妹夫织田长益带了一门众的一千五百兵力打死朝仓家两个足轻大将,取得了一点战果,但也是杯水车薪。
  就在这关键时刻,敌方大军身后突然尘土飞扬,地动山摇,出现大队人马杀到的迹象,朝仓家误以为是大军回援,连忙鸣金收兵,这才让织田家的将士得以逃回岐阜城。
  回家以后才知道,原来是正在隐居的竹中半兵卫,提前召集一批受他恩惠的百姓,捉了几百只野鹿、山猴、稚鸡之类的,在动物身上绑了旗帜和树枝,紧要关头放出来,作为疑兵之计。
  接着河尻秀隆指责美浓三人众不听命令,擅自脱离阵线,后者却反过来嘲笑尾张人战力太弱,轻易崩溃,一时剑拔弩张。又是竹中半兵卫申请入城,做了协调工作,令双方暂时放下矛盾一致对外。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织田信忠收到了两封信,分别来自河尻秀隆与安腾守就。
  河尻对安腾大加指责,安腾也对河尻十分不满,但两人却是异口同声地对竹中半兵卫赞不绝口,建议干脆指派竹中当留守代官好了!
  尽管那家伙理论上现在就是个浪人,连织田家的家臣都不算……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并没有太惊讶,主要是最近目瞪口呆的次数太多,已经有了强大的抗性。
  但跟竹中半兵卫有几分交情的平手汎秀却不由得要多想一些事情:话说,当年竹中不肯出仕,原因是信长太过强硬和独裁,麾下的能人又太多,短期内难以出头,而半兵卫的性子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
  现在信长幽居在幕府,丹羽长秀、森可成、村井贞胜等身死,织田信忠太过年幼无法乾纲独断——也许竹中半兵卫会趁机走上前台,将收敛数年的锋芒重新释放出来了!
  “美浓麒麟儿”蛰居了足足五年,也许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可惜了,平手家并不能给他这么好的发挥空间与机会。
  织田信忠见了信有些犹豫,向家臣们询问竹中其人如何。
  柴田胜家说:“他忠义可信,精通军法,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泷川一益则补充到:“此人乃王佐大才,一旦要起用,就必须予以重任,否则便是明珠暗投了。”
  稍微恢复精神的池田恒兴也附和:“弹正大人(信长)以前常说竹中足以担任织田的家老,只是未得其时。”
  织田信照、织田信时两个一直不敢在军事话题上发言的一门众,村井贞胜死后奉行众里地位最高的武井夕庵,上代侧近众笔头菅屋长赖等人,也都对竹中半兵卫做出正面的评价。
  其人脉可见一斑了。
  平手汎秀当然也没必要对着干,而且进一步分析到:“现在美浓人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而竹中半兵卫又在美浓国人心目中拥有很高的地位,可以用他来弥补这个裂痕。”
  听了这话,织田信忠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命人回信,同意立即“高薪”聘请竹中半兵卫出仕,并让河尻秀隆、林秀贞要听从他的建议。
  处理完这件事情后,又收到两条不那么重要的传闻。
  先是得知,越后上杉谦信的动向终于搞清楚的,那家伙受到浅井家的邀请,派了麾下的准一门众的千坂景亲,带着五百人的庞大使团到近江作外交访问,并没有参与近畿争端的意思。使团到达后见到形势不稳,旋即便撤走了。
  再一个是说,足利义昭发出御书之后,从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陆续到达京都,目前已经接近两万了。这些墙头草般的国人众显然没多少真心实意的忠诚,聚集起来只不过是想趁着顺风顺水,痛打落水狗,捡一点便宜的。
  于是,金崎撤退的原委渐渐浮出水面了,虽然幕后主谋还不清楚,但大抵也能猜到一些苗头。
  总而言之,事情真相让人懊丧悔恨到了极点,信长被迫幽居,丹羽长秀、森可成、村井贞胜、织田信包等人被杀,全都是由于判断失误,中了敌方的奸计所导致。
  但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向前看了。
  五月十四日凌晨,明智光秀去而复返,说了“幸不辱命”四个字。
  然后浅井长政也果真派了两个代表,分别去往足利家和织田家,煞有介事地做出了承诺:“备前大人(长政自称)与织田弹正的被刺绝对没有一点关系!勾结朝仓作乱皆是留守者自作主张,备前大人将与浅井久政划清界限,断绝父子之谊,并且许下誓愿,亲自带兵讨伐乱贼,清理门户!若有违背,天诛地灭,祸及子孙!”
  听者都知道这种发誓算不得数,就跟用臀部器官排出某种异味气体没什么区别。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不再需要为生死存亡而担心,纷纷舒了口气。
  织田信忠有些感慨:“如此危难之际,所幸前有明智,后有竹中,仁人志士襄助;当然更要感谢平手、泷川二位的奋战,他日定当厚报!另外为我织田家流过鲜血的死难者,鄙人也绝不会忘记的。今日遭受的劫难,皆会铭记于心,化作日后的奋发!”
