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校对)第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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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蒙古必然南下。”赵嘉仁答道。
  “三年?”贾似道心中很是不解,现在的大宋与蒙古年年打仗,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年的事情。
  赵嘉仁解释道:“三年,蒙古必然有二十万南下。那时候才算是大战。现在这等打法不过是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贾似道觉得无言以对,在他看来,赵嘉仁未免太狂了。
  看了看贾似道的表情,赵嘉仁坦然说道:“贾公,非我做狂语。蒙古人不读书,所以他们全力进攻四川,走西南,进攻广南西路。以后也许会进军荆湖北路。若是他们读过三国志,那就不会这么干,而是直接进军襄阳……”
  “够了!”贾似道听到赵嘉仁所言,心中震动,立刻打断了这番大战略的阐述。
  蒙古人不读书,贾似道可是读过许多书。赵嘉仁直接点出问题关键,现在大宋觉得蒙古人给了四川极大压力,可这种压力与蒙古大军进攻襄阳的危险性一比,完全在能够接受的范围。
  过了好一阵,贾似道才从赵嘉仁描述的恐怖局面下恢复了冷静。他面沉若水,开口问道:“嘉仁为何觉得需要三年?”
  “蒙古与我们大宋一直在打,他们灭大宋的心思已经定下。此时蒙古人做的是确立大战前的据点。这大概还需一年。动员二十万军队,制定作战目标,行军路线,沿途的粮食供应。需要一年多。所以我才觉得需要三年。”赵嘉仁毫不畏惧的讲述着可怕的未来,而不惧怕贾似道和上次一样斥责赵嘉仁‘谋反’。此次是贾似道找赵嘉仁前来,而不是赵嘉仁求到贾似道门上。如果贾似道是想听赵嘉仁当面描述美好未来,那完全没必要让赵嘉仁在梅雨天里跑这么远的路。
  事实上贾似道也没有生气,他和南宋军人没交集,文人又不懂军事。此时赵嘉仁一番话恰好是贾似道能听懂的说法,还是贾似道喜欢的那种提纲携领的方式。身为两淮安抚使,贾似道觉得压力极大,同样觉得心里面敞亮许多。赵嘉仁至少描述了最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模样,心里有了底线,至少就不会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两人谈了好一阵子,从大战略谈到了战役层面,又从战役层面谈到了具体战术执行上。大战略与战役层面,赵嘉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用贾似道能明白的话去讲。等谈到战术执行层面,赵嘉仁就爽快的告诉贾似道,他不懂打仗,这种事情得问两淮的军人。
  连着用好几个角度表示了同样的观点,贾似道知道赵嘉仁不想胡咧咧。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不是对眼前的赵嘉仁不高兴,而是回忆让贾似道不高兴。
  赵嘉仁也不再多说,静静的等着贾似道自己消化。他现在不过是个县尉,表现出强烈的往上爬的冲动,这是人之常情。每一个县尉都希望能够尽快升迁,赵嘉仁只是众多县尉中的一个。
  看得出,贾似道对赵嘉仁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思忖一阵后问赵嘉仁,“磨勘将至,不知嘉仁可否有什么想要的差事?”
  “差事我做不了主,所以也不想去想。不过我倒是有些事情真的想去做。”赵嘉仁给贾似道留了个话头。
  “有何想做的?”贾似道果然顺着赵嘉仁的话继续向下说。
  有了机会,赵嘉仁立刻说道:“我想在福建修灯塔!”
