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孤儿(校对)第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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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可讲的,”蒙克斯说,“你一定要讲,你自己讲吧。”
“那么,他的那些新朋友,”布朗洛先生说,“是一个已退役的海军军官,他的妻子大约半年前死去,给他留下两个孩子——本来还要多,不过很幸运在他们的孩子中,只有两个活下来了。两个都是女孩儿;一个是一个刚十九岁的漂亮姑娘,还有一个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蒙克斯问道。
“他住在,”布朗洛先生仿佛并未听到他的插话仍接着说,“一个什么地方,后来你父亲到处游荡正好到了那里,并在那里住下。由开始相识、相互交往,很快便成了朋友。你父亲在各方面都得天独厚。他具有和他的妹妹一样的心灵和品貌。老军官慢慢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喜欢他了。我真希望事情就到此结束。他的女儿也喜欢他了。”
说到这里,老先生停住了,蒙克斯眼睛望着地上,自己咬着嘴唇;一看到这情况,他立即又接着说:
“一年之后他同那女儿的关系已变得非同一般,来往非常密切;他已成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的真诚、热情、专一的初恋的对象。”
“你这个故事真叫长。”蒙克斯说,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这是一个伤心、痛苦和悲哀的故事,年轻人,”布朗洛先生回答说,“这类故事一般都是这样;如果只是个单一的欢乐和幸福的故事,那几句话便可以讲完了。最后,那些曾牺牲你的父亲以增强自己的地位和影响的富有的亲人中——这并不是什么奇闻,别的许多人也曾遇到过这种事——有一个死去了,为了补偿他曾给你父亲造成的苦难,便给他留下了他的医治悲痛的万灵药——钱。你父亲必须立即赶到罗马城去,那人前往养病却不巧死在那里,把自己的许多乱七八糟的事都丢下了。他去了;在那里感染上了致命的疾病。消息一传到巴黎,你的母亲便带着你也跟到了罗马。他在她到达的第二天便死去,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没有遗嘱——因而全部财产都落到了她和你的手中。”
在他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蒙克斯虽然一直没将眼睛转向说话人的脸,却聚精会神面带焦急紧张的神色倾听着。在布朗洛先生停住不再说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松了口气似地擦了擦发热的脸和双手。
“在他出国之前,路过伦敦的时候,”布朗洛先生注视着那另一个人的脸缓缓地说,“他曾到我家来过一趟。”
“这我可从没听说过。”蒙克斯插话说,语气意欲表示根本不可信,但却不免露出不快的惊异情绪。
“他来到了我家,留给我好些东西,其中有一幅画——一幅他自己画的画像——那可怜的姑娘的肖像——这肖像他极不愿意留下,可又不能在他那匆忙的旅途中一直带着它。忧虑和悔恨已使他骨瘦如柴了;神情不安地总说什么他自己造成的灾祸和羞辱;他还私下告诉我,他打算不管遭受多大的损失,把他所有的财产全部变卖成现金,然后把他新得到的这份遗产中的一部分分给他的妻子和你,他自己便逃奔异国他乡——我断定他决不会独自出走——决不再回来了。甚至对我,他的早年的老朋友,我们的友情已扎根于掩埋着我们共同的最亲的人的黄土之中——甚至对我,他也不肯说出有关这件事的更多细节,只是答应说,他将在信中把一切情况都告诉我,然后再和我见一面,在人世上的最后一面。天哪!那就是最后的一面啊。我没有见到任何信,也再没见到过他。
“在一切都过去之后,”布朗洛先生在稍停之后又接着说,“我去了——我这里要使用人们经常轻率使用的一个词儿,因为现在不管人世对他的态度是尖刻还是友善,对他都已无关紧要了——他的罪恶的爱情的现场,决心,如果我的担心符合实情,也让那个一时失足的孩子有一个可以庇护她并同情她的人和家。可那家人在一个星期前便已离开了原来的住处;他们收回了别人欠他们的极少的债务,也还清了所欠的债,在夜里离开了那里。为什么如此,以及到哪里去了,谁也说不清。”
听到这里蒙克斯的呼吸更为顺畅了,他带着胜利的微笑四处看看。
“在你的弟弟,”布朗洛先生把椅子挪得离另外那个人更近一些说,“在你的弟弟,一个身体虚弱、衣服破烂、无人照料的孩子,通过比偶然更为奇特的安排,出现在我的眼前,由我把他从一种罪恶和无耻的生活中救出——”
“你说什么!”蒙克斯大叫一声。
“由我,”布朗洛先生说,“我对你说过,不一会儿你就会对我的话感兴趣的。我说是由我——我现在看得出来,你的狡猾的同伙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可他并不知道,他即使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听着也会感到陌生的。他被我救出后,躺在我家里养病,他和我跟你说过的那张画像上的人极端相似,使我感到十分诧异。甚至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满身脏污、穷苦不堪的时候,我便在他脸上看到了,在色彩鲜明的梦中见到的一闪而过的一个老朋友的神情。我用不着再告诉你,在我还没弄清他的身世以前,他又被人拐走了——”
“为什么用不着?”蒙克斯连忙问道。
“因为你已经完全知道了。”
“我!”
