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玩店(校对)第46部分在线阅读
“见到她!”小女仆叫嚷着,“真是谢天谢地,我到底是逃出来了啊!”
斯威夫勒先生很快又直挺挺地平卧在床上,就这么卧了大约有五分钟,然后慢慢恢复了坐姿,问道:
“侯爵夫人,那你住什么地方呢?”
小女仆回答说:“住?就住在这儿呀!”
“啊!”斯威夫勒先生说着就像中了子弹一样,突然又倒在床上,躺在那儿既不动,也不说话。在她吃好了茶点、整理好东西、把炉子打扫以后,他才示意她把椅子放在床边,又叫她用枕头让他支起身子,这才又进一步说话了。
“这么说,你是逃跑出来的?”狄克问。
“是啊,”侯爵夫人说道,“他们在登告我呢。”
“什么——请原谅,”狄克说,“你说他们在干什么?”
“登告我——你知道,往报纸上登——”侯爵夫人对他作了解释。
“啊,啊,”狄克说,“登广告寻人吧?”
小女仆又是点头又是眨巴着眼睛。由于缺少睡眠,再加上经常哭泣,那双眼睛又红又肿,连悲剧女神见此也会给以极大的同情,狄克自然也很同情。
他说:“你怎么想到要到这儿来?告诉我。”
“怎么啦,你看看,”侯爵夫人回答说,“你一走,我根本就没有朋友了;那位房客再也没有回去,不管是他还是你,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可是有一天早上,我正在——”
“正在钥匙孔听?”斯威夫勒先生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就接过她的话问道。
小女仆点点头,说道:“当时我正贴着办公室的钥匙孔——你知道,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就听见有人说:她就住在这儿,你就在那个太太的家里住着;还说:你病得很重,又没有谁照顾你。布拉斯先生,他说:‘这事与我无关。’萨丽小姐呢,她说:‘他这个人很有意思,但这事与我无关。’那位太太就走了,我可以对你说,她砰的一声关门就走了。这么着,我在那天晚上就溜掉,跑到这儿来了。我对他们说,你是我哥哥,他们也相信。来了以后就一直待在这儿没有走。”
“小侯爵夫人真是够可怜的,这岂不把自己累死了嘛!”狄克说道。
“哪里,我不累,”她答道,“根本就不累,请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就喜欢这么坐着,真是托福,有时候我就在椅子上打个盹。当时你挣扎着要跳窗子,还不停地又是喝又是演说,你要是看到那种情景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的——现在你身子好了,我也非常欢喜呢,你是长寿先生呢。”
“长寿,真够长寿了!”狄克若有所思,说道,“我就这么称为长寿,倒挺不错的。侯爵夫人,我打内心里强烈地感受到,要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斯威夫勒先生说到这儿,又把小女仆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正如我们先前见到的那样,正苦苦地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那双眼睛也像她的一样变得红肿了。但是,她很快就转换了话题,扶他躺下来,劝他安安静静地休息。
她对他说:“医生吩咐说,你要保持安静,屋里也要安静,不能有闹声。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待会儿再聊。你知道,我就在你旁边坐着。把眼睛闭起来,这样就可能睡得着。睡得好,你的身子也就会好起来的。”
侯爵夫人这么劝了以后,就把小桌子移到床边,在桌旁坐了下来,开始调制冷饮料,那动作娴熟得可以抵得上十个药剂师。理查德·斯威夫勒也的确很疲乏,很快就入睡了。睡了半个小时左右,他醒了过来,问是什么时间了。
“刚过了六点半。”他的小朋友一面回答,一面扶着他又坐了起来。
“侯爵夫人,”理查德用手摸了自己的前额,突然间转过身子,好像忽地想到了一个话题,问道,“吉特的情况怎么样?”
她说,他被判充军,要充许多年呢。
“他走了吗?”狄克问,“那他的母亲——她怎么样——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护士摇了摇头,说:关于他们的情况,她毫无所知。她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认为,你要是安下心来,不会再发烧,我就可以把情况对你讲——现在我可不说。”
“不,现在就告诉我,”狄克说,“听到这些情况,我心里会高兴的。”
“啊,倒也可能,”小女仆面带惊色,说道,“你不要这么想,等你身子好些再说吧。”
狄克看着小朋友,一副急切的样子;病后的那双眼睛已凹陷下去,显得空大,把他那急切的表情衬托得更加突出。小女孩见此可慌了,苦苦地恳请他把这件事先撂在一边。可是,她已经透露出来的情况,他不仅感到好奇,还非常惊讶,所以恳求她尽快把最不好的消息说出来。
“啊,谈不上什么最坏的消息,”小女仆说道,“这种事与你毫不相干啊。”
“是不是与——与你从门缝里还是钥匙孔听的相关——要么是你无意听到了什么?”狄克屏息悬心地问道。
“是这样。”小女仆回答。
“那是在——在贝威斯村吗?”狄克紧追不放,“布拉斯和萨丽两人谈出来的吗?”
