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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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雷先生照着吩咐他的做了;于是半打警士,每人有一条包铜头子的短棍子,拥进了房间.格伦谟先生把他的棍子装在口袋里,对德伯雷先生看看,德伯雷先生把他的棍子装在口袋里,对警士们看看;警士们把他们的棍子装在口袋里,对特普曼和匹克威克两位看看.
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信徒们一致起来反抗.
"这样可恶地侵犯我的私室是什么意思?"匹克威克先生说.
"谁敢逮捕我?"特普曼先生说.
"你们来干什么的,流氓们?"史拿格拉斯先生说.
文克尔先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把眼睛盯住格伦谟,而且那种眼光一定会刺穿他的脑子,假使他有任何感觉的话.然而,事实上,这对于他似乎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这些执法人员发觉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想要抗拒法律的权威,就郑重其事地把他们的袖子卷起来,仿佛在他们抗拒的第一瞬间就打倒他们,然后抬他们走,这只是一种单纯的办公事的手续,想起来和做起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个示威动作对匹克威克先生起了作用.他和特普曼先生个别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就表示他情愿到市长的家里去,不过他要求在场的人们注意,他有一个坚决的意志,就是一旦恢复了自由,他就要对于这种可恶之至的侵犯他作为一个英国人的权利的事表示愤慨;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只除了格伦谟先生,因为他认为对于市长的神圣的权力的任何轻微的攻击都是一种不敬,不能够宽容的.
匹克威克先生已经表示愿意对他的国家的法律低头了,那些指望他的威胁人的顽强引起一场有趣的波澜的侍者们.马夫们.卧室女仆们和守门仆役们,在感到失望和厌倦之后,开始散掉了,这时候,却发生了一种没有预料到的麻烦.匹克威克先生虽然对于官吏们怀着尊敬心,然而他坚决反对像一个普通犯人那样由执法人员簇拥着和守卫着在大街上露面.格伦谟先生顾虑到当时的群众情绪正不平静(因为那天是半假日,而且学生们还没有回家),同样坚决地反对在马路对面监视的办法,不肯接受匹克威克先生保证自己一直走到市长那里的誓约;假使叫一部马车,这倒是唯一的体面的办法,但是匹克威克先生和特普曼先生两人都拚命反对出车钱.争执得很厉害,僵持了好久;执法人员正打算用硬把他拖走的老规矩来打破匹克威克先生的反对,这时忽然想起了旅馆的院子里有一顶旧轿子,原来是一位有钱的害痛风症的绅士定造的,容得下匹克威克先生和特普曼先生,至少像一辆现代的小马车一样宽敞.于是租了轿子,抬到客厅里,匹克威克先生和特普曼先生挤在里面,放下了帘子,很快找到了两个轿夫,行列就庄严地出发了.特别警察们围绕着这个运输工具,格伦谟先生和德伯雷先生得胜而回,走在前面;史拿格拉斯先生和文克尔先生手搀手地走在后面;而伊普斯威契的下层社会做了押队.
市上的老板们虽然对于这件罪案的究竟非常不明白,然而对于这场热闹却是获益不浅,而且满意得很.这儿是法律的强有力的权力,用二十个金箔匠的力量,打击了从首都来的两个罪犯;这有威力的机械是他们的市长所指挥的,是他们的官吏们所运转的;由于他们的共同努力,就把两个犯人妥妥当当地关在一顶轿子的狭小范围之内了.格伦谟先生把短棍拿在手里,领着队伍前进,一路对他表示赞叹的呼声不知有多少;好事的人们发出的叫唤响亮而持久:行列就在群众的这种一致的歌颂之中慢慢地和威风凛凛地前进.
维勒先生穿着黑色花布袖子的晨服,对那按着绿大门的神秘的房子作了一番没有结果的考察之后有点儿沮丧地往回走着,抬头一看,只见一群人从街那头涌过来,中间包围着的东西很像一顶轿子.他因为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思想,不去想那失败的企图,就站在路边看群众走;他发现他们自得其乐地欢呼得很起劲,也就跟着拚命地欢呼,为了给自己提提精神.
格伦谟先生走过了,德伯雷先生走过了,轿子走过了,守卫的警士们走过了,山姆仍旧响应着群众的热烈呼喊,并且把帽子在空中扬着,仿佛狂喜到了极度(不过当然啦,他对于眼前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但是这时候文克尔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的意外出现,使他突然停住.