“你对我否认是没有用的,”布朗洛先生回答说,“我会让你明白,我所知道的情况还远不止这些。”
“你——你——没有任何可以控告我的证据,”蒙克斯吞吞吐吐地说,“不信你试试!”
“咱们等着瞧吧,”那老先生目光炯炯地回答说,“我失掉了那孩子,费尽力气也没法再找回他来。你母亲已经死去,我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那就只有你了,而我最后一次听到关于你的情况,你是在西印度群岛你自己的庄园上——你自己清楚知道,你是为了逃避在国内的种种恶行的责任,又正赶上你母亲的死,跑到那里去的——我到那里去过一趟。你已经离开了,据说可能回到了伦敦,但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我只得仍赶回来。你的一些代理人也完全不知道你的住处。他们说,仍如过去一样,你非常奇怪地忽来忽往。有时一连呆上几天,有时几个月不见面。看来很显然,你一直仍总呆在那些最下流的地方,和那些在你还是个无法无天、不服管教的孩子的时候便和你搅在一起的社会渣滓一块儿胡混。我一次再次向他们打听,都使他们腻烦了。我日夜在街头到处乱转,但直到两个小时以前,我的一切努力都毫无结果,我连你的影子也没瞧见。”
“你现在可见到我了,”蒙克斯大着胆子站起身来说,“那又怎样呢?诈骗、抢劫,听起来都是些可怕的字眼儿——你以为,就凭你幻想某个小东西和一个死去的人胡乱画出的一幅画像相似就能定案吧。弟弟!你甚至根本不知道那多情的一对儿有没有生下过孩子;你甚至连这一点也不清楚。”
“我原来是不知道,”布朗洛先生也站起身来回答说,“但是,在最近两个星期里,我全弄清楚了。你有一个弟弟;你知道这件事,并认识他。曾经有一份遗嘱,让你母亲给毁掉了,而她在临死的时候,把这个机密和那部分财产都留给了你。那里面提到那一可悲的结合可能会带来的一个孩子,这孩子生出来了,并且偶然被你撞见了,他和他父亲的相似马上引起了你的怀疑。你找到了他的出生地。那里确有表明他的出生和父母情况的——被长时间隐瞒——证物。这件证物被你销毁了。现在,用你自己对你的同谋,那个犹太人所说的话来说,‘那惟一可以证明那孩子的身份的证据已沉入河底,那个从他妈妈那里得到那证据的老婆子也已在棺材里腐烂了。’你这不肖的儿子、懦夫、满口假话的东西——你深夜和一些窃贼和杀人犯在暗室里密谋——由于你的计划和恶毒行径已经使一个比你这类东西高贵一百万倍的女人被残暴杀死,——你,从还在摇篮中起便使你父亲痛苦不堪,后来各种邪恶的情欲、罪恶和放浪行径在你身上化脓溃烂,直到通过一种无比可怕的使你的脸完全成为你的灵魂的疾病使它们得以发泄出来——你,爱德华·李福德,你还要跟我打赌吗?”