“是这样。”小女仆又叫着。
理查德·斯威夫勒伸出了骨瘦如柴的胳膊,把她的手腕紧紧抓住,往自己跟前拉,叫她快点儿说,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不说,发生什么后果他可负不了责任了,因为他情绪激动,期待难忍,再拖下去简直忍不住了。他这么激动,她在思考着,要是说出来固然不好,可是不说后果更加严重。因此答应对他说,但是有个条件:病人要绝对安静下来,不允许乱动乱跳。
小女仆说:“我先得把话说清楚,你要乱动乱晃,我马上就止住不说了。”
“你话还没有说就止住了吗,”狄克说,“赶快说呀,那就是好宝贝了。妹妹,快说呀,快说呀。美丽的菠莉
①,快说呀——快对我说,在什么时候;快对我讲,在什么地方。侯爵夫人,请求你呀,请你快快对我讲呀!”
理查德·斯威夫勒口若悬河,热情奔放地发出了一连串的请求,那种话骨子里像是夹杂着严肃和可怕的意味,他的伙伴难以拒绝,这才说出下面一段话。
“那我就说吧!我没有逃跑以前,住的是厨房那儿——你知道,就是我们玩牌那地方。厨房门的钥匙,萨丽小姐总是放在她口袋里。每天夜晚,她就要到楼下来拿走蜡烛,熄灭炉火。这些事干完了,她就叫我在黑洞洞的地方睡觉,她在外面锁上了门,钥匙又装到口袋里。我就这么被锁在里面,要等她早上下楼来才放我出去,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她下楼的时间非常早。他们这么关住我,我心里非常害怕,因为要是发生火灾,你知道,他们只顾自己逃命,哪儿可能想得到我呀。因此,我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到什么生锈的钥匙,我就捡起来,试着开那个门。后来我终于发现一把钥匙,正好能开那道门。那把钥匙是在脏兮兮的地下室里发现的呢。”
听到这儿,斯威夫勒先生两腿激烈地乱动起来,小女仆立刻就停止了说话,他也就不再乱动了,还说自己一时间忘了先前的约法三章,又恳求她继续讲下去。
小女仆说:“他们简直不怎么给我东西吃。啊,给得实在太少,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到了晚上,等他们睡觉以后,我就经常出来在暗中摸着找吃的东西,什么碎饼干啦,还有你丢在办公室的夹心面包啦,甚至还能摸着找到橘子皮,我就用冷水泡起来,当成了酒。这种橘子皮泡冷水制的酒,你喝过吗?”
斯威夫勒先生回答说,那种酒的滋味他从来没有尝过,又催着朋友快接着讲下去。
“你要是真当作酒,喝起来真有味道呢,”小女仆说,“不过,你知道,就是不当成酒,喝起来也挺有滋味,一点也不错。就这么着,我常常跑出来,有时在他们睡觉前,有时候在他们睡觉以后。办公室里发出那种稀奇声音以前的一两天晚上,我是说逮捕那个年轻人的头一两天晚上,我上了楼,就见到了布拉斯先生和萨丽小姐坐在办公室火炉边,说实在的,我当时是想听听动静,以便了解食橱上的钥匙在什么地方。”
斯威夫勒先生把两膝拱了起来,被子形成了一个大圆锥,那副表情显得极为关注。小女仆立刻就不讲话了,还用手指头做了个动作,被子上翘起的圆锥挺老实地消失了,只是那关注的表情还挂在脸上。
小女仆接着说:“他们俩就在火炉边坐着,轻声地聊着。布拉斯先生对萨丽小姐说:‘这件事我敢说非常危险,说不定要引起一大堆麻烦,我实在不想这么干。’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就说:‘像你这样胆小怕事,软弱无能,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照我想,做哥哥的应该是我,你应该当妹妹。我们有鼎力支持的,不是奎尔普吗?’布拉斯先生答道:‘当然是他呀。’她就说:‘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毁了这样或那样的人不是常有的事吗?’布拉斯先生回答说:‘是常有的事。’她说:‘奎尔普既然想毁掉吉特,我们就干,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布拉斯说:‘当然没什么大不了。’这以后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就听到他们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因为他们以为只要干得巧妙,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危险。这时候,布拉斯先生把记事簿掏了出来,说道:‘那就这么干吧。这里有一张五镑钞票,是奎尔普自己的。我们就那么干好了。我知道,明天一早吉特就要过来。他一上楼,你要回避,连理查德先生我也要叫他避开,只让吉特一个人留下来,我就缠住他,和他谈话,乘机把五镑钞票往他帽子里塞。另外,我还要作些安排,发现帽子里有钞票这得让理查德先生去干,好让他当证人。替奎尔普先生报仇,干掉克里斯托弗,这么干要是不见效岂不是见了鬼吗。’萨丽小姐一听,哈哈笑了,说这个办法很妙。他们这时候好像要离开那儿,我不敢再待下去,就又下了楼——情况就是这样!”