"怎么回事呀,绅士们?"山姆叫."他们弄了什么人在这戴孝的岗亭里?"
两位绅士一同回答,但是他们的声音被喧扰的声音淹没了.
"谁呀?"山姆又叫.
又是一声联合一致的回答;话虽然听不见,可是山姆可以从嘴唇的动作看出他们是说的那几个具有魔力的字眼......"匹克威克".
这就够了.一霎眼山姆已经挤进了人群,制止了轿夫,面对着那位威风凛凛的格伦谟了.
"哈罗,老先生!"山姆说."你弄在这玩意儿里面的是谁呀?"
"站开,"格伦谟先生说,他的威风正如好多人的威风一样,有一点儿小小的声望就出奇地变大了.
"他要不走开就揍他,"德伯雷先生说.
"多谢你了,老先生,"山姆回答说,"因为你竟然在考虑我的方便;另外那个像是刚从巨人的野兽车里逃出来的先生,我更要多谢他,为了他的那么漂亮的提议;但是我倒情愿你们给我的问题一个回答,假使在你们都是一样的话.你好吗,先生?"这最后一句话是用爱护的神情对匹克威克先生说的,他正从前面的窗子里对外窥探着.
格伦谟先生愤慨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就从那特别的口袋里拔出包着铜头子的短棍在山姆眼睛前面一晃.
"啊,"山姆说,"这好看得很,尤其是那头子,简直像个真的."
"站开!"大怒的格伦谟先生说.为了加强这个命令的气势,他就用一只手把那铜质的忠心的标记戳进了山姆的领巾,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山姆的衣领:山姆回敬的礼数是一拳把他打倒;并且事先极其周到地打倒了一个轿夫给他垫在下面.
文克尔先生究竟是被那种由于受了伤害的念头里产生出来的疯狂一时驱使的呢,还是被维勒先生的勇敢的表现所激励的呢,这可不能确定;但确定的是,他一看见格伦谟先生倒下去,就立刻对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小的孩子进行了可怕的猛烈攻击;因此,史拿格拉斯先生就本着真正的基督徒的精神,为了不乘人不备攻击任何人,就大声宣布他也要动手,并且极其不慌不忙地开始脱起上衣来.他立刻被人包围和抓住了;很公道地说,无论是他或者文克尔先生,他们丝毫也没有试着来解救他们自己或者维勒先生;维勒先生呢,经过一番极其勇猛的抵抗之后,到底寡不敌众,被俘虏了.行列重新排好;轿夫重新各就各位;游行重新开始.
匹克威克先生在这一切进行着的时候,愤慨得了不得.他只能看见山姆打翻了警士们,飞也似的四面八方赶来赶去;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如此,因为轿子门开不了,帘子揭不开.最后,借着特普曼先生的帮忙,他对付着推开了轿顶;于是匹克威克先生就爬上了座位,用手扶着特普曼先生的肩头尽量稳住身体,开始对群众演讲起来;详细叙述他所受到的无理的待遇,并且叫他们注意他的仆人是先被殴打的.他们就这样走到市长家;轿夫们小步跑着,犯人们跟着,匹克威克先生演讲着,群众叫唤着.