“不,不,不!”那懦夫在这越集越多的罪证面前不免有些惊慌失措,连声说。
“你和那个可恶的混蛋之间的谈话,”那老先生大声说,“没有一句是我不知道的。那天在墙上出现的那个影子完全听见了你们的悄悄话,并全都告诉了我;看到这孩子被迫害的惨状使得最邪恶的人都洗心革面,并给她以勇气,使她几乎具有了美的品德。谋杀已经发生了,对这件事你即使并没有真正参与,也应有道义上的责任。”
“不,不,”蒙克斯插嘴说,“我——我——对那件事毫无所知;我正在设法试图摸清整个事件的真相,却被你们抓来了。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想只不过是由于一般的争吵引起的。”
“这只是对你的机密活动的部分揭露,”布朗洛先生回答说,“你愿意如实全部说出来吗?”
“行,我可以那样做。”
“你能发誓说的全是真话和事实,并愿意在证人面前重述一遍吗?”
“这个我也可以答应。”
“那你就安静地呆在这里,等待我们拟好一个文件,由我带你到一个我认为最合适的地方去,对文件进行公证,行吗?”
“你要是一定坚持那么办,我也同意去。”蒙克斯回答说。
“更重要的,你还得,”布朗洛先生说,“归还给那个天真、无害的孩子——因为他确是这么一个孩子,尽管他是一种有罪的、最不幸的爱情结合的产物——他所应得到的一切。你不会忘记那遗嘱中的条款。在你和你弟弟有关的问题上,马上照那条款一一执行,然后你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用不着再相见了。”
当蒙克斯带着阴暗而险恶的面色来回走动,考虑着这个建议和设法逃避的可能性,正徘徊于恐惧和痛苦之间的时候,房门忽然被匆匆打开,一位先生(洛斯本先生)万分激动地冲了进来。
“那家伙马上就会给逮住了,”他大叫着说,“今天夜晚就能逮住他!”
“那杀人凶手?”布朗洛问道。
“就是他,就是他,”另一位先生回答说,“在他过去常去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他的狗,看来不容怀疑,狗的主人也一定就在那附近一带,或等天黑以后一定会上那儿去。那里到处都布满了密探。我和那些负责这次搜索的人交谈过,他们都说他跑不了。今天晚上政府已宣布悬赏一百英镑捉拿他。”
“我再加五十,”布朗洛先生说,“我要是能到那里,一定当场亲口宣布这件事。梅丽先生哪儿去了?”
“哈里?他一看到你的这位朋友已牢牢地坐在你的马车里,便赶回到他听到这消息的地方去,”大夫回答说,“快马加鞭到他和他们约好的城郊的一个什么地方,参加第一批搜捕队去了。”
“费金呢,”布朗洛先生说,“他怎样了?”
“据我最后听到的消息,他还没被抓住,不过很快就会给抓起来的,或许这会儿已经被抓住了。他们认为他更跑不了啦。”
“你拿定主意了吗?”布朗洛先生低声问蒙克斯。
“拿定主意了,”他回答说,“你——你——一定为我保密?”
“我会的。你呆在这儿,等我回来。这是你求得安全的惟一希望。”
他们走出房间,把门又从外边锁上。
“结果怎么样?”那大夫小声问道。
“我原希望做到的全都做到了,甚至还超过了预想。我利用那可怜的姑娘所提供的情况,配合我过去所知道的内幕和我们的好友进行实地调查的结果,使他完全无空可钻,让他们的整个恶毒的罪恶行径暴露无遗。写信通知大家,定在后天晚上七点聚会。我们得在两三个小时之前到达那里,但是我们也需要休息,特别是那位年轻小姐,她可能需要很大的精神力量的支撑,比你我现在所能预见到的更大。但是,急于为那个可怜的被害的姑娘报仇的心情已使我热血沸腾了。他们从哪条路走了?”