  先把灯塔的作用讲了讲,赵嘉仁接着描述起他的理想,“若是沿海灯塔修成,广南路与福建路的船可以日夜航行……”
  “日夜航行?”贾似道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赵嘉仁不得不收起话头,转过来给贾似道解释,他先用了句《荀子》里面的话,“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灯塔就因为位置高,能看到的人就多。每一个灯塔附近的水里是不是有暗礁,距离海岸多远航行比较安全,这个就需有人教导船东和水手。以前航海,到了晚上就不敢开船,因为四野一片黑黢黢,船上的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自然不知道水里有什么,水下有什么。灯塔一成,晚上航海也不用担心。自然就能节省大量时间。而且船只也不易出事。”
  贾似道是第一次听到灯塔的事情,建立沿海的灯塔体系,更是闻所未闻,听了赵嘉仁讲述之后,他忍不住连连点头,“如此甚好!那从广南路与福建路调船便可缩短时日。”
  “贾公,我认为要害还不仅于此。”赵嘉仁先买了个关子,接着就把前一段在泉州与赵宜昌所说的那番话给贾似道再讲了一遍。
  贾似道可不是赵宜昌,听了赵嘉仁所讲的内容,他忍不住啧啧称奇。在国内做买卖要从别人碗里抢一块,从占城与越南输入粮食,则是把大宋这口锅里面的饭变多。这些看法官员也未必不懂,但是能如此清楚说明白的却没几个。
  等赵嘉仁举了造船航运的工人去卖粮食的例子,讲述在粮食总量没有增加的情况下,货币量猛增,直接导致粮价高涨,所有人日子一起难过的逻辑关系。贾似道差点要拍案称是了。现在大宋的问题就在于此,国家为了因应问题,不得不发钱。每发一次钱,就会引发某个地区的物价上升。而物价一旦上升,就很难下来。百姓们日子过得很是不开心。
  赵嘉仁提出修建灯塔的建议,的确能够有效促进大宋航运。而赵嘉仁开辟南海航路,从占城与越南进口粮食的思路,至少理论上能够解决不少大宋遇到的问题。
  这下,贾似道爱才之心大盛。稍一思索,贾似道下了决心。他说道:“嘉仁。你若是想办这等事,知州都不成。你大概只能做福建路提点刑狱了。不知你可否想做这个?”
  “这……这得多少打点……”赵嘉仁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一个县尉,想做福建路提点刑狱,多少打点都不成。”贾似道毫不犹豫的给了赵嘉仁一个嘲讽。
  赵嘉仁沉默不语,此时已经轮不到赵嘉仁说话。
  果然,贾似道也没有卖关子,他直接告诉赵嘉仁,“想成此事,只有靠覃恩!”
  赵嘉仁更加沉默了。覃恩,是皇帝臣民的封赏与赦免。在大宋,相公们拥有官员的决定权,然而最高人事权实际上掌握在皇帝手中。
  当然,覃恩如果只是追赠荣耀,册封诰命,那倒也罢了。如果是用来强行给人加官,其结果大概就是那人成为好大一部分人眼中的公敌。
  看着赵嘉仁的模样,贾似道看出赵嘉仁知道覃恩的两面性。对于一个知道利害所在的聪明人,贾似道反倒觉得可以帮赵嘉仁一下。他问:“嘉仁可愿试试?”
  赵嘉仁知道自己的人生到了关键点上,若是上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尝试风险这么大的决定。然而这一世他却没有什么好怕的。盯着贾似道的眼睛,赵嘉仁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认为蒙古人三年后南下,到时磨勘未到,覃恩之事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求一事,若是贾公到时候开了幕府,还望贾公征召!”