第二十五章
在许多趣事之中,说明纳普金斯先生多么威严而大公无私;维勒先生怎么打回乔伯.特拉偷先生的毽子,像打来的时候一样重.还有一件事情,读下去自然分晓
维勒先生被带走的时候一路上非常愤怒;针对格伦谟先生和他的伙伴们的相貌和举动而发的隐喻暗讽,多不胜计;对这些绅士挑战的言语,勇敢无比,他用这办法来发泄他的不满.史拿格拉斯先生和文克尔先生怀着忧郁的敬意听他们的领袖从轿子里倾吐出来的滔滔如流的雄辩,特普曼先生主张盖上轿顶的恳切请求根本不能使这急流停顿一会儿.但是,当行列走进维勒先生碰到那位亡命之徒乔伯.特拉偷的那条弄堂里的时候,他的愤怒很快让位给好奇心了;而好奇心又换成了一种极其愉快的惊讶,当那不可一世的格伦谟先生命令抬轿子的人站住,自己迈着威严而怪异的步子走到正是乔伯.特拉偷曾经从里面出来的那座绿色的大门口,把那挂在门旁的门铃把手用劲一拉的时候,听见铃声来的是一个打扮得很整齐的脸孔标致的女仆,她看见犯人们的反叛的相貌和听见匹克威克先生的慷慨激昂的演讲吓得举起了手,就叫麦士尔先生来.麦士尔先生把车道门开了一半,放进了轿子.被捕的人们和特别警察们;随即砰的一声当着群众的面把门关了;群众因为被关在外面而感到愤慨,并且因为急于要知道下文,就踢门和拉铃来发泄感情,这样闹了一两个钟头.这个消遣,他们大家全都轮流参加了,除三四个幸运的人:他们在门上找到一个格子,虽则从那里是一无所见,他俩还是抱着不屈不挠的坚持性在那里张望:就像有一个醉汉在街上被一辆小马车辗了,在手术室里受外科诊查的时候,人们就在药房的玻璃窗上压扁了鼻子来张望的情形一样.
轿子在通正屋门的一段台阶下面停了,门边把守着两个种了龙舌兰的绿花盆,一边一盆.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们被带进了客厅,麦士尔预先通报了之后,而且受了纳普金斯先生的吩咐,于是又从那里把他们带到那位奉公不懈的官儿的驾前.
那是一种动人心目的场面,是周密地布置好了使犯人们的心坎里感到恐怖并使他们对于法律的威严得到适当的认识的.在一顶大书厨前面,一张大桌子之后,和一部大书之前的一张大椅子里,坐了纳普金斯先生;这几样东西虽然大,而坐着的这位看来却比它们还大.桌上陈设着一堆一堆的文件:在文件堆的那头露出了竞克斯先生的头和肩膀,他是正在忙着尽量显得忙碌的样子.一伙人全进了房,麦士尔小心地关了门,置身于主子的椅子后面待命.纳普金斯先生向椅背上一仰,显得令人毛发悚然的庄严,审视着他的不情愿来的来客们的脸孔.
"喂,格伦谟,那是谁?"纳普金斯先生说,指着匹克威克先生,匹克威克先生呢,作为他的朋友们的发言人,手里拿了帽子站在那里,用极度的礼貌和恭敬在鞠躬.
"这是匹克威克,大轮,"格伦谟说.
"你算了吧,老打火石(打火石(Strike......Light):可作"冷酷无情的人"解,维勒先生大概因为格伦谟老板着脸装架子,所以这样叫他.)"维勒先生插嘴说,挤到第一排来."对不起了,先生,但是你的这个穿着黄色高统子的手下人实在是无论如何总也吃不了司仪的饭的.这位是,先生,"维勒先生推开了格伦谟,用有趣的亲昵的态度继续对市长说,"这位是匹克威克老爷;这位是特普曼先生;那位是史拿格拉斯先生;再过去,在他那边的是文克尔先生......统统都是很可爱的绅士,先生,你一定很乐于结识他们的;所以,你越是快些把你这些手下人罚在水牢里踩上一两个月的水车(欧洲古时监狱中设有水车,驱使犯人踏水.这里就是说押在牢里.),我们就可以越早些获得快活的谅解.先办正事,再寻快乐......正像理查三世在塔里暗杀了另外一个国王.闷死小宝宝们之前说的罗(塔想必是指伦敦塔,为英国王室之古堡,有特权,自成一特辖区域,不属于伦敦市的范围之内.另一国王和小宝宝云云,或者是指爱德华五世和他的兄弟约克公爵,通常称为"小王子们",他们在一四八三年被理查三世下令谋杀在塔内,他们的骸骨至一六七四年被发现.)."
这段话说到临了的时候,维勒先生用右胳臂肘擦擦帽子上的灰,对那位一直抱着说不出的敬畏从头到尾听他说完的竞克斯先生和气地点点头.
"这是什么人,格伦谟?"市长说.
"非常无法无天的家伙,大轮,"格伦谟回答说."他想抢劫犯人,而且殴打了警察,所以我们抓了他,带到这里来."
"你做得很对,"市长答."他显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恶棍."
"他是我的当差的,先生,"匹克威克先生怒冲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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