小女仆说着情况,不知不觉和斯威夫勒先生一样感到很激动,见他又坐在床上,还问她这些情况是否对别人讲述过,她也不加以劝止了。
“怎么会对别人说呢?”小护士回答说,“这事儿我想想都害怕,一心希望他们能把那个年轻人放掉。后来听他们说,他犯了那种莫须有的罪,你走了,那个房客也走了。房客就是不走,我也害怕同他说这样的事。我到这儿来了以后,你一直不省人事,这么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侯爵夫人,”斯威夫勒先生抹掉头上戴的睡帽,往屋子另一头一扔,说道,“麻烦你出去一会儿,看一看今晚的天气怎么样,我想起床了。”
“你可千万别想到起床呀。”小护士说。
“说什么我也得起来,”病人朝周围看看,说道,“我的衣服都放在哪里呀?”
“啊呀,我太高兴了——你一件衣服也没有了啊。”侯爵夫人对他回答说。
“小姐!”斯威夫勒先生大为惊讶。
“我没有办法,把你的衣服卖了,每一件都卖了,买了些你所需要的东西,不过,这你用不着担心,”侯爵夫人在劝他,就见他又靠着枕头卧倒下来,“说实在的,你身子太弱,连站也站不住啊。”
理查德心里很懊丧,说道:“恐怕你说得很对。我可怎么办?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他稍稍沉思片刻,很自然地就想到:首先要办的事就是要把这个消息立刻告诉加兰德先生家的人。阿伯尔少爷这会儿很可能还待在事务所。不一会儿,他就把地址告诉小女仆,她赶快用铅笔在纸上记下来。他把加兰德父子二人的外貌口头上作了描绘,这样她找出他们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他要她尤其注意谨防查克斯特先生,因为那位绅士一向与吉特有龃龉。她就凭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急忙出了门,肩负的重任是:请加兰德老先生或是阿伯尔少爷亲自来一趟公馆。
她正要慢慢把门关上,却又向屋里张望一下,想知道他是不是挺舒服地在休息,忽然听到他在说:“我猜想,我怕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吧——甚至一件背心也没留下吧?”
“是啊,什么也没有了。”
“这事儿可挺难为人的,”斯威夫勒先生说,“要是失了火——哪怕有一把雨伞也倒管些用处啊——不过你这么做完全正确,亲爱的侯爵夫人。要是没有你,我这条命早就完了。”
小女仆生性机灵,反应敏捷,要不然这么只身一人出门,而且露面的又是很危险的地方,十之八九又要陷入到萨丽·布拉斯小姐那种霸道的魔掌之中。但是这就出门的冒险,侯爵夫人并不是没有警惕,因此她一出门就拣又暗又偏的小道钻,暂时撇开她要去的地方不管,要紧的是先要离贝威斯村两英里路远才好。
这一步做到了,接着她就探听道路,如何到达公证人事务所。她很谨慎,探路要么问街头卖苹果的女人,要么问卖牡蛎的小贩,而不去灯火耀眼的商店或是问那些衣着很讲究的人,这样就回避了别人的注目。因此到目的地去的方向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就像信鸽从笼子里放出来,由于地方陌生,它们就在天空飞翔一会,先是没有目标,可是接着就会飞向既定的方向;侯爵夫人也是如此,先是在绕来绕去地走,等到觉得周围平平安安,那就向要去的目的地飞速前进。
小女仆没有女式礼帽,此刻头上戴的是大便帽,这帽子一度是萨丽·布拉斯戴的。我们前面已经领教过,这位小姐的头饰特别与众不同。小女仆穿的那双鞋子不仅破,而且很大,走几步就脱离了脚,飞到人群里,找起来相当麻烦;因此她穿鞋走路反而使速度变得迟缓。大街上摩肩接踵,你推我搡,人头攒动,这条可怜的小生命常常还要在泥里水里找东西,不仅吃尽了苦头,还拖延了时间。到了公证人所在的大街那儿,她已经精疲力竭,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但是她总算到达了目的地,这倒是极大的欣慰。尤其是她看到事务所的窗户上仍然灯光闪烁,就感到来得还不是太晚,还有一些希望。侯爵夫人就用手背把眼泪擦干,轻步往台阶上来,对着门玻璃朝屋里仔细窥看。