“你坐车直接到警察局去,你能及时赶到,”洛斯本先生回答说,“我就留在这儿了。”
两位先生匆匆分了手,两人的激动心情都难以抑制。
第五十章
追捕和逃窜
在泰晤士河畔罗瑟海斯教堂所在的地段,因运煤船的灰尘和密集的矮房里散发出的炊烟的熏染,那些岸边建筑和水上船只显得又脏又黑。在许多隐藏在伦敦、甚至连它们的广大居民自己都叫不上名字来的居民点中,有一个最脏、最不为人知和最奇特的地方。
一位外来客人要想进入这个地方,必须穿过一片挤满最狂野、最贫穷的河边住户,专供(可以说是由它们招来的)行人使用的密集、狭窄和泥泞的街巷。店铺里堆满了最廉价、最难下咽的食物;最粗糙和最一般的衣物悬挂在商店的门前,飘动在屋门栏杆和窗口之外。他只能在最低下的失业劳工、搬运工、背煤工、荡妇、破衣烂衫的孩子和海水冲来的各种废弃物及垃圾之中拥挤着艰难地前进,并到处受到街道左右岔出的小胡同中发出的刺鼻的气味和各种难堪的景象的袭击。从河边无处不在的大批货栈中,运出大堆货物的车辆的碰撞声更是震耳欲聋。最后他终于来到一些比他刚走过的更为遥远、行人较为稀少的街道上,但他所过之处,尽是探向街上的摇摇欲坠的门墙、在他走过时便会倒下的断裂的墙壁、一半倒塌,另一半也迟疑待倒的烟囱、用被时光和脏污腐蚀殆尽的锈铁栅护着的窗户,以及其他一切可以想象的荒凉和荒废景象。
正是这一地区,在南瓦克区的码头外边,我们看到了雅各布岛,岛的四周涨潮时,围着一条深六到八英尺、宽十五到二十英尺的泥水沟,这条沟有一段时间被称作水磨塘,但在这一故事发生的年代却名为愚笨沟。这是一条小河或泰晤士河的支流,在涨潮时只要打开里德闸门(它的旧名称便由此而来)便可以把它灌满。这时候,一位外来客人如站在架设在水磨胡同一带的一座木桥上,便可以看到各家各户都从各自的后门或后窗放下水罐、水桶和各种家用容器,从河里取上水去;而当他将视线从这一情景转开去看那些房子本身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将会使他大为惊讶。五六家后屋共用的一条破烂的木头廊子全是可以俯看下面的泥浆的大大小小的窟窿;早已破烂和重新修补过的窗口伸出一根根原用来晾晒衣服而实际却无衣可晾的木篙;房间是那样小、那样肮脏和狭窄,屋里的空气,甚至对那些房舍所掩盖的脏乱、贫穷来说,似乎也未免过于混浊了;那些由河岸伸出、悬于泥水之上的木屋随时都似有落入其中的危险——有些已经落下去了;满是污垢的墙壁和日渐朽败的房基;一切令人难堪的贫困的特征,一切令人作呕的脏污、腐烂和朽败的标记;这一切装点着愚笨沟的两岸。
在雅各布岛上,那些货栈都已被揭去屋顶,里面空无一物;墙壁半倒;窗子不成为窗子;门板都已倒在街上;被熏黑的烟囱已不再冒烟。三四十年前,这里还没有不景气和受到经年的法院诉讼案的影响,这儿还是一个很富庶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真成一个荒岛了。房屋已经无主儿,全被一些胆大的人破门进入,占为己有;他们就住在那里,并死在那里。到雅各布岛上来安身的人必有需要有一个秘密住所的重大理由,要不就真是穷得无路可走了。
在这些房子中的一座楼上的房间里——那是一所独立的相当大的房子,其他部分也破败不堪,只是门窗都曾严密加固。这房子的后部也和刚才所讲情况一样下临水沟——聚集着三个男人,他们时或带着惶惑和有所期待的神情彼此对看一眼,一直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三人中有一个是托比·克拉基特,另一个是奇特林先生,还有一个是年已五十的抢劫犯,他的鼻子在多年前的一次格斗中几乎被打得完全塌了下去,脸上还有一个可怕的疤痕,可能也是在同一次格斗中留下的。这个人是刚从流放地逃回来的犯人,他的名字叫凯格斯。
“我真希望,”托比转身对奇特林先生说,“那两个老窝不能存身了,你会另找个去处,而没到这儿来,我的好伙计。”
“你为什么不去另找地方,蠢东西?”凯格斯说。
“啊,我原想着你会更乐意见到我的。”奇特林先生脸色阴郁地回答说。
“嗨,听我说,年轻的先生,”托比说,“当一个人像我这样尽量不与人交往,并因而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舒适的无人窥视刺探的藏身之处,忽然有一个其处境和你一样的年轻先生(虽然在方便的时候和他玩牌他会是个非常可亲可敬的人)前来拜访,那当然是一件令人非常不安的事。”
“特别是那个不与人交往的年轻人身边已有位朋友,而且那位朋友还没到期限便提前从国外逃回,因而实在不好意思马上去和法官们相见。”凯格斯补充说。
这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不一会儿托比·克拉基特似乎感到再继续装作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是不大可能的了,便放弃了努力,于是转而对奇特林说:
“那费金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正是吃饭的时候——今天下午两点。查利和我很幸运从洗衣间的烟囱里钻了出来,波尔特头朝下躲进一个很大的空水桶里,但他的两腿长得太长,露在水桶外面,所以也被抓走了。”
“还有贝特西呢?”