第三十二章
谁执牛耳(上)
  元龟三年(1570年)五月十四日,织田信忠与浅井长政,从纷乱的摄津国启程,回到京都觐见足利义昭。
  此时,织田军经过了一番休养和收拢溃兵,人数总计是二万八千,虽然遭受了不少的损失,但总算将六成以上精锐兵力保存下来了;浅井家则是得到荒木村重的投靠,拿下三好长逸首级之后,人数扩张到一万七千人左右,主力仍以近江众为主,播磨众、摄津众次之。
  双方心照不宣地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彼此客客气气但相互保持着高度警惕,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突袭过来。
  织田在怀疑浅井与信长遇刺的事件有关,而浅井则知道织田在怀疑浅井与信长遇刺的事件有关,织田也知道浅井知道织田在怀疑浅井与信长遇刺的事件有关。
  在到达京都之间,织田信忠与浅井长政抽出时间,各带着侍卫,如临大敌地象征性见了一面。
  现场的气氛是可想而知的。
  岁月并未在浅井长政身上留下太多明显痕迹,他依然如往日一样年轻俊美,英武非凡,举手投足顾盼之间充满了自信。
  他甚至依然穿戴着几年前的旧衣铠,只修理了细节,擦亮了甲片,换掉了破损的装饰品,色泽和样式都是完全符合传统印象。
  然而以前给人的感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现在却更多的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从容了。
  ——当然,也许这纯粹只是出于心理作用。
  织田信忠尽管也算是少年老成了,但气场上仍处于明显的劣势。这位少年家督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用力过猛,竭力想要展现出不逊于对方乃至更胜过之的姿态,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显得不自然。
  说了几句寒暄的话,织田信忠的声音就已经有点发颤了。
  然后浅井长政突然又装出一副极为沉重的表情,用着悲愤的语调说了句正题:“令尊织田弹正,不仅是朝廷和幕府的栋梁,亦是鄙人深深敬仰的义兄,听闻他遇刺之事,我的心情实在惊愕至极,痛惜至极,激愤至极,恨不得以身代之!幸好浅井家得到神佛护佑,讨取了元凶三好长逸的首级,也算是为义兄做了一点事情!”
  动作僵硬,语气浮夸,浅井长政无疑是个很蹩脚的演员,他的戏码显得非常虚伪,一点真实性都感受不到,倒显得像是一曲意在讽刺对方的滑稽戏了。
  于是织田信忠终究是忍不住满脸通红,咬牙切齿,说不出话了。
  可是,在这一点上没人能够帮他。
  世人并不会因为你是个尚无经验的少年就温柔以待。三好长庆十岁丧父继位便面临管领的敌视和家臣的怀疑,德川家康六岁开始孤身在外当人质还被视作货物交来换去,相比之下织田信忠又有什么格外值得同情的理由呢?
  平手汎秀也随行参加了会面。
  但可惜的是,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黑田官兵卫。
  浅井长政的近卫队长是远藤直经,直属近江兵的大将是矶野员昌、宫部继润等人,此外还有摄津众笔头荒木村重,播磨众笔头别所长治,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都已经正式加入到浅井军中了。
  按捺不住的平手汎秀在离别前直截了当地反问说:“敢问备前殿,听说播磨国有个叫做黑田官兵卫孝高的年轻人,颇具才干,不知是否在您身边?”
  原本志得意满的浅井长政当即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旋即微笑摇头来掩饰表情,回答到:“官兵卫确实在我军中,但正在后方押运粮草,恐怕您现在是见不到了的。”
  听到这话,平手汎秀轻轻“啧”了一声,微微摇头表示遗憾。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给了对方极大的压力,浅井长政顿时变得严肃和紧张起来,急匆匆说了两句话便立即带人离去。
  回来之后,织田家的众人对此并不理解,但他们更大的惊讶在于:“平手中务从何处听说过这个播磨人的?您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呢?莫非此人在浅井家中担任了什么重要职责吗?难道与近来的事变有关?”
  泷川一益思索了一会儿补充说:“在下倒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本是姬路小寺家的家臣,后面依附了浅井……听说这家伙锋芒毕露,聪颖过人,被浅井备前列为侧近,只是并未听说委任了什么要职。”
  “我是从某个友人处偶尔听说的……”平手汎秀不想纠结于此,立即转变了个话题:“话说,多日不见,浅井备前给人的观感,似乎与往日颇为不同了啊!”
  柴田胜家叹了一声,情绪十分复杂。
  而泷川一益直言不讳:“他即将成为近畿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会比以前更威风一些。”
  “举足轻重吗……”织田信忠紧咬着嘴唇,眼中闪过既不忿又无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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