第044章
坐俺的船,就有肉吃
  船在风雨飘扬的江面上航行,除了舵手与瞭望手之外,水手们在船舱里面全部集结。
  两个吊床上躺了一年一女两个少年,他们脸色发白,双眼无神。看来被晕船折腾的不轻。还有一个吊床上躺了个家伙,脑袋上掺了一条麻布止血带,手臂上绑了固定板。
  除了吊床上的三个人,另外还有三个人站的笔直,其中有一个忍不住用手揉着胯骨。
  赵嘉仁板着脸对一众年轻说道:“我之前就答应过你等。只要你等跟着我干,以后不愁没机会来扬州。可这几个人到了扬州就管不住自己,吃酒之后就和人打架。我说过多次,我们要守的是纪律。不许下船之后和当地人打架,你等可是全都知道,也专门讲过。怎么讲完了就忘记!这次打板子,就是让他们记住。”
  看到同船的兄弟噼噼啪啪的挨了顿竹笋炒肉,现在又要精神上继续受折磨,水手们倒也有些认真起来。然后他们就听赵嘉仁继续说道:“打板子,只是为了让他们记住。皮肉受苦,可不是要把他们打伤。这次打板子那几个,以后需要好好练,疼过去,还不能受伤。这次打得稍微有些重了。”
  这番话让有些水手愕然,让有些水手想笑,让有些水手表情变得严肃。赵嘉仁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惩罚必须适可而止,希望一次惩罚就能彻底解决问题,那是痴心妄想。
  众人解散,该干嘛干嘛,赵嘉仁走到了那对少年身边。这两个家伙看着都有十五六岁,本该精神百倍的他们此时萎靡不振。赵嘉仁心里面叹口气,希望贾似道的温州官家是个说话算数的家伙。
  赵嘉仁告别贾似道准备回家,贾似道的管家知道赵嘉仁自己开船来的扬州,他就请求赵嘉仁带这两名少年回温州老家。少年们的父亲重病,希望两个娃娃能够尽快赶回去。
  听了这个恳请,赵嘉仁立刻表示自己的船超级颠簸,小家伙只怕受不了。若是病倒了,赵嘉仁觉得承担不起。管家一脸不信的表情,说小家伙的颇有乘船的经验,哪里就那么容易晕倒。听说小家伙是赶回去看重病的父亲,赵嘉仁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事实证明赵嘉仁的船从颠簸程度上远胜其他船只,所谓有经验的少男少女都晕船。赵嘉仁希望贾似道的管家可别是那种小心眼的货色,赵嘉仁需要和贾似道维持长期良好关系。
  看到两个小家伙只是脸色难看,并没有生命危险。赵嘉仁披上蓑衣就上了甲板,纵帆船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利用‘之’字航线逆风而行。与之对应的就是要在操纵船帆以及航线上消耗极大气力,船上的人需要在雨天里面轮班控帆掌舵。
  上岗的在甲板上忙碌,待岗的躺在距离舱口近的吊床上。靠着最里面的小姑娘强打精神,低声问旁边的少年,“大哥,咱们吐脏了人家的地板,还让人家来打扫。我们会不会也被打?”
  晕船的时候哪里还能估计那么多,两个少年吐了一地。每次他们吐了,船上的水手就会把地上的呕吐物清洗干净。听到妹妹胆战心惊的话,当哥哥的也很无语。即便是在贾府,居于贾府顶端的贾似道相公也只有这样的对待。他们两个不过是仆役,弄脏了地那是要受惩罚的。
  两个娃本来就晕船,加上担惊受怕,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等他们醒来,就见到外面漆黑一片,在舱口附近,火把有气无力的燃烧着。吊床上躺满了人,大家都在呼呼大睡。
  毕竟是少年,一觉睡醒身体就恢复了。两名少年头也不昏了,胃也不翻腾了。‘咕……咕……’他们的肚子叫唤起来。
  在宋朝,肚子饿了,忍忍就过去。这是每个少年都要经历的必修课。然而被饥饿极度催化的嗅觉闻到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香味,肚子咕咕叫,口水也咕噜咕噜的不断往肚子里吞。
  最初,两人还用理性强行压制饥饿感,然后哥哥突然翻身坐起,对妹妹说道:“咱们去看看吧。”
  这个很具备勇气的说法并不强硬,即便吃不到,看看还不行么?
  妹妹现在不太敢去,然而瞅见哥哥迈步前行,她最后也果断起身。躺在这里静静忍耐痛苦,痛苦不仅没有消退,反倒更强烈了。
  顺着香气的指引,兄妹两人就到了隔壁舱室。门开着,就见屋子里面的火炉上吊着一口锅,香气的来源就来自锅里。几个人正围在桌边端了碗大吃,听到门口有动静,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兄妹两人身上。
  火光昏暗,又是从下面照上来,兄妹两人被那些看着吓人的面孔唬的不敢动弹。然而肚子则诚实的发出‘咕……咕……’的声音。
  屋内的一众人等都被逗乐了。赵嘉仁问道:“现在不晕了么?”
