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校对)第16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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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长。”
  “吴老。”
  韩钲、贺中行两人先后叫道。
  老人回头,看见两人,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是之,子平。你们也出来了?”
  “结束了,就出来了。”韩钲走上前,与贺中行一起扶着老人,“会长也不想看了?”
  “太吵了。”自然学会巩州分会的会长笑着说,“老了,受不得闹。”
  贺中行道,“过几日还是会闹。里面的可都是会员呢。”
  巩州境内,几乎所有的秀才,都是自然学会的会员。甚至不只局限于巩州,整个关陇地区,自然学会的会员数量占到了全国总数量的三分之一,能达到这个比例,是因为关陇一带的九成以上的秀才都加入了自然学会。
  过些日子,自然学会开会,正在大厅里面吵闹的成员,还是会出现在会场中。
  老会长苦笑着摇了摇头。
  韩钲在旁说着,“这一回能这么安稳,还是多亏了学会开会的经验。”
  贺中行却是点头,“这话倒是有理。”
  也正是因为自然学会当先开始选举,使得各地的选举有了先例,许多参选的候选人,都有过在学会大会上参选候选中选的经历。
  至少在西北一片,各个地方的选举工作能安安稳稳,也都是靠了学会开会的经验。
  两人扶着老会长下了台阶,停在台阶下的马车敞开车门,老会长被扶着上车,他坐上去,又回头问韩钲,“大郎,你真的不准备考进士?巩州到现在为止,可就只出过一个进士。”
  巩州在文化上缺乏底蕴,学术上又偏近气学,基本上都是算科、工科和医科的举人,进士科的只有一位,就是韩钲。
  “以后会越来越多。”韩钲说道,“看看巩州的学校数量,看看我们的图书室图书馆,看看书本的价格,我们的进士以后不会比福建少。”
  秀才考试的题目本就简单,县学毕业的学生,或者横渠书院巩州分院的学生,都可以轻松通过。而陇右向学之风甚为浓厚。
  陇右诸州,因为地理上的局限,工业发展的余地并不大,但作为韩家的核心之地,各州在学术上投入极大。
  陇西县下八乡七十一村,村村都有蒙学,乡乡都有小学。蒙学、小学都有图书室,而县中还有图书馆,平时也兼做自然学会的会馆。
  假以时日,以陇西县的好学风气,迟早能比得上福建——福建在唐时不过是荒僻之地,只有靠海的福州、泉州才有些人气,但到了宋时,因为五代人口大量迁入,求学蔚然成风,连带着印刷业繁盛,而印刷业的兴盛也反过来使得读书的成本大幅降低,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家可以供得起子弟读书,大量的人口基数,良好的风气,也就造成了福建籍的进士数量不断增加,福建人在朝堂上出现的比例越来越高,直至如今,一平章、一宰相,都是福建人。风遗尘整理校对。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老会长期待着说着,与韩钲两人告辞。
  马车驶出,很快走远。
  “那不知道要多少年。”贺中行幽幽说道。
  “不管多少年……”韩钲道,“只要是在前进就好。”
  在这个秋收的日子里,从南至北,由东到西,大宋之下的四百军州,千八百县,都举行了第一次县议会的选举。
  开封府的县议会选举结束了,比起远在西北的陇西县,畿县赤县的议员成员就要多了许多,全都实现了满员。选举时的竞争也十分激烈。
  会议结束后,不同派系的议员们各自聚在一起,一处僻静的小园,几名新当选的议员正举杯欢庆,却不是为了庆祝。
  “那阉贼终于走了。”
  “那一位去了也没办法,病得起不了身了。”
  “也不知藏了多少阴私,告老后都不放心,还逼着那阉贼去关西。”
  “不管怎么说,这是断了他一臂了。”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酒杯一碰,人人欣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潮(四)
  接近书房,韩铉就放慢了脚步。
  守门的亲卫看到他,远远地就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书房中正有客人在。
  韩铉停了下来,在外面等着。
  等了十几分钟,韩铉开始觉得惊讶了。韩冈作为宰相,每天要接见的官员、访客众多,一般的客人,能说上十分钟就已经算比较久了。
  韩铉悄悄地靠近大门,想问一问卫兵。有关访客的身份。不过正当他才靠近了一点,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脚步,还有韩冈的声音。
  “不管是谁,给我一查到底!”