查克斯特先生就在办公桌后面站着,他快要下班了,正忙着收拾整理。他把衣服袖口放下来,把衣服领子翻上去,把脖子摆弄一番,好使脖子配着他那躯体更标致好看一些。接着,他还对着三角镜片把短须偷偷修理修理。借着炉火余烬的光亮,还看到两个绅士站在炉前,她能断定其中一位就是公证人,另一位(正在扣大衣的纽扣,很明显正要走了)也能断定是阿伯尔·加兰德少爷。
这位小侦探观察到了这些情况,还作了一番思索:眼下向阿伯尔少爷传递消息有很大困难,因为有查克斯特先生在场,为了减去这份担心,她就决定到大街上去等少爷出门。一旦决定下来,她就又悄悄溜走,过了马路,到了对面一家门口,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才坐下,忽然间街道上跑来了一匹小马,马步全乱了套,头还在四处摇摆。小马后面驾的是一辆四轮车,有一个人坐在车上面。小马一会儿竖起后腿,一会儿走走停停,或前或后或侧向一边,根本不顾小车,也不顾车上的人,它完全凭自己胡来,好像天地之间的事物只有它是最自由自在的。到了公证人门口时,赶车的恭恭敬敬叫了声:“唔,到了。”说得真是谨小慎微,如果他胆子大一些,可能会说出自己的愿望,那就是他们要停在这儿。小马倒是停了片刻,可是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叫它停它就停,这就等于给人开了方便之先例,这么听话太危险了。因此它立刻又向前冲,一下子就冲到大街的拐弯处,又兜着圈子跑回来,以它自己的意愿停了步。
“唉!你真是个宝贝畜生!”赶车的已经平安下了车,否则他是没有胆量数落小马的,说道,“但愿要你尝尝苦头才好呢——我肯定要惩罚你的。”
“小马又怎么啦?”阿伯尔少爷这时下了台阶,正往脖子上系围巾,问道。
“它简直把人气得忍无可忍,”赶车的说,“这东西太混账了——好了吧,该走了吧?”
“你要是数落它,它就不可能安分守己的,”阿伯尔少爷说着就上了车,提起了缰绳,“你要是顺着它来,它还真够朋友呢。它已经关了很久,今天才第一次出门。原来驾驭它的人不在,谁也别想赶它,直到今天早上它还不肯驾车呢。车灯都点亮了吗?很好,请你明天还到这儿来照应一下,再见!”
小马又纵了几下,那种动作实在少见,完全是自己在异想天开。不过,对于阿伯尔少爷的和蔼教训,它倒是听从了,拉着车走得还挺温顺。
查克斯特先生在这整个期间都在门口站着,小女仆不敢向少爷那里靠近。现在她别无他法,不得不在马车后面紧迫,大声呼叫阿伯尔少爷停车。可是她自己跑得气喘吁吁,少爷无法听到什么叫声。这情况非常危急,小马的速度已经跑快了。侯爵夫人在后面追跑了一会以后,感到实难坚持跑下去,眼看着就要被马车甩在后面。她冲出一股子劲,一下子从后座上跳进车里,连脚上的一只鞋子也脱落掉,根本就不知去向了。
这时候阿伯尔少爷正陷入沉思之中,而且赶马已经使他够烦的了,就什么也不张望,只顾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背后还坐着一个陌生人。直到后来侯爵夫人稍稍喘了气,想到一只鞋子不见了,还觉得自己坐在那种地方挺稀奇,这才凑近他耳语着:
“先生,我有话说。”
少爷迅速转过了头,叫马车也停了下来,大惊失色地叫着:“上帝保佑我!这是怎么啦!”
“先生,你不用担惊受怕,”小信使还在喘气,说道,“哎,我跟在你后面跑了好一截路呢!”
“你这么做是要干什么呢?”阿伯尔少爷说,“你怎么跑到我车上来了?”
“从后座上跳进来的,”侯爵夫人回答说,“请你继续赶车,先生——不能停着——把车往城里赶,好不好?啊,请你千万快一点,因为有紧急情况。那儿有个人想见见你。他派我转告你,请你马上就去。有关吉特的各方面情况他都知道,要想救他,证明他无罪,现在还能有办法。”
“女孩子,你讲的是些什么呀?”
“是实实在在的,我担保说的全是实情。只是请你继续赶车——请你加快些赶车。我在外面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他会以为我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