  哥哥不敢回答,妹妹倒是爽快地答道:“回赵官人,已经不晕了。”
  “那就进来。”赵嘉仁招呼道,接着对旁边的人说道:“给他们盛碗饭。”
  哥哥有些不安,妹妹则推了哥哥一把,两人在桌边坐下。很快,一碗米饭,一碗热腾腾的从锅里盛出来的东西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吃了一口,哥哥觉得鲜美的舌头都差点吞进肚子里。那是一锅鸡汤,里面有盐,用花椒调味。他们的碗里不仅有汤,还有几块鸡肉。哥哥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之后,看到有几块肉非常肥大,他生怕被别人看出给他捞错了,连忙低下头,夹起来往嘴里塞。一口咬下,他才发现那不是大块鸡肉,而是生蚝。而且这生蚝用炭火烤过,与那种直接炖煮的还大大不同。两种鲜味汇合一起,这位哥哥突然眼中发现泪花。
  赵嘉仁并没有看到,他也不在乎这些。福清当地养了蚯蚓之后,鸡鸭饲养量暴增。母鸡和母鸭可以产蛋,公鸡和公鸭就只能吃肉了。给船上的人购买这种肉食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吃完了饭,赵嘉仁就把轮班的人叫起来,他和上一波人去睡觉。吃饱的少年也被命令回吊床上继续睡。距离温州已经没多远,能早点把这两个贾似道家的麻烦处理掉,就能早点回归自己的事情。
  只花了六天,赵嘉仁的船就从扬州开到了温州。少年家就是温州的,见到故乡之后也颇为欣喜。
  一个多月后,到了宋历七月,两个少年终于回到了扬州的贾府。管家并不担心赵嘉仁会干出拐骗人口的事情,若是两人出事了反倒令人意外。
  直到听了小家伙的讲述,管家这才讶异起来。在梅雨天里面,从扬州到温州走上半个月都不稀奇。赵嘉仁不过六天就跑完全程,这简直跟飞一样。管家忍不住陷入了沉思,这并不是要向贾似道汇报。这种快船的消息对于两淮安抚使毫无意义。管家觉得这艘快船对他来讲倒是很有用处。
  然而想联系赵嘉仁,现在看却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赵嘉仁可以六天就从扬州跑到温州,管家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第045章
大哥离开了
  “大哥,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在庆元府赚到成山成海的钱,然后把钱都借给我。”赵嘉仁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轻松在自在的盘着腿,轻松自在的对大哥赵嘉信说道。
  赵嘉信可没有赵嘉仁如此轻松,他心情复杂地答道:“借钱是应当的。三弟,我这些日子经常想,若是我没有到福清来会如何。想来想去只想明白一件事,若是没有你相助,我绝不能找到挣钱的门路。更不用说发财。”
  看大哥说的情真意切,赵嘉仁摆摆手,“咱们兄弟何必谈这些。大哥,你若是认识了如你这样不求做买卖,而是想做事的人,就让他们来找我吧。天下从来不缺钱,天下也从来不缺想挣钱的人。但是天下缺乏的是你这样做事的人,和你这样的人一起做事,没有挣不到钱的道理。”
  听赵嘉仁说的认真,赵嘉信叹口气,“三弟。你的才干、学识、心胸,都在我之上。不过我却觉得你太过于言利。”
  赵嘉仁摆摆手,“大哥,不是我太过言利。我若是画一张交子,那是我画的交子。我说值一贯,别人可不认。我只有拿出被大家认同的交子,才能在天下通行。这天下通行的就是利。至于所谓的‘义’,所谓的‘道理’,那是能解决大家问题的东西才会被大家认同。我还不知道大家遇到什么问题,就先把所谓的道义拿出来,那还是我自己画一张交子,却要大家都认同。”
  如果是以前,赵嘉仁此时要想方设法的让大哥赵嘉信接受自己的观点,认同自己的理论。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赵嘉仁却不想这么做了。他只是简单的阐述了一下,就准备起身送大哥赵嘉信上船。赵嘉信的所有行李等物都已经搬上船,只等赵嘉信上船,就可以拔锚起航。
  然而赵嘉信却拽住了赵嘉仁,“三弟,难倒你就不信道理么?”
  看大哥还准备好好讲述一番,赵嘉仁笑道:“我不是不信道理,我觉得我比谁都信我相信的道理。而道理之事却牵扯甚广。大哥,我们也曾经讲过道理,却闹到不欢而散。谈道理,得先有共同的利益。只有休戚与共,才能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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