“可怜的贝特西!她去看那死者,想跟她说点儿什么,”奇特林显得越来越悲伤地说,“可是却忽然发疯了,大叫大喊满口胡言乱语,拿头往木板上撞;他们只得给她穿上铁背心,把她送往医院去——现在她还在那里。”
“小贝茨现在怎么样?”凯格斯问道。
“他也无路可走,天黑以前不会到这儿来,不过他一会儿就会来了,”奇特林回答说,“现在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三瘸子店的人已全被抓起来,那里的店堂里——我到那里的时候亲眼见到——都是警察。”
“这可真是一次大搜捕,”托比咬着嘴唇说,“这一回要完蛋的恐怕一定不止一两个人。”
“这会儿正是法庭开庭期,”凯格斯说,“如果他们能结束调查,而波尔特又翻脸出来为法庭作证,根据他说过的话来判断,他肯定会那么干的。那他们就能证实费金事先参加预谋,在星期五就可以对他进行宣判,那他在离现在六天之内便该上绞架了,天——”
“可惜你们没听到人群的吼叫声,”奇特林说,“要不是那些警官拼命阻挡,他们肯定会把他抢走了。有一次他已经倒下,可警察一直在四周保护着他,在人群中夺路前进。可惜你们没见到他当时满身泥和水,向四面张望的样子,他死抓住那些警察不放,仿佛他们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我这会儿好像还能看到他们在群众的拥挤下,都没法站直身子,拖着他在他们中间艰难地前进;我能看到人们不断从别人后面跳起来像一群猛兽般地张大嘴巴向他怒吼。我能看到他的头发和胡子上满都是血。我能听到女人在一个街角处一心要挤到人群中心去的尖叫声,和发誓一定要把他的心掏出来的叫喊声。”
这个被那些可怕景象吓破胆的目击者,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站起来,像疯了一样在屋里来回走着。
在他这么走着,而那另两个人两眼朝地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一阵啪啪声,接着,赛克斯的狗跳进屋里来。他们马上跑到窗口、跑下楼梯和街上去,那条狗是从一个开着的窗口跳进来的,这时却毫无意思再跟着他们跑出去了。它的主人连影子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又回到屋里后,托比说,“他不可能到这儿来吧。我——我——希望他可别来。”
“他要是上这儿来,肯定会和他的狗一道儿,”凯格斯说,同时弯下腰去察看那躺在地上喘气的狗,“快!给咱们来点儿水让它喝了;它因为奔跑过度已晕过去了。”
“它把水全喝下去了,一滴不剩,”奇特林在静静地看了它一阵后说,“满身是泥——瘸着腿——眼睛快瞎了——它一定跑了很远的路。”
“它可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托比大叫着说,“它当然先到别的一些地点去过,看到那里尽是生人便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它过去曾来过多次。但它一开始从什么地方出发的,又如何可能没跟着主人,单独跑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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