  韩冈的声音出奇的严厉,在韩铉听来,甚是隐含着极大的愤怒,只是在强自克制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
  韩铉更加好奇,探头向里,门口人影晃动,正是他父亲送了客人出来。
  韩铉连退了两步,退进了廊下的阴影中。
  两人一前一后从书房中出来,前面是今天的访客,韩铉借着灯光,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后面是韩冈的父亲,跨出房门,就站在台阶上,没有继续送了。
  访客向韩冈行礼告辞,声音让韩铉很陌生,过去应该是没听过,他被亲卫领着,从书房小院中出去了。
  韩冈目送访客离开,却没有转身回去书房,一声轻喝,“出来。”
  韩铉很不好意思地从阴影处走出来,干笑道,“大人看见了。”
  韩冈轻哼了一声,转身回房,“鬼鬼祟祟,当你爹是瞎子?”
  韩铉尴尬地笑着跟在后面。
  走进书房中,韩冈就坐了下来,韩铉老老实实地站着。
  韩冈的心情还是很不好的样子,沉着脸,“王希烈走了?”
  韩铉点头,“儿子送他上了车。”
  “王希烈走之前说了什么?”
  “只说多谢大人。”韩铉领会到韩冈的意思,解释道,“周围人太多,估计有些话是不好说。”
  “没说也好。”韩冈道,“他放心,为父也放心。”
  韩铉眨着眼睛,期待地望着韩冈,希望韩冈能说得更多一点。但韩冈挥挥手,就让韩铉退下去了。
  韩铉失望地出门,回头望了书房大门一眼,尽是不忿,这吊胃口掉得太恨人了。
  王中正告老,而且是听从韩冈的建议,离开京城,去关西定居。
  一家老小数百口,铁路总局安排了一列专列。韩冈就没去送了,而是让儿子去送行。
  王中正病重,韩冈去探望,士林舆论都没说韩冈不是,反倒是说他念旧情。
  王中正告老,报纸上还将他的功绩给罗列了一下。
  王中正虽然是阉宦,但在京师中名声还是很不错。主要还是被韩冈控制的新闻媒体没有去抹黑他,甚至是因为韩冈,而得到民间舆论的照顾。
  熙宁初年的时候,王中正听命出京,横山攻略,熙河开拓,他都参与了。而且在其中,出了死力。被旧党控制的京师士林。当时把他好一顿痛骂,甚至将之视为国之大患,宫中大贼。但随着旧党彻底倒台,新党上位,王中正的名声也渐渐好了起来。
  在他领兵定西南后,王中正在京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快要赶上曾经历经百余战,身被七十二处旧创,声威显赫,名震当代的内侍名将秦翰。
  等到韩冈功绩显于当世,地位日渐提高,前后两次宫变中,王中正又始终忠心耿耿,他在横山攻略和熙河开拓中的贡献,便一点点地被报纸“挖了出来”,公布于世人——罗兀城与韩冈一同断后,熙河路中,又帮助韩冈连挡了几道诏书,保住了熙河不失,借着韩冈的光,王中正的光辉形象越发的高大了起来。
  虽然是阉人,但名声可以与寻常的名臣相比。这一回报纸上,也将其称之为义阉。
  而韩冈的敌人,则将其视为韩冈在宫中的爪牙。有王中正在一日,宫中就是铁板一块,任何想要从宫中下手的想法,都会在王中正警惕的眼神中化为泡影。
  如今王中正乞骸骨,宫中肯定就不会有过去那么稳定了,韩冈、乃至整个都堂的敌人,都会为之弹冠相庆。宫里面的皇帝和太妃,甚至可能会跳起舞来。
  他就是这么关键的一个人物。
  这是韩铉对王中正最基本的认识,但王中正和韩冈之间到底还有什么联系?王中正告老的原因,是否当真是因为疾病?为什么王中正会放弃京师,放弃京畿,而去了关西?这都是让人觉得有太多值得探究的地方。
  韩铉对此十分好奇,很想刨根问底。只是从他父亲的嘴里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在王中正那边,同样没有任何泄露。
  这真是让韩铉十分郁闷的一件事。
  很不满意地蹭着步子,韩铉蹭着出了书房小院,就看见了韩家老三韩锬正从前面过来,从方向看,就是刚刚出门回来。
  韩铉一下夸张地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像看见了鬼一样。他动作幅度很大地抬起头,向上望着夜空,望着昏黄的月亮。
  韩铉一副怪像,韩锬茫然不解,走上去问,“四哥,怎么了?”他仔细地观察着弟弟,想确认韩铉是不是突然抽筋,突发癫痫,需要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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