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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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段对话进行的时候,贝拉在鲍芬太太那张开朗而慷慨的面庞上发现了许多内心痛苦的痕迹,所以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俩的时候,她没有勇气转过眼睛去注视这张面庞。她假装专心地绣花,坐在那里不停地穿针引线,终于,鲍芬太太的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手上,使这只忙碌的手停了下来。她任随这只手抚摸自己,感到自己的手被移到这位善良的人儿的唇边,感到有一滴眼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噢,我心爱的丈夫啊,”鲍芬太太说,“我真不忍看、不忍听啊。可是,我亲爱的贝拉,你要相信我,不管他有多少变化,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恰在贝拉把那只手拉过来舒适地握在自己两只手中的时候,他回来了。
“嗳?”他不信任地在门口望里瞧着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只不过是在夸你好呀,先生。”贝拉说。
“夸我好?真的吗?因为我防卫自己,不让一群强盗把我一点一滴地吸干掉,所以没有骂我吗?因为我攒下了一小笔钱财,所以没有骂我吗?”
他走近她们,于是他的妻子叠起两只手放在他的肩头上,一边把头贴在自己的手上,一边摇着头。
“得啦,得啦,得啦!”鲍芬先生并非不和善地劝她说,“别激动啦,太太。”
“可是看见你这样子我受不了啊!我亲爱的。”
“瞎扯淡!要记住我们现在不是我们从前的自己了。要记住,我们非得嚼别人不可,要不然人家就要来嚼我们。要记住,我们非得守住我们自己的东西不可。要记住,钱能够生出钱来。您别心里不安,贝拉,我的孩子,您也别疑心。我节省下的钱越多,您将来有的也就越多。”
贝拉觉得,他的妻子充满感情地把她那张面庞俯在他的肩头上想心事倒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狡猾的光亮,这光亮使得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令人厌恶,也使得这种变化在道义上更加丑恶。
第六章 拾垃圾的金人儿交上了更坏的朋友
如今赛拉斯·魏格先生很少在这位命运的宠儿和光阴的蠹虫自己住的这幢房子里伺候他(这位蠹虫和宠儿)了,而只按照一个一般性的指示,在一定的时间之内在宝屋等候他。魏格先生对这项安排感到极为愤怒,因为他所指定的几个钟头都在晚上,而他认为,这几个钟头对于那项友好行动的进展是宝贵的。然而,这一点跟这人的本性非常相称,魏格伤心地对维纳斯先生说,这个暴发户既然蹂躏了那些杰出的人物:伊丽莎白小姐、乔治少爷、简大娘和派克大叔,那么当然也会来压迫他的有文学的人。
罗马帝国总算是衰亡了,鲍芬先生接着乘车带来的是一部洛林的《古代史》查尔士·洛林(Charles
Rollin)的《古代埃及人史》出版于1730至1738年,原著为法文,1740年前后有英译本。这部有价值的著作被发现具有催眠性质,便停下不读了,大约是停在那个时期,那时,马其顿的亚历山大麾下的全部军队(当时大约有四万之众)听说他沐浴之后,突然一阵发抖,便不约而同地声泪俱下。犹太人的战争大约指古犹太历史学家约塞夫·弗拉维(Josephus
Flavius,37-约98)所著的《犹太战争史》等书。也在魏格先生的统帅之下,着实拖延了一阵,然后鲍芬先生又乘车带来了普鲁塔克普鲁塔克(Ploutarchos,约46-约120),古希腊传记作家。这里指的是他的《希腊罗马名人传》。他发现普鲁塔克所写的传记非常引人入胜,虽然他但愿普鲁塔克也许并不想要他对自己说的所有的话全都相信。相信哪些才好呢,在鲍芬先生读书的过程中,这确实是他在文学上的主要困难;有一段时间里,他拿不定主意,是相信一半好呢,全部相信好呢,或者是全部都不相信好;终于,作为一个中庸之道的人,他决定相信其中的一半吧,然而问题依然存在,相信哪一半呢?这一困难他永远未能克服。
赛拉斯·魏格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的恩主会随时乘车带来某位不学无术的历史学家,脑子里装满一些莫名其妙的种族的、出于不可思议的血统的、无法读出声音来的人名字,这些人发动着各种各样、年复一年、名称奇长的战争,把为数无可估量的军队和财富搬来搬去,极其轻而易举,也不受地理条件的限制。一天晚上,平常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并不见恩主来到。又等了半个小时,魏格先生这才移步来到大门前,在那里打了一声口哨,通知维纳斯先生他在家,并且是闲着的,希望维纳斯能够碰巧听到。于是,维纳斯先生便从邻近的一堵墙壁后走了出来。
“战友呀,”魏格先生精神抖擞地说,“欢迎您!”
维纳斯先生向他道一声颇为冷淡的晚安作为回答。
“请进,战友,”赛拉斯说道,一边拍拍他的肩膀,“请在我的壁炉前就坐吧;那首歌儿里是怎么说的?”
不怕任何存心不良呀,先生,
不怕任何虚情和假意,
维纳斯先生呀,我只爱真理,
为何而乐我早已忘记。
里—托多—狄—奥姆—狄。
还有可以引导我们的东西,
我家的壁炉欢迎你,先生,
我家的壁炉欢迎你。
原为荷兰女作家伊丽莎白·汉弥尔顿(Elizabeth
Hamilton,1758—1816)的一首诗《我家的壁炉》中的几行。作者用游戏笔墨模拟改写。原诗的大意是:“不必惧怕伪善,/不必惧怕恶意,/我只为真理而乐,/只为善良而喜,/任何势力不能使我显出悲与欢,/我快乐时我欢笑,我伤心时我悲叹,/人间一切可以通向欢乐的路途,/最可靠者莫过于我家的壁炉。”
一边背诵着这段诗句(他背得十分熟练,更加忠实于原作的精神,而不是死扣它的词句),魏格先生把客人引到壁炉前。
“您来了,战友呀,”魏格先生满怀殷勤的喜悦说,“瞧您来的样子,真像是那个我不知道该叫作什么——简直像极了,一点儿也不差——我竟然没法儿把您跟那个分清了,——在您的四周散发出一圈光辉来。”
“一种什么样的光辉呀?”维纳斯先生问道。
“希望呀,先生,”赛拉斯回答说,“那就是您的光辉呀。”
维纳斯先生似乎对此表示怀疑,他颇为不满地眼望着壁炉中的火苗。
“咱俩来干一个晚上,战友,”魏格高兴地大声说道,“来执行咱们的友好行动吧。结束以后,让我们高举斟满的酒杯痛饮一番——我指的是掺水的佳酿朗姆酒——咱们彼此祝酒。因为,那位诗人是怎么说的?”
维纳斯先生呀,
君不必变成你的黑酒瓶,
因为我将饮满腹,
共饮一杯酒,加上一片您所爱的柠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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