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87部分在线阅读

假使这位中年妇女曾经和这多事的世界打过很多交道,或者曾经领教过那些开风立法的人们的风尚和习惯,她就会知道这种其势汹汹的事情实在是最无害的了;但是,她的生活大半是在乡村里过的,从来没有读过国会讨论记录,所以对于文明生活的这一部分精粹简直是一窍不通.因此,当她到了自己卧室里.闩上了门.开始思索她刚才目击的景象的时候,最可怖的屠杀和灭亡的图画就出现在她的想像之中了;其中最后想到的是彼得.麦格纳斯先生的一幅直挺挺躺着的图画,左边腰部打进去了一发子弹,由四个人抬了回家.中年妇人越想越觉得可怕;最后她决定到本市的行政长官那里去,请求他立刻拘捕匹克威克先生和特普曼先生.
中年妇人是根据种种的缘由而达到这个决定的,其中主要的一个是因为这样无疑足以证明她对于彼得.麦格纳斯先生的忠诚和对于他的安全的关切.她太熟悉他的妒忌的性情了,一点也不敢暗示她一看见匹克威克先生就激动起来的真正原因;而她也相信自己对这青年人有影响力和说服力,只要把匹克威克先生撇开,并且不再发生新的争吵,就可以平定他的狂暴的妒忌心.中年妇人脑子里装满了这些想头,于是戴了软帽,披了围巾,径自到市长家里去了.
这位市长乔治.纳普金斯老爷是一位天下难找的大人物,除非有一位腿最快的行人,在六月二十一日这天从日出找到日落,庶几可以找到;因为这天据历书上说来,是全年之中白昼最长的一天,当然也就有最长的时间给他去找了.中年妇女去见他的这天早上,纳普金斯先生恰恰是在最激昂和最烦乱的心境之中,因为市上发生了叛乱:一所最大的走读学校里的全体走读生图谋打破一个讨厌的苹果商人的窗户;并且骂了差役,投东西打了警官......一位穿高统靴的上了年纪的绅士,他是受命来镇压骚乱的,而且是从小到大当了至少有半个世纪的公安警察的.纳普金斯先生正坐在安乐椅里,庄严地皱着眉头和怒火沸腾着的时候,就通报说有位女士有急迫的.机密的和特别的事情求见.纳普金斯先生显出冷静得可怕的神情,下令说要这女人进来,这命令正如皇帝们.市长们和世上其他伟大的有权力的人们的命令一样,被服从了;于是,兴奋得有趣的威塞非尔德小姐被带进来了.
"麦士尔!"市长说.
麦士尔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跟班,上身长,腿子短.
"麦士尔!"
"是,大人."
"端张椅子,你就出去."
"是,大人."
"那末,女士,请你说吧?"市长说.
"这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官长,"威塞非尔德小姐说.
"很可能的,女士,"市长说."镇静一点吧,女士."说到这里,纳普金斯先生显出了仁慈相."然后你再告诉我你来是为了什么官司,女士."说到这里,"市长"战胜了"男子",他又显得威严了.
"来报告这个消息,官长,在我是很为难的,"威塞非尔德小姐说,"但是我恐怕这里要发生决斗."
"在这儿吗,女士?"市长说."哪儿呀,女士?"
"在伊普斯威契呵."
"在伊普斯威契,女士......在伊普斯威契发生决斗!"市长说,完全被这个念头骇住了."不可能的,女士;我坚决相信,在这市镇上绝对不要想会有这类事情.嗳呀呀,女士,你知道我们的地方行政的活动吗?你有没有听到过,女士,我曾经在去年五月四日冲进一个竞技场,只带六十个特别警察;而且冒着成为激怒的群众的怒火之下的牺牲的危险,阻止了'米德尔塞克斯的肉团子,和'萨福克的矮脚鸡,的斗拳的比赛?咳,在伊普斯威契有决斗,女士!我认为......我认为不会有什么人下流到这步田地,"市长自己和自己辩论说,"竟企图在本市扰乱治安."
"我的报告不幸是太正确了,"中年妇人说,"争吵时我在场."
"这是再意外也没有的了,"吃惊的市长说."麦士尔!"
"有,大人."
"叫竞克斯先生来,马上......立刻."
"是,大人."
麦士尔退出了;进来了一个苍白的.尖鼻子的.半饥半饱的.衣服褴褛的中年文书.
"竞克斯先生,"市长说."竞克斯先生!"
"有,"竞克斯先生说.
"这位女士,竞克斯先生,到这里来报告本市有人企图决斗."
竞克斯先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好,就像一个下属一样微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竞克斯先生?"市长说.
竞克斯先生立刻显出严肃的神情.
"竞克斯先生,"市长说,"你是个傻瓜."
竞克斯先生卑恭地看看这位伟人,咬咬笔杆子.
"你大概是觉得这个消息里面有什么很滑稽的地方吧,先生;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竞克斯先生,你没有什么可笑的."市长说.
饥饿相的竞克斯叹一口气,仿佛他是完全明白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快乐的事情;然后,因为奉命记录那位女士的报告,就踉踉跄跄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开始把它写下来.
"这个匹克威克,我想就是决斗的主犯吧,"陈述终了之后市长说.
"是他,"中年妇人说.
"另外一个暴徒......他叫什么,竞克斯先生?"
"特普曼,市长."
"特普曼是副手?"
"是的."
"你说另外一方面的主犯已经潜逃了吗,女士?"
"是的,"威塞非尔德小姐回答